江山莫谓全无主+番外 作者:木槐香(潇湘2013.5.16完结)
恨么?”
“甭瞎出主意,尽不学好的。”
“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没想着报复什么的,我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么?”
曾是惊鸿照影来(三十四)
“是,我晓得六姐你宰相肚里能撑船,但其实这也说不上是报复啊,万一六姐你真跟木大哥成了,那是你的好事,旁的人随他怎么想去,到那样的时候,十一哥可也就是旁的人了。”
沈婳笑一下,“你想的倒是多,只是缘分这事不能强求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各人有个人的缘法,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那倒也是,不知木大哥是不是六姐你的有缘人。”
“我说,你能不提这事了么?瞧你上回弄得人家不间不界的。”
“好,我不说了,不说还不成么?横竖这事都是前定的。”
沈婳晚间躺在床榻上的时候便在回忆木酝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说实话,木酝章真真是待她极好地,他这种细致入微跟李济庥那种细致入微是完全不同的。李济庥那种是虽说他也是真心的,但里头多多少少都带着一股子是他纡尊降贵的味道,所以他更要你对他还以十倍百倍的报偿,可木酝章的这种不同,沈婳虽然不太好意思接受他的关心,但他总令沈婳觉着他们两个人是平起平坐的,因为木酝章不霸道,不会按着他的想法去要求她这个该做,那个不该做。不过反过来想想,兴许是木酝章同她并不是李济庥同她那种关系的缘故吧,再且,相交也没深到那种程度。
沈婳又想起沈梓郁说的话,说李济庥若是瞧见她跟木酝章成了,还不得气个半死。李济庥会气个半死么?这事沈婳还真不确定,说不准李济庥是觉着是少了个麻烦呢?
唉,沈婳叹气翻个身,将棉被捂严实。屋外头这会正寒风呼啸呢,吹得“呜呜”的。
将进入四月的时候,这里的气候才初初入暖。木酝章这日也并没有入军营,三人就在书房里头叙话。
木酝章品着沈婳煮的茶水。这里虽说没有庐山云雾茶,也没有李济庥那里那种御供的茶,可沈婳依旧是极知足的,她跟沈梓郁两个现下能过上如此安稳的小日子,可多亏了木酝章。
她听木酝章说,现下越王不老实了呢,蠢蠢欲动的,朝廷已知他在暗中积蓄兵马,这事闹腾了许久,在朝中弄得是沸沸扬扬的,可没多久后,这事竟然就被压了下去。而木骋怀现今真是有些腹背受敌的意味了,不但是今上不待见他,连远在塞外的胡羌竟也上奏章在皇帝跟前数叨木骋怀的不是来,说木骋怀权大压主,连他们那样的小国寡民都瞧不下去了,说是如若皇帝陛下您打算清理清理吏治,他们胡羌定会一表忠心。
木酝章说着都是满面愁容,双眉紧耸。沈婳也不知该劝什么,她晓得这些都是李济庥在背后推波助澜的,这李木原就是对头,可她沈婳却两面都识得,真真是天意作人,这一面是关系着她全家安危的人,而另一面是于她有救命之恩的人,她这么被夹在中间,便只好保持缄默了。
想到这,她突然想到,李济庥这么着急的逼木骋怀是何意?他这分明是不打算给他留后路呀,他李济庥不是木骋怀女婿么?怎的这般对待他的岳父?沈婳想想都觉着可怖。而后又想到,那将来木酝章会怎样?
沈婳微抬眼来瞧瞧木酝章的忧虑神色,不禁为他担忧起来,李济庥连待木骋怀都能这般翻脸不认人的,非要致之死地而后快报他家国大仇,更莫说待木酝章了。
曾是惊鸿照影来(三十五)
沈婳绞着手指,若是李济庥真的不留他木家活口,那可如何是好?沈婳可不想木酝章有事。再且,再大的仇恨,那也是上辈子人的事,跟木酝章有何关碍?
可是,依着李济庥的性子,他是绝不会给自家留有后患的,这可怎生是好?沈婳想着便着急起来。
沈梓郁见她面色不安,还只当她是被吓着了,便问道,“六姐,你无碍吧?”
沈婳被这般一问才恢复过来,忙又在面上浮上浅笑,“无碍。”又问木酝章道,“那么,丞相大人可有法子应对了?”
木酝章微微摇头,“皇室发难,众人离心,我父亲还能有什么好法子脱身,不过是腆着脸求皇帝瞧在以往他对这天下做出的贡献上从轻发落罢了。”
“什么?”沈婳听他如此说极是惊讶,这木家一门还当真是一片赤诚忠心哪,皇帝都这般不信任木骋怀了,木家竟还做如是想,是真打算将一生都献给皇帝家呢。沈婳便又问,“那你呢?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我是木家人,木家怎样我便怎样。”
沈婳一时语结,片刻又问,“是何意思?你是打算以身殉国以表忠心呢?”
“那要瞧皇帝是何意思了,横竖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沈婳气了,“什么死不死的?为何非要死?再且了,这些朝廷里的乌七八糟干你何事?你瞧瞧你现下,怎的一点气节没有呢?可不能破罐子破摔的,你合该想着要如何助你父亲逃过此难,而不是在这想着横竖是一死,你不会是一丁点的求生欲望都没有了吧?你家里那么多人呢,你就忍心瞧着他们都没了命?我觉着你现下该赶紧回丹都去,给你父亲出出主意什么的,你可是家中嫡子,这种时候就是你出面挑大梁的时候了。”
沈婳说的慷慨激昂的,说的木酝章都有些发愣,片刻后才微微笑道,“我怎会置我家里人于不顾?我适才说的只是最坏的打算而已,我可不会这般轻易便认输,更不会这般轻易的便将自家性命送出去。”
沈婳听完舒下一口气而后睇他一眼,“那你适才说的跟再无希望了似的,还真急着我了。”
沈梓郁手里举着茶盏冷眼旁观着木酝章瞧沈婳的眼神,在心里头道,难不成木大哥同我六姐真是有前定的缘分呢?
木酝章对着沈婳笑道,“我是打算回丹都去呢,横竖我在这压根也没什么事,再且,这般远的,我帮不上家里忙也觉着急。无论怎样,我都会跟家里人在一起的。”
其实木骋怀不打算要他回去,那样的话,万一他们木家有个好歹了,木酝章在外头消失也容易些,总要保他木家一条血脉么。
可木酝章不愿,他若是那样是不是也太没出息了些?在丹都的可是他血浓于水的生他养他的父母家人,他怎可能弃之不顾而独善其身逃之夭夭?是个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而他,不但是人,还是个有情义有担当的男子汉。
这厢沈婳听了他的话没言语,只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木酝章接着又道,“那你们姐弟俩,同我一道去丹都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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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婳一听他如此说,想都没想立马拒绝,“不了,你是回家,我们跟着做什么去?再且,你家里有事,我们去就是给你添麻烦。”
木酝章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你们陪着我说说话,我倒是……”木酝章忽地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叹了一气后又道,“是我糊涂了,你们不能去的,我木家现下就是罪臣,你们去了反倒要拖累你们的。”
沈婳急忙解释,“不是的,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晓得。”木酝章垂下眼睑,满面的失落,“我晓得你不是这个意思,可咱们,终归还不是要分别的么。”
这话说的在座三人都安静下来。说真的,这段日子里三人皆是过的蛮愉快的,沈婳也不忍分离,可是,她怎能去丹都?李济庥便在丹都呢,再且,凌南堂的势力绝计是不容小觑的,李济庥这几个月来未寻着她,必定是不会死心的。她要是往外头一露脸,那不就是直接将自家送到人家嘴跟前么?
沈婳问,“那你何时启程回丹都?”
“还没定下呢,横竖也就这几日了。”又道,“我若是走了,你们姐弟俩又要何去何从?我觉着你们还是安置下来为好,不如我在这城中给你们买下一套房子来,这样你们便不用四处流浪了。如何?”
沈婳道,“我们实是不愿再给你添麻烦了,你就莫操心我们了,我们自会有去处的,天下之大,我就不信还没个立锥之处容得下我们姐弟俩?”
木酝章道,“你莫要如此见外可好?我是拿你们做朋友看待的,帮朋友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你却非要弄得如此生分。”
沈婳道,“真不是我见外生分,实在是这段时日太过劳烦你了,我们什么忙帮不上的,还在这吃你的喝你的……”
“好了。”木酝章不让她说下去,“这事咱们就这么定了,我一会便要兰坡去物色套低调偏僻些的住所,你们在里头好生住着,说不准哪日我还能回来探你们的。”
沈梓郁心想我就晓得你做的是这个打算,不过他真心觉着木酝章这人还不错,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可教李济庥可靠得多,便对沈婳道,“六姐,那咱们便如木大哥所言,在这安置下来吧,要不咱们去哪呢?一出去就危险了。”
沈婳面露难色,木酝章便道,“银子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我走时再给你们留些,你们是要过日子的,无论做什么都得先有些资本才行,你们到时候就拿着那些银子做个本钱吧。待你们挣着钱了,我回来时再还我也行。”
沈婳沉默了一会,想想好似也确实没什么再好的主意了,便也应下来,又道,“大恩不言谢,你待我们姐弟俩如此之好,这样的恩德也只有来日再报了。”
木酝章道,“来日方长,咱们总会有再见叙旧的机会的。”
后来木酝章果然是在城西南给他们寻了一套屋子,这地方住的是这城里的中层阶级,治安较好且又不惹人注目的。
沈婳跟沈梓郁便搬了过去,这屋对他们来说倒也不算大,统共四间屋子,加一个小院子,刚刚好。
木酝章是在四月初九时启程回去的,临走时交给了沈婳七百两银票,另有一百锭现银子,沈婳嫌太多,木酝章非塞给她,说我又不是白借给你们的,到时候他会回来讨债的。
曾是惊鸿照影来(三十七)
沈婳便收下了,又一再叮嘱他路上仔细着,还有回去了一切都要想的周全些,任何事都得想周全了再下手。而后她又挣扎了许久,才从衣襟里头掏出她外祖母给她的那枚她从不离身的莲花玉佩来交给他,道,“将来,将来你若是真有了什么性命之忧,万不得已时,便拿着这块玉佩去找你姐夫,让他保你一命。可是,我也得叮嘱你,你千万莫同他泄露了我的行踪,任何人都不可以,他若问起来,你便说是在路上救了我一命,我便将这个拿做感谢之物给你的,你记牢了,你让他瞧见这枚玉佩时,一定得是装作不经意露出来被他瞧见的那种,否则,否则我一定会被你害的狠惨。”
木酝章被弄得有些糊涂,“你认得我姐夫?还有,若是我家有难,我姐夫难不成会不伸援手眼睁睁的瞧着?”听沈婳这说的,她同他姐夫不但是认识,而且还相熟的狠哪。
沈婳将那玉佩塞在他手里,“你莫问了,这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你只要记得我的话便是了,千万千万。”
“可是,我这会一头雾水呢。”沈婳同他姐夫究竟是有什么关系啊?
沈婳推他让他上马去,“你快走吧,一定记牢我同你说的话就是了,可千万不能暴露我的行踪。”
木酝章听着她的殷殷叮咛,心里头暖暖的,便也不再寻根究底,有些事晓得太清楚反而没意思了,便将那枚莲花玉佩揣在怀里,上了马去,又道,“那你们好生保重,我一定平安无虞的回来寻你们。”说毕意味深深的瞧了眼沈婳后,又对沈梓郁道,“好生照顾你姐姐,你可是男子汉呢。”
沈梓郁点头会意的向他笑笑,“安心吧木大哥,我一定将我六姐照顾的好好的等你回来。”
木酝章回他一笑,“后会有期。”
沈梓郁也道,“后会有期。”
木酝章就这么回丹都去了,沈婳坐在他们新屋子的天井跟前支着下颔愣神。眼下春日的气息渐渐浓了,这院子里令沈婳惊喜的是有一棵槐树,虽说还不怎么粗壮,却也是能遮蔽一方荫凉了。槐树枝上已开始抽芽,院子里地面上砖缝间也有沈婳不知名的小草冒了头。
春日来了。
沈梓郁见沈婳在外头愣神,从屋里出来也坐在沈婳跟前,面上也是掩不住的失落,“木大哥就这么走了,又剩咱们姐弟俩相依为命了。”
沈婳长长舒气,“是呀,咱们毕竟朝夕相处了这般久,他待咱么真的极好地,因此我也就将那枚玉佩给他了,但愿十一哥见到那枚玉佩能对他手下留情,这也算是咱们报了他的大恩大德了。”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