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我隐然猜出她心中必然有事,轻声道:“清清姑娘找我究竟有何事情?”
慧乔道:“我刚才听姐姐说你要离开这里?”
我点了点头,伸手捉住慧乔在水中的纤手,充满深情的望向她道:“清清,你可愿意跟我一起离开?”
慧乔目光突然变得冷淡,用力挣脱我的手掌,冷冷道:“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我有些愕然的望着她,却不知慧乔因何会发起脾气。
慧乔美目之中充满失望之色:“姐姐身处困境之中,你却在这个时候抽身事外,我看错了你!”
“什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慧乔美目之中泪光盈盈:“你可知道,完颜烈太欲强纳姐姐为妃,她这些日子便是为了此事烦恼。”
我心中巨震,难怪这几天完颜云娜的情绪如此低落,联想起她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难道她已经下定决心嫁给完颜烈太那个混帐?
我紧攥双拳,内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失落。
慧乔泣声道:“我知道姐姐心中定然不情愿嫁给完颜烈太,可是现在的局势已经迫使她不得不这么做。”她不无幽怨的看了我一眼道:“姐姐如果不是为了你,也不会落到进退维谷的地步。”
我歉然道:“清清,此事我全然不知。”
慧乔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是不是还要坚持离开呢?”
我默然不语,对我来说现在是离开东胡最好的机会,如果犹豫不决,不但是我,甚至连乌氏的所有人都将难以逃脱。
慧乔的目光由期望终于变成彻底的失望,她转身向远方走去,我凝望着她逐渐走远,猛然将面孔埋入水面之下,清冷的泉水洗涤着我的神经,我清醒的认识到慧乔和完颜云娜在我心中已经变得越来越重要,可是在目前的形式下,感情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奢侈品,我无法决定是否应该为了感情而放弃即将到来的自由。
长时间屏住呼吸,让我感到一种即将窒息的窘迫,我的眼前忽然浮现了自己弯弓射杀慧乔的一幕,她的娇躯缓缓的倒入水中,鲜血一颗颗升腾在空中,我痛苦的闭上眼睛,猛然抬起头,剧烈的喘息着,许久方才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第五十二章衷肠~
夜风送来一阵苍凉的胡琴声,那一缕琴声在夜里隐隐飘着,其声苍凉凄婉,让人心中压抑无比,一层薄云翻腾上来,将淡月完全遮住,更显得小镇极黑极静。悠扬抒缓的曲调似流水行云般不绝于耳,低吟处恰似月光映照下,一对情侣在泉水边相依相偎喁喁私语;激昂处勾起心中不平的愤闷与鞭挞;悲怆处又宛如硝烟散尽的战场,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我的心绪不由自主的被这忽高忽低,如泣如诉的胡琴声牵动,我辩认出琴声来自前方马场,缓步向那里走去。
远远的看到一个孤独的背影坐在马场的围栏上,弯月从云层中重新冒出,月光勾勒出他落寞孤独的剪影,我马上就认出他就是日间负责洗马的那位田姓老者。
琴声嘎然而止,那老者转过身来,看到是我,慌忙从围栏上下来,躬身行礼道:“主人!”
我微笑道:“胡琴拉得不错。”
老者淡然笑道:“主人过誉了,我只是初学,闲暇的时候用来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
“你可是秦国济州人氏?”我早就想探听这老者的来历,此时四下无人刚好是一个机会。
老者摇了摇头道:“我祖籍海西县,距离济州还有三百多里。”
我皱了皱眉头,低声道:“老伯可听说过田循?”
老者点了点头道:“当然听说过,他是秦国首屈一指的富商。不过自从宣隆皇将他地财产没收,便失去了下落。”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变化,难道他并不是田循?或者是他担心我知悉他的身份以后会对他不利?
我故意试探道:“听说田循和他的儿子田玉麟都被充军到了北疆。”
老者道:“我也听人说过,可是大秦北疆苦寒,他们父子享惯了富贵。焉能受了那种劳作之苦。”
“听说田玉麟因为杀人,已经逃离了北疆。”
老者笑道:“主人好像对田氏一家十分地熟悉。”
我微笑道:“我是因为听到你也姓田,所以才联想起他们父子的事情,当初我在大秦之时,和田玉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老者的目光宛如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我对他越发产生兴趣,这种沉稳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一上普通的奴隶的身上,即便他不是田循,他地来历也一定非同寻常。
我遥望夜空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叹道:“不觉间。我已经在这东胡羁留了半年之久,越发的思念故乡的一草一木。”我转向老者道:“你想不想回去。”
老者佝偻首肩背,目光迷离望向正南的方向:“叶落归根,老奴已经是行将就木之年,自然想返回故土,可是恐怕有生之年,这个愿望难以实现……”
我的目光向下望去。我和他的身影一前一后透射在草地之上。
“实不相瞄,我和田循地确有一段渊源。”
“哦?”
“他的女儿瑶如是我的侍婢。”我留意到老者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我敏锐的觉察到他呼吸的节奏突然变快,这只不过是瞬间的事情,随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难道他真地是田循?
我目光炯炯的盯住他道:“却不知田循如今身处何方?”
老者的神情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也许还在北疆服役,也许已经死去多年。”
我微笑道:“如果遇到他,我一定会将他带回中原。”这句话等于给了他一个明示。
那老者感叹道:“人海茫茫,主人哪会这么凑巧能和他相遇。”
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临行之时又道:“田循恐怕现在都不知道,他手中的那本账册带给儿女多大的麻烦。”
我走出一段距离,那老者方才开口道:“那本账册根本就不存在。”这句话等于默认他就是田循。
我内心一阵狂喜,霍然回过头去,正遇到他极为复杂的目光,我可以断定他此刻的心情矛盾到了极点,既害怕我是他的敌人,又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如果不存在?为什么魔门众人会三番两次地去滋扰瑶如?”我必须进一步确认他的身份。
田循充满狐疑的看了看我,我们彼此还无法相信对方。
我微笑道:“如果让我相信你就是田循,你必须拿出诚意。”
田循冷笑道:“不知道主人究竟需要怎样的诚意?”
我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有多少,便拿多少,让我相信你就是真正的田循!”我顿了顿又道:“对你而言,这是个最好的机会。”
田循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他现在身为奴隶,根本无所谓得失,他的命运早就操纵在我的手中。田循慢慢的点了点头:“那本账册上记录的是肃王燕兴启和田氏之间的交易记录。”
我淡然笑道:“如果燕兴启只是从中收受贿赂,应该不会这样急于毁去证物。”
田循冷笑道:“主人可能没有想过,燕兴启并不是受贿这么简单,他给我方便,从我手中获取利益,用来贿赂秦国朝中众臣,而且……”田循欲言又止,考虑再三方才说道:“燕兴启曾经通过卫东临和东胡进行接触,他出卖秦国的利益换取东胡的合作。”
我内心巨震,蛮州之战表面上看是晶后为了清除白晷而策划,可是幕后的真正策划者是沈驰,东胡大军在此役之中处处都占尽先机。白晷的部队几科每一步行动都被对方制挚,现在回想起来,真正地玄机便在于此。
我几乎可以断定沈驰和燕兴启之间必然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沈驰为晶后策划这一连串的计划,真下得益的是燕兴启。
田循道:“燕兴启贪污事发。被宣隆皇罢免,田氏也被牵涉其中,我和玉麟被充军北疆,燕兴启一心想除去我们父子,如非有玉麟保护我。我恐怕早已死在充军的路上了……”
我低声道:“田玉麟因何又杀掉了卫东临地儿子?”
田循道:“主人可能不知道,我和卫东临乃是八拜之交,他和东胡之间来往密切,当初燕兴启就是通过他才和东胡联系上,我们父子为了保住性命只能去求他,可是没想到……”
我已经猜想到当时发生了什么。定然是卫东临不顾兄弟情谊将田循父子出卖。
田循双目中流露出无比怨毒的神情:“他不但不帮我,反而要将我们父子置于死地,只可惜阴差阳错,他的奸谋被我察觉,他非但没有害死我,反而白的丢掉了自己儿子的性命。”
我恍然大悟道:“难怪卫东临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田玉麟。”
田循不屑道:“他和燕兴启本来说是蛇鼠一窝。”
我心中暗笑,田循当年和燕兴启的关系又何尝不是如此。两人因为利益而走到一起,后来田循对燕兴启失去了利用地价值,况且手中又握有他和东胡勾结的证据,自然成为燕兴启杀之而后快的对象。
田循道:“主人觉着我够不够诚意?”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明日我会带你一起前往苍白山林场。”
田循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喜悦,他淡然道:“多谢主人。”
“你好像并不开心?“
田循反问道:“主人以为我应该开心吗?老奴行将就木,无论是留在东胡还是返回大秦,都将面临一死,唯一地期望就是死后骨骸能够放置到田氏宗祠。”看得出他已经心如止水,叶落归根是他此刻唯一的期望。
我低声道:“瑶如日夜都在思念着你。”
田循黯然道:“老奴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这双儿女,非但没有将田氏的祖业留给他们半分。反而牵累的他们颠沛游离,终日生活于惶恐之中。”
我宽慰他道:“瑶如和她的兄长都平安无事,回到大秦,你们一家就能够重新团圆。”
田循苦笑道:“大秦虽大,哪里还有田循容身之地,燕兴启若是知道我仍然活在这个世上的消息,会不惜任何代价来除掉我。”
“有件事可能你并不知道,令公子正要利用手中地那一账簿对付燕兴启。”
田循叹了口气道:“他从北疆逃走以后,我就知道他要报复燕兴启,可是玉麟仍然是太过单纯了一些,单凭那本账簿根本无法伤及燕兴启分毫。”
我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道:“燕兴启动用魔门力量对付田玉麟,田玉麟带着账簿逃离以后,魔门将目标锁定在瑶如身上。”
田循道:“燕兴启一直和魔门的关系密切,多年来他都在为魔门提供资金。”他对燕兴启果然知之甚深,难怪燕兴启会对他如此顾忌,田循的出现对我来说无疑是上苍赐予我的一个机会。只要对这张王牌利用得当,我应该可以掌握燕兴启的奸谋,以后对付他定然可以派上用场。
是夜我久久无法入眠,并非是因为邂逅田循,也不是因为即将远离黑沙城,重新回到我向往以久的自由中去。我脑海中始终萦绕的都是完颜云娜和慧乔的影子,对我来说并不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抉择,当初燕琳被嫁往高丽之时,我曾经犹豫,上天仿佛刻意在戏弄我。反复让我在感情和利益之间作出选择。
我非草木,焉能无情?完颜云娜对我有恩,她之所以落入今日地困境,和我有莫大的关系。慧乔无疑已经对我萌发了爱意,我曾经亲手夺去过她的生命,这次难道又要让她心如死灰。郁闷终生……
灯下,我久久凝视着羊皮地图,目光在每一寸缰土上缓缓游弋,成王地道路竟然是如此艰难,选择这条路。难道就意味着选择孤独?
我拿起地图凑在烛火之上点燃,地图对我又有何用,每座山川,每条河流都深深印在我的内心之中。
摊开三尺白宣,云娜、慧乔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我拿起久违的羊毫,饱蘸墨汁,笔锋慢慢落在白宣上,内心中的那份深情随着浓淡有秩地线条尽情奔流。
羁绪鳏鳏夜景侵,高窗不掩见惊禽。飞来曲渚烟方合,过尽南塘树更深。
胡马嘶和榆塞笛。楚猿吟杂橘村砧。失群挂木知何恨,远隔天涯共此心。
临近黎明时候,我才伏在案上沉沉睡去,一袭暗香隐然传来,我有些迷惘的睁开眼睛,却见完颜云娜正站在前方,默默凝视着墙上的画像。一颗晶莹的泪水犹自挂在腮边。
我的肩上多了一件黑色貂裘,显然是完颜云娜为我所披,貂裘之上体香仍存。
她并没有觉察到我已经醒来,目光久久凝视在画像之上。
我慢慢来到她地身后,将貂裘披在她曲线柔美的肩头。
完颜云那这才惊觉过来,转过脸,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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