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我有些失落的在书桌前坐下,采雪一如往常的为我泡好香茗,端到我的身边:“公子请用茶。”
我端起茶盏,默默抿了一口,只有采雪最懂得我的心思,茶叶浓淡刚好,我品了品唇齿间的那股芬芳,刚才僵硬的内心也随着这香气慢慢的软化开来。
“公子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去照顾慧乔王妃了。”采雪仍然在逃避我。
我唤住她道:“采雪,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采雪停下脚步,轻声道:“公子请讲。”
我皱了皱眉头道:“我记得你曾经跟我提过,你有一位兄长,除了他以外,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比如姐妹?”
采雪摇了摇头,果断道:“没有,我从来没有什么姐妹!”
我看道她回答得如此干脆,看来不会有错。也许轻颜跟采雪会都用靛草染黑肤色,只不过是一种巧合罢了,仔细观察采雪的容貌,和轻颜并无相似之处,两人是姐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又道:“采雪你既然擅长易容之术,可不可以讲别人打扮成我的模样?”
采雪道:“这应该不难,只要找到和你身材脸型差不多的人,稍做遗容便可做到形似,不过公子举手抬足的气质,应该很难模仿。”
燕元宗的病情不容耽搁,我当日午后便带着慧乔来到皇宫。
晶后一双凤目略显红肿,显然刚刚哭过。
我关切道:“母后,发生什么事情了?”
晶后道:“元宗刚才又吐了不少血,已经昏迷了两个时辰。”
我将慧乔介绍给晶后。
晶后点了点头道:“那些御医什么方法都用尽了……”言语之间显得颇为失落。她看了看慧乔,轻声道:“你不必有什么顾忌,皇上的病情我清楚得很,又什么你便对我说什么,我不会怪你!”
慧乔温婉一笑,在我的陪同下来到燕元宗的床前,帷幔低垂,太监扶着燕元宗干枯的手臂探了出来。
慧乔伸出纤长的手指搭在燕元宗的脉门之上。秀眉微微颦起,许久方才放下燕元宗的手臂,轻声道:“可不可以将帷幔放下,我想看一看陛下的面色。”
晶后点了点头,两旁太监这才小心地拉开了帷幔。
我向燕元宗望去,却见他一张面孔变成了淡金色,比起前些日子的铁青好看了许多。双目仍然紧闭。慧乔伸出柔荑,掀开燕元宗的眼脸,却见他的眼白上布满了淡紫色的血丝。
慧乔示意那小太监扳开燕元宗的口腔,看了看他的舌苔。
晶后忍不住道:“如何?”
慧乔道:“太后,皇上平日的饮食起居都是谁在负责?”
晶后道:“他每日的食谱都是由御膳房制定。我都会让许公公亲自过目,负责烹饪的御厨也是我的亲信……”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即便是我去大汉期间,食谱仍然照旧进行,每日的用料全都详细记载,而且我专门交待小卓子,每日都要事先品尝。决不会有什么问题。”
慧乔道:“我想将这段时间的食谱借阅一下。”
晶后道:“此事容易,我马上让小卓子去办。”
慧乔道:“民女还有一个请求。”
晶后道:“你说!”
“我想去皇上的寝宫去看看。”
晶后点了点头道:“许公公,你带他们过去。”
我本来担心在旭阳宫会遇到俪姬,等到了那里才知道,俪姬并不在宫内。俪姬显然事先交待过这帮太监宫女,我们宫内查看之时,几人亦步亦趋,警惕十足。
旭阳宫收拾得干干净净,宫内得摆设和几年前我过来时并没有太多的不同,我环视四周,目光却猛然凝滞在墙壁之上。却见那墙上悬挂着一幅桃花图,和当初钱四海带给我的那幅时一模一样,我内心不由得战栗起来,望着那画上的点点殷红,思绪顿时回到了和俪姬在宫内缠绵的一刻。
她对我显然没有忘情,一股难言的歉疚涌上我的心头。
慧乔在宫内转了一圈,来到我的身边,轻声道:“我们走吧。”
从她的表情来看,应该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走出旭阳宫,慧乔低声道:“你有没有留意到这里的花卉?”
我回身望去,却见旭阳宫周围种植着许多紫色的小花,我对花草并没有什么研究,自然叫不出它的名目。
我低声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回到凤阳宫从小卓子手中拿到了食谱,而后慧乔又为燕元宗开了两剂安神养气的方子,才和我一起离开了皇宫。
我隐约感觉到了慧乔一定发现了什么,回到枫林阁,慧乔便小心的从袖口中取出一枝紫色小花,正是我再旭阳宫前看到的那种。
“这是什么?”我惊奇的问道。
慧乔笑道:“这是我在旭阳宫内发现的,这种花原产波斯,名叫炎瑹丝,医术上又记载,是可以安神的一味药材。”
我笑道:“我还一味是什么毒药呢,对了,燕元宗的病情究竟怎么样?”
慧乔低声道:“燕元宗的脉象和症状并不相符,很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症。”
“哦!这么说,他已经无药可救了?”
慧乔展开食谱,轻声道:“我现在还不知道,必须先了解一下所有可能致病的外因。”
我悄然来到慧乔背后,轻柔的为她揉捏着双肩,慧乔回身看了看我,美目重流露出甜蜜的爱意。
过了半个多时辰,慧乔方才合上食谱,轻声道:“果然是中毒!”
我心中一惊,慌忙凑了过去。
慧乔拿起炎瑹丝仔细观察着花蕾。
“这花儿有毒?”我低声问道。
慧乔摇了摇头,轻声道:“有些东西本身是没有毒性的,可是若是混合了其他的物质,会产生剧毒。”
我不解道:“你再给我说得明白一些?”
慧乔道:“我刚刚查看了燕元宗的食谱,事物应该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根据上面的记载,他每天都要引用参茶,人参全部都是从高丽进口,而且取材都是红参重的天参。高丽参可以调理中气、畅通血脉、明目益智、行气活血,对人的身体应该是大有裨益,可是和其他的东西混合之后,也能产生不为所知的毒性。”
我插口道:“是不是有人将炎瑹丝掺入了高丽参之中,混合产生了毒性?”
慧乔笑道:“没有你说得这么简单,我刚才去过旭阳宫看过,除了旭阳宫的花园之中,宫内也种植了不
少盆栽,炎瑹丝香气清雅有驱除蚊虫之效,它本身的味道和高丽参混合也不会产生让人致病的毒性,可是我发现旭阳宫内的香炉之中点燃的是天竺香,天竺香和炎瑹丝混合产生的香味被燕元宗吸入肺腑,在血液中和高丽参进一步混合,才会产生一种慢性的毒质。”
我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俪姬竟然如此可怕。
慧乔道:“燕元宗所中的毒性绝非短期之间能够造成,一定是一个极其熟悉他起居习惯的人下手,根据他的症状来看,他中毒至少要有近一年的时间了。”
我低声道:“他还有没有救?”
慧乔点了点头道:“既然已经找出他中毒的原因,自然有救治他的方法,不过恐怕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让他的身体完全康复。”
听到燕元宗能够救治,我却没有感到任何的轻松,心情反而变得沉重起来,在房间中缓缓踱了几步,如果我救治了燕元宗,晶后的危机显然可以轻易化解,可是燕元宗只要活在这世上,作为母亲的晶后就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他,她首先考虑的就会是燕元宗的利益,而燕元宗的利益就是大秦的利益,这对我来说显然并不是一件好事。
以我目前的情况,我需要的是晶后全心全意的支持,如果让晶后在我和燕元宗之间进行取舍,她毫无疑问会选择自己的儿子,而我做出的种种努力岂不是白费?
可是现在若是任凭燕元宗自生自灭,势必会让燕兴启集团拍手称快,晶后在大秦的利益也无法得到保障。
我犹豫再三,低声道:“照现在的情况,你顾忌燕元宗还能够活多少日子?”
慧乔道:“如果这样继续下去,他最多有十日的寿命。”
我重重点了点头,低声道:“我要你救他,但是千万不可以让他醒过来!”
慧乔的美目猛然增大,露出一丝惊恐的目光。
我知道慧乔心地素来善良,一时间恐怕无法接受此事,从身后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若是救活了燕元宗,晶后第一个要杀的恐怕就是我,他的性命对我们来说就是安全的保障,我们必须要利用好这一张王牌。”
慧乔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伤情~
车昊依靠枫树而坐,双目遥望着远方的湖面,任凭枫叶时而飘飘荡荡落在他的身上,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淡然一笑拂去肩头的落叶。
我微笑着在他的身边坐下:“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车昊微笑道:“不知怎么我忽然开始想家了……”他捻起一片枫叶:“我想明天离开这里。”
我微微一怔,马上意识到他大概是因为慧乔的缘故。
车昊道:“现在看到你和全太医的感情这么好,而且来了不少帮手,我也就放心了。”
我抓住他的臂膀道:“车兄!我想你留下!大秦目前仍然形势不明,慧乔又怀有身孕,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车昊没有说话。
我低声道:“车兄是不是仍然放不开过去的事情?”
车昊笑道:“你误会了,看到你们之间的感情这样好,我心中早就没有任何奢望了。”
我真挚道:“秦都正值风云变幻之时,暗潮涌动,危险重重,我个人安危事小,身边人的平安蔚为重要,我不希望慧乔她们出现任何的闪失。”
车昊抿了抿嘴唇,终于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我在唐昧和雅克的陪同下来到秦都西郊的慕雨山,这里是白冕衣冠冢的所在地,晶后让人将白冕的衣冠冢已经平掉,我前来祭扫多少可以告慰一下白冕的在天之灵。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思绮和郦姬,我在白冕临终之前曾经答应帮他照顾好他的女儿,现在思绮已经成为我的妻子,而郦姬的命运却悲惨如故,我心中对白冕自然有着深深的愧疚。
还未来到白冕的墓前,我便先看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外观上我已经认出这应该是郦姬的坐驾。
我让唐昧和雅克在原地等我,独自一人缓步向衣冠冢走去。
却见郦姬一身白衣站立在已经损毁的墓前,秋风吹过,白色长裙随风而起,勾勒出她娇躯曼妙的轮廓。
她身边的宫女看到我,慌忙提醒郦姬。
郦姬转过身来,美目之中仍然荡漾着泪光,让人不禁生出呵护之心。
我默默来到她的身边,目光落在已经残破断裂的墓碑之上,心中不由得暗暗感叹,接二连三的事情对她一个弱女子来说,实在太过残酷了一些。
我弯下身躯,伸手抹去墓碑上的灰尘。白冕仿佛出现在我的眼前,他自尽前的一幕反反复复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你满意了!”郦姬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摇了摇头,慢慢站起身来。
郦姬美眸之中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陪伴她的宫女和侍卫知趣地退到马车旁。
我低声道:“皇后,你又何须如此执着,其实放下一些事情,对自己未尝不是一种宽容。”
郦姬冷冷道:“我放不下,因为我失去的太多,若是再放下我的仇恨,我便无法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内心被她凄凉绝望的眼神猛然刺痛了,她之所以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我让她懂得情为何物,她也不会如此痛苦。
我低声道:“郦姬,你斗不过太后,这样下去只会将自己白白地牺牲掉。”
郦姬凄惨一笑:“我曾经养过一队相思鸟儿,有一天我给他们喂食的时候,雄的那只自行飞走了,雌的那只便在笼中等待。我既便是打开笼门,它也不愿飞走。后来我才知道,它怕走了以后,雄鸟回来再也找不到它的位置,它便留在笼中日夜期盼,希望雄鸟有一天会回来接它……”
郦姬仰起俏脸,泪光在夕阳的映照下越发的凄美动人。
“后来它终于发现那只雄鸟再也不会回来,我以为这次它会走了,可是没想到它发狂地用身体用羽翼去撞击鸟笼,直到头破血流,直到生命消逝……在它心中是这座牢笼拆散了他们,它要用生命来毁去这座牢笼……”泪水沿着郦姬的俏脸缓缓滑下。
我垂下头去,因为我没有勇气再面对郦姬。
她缓缓地从我身边走开,脚步是如此坚定。
一丝冰凉的感觉沿着我的腮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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