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临天下 作者:桥夕(晋江2013-04-10完结)
“太子虽还年少,却也开始听政了,且尚有数位皇叔留在长安里,文武重臣大半也尽力辅佐太子,我才能随陛下西出长安的。”云澜淡淡笑道,看向了崔夫人身边的少女,没有忽视少女眼中的好奇和傲气。
云澜挥了挥衣袖,脸上的笑容带有深意的笑容,看向崔夫人道:“夫人家中的小娘子多大了?可说了亲事?陛下的亲侄,翼王宇文绚,看着倒是年龄相当呢。”
崔夫人心中一喜,世家大族要在新朝中继续屹立不倒,必须和皇族站在一起,女儿是不能嫁给皇帝和皇子了,宗室也不错了,她忙和女儿在刺史夫人和其他夫人羡慕的目光中跪谢了皇后之恩。
“夫人既然觉得合适,明日里便迎接天使吧。等陛下凯旋归来之时,夫人和小娘子随我们一道回长安去,让大宗正寺和礼部依礼来办。”云澜这样说,是她突然生出的主意,并没有和宇文邕商量过的,故齐地的大族,崔、郑、赵、李,能够快快笼络至宇文氏一族的,崔氏乃是首选,她相信宇文邕应该不会反对的。郑氏和李氏,同高家的纠葛太深了,而赵氏比之三家又差了一点。
“时候不早了,众位都退了吧,待日后凯旋之时,我再款待众位夫人。”云澜挥袖,让尚宫女官送了夫人娘子们离开,脸上的笑容才敛起。她就算不知道众人心中所想,也能猜到许多人的打算,刺客能瞒过层层宫卫进了大殿,诸多人想试探皇帝罢了。
云澜叹了口气,也许如今只有自己一人,还相信宇文邕除了自己不会有其他的女人了吧。甩开这些思绪,云澜忧心的是和突厥的战争。几十年来,因为周齐之间的明争暗斗,突厥成为了两方都要拉拢的势力,弄得突厥如今尾大不掉。
待宇文邕回来了,云澜才笑道:“也许崔夫人是想让你纳了她的女儿呢,可惜了,我让绵嗣(宇文绚,字绵嗣)得了崔氏女。”她斜睨宇文邕道,“怎么,是不是舍不得人家小娘子呀?”
宇文邕笑了,挨着云澜坐了,笑了好半天才深深地看着妻子道:“给了阿绚也不错,不能只让崔氏一族窝火。”他告诉了云澜,将要宇文神举留下以搜拿刺客同党之名,将此地豪族清理一遍的事情。
“崔家人知道了也不知会说什么好,不过地方豪族确实不可坐大了。”云澜清楚地知道豪族坐大,于皇权无益。
“是啊,就说远的,豪族不可坐大,臣下不可独权,史书之上历历可见。而这些话,也只要你可以说说了,其他的人,所求得不过是我会给予的权利富贵罢了。唯独阿澜你,明知前路不可测,当年更是有宇文护专权在前,还是毅然同意与我一起。若是没有你,也许今日我已不在人世了。阿澜,我们说好要携手白头的,这天下是我的,也是你的。”
云澜回视着宇文邕,良久也笑了,“君之一诺,生死相酬。”
次日大军开拔不久,崔氏屹立百年的牌楼被拆掉,十天之后,大周皇帝所率一部抵达了幽州城,与突厥之战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增补完毕,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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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长安城一语道真情 。。。
如柳絮一般的雪花从天际纷纷洒洒地飞舞着,落在了守卫士卒手中的长矛上,也落在了他们的眼睫之上。周武长呼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缩着脑袋一个什里的兄弟,对持续了好几个月的战事有点悲观。
“武哥,这都下雪了,这仗还要打多久啊?”同一个村里来的士卒凑近周武问道。
“小点声,这仗什么时候不打了,也不是我们能够说嘴的。”周武瞪了眼老乡后转头,看向远处已经被白雪掩盖的长城内外,叹息更重了些。
“陛下亲征教训了突厥人,他们如今也不敢轻易掠边了,且这样的天气里,突厥人的牛马也行动不便,咱们也不能时时守在边城关隘处啊。”士卒还是不满的嘀咕着。
不远处,宇文邕一身普通将军的铠甲,外头只多披了一件厚实的斗篷,正带着宇文贤、东平公宇文神举、原国公姬愿、上庸公陆腾、随国公杨坚、驸马令狐整等人站着,宇文邕也将士卒的话听进了心中,他转头看向贺兰璨,眼神深悠。只是陆腾、杨坚等人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待一行人回了王帐,众人一一落座之后,宇文邕才道:“之前阿璨就说了将士有些怠战,如今看来时确有其事了。”
“陛下,几个月之间我大周和突厥人大战了几回,各有胜负,且我大周还隐隐占了上风。只是图突厥人以骑兵为主,来去不定,我大周将士却不能时时守在关隘处。臣以为,要完全对付突厥人的骑兵,便是学汉代的冠军侯霍去病那样,以骑兵对骑兵,在草原上和突厥人纠缠,让他们再也无暇南下劫掠了。”令狐整起身禀道。
众人看向令狐整的目光各种意味,有赞赏的有羡慕的,也有不以为然的。倒是赵王宇文招高声笑道:“大驸马说的不错,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他看向宇文邕道:“皇兄,大驸马所言也是臣弟心中所想,我大军集结边关数月,粮草辎重,车马工匠人数不下十万,纵使我大周国力鼎盛,也经不起这般的消耗。且皇兄您贵为一国之君,数月亲征朝政只能托于太子和大臣,太子虽然聪慧却年幼,大臣虽然忠心,但是却只是臣子,许多事情少不了皇兄的。臣弟以为,皇兄还是尽快还朝才成。”
众多兄弟中,宇文邕和宇文招的关系最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颔首道:“赵王说得即是,我大周才平定齐国不久,虽然声势日隆,但是还称不上昌盛,数日征战不但将士疲乏,就是百姓也苦累甚多。大驸马之前的话说得极为在理,汉时霍去病西击匈奴,使得匈奴人再也不敢南顾。我大周如有大将如霍去病一般杀得突厥人西去逃散,朕便钦封此人为柱国大将军、持使节,定襄国公!”
虽然按照周朝之制,除却宗室王爵,爵位之中以国公的爵位最高,在坐众人大多是国公,却也有些心动,更不要说不是国公的贺兰璨和令狐整了。
“陛下,臣愿意带领我大周铁骑入草原突厥人,不胜不归!”贺兰璨起身跪下请命道,随即令狐整等人也纷纷出列。
最终,宇文邕留下了宇文招为西路大军总管,令狐整为前锋将军;北边的总管则为宇文贤,贺兰璨为先锋将军,上庸公陆腾则率两万大军回守幽州城,目标则是平定齐国高家余孽最后的反叛。次日里,皇帝下诏三军回朝,至于两地分别留下的大军却没有宣扬出去,以致宣政二年春突厥人再次掠边之时,吃了大亏,前后折损了近三千的骑兵已经是后话了。
长安,云澜看着尚宫送上来命妇递上的折子,眉头紧紧皱起。这些夫人们给皇后的折子自然不单单是请安问好的,给儿女婚事求封赏的,探问皇太子妃系出何门的等等不一而足。不过最让云澜忧心的却是世家大族和北镇鲜卑出身的权贵之家的联姻。
“来人,传我的旨意给大宗正令宇文亮,让他将远近宗室里尚未婚配的男女名册整理齐全后速速来见我。”云澜虽然不是一个对政治敏感的人,但是却和宇文邕一样明白宇文家崛起于北镇,宇文邕在时还好,若是他不在了,北镇权贵若是和世家大族一起,阿璟以后将非常的艰难。总不能给璟儿去寻一个武媚,去和世家相斗吧?
只是云澜没有想到,她的这个举动将本来就不满科举的某些世家彻底给惹火了,也给之后埋下了一个不小的隐害。
宇文亮得到了皇宫传来的旨意时,正在叹息儿子宇文明错过了北征的好时机,若是跟着陛下亲征,就算没有立下大的功勋,但是作为宗室子孙,一个神翼大将军肯定是跑不掉的。
宇文亮听完了内侍的旨意后,心中一动,皇后此举定是有意插手宗室子弟的婚配了?不管宗室子弟多少,只他的四个儿子就都没有成婚。 怎么说得帝后的赐婚比自个去寻好得多了。他忙去了大宗正府,吩咐了素日里闲得发慌的书办开始整理名册起来。
宇文璟虽然名为监国,但是听得多说得少,并没有皇帝不在长安就急匆匆揽权的行为,朝政大事之上,也从来不轻易开口。他将云澜私底下叮嘱的话紧紧地记在心中。
“阿璟,你要记住,你现在不过十三岁,纵使是监国太子,若是出了错,纵使你父皇不责怪你,大臣们心中却落下了太子无能的印象,于你日后没有半点好处。你父皇让你监国,不是要看你有多能干,而是给你一个接触朝中政事的机会,多听少言谨行。”
“殿下,方才昭阳殿的尚宫过来传话,说是皇后陛下传旨让大宗正令进宫,请殿下也过去昭阳殿。大宗正令此时应该快到昭阳殿了。”小内侍一看宇文璟放下了手中的奏章,赶忙上前小心禀告道。
宇文璟一愣,母后自回来长安后,最多召了几个婶娘们入宫说话,就是命妇夫人们也是极少召见的,今日竟然会召见大宗正令?难道是宗室里谁惹出了什么事情来?
宇文璟不敢耽搁,披上了一件绣着黑色云彩的斗篷便离开了乾德殿往昭阳殿而去。
宇文亮和宇文璟在昭阳殿前相遇了,即便宇文亮比太子年长近三十岁,但是改变不了两人是同辈的事实,更加改变不了宇文亮这个宗室国公必须向太行三跪六拜的大礼。
宇文璟笑着让宇文亮平身,“兄乃宗室重臣,无需多礼的。”
宇文亮连声不敢,皇帝三子之中,太子虽然看似平和,却是皇帝最用心教导的,何人敢小看?
两人不敢多说什么,因为很快就有宫人出来领着两人去正殿拜见云澜了。
“豳国公不是外人,坐吧。”云澜对着儿子点了点头,看向宇文亮道:“文皇帝有子十来人,兄弟三人,到如今宗室子弟已不少了,陛下爱护兄弟子侄,四门馆乃至内苑校场便是为了宗室子弟所立的。自然也关心子侄们的婚配之事了。”
同所有入了中原的异族一样,哪怕宇文家武力上多么的强悍,经过一段时间的统治之后,他们也自然地接受了如今汉人们的贵贱思想。这个时候怎么样提升自身的地位?当然,自己家姓宇文这个地位是有了,但是这不代表就是有名望了。所以最理想的办法,就是娶汉族世家大族的贵女为妻。而且相对而言,鲜卑人或者其他胡人女子嫉妇更多了一些,对于天性就喜欢左拥右抱的男人而言,自然就娶汉人世家大族的女子也更为合胃口一些。但是这些门阀世家的贵女并不是想娶就能娶到的,像是崔郑赵李这样盘桓中原近两百年的世家大族而言,他们一般都自持门第,就是和其他门等稍次一些的世族联姻都不愿意,更不要提同鲜卑人出身的权贵了结亲了。
所以宇文亮听了云澜的话后,心中着实高兴,跪坐在矮榻之上,抱拳笑道:“若是大伙知道了这事儿,定会赞两位陛下的慈爱的。”
云澜笑了笑道:“这件事情还要请豳国公去办,看看宗室子侄们中未曾娶妻者心中想娶哪家的娘子,一一登记一番,我再做计较。”她稍微顿了顿道:“此事还是不要张扬的好,免得人家听到了风声,将未婚娘子都急急许嫁了。”
“喏,臣定不负所托。”宇文亮忙笑着应承下来了,想到家中几个儿子都能够娶得世家之女,就满心欢喜地跪拜离去了。
宇文璟却在宇文亮走后面露忧色:“阿娘,如今世家大族的权势虽然比不得百年前煊赫了,但若是他们知道他们家的女儿的婚事都不能自理,肯定会生出事端的。父皇当初的科举令,以及放奴之令,已经让他们很不满了。而现在父皇还不再长安,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儿只担心于阿娘不利。”
云澜自然能够想象得到如今世家大族们的反应,他们要维持高高在上的盛名,维持世族的风光,表面上不能和商贾一样开口是利闭口是钱财俗物,但是他们却是实实在在最看重这一块的人。自东汉有世族门阀以来,朝廷的徭役、捐税从来和他们无关,朝廷的恩赐、子弟的官爵、食邑的出产、部曲奴仆等却是他们的。而云澜曾经亲眼看见过隋炀帝是如何败落江山失去性命的,除去他强征劳役开掘运河三征高句丽外,不过是因为他站在了世家大族的对立之面罢了。
云澜招手让儿子走进,看着她和宇文邕最寄予重望的长子,低声道:“当年秦王嬴政为何能一扫六国?嬴政依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