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 第二卷 最光辉的时刻
我并不是建议采取任何不合我们主要政策的行动,但是,我认为,目前如果在一个月里有两三个晚上对一些较小的德国城市进行几次轻微的、突然的、广泛的空袭,就可在德国人的心里产生有利的影响。你必须记住,从来没有人将真相告诉过这些德国人,凡是我们的空军没有去过的地方,敌人就可能告诉那里的人说,德国的空防是坚不可破的。必须早考虑到许多因素,其中有些因素不完全是技术性的。因此,我希望你考虑我的意图,向我提出建议,以便时机成熟时付之实行。
在反对的人当中,有一位是我的朋友海军副参谋长汤姆·菲利普斯海军上将。
首相致伊斯梅将军,转参谋长委员会
(送菲利普斯海军上将参阅)1940年9月19日
1.我们之所以反对对德国进行报复并不是仅仅由于道德上的原因。集中对有限的重要军事目标进行袭击,对我们更为有利。此外,在不分青红皂白的轰炸中,敌人的导航以及其他方面之技术低劣,还不能说明他们处于十分不利的地位。
2.但是,用降落伞空投大型水雷,表明敌人已完全抛弃只袭击军事目标的欺人之谈了。在五千尺的高空,敌人根本就看不清轰炸的目标。因此,这证明敌人是企图用〃恐怖手段〃对付平民。我们应当考虑,敌人的士气是否能像我们的士气这样经得起这种轰炸。这是一个简单的战争思想。
3.我倾向于这样的意见:他们对我们投一颗带降落伞的重型水雷,我们就对德国城市回敬一颗带降落伞的重型水雷;
把我们准备袭击的德国城市列一张清单,这个想法很好。我不相信他们顶得住,并且也没有理由不让他们紧张一个时期。
4.公布这件事的时间和方式,要从政治上考虑决定。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什么时候可以准备停当。请注意,此事一经公布,即应随之实行。让军官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提出大规模执行这一计划的最好方法。最好是把附有降落伞的水雷投掷在以前未曾遭受过轰炸的德国市镇,但如果怕拖延太久,而不得不使用我们现有的一千磅空投炸弹的话,也请说明。
5.我希望在星期六晚间获悉关于适当报复即同等的报复最低限度的计划,对德国用带降落伞的水雷轰炸我国还之以轰炸他们的普通城市。据报告,今天敌人向我投掷水雷三十六颗,明天很可能要投一百颗。好吧,一百颗就一百颗,就按每日一百颗的标准在一个星期到十天之内制定采取行动的最妥善的计划。如果我们还需要等一等,就等一等,可是千万不可阻挠。
6.在以上情况未公布以前,我同意我们不要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怨天尤人,大声吵嚷。请在星期六晚间向我提出切实可行的建议。
一个月以后,我仍旧催促采取报复行动,但是不断有人根据道德上的和技术上的理由提出异议,进行阻挠。
首相致空军大臣及空军参谋长1940年10月16日
据报告,敌人昨晚在这里投掷了大量地雷弹,其中有许多迄今尚未爆炸,危险甚大。
请立刻把你们对德国采取有效报复的方案交来。
我获悉,我们是能够将同样的地雷弹或重型炸弹载运到德国去的,而且轰炸机中队也很想使用这种炸弹,但是空军部不准许。我认为,应当对我的看法和希望给以充分的考虑。
德国人如何对待我们,我们也应如何对待德国人的军事目标,自从我催促这样做以来,已经有三个星期了。是谁在从中作梗?
伦敦居民在19401941年冬季所遭受的灾难困苦是很难与战争的最后三年德国人遭受的灾难困苦相比的。在战争的最后阶段,炸弹的威力大得多,空袭也猛烈得多,但是,另一方面,由于长期的准备和德国人的彻底性,因而建立了一个完整的、炸不透的防空系统,并硬性规定强迫所有的人一律进去躲避。当我们最后进入德国时,我们发现许多城市虽遭彻底破坏,但地面上还耸立着坚固的建筑物,地下还有宽敞的隧道,居民在地面上的房屋、财产虽被炸毁,但他们却能够每天夜里在隧道里睡觉。有许多地方,只不过是炸了几堆瓦砾。可是在伦敦,空袭虽然没有那样猛烈,但安全设备也远不如德国。除了地下铁道以外,就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只有极少数的地下室或地窖能经得起一颗直接命中的炸弹。在敌人轰炸之下,伦敦的全体居民实际是在他们的家里或安德森式家庭防空掩体里生活和休息的,经过一天劳累的工作之后,以英国人淡然视之的态度听凭命运的安排。除了防御爆炸弹片的设备以外,在一千个人当中也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其他的掩护,但是心理上的虚弱并不像身体上的流行病那样厉害。当然,如果把1943年所使用的炸弹使用于1940年的伦敦,我们早就陷入可以使一切人类组织遭到粉碎的境地了,但是,任何事情总是按它的顺序和关系演变的,任何人也无权断言伦敦是不可征服的,虽然它也确实未被征服。
无论是在战前或是在消极抵抗的时期,很少甚至根本就没有修筑能够使中央政府得以继续工作的防御炸弹的坚固地方。曾经为了把政府所在地迁出伦敦制定过周密的计划。许多部门的机构早已迁往哈罗吉特、巴思、切尔特讷姆和其他地方去了。曾在广大地区内征用房屋,以备政府一旦撤出伦敦时供内阁大臣和重要官员使用,但是,政府和议会现在在敌人轰炸下也要留在伦敦的愿望和决心是坚定不移的,而我也完全具有同感。我和其他人一样,往往把轰炸想象得那么猛烈,认为非全部撤离或疏散不可。然而随着事态的演变,我们所有的反应却恰恰相反。
首相致爱德华·布里奇斯爵士、伊斯梅将
军或雅各布上校及首相私人办公室1940年9月14日
1.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从伦敦整批撤离黑色和黄色文职人员的问题。①这种事情是如此的有害,所以只有当伦敦中央区的确变得不能再居住时,才能考虑这么做。此外,文职人员的新办公处所不久便可被敌发现,遭到袭击,而伦敦的防空处所比任何其他地方都多。
①这是官方的分类:〃黄色〃文职人员是那些执行次要任务的人,因此,可以比〃黑色〃文职人员早日撤离。后者只要环境还许可他们继续工作,便继续留在伦敦。
2.国家最高领导机关由白厅区转移到〃围场〃或其他地方,则是另一回事。我们必须确保政府中枢能够有条不紊地积极发挥作用。在几乎是继续不断的空袭下,是不可能做到这点的。现在必须作出计划,把战时内阁、战时内阁秘书处、参谋长委员会和本土防卫部队总司令部分批迁往〃围场〃,甚至现在就可以从某些次要的方面开始进行。战时内阁的大臣应去看看他们在〃围场〃的办公处所,并做好准备,一有通知,马上就可以去。如果他们晚上需要安静的话,就应鼓励他们在那里过夜。秘密是无法保守的,但必须禁止向公众谈论。
我们应当预料到,白厅威斯敏斯特区随时都可成为猛烈空袭的目标。德国的办法是:以瓦解中央政府作为必不可缺的前奏,接着就对我国进行大规模袭击。他们在任何地方都是用这种办法。白厅威斯敏斯特区的景色是那样容易辨认,而泰晤士河及其两岸的高大建筑物不论白天或晚上都可作为可靠的标志,所以德国人对这一地区是一定要轰炸的。我们必须事先防止中央政府的瓦解。
3.海军部现在还没有迁移的必要。他们的防空设备尚称良好。空军部应开始迁移。陆军部与本土防卫部队司令部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4.务请即刻磋商,为把不超过两三百人的主要官员和他们的直接助手迁移到新办公处所做好一切必要的安排,并指出应该如何逐步完成。请在星期日晚间把报告交给我,以便我可在星期一向内阁提出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方案。星期一,内阁将根据以前的规定,不在内阁会议室就在中央作战指挥室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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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在伦敦坚持下去,必须在地下和地面上修筑各式各样坚固的据点,以便使政府行政机构及其数千名官员能在里面继续进行工作。曾在汉普斯特德附近为战时内阁准备了一个据点,设有办公室、卧室以及收发电报的设备和附有防护装置的电话。我们称之为〃围场〃。我在9月29日下令进行一次实地演习,好让大家知道,如果轰炸过于剧烈时,应该怎样做。〃我认为进入’围场’是很重要的。因此,下星期四内阁应在那里开会。同时,也应该鼓励其他各政府部门试行一次骨干人员转移的演习。如果可能的话,应为战时内阁大臣和列席战时内阁会议的人准备午餐。〃我们天不见亮就在〃围场〃开了一次内阁会议,并请各位大臣去检查他们睡觉和办公的房间,他们都感到十分满意。我们以一顿愉快的午餐来庆祝这件事,然后就回白厅去了。内阁大臣们使用〃围场〃只此一次。我们在〃新楼〃地下室的作战指挥室和办公室的顶上灌注了六尺厚的钢筋混凝土,并精心安置了通风、给水设备,特别是电话设备安置得尤其完善。由于这些地下办公室远在泰晤士河的水位以下,而且距泰晤士河只有二百码,所以采取了措施,不让里面的人为河水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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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来临了,天气阴冷,风雨交加,但是伦敦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不生就死的特殊的新环境。在某些方面甚至还感到悠闲。由于白天接二连三的不断空袭,上下班时间人又十分拥挤,铁路线上时常发生故障,因此出入白厅区的交通遂成为一大问题。我要寻求解决的办法。
首相致霍勒斯·威尔逊爵士1940年10月12日
约在两周前,我曾发出指示,不应再谈论文职人员一星期工作四天的事,因为我担心,此事一公布,将对工厂有所影响,但是,现在我主张一星期工作五天,其中有四个晚上在办公室里睡(而且如果可能的话在办公室吃饭),有三个晚上和两个白天在家里吃饭和睡觉。当然,这只适用于那些在伦敦上班而住在郊区的人们。我在公共汽车站看到那么些排队等车的人,并且无疑迅速出入伦敦将越来越困难。每一政府部门应定出一个既有利工作又方便属员的计划。现在所做的工作必须在五天之内做完。应当把上下班时间错开,在上下班交通拥挤的时间以前尽量使人们离去,使一天当中来往的车辆均匀。
请向我提出你对这一问题的意见,并附来拟在发给政府各部门传阅的文件中提出的办法。
这一计划未能实现,经过仔细地研究后,就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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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张伯伦先生因重病退休,因此内阁产生了重大的人事变动。赫伯特·莫里森先生是一位办事泼辣有力的军需大臣,而约翰·安德森爵士则曾经坚定而妥善地应付了对伦敦的闪电轰炸。到10月初,对这座世界上最大城市的不断空袭是如此猛烈,以致在遭受着苦难的广大居民中引起了许许多多社会问题和政治问题,因此,我认为让一位受过长期锻炼的议会人士出掌内政部(它现在也是国内安全部)是有莫大裨益的。伦敦是敌人首先打击的地方。赫伯特·莫里森是伦敦人,他熟悉首都行政的每一个方面。他在伦敦行政管理上的经验是没有人比得上的,他曾经担任过伦敦郡议会的领袖,并且在许多方面是主持该郡议会事务的主要人物。同时,我需要在内政部工作得非常出色的约翰·安德森出任枢密院长,管理范围更为广泛的内政委员会,许许多多的事务都提交这个委员会处理,从而减轻内阁的负担。这样也可减轻我自己的负担,使我能够集中精力指挥战争,在这项工作上,我的同僚们似乎越来越倾向于给我以行动的自由。
于是我请求这两位高级阁员互调职务。我请赫伯特·莫里森担任的职务并不是一个美差。关于伦敦行政管理的种种困难问题,在本书中的确是难以描述,有时一夜之间一两万人变得无家可归;有时,只能依靠站在屋顶上充当消防队员的市民不间断地瞭望来防止无法控制的大火;有时,挤满残肢断臂的男人和妇女的医院也受到敌人的轰炸;有时,成千上万疲惫不堪的人们挤在既不安全又不卫生的防空洞里;有时,公路与铁路交通不断发生障碍;有时,下水道被炸毁,照明、动力和煤气供应也陷于瘫痪;而且,尽管如此,整个伦敦的战斗的和辛勤劳动的生活还必须继续下去,每天早、晚必须把将近一百万的人运出和运进伦敦,使他们能按时上班工作。我们不知道这种情形将持续多久。我们没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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