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之谪仙怨+番外 作者:梨灼(晋江2014-05-29完结)





  月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升起落下,万千年不改变,像是一段自以为是的感情。
  雪凰一直坐到了月亮偏过正当空,猜想酒席大概早就已经散了,于是便决定直接回房间睡觉去。就着格外明亮的月光,她边走边最后一次看丹穴山的风景,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功夫,才最终回到了自己房间。
  推开门却看到了凤凰夫妇也在她的房里,正坐在凳子上等她,面前两只茶盏里的茶已经冷了,看样子像是等了很久。
  雪凰意识到一定是刚才自己不说一声就擅自离席,叫他们挂念了。于是连忙恭敬致歉:“雪凰擅自离席,叫爹娘兄姊们担心了,是雪凰的不是。”
  凰鸟见她回来忙迎了上来,在脸上到并看不出有什么不满责怪的情绪,她携着雪凰走到桌子边上,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凤鸟和自己中间,然后自己再坐下。凰鸟摸了摸雪凰的头,对她温柔地说道:“雪凰,去斑竹馆回来了?”
  雪凰对凰鸟的温柔反而觉得不好意思,有些自责地抓了抓后脑勺,扯唇道:“是。让爹娘久等了。”
  “没关系。”凰鸟笑着和凤鸟对视了一眼,平和地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是随便和你说一说。”
  “爹娘请说。”雪凰乖巧道。
  凰鸟又看了凤鸟一眼,然后凤鸟就开始接话讲起来:“雪凰,明日就是你涅槃的日子,你的知识法术如今倒也不让我们担心。只是这涅槃,必须要以轮回开启,也就是说在涅槃之前你必是要去凡间历一番劫,这一点,让我们十分担忧。”
  雪凰虽然心里对轮回会发生什么也惴惴不安,但为了不让爹娘为了她再过度操劳,只能懂事地一笑,装作很有把握的样子,道:“爹娘不必为雪凰担心,雪凰会自己注意小心的。”
  “只怕你太过单纯会吃了别人的亏啊。”凤鸟严肃忧虑地说,顿了一会儿之后,话锋一转继续道,“听说地仙将凤凰琴献给天君托了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雪凰……不知道。”再一次听到凤凰琴三字,雪凰下意识提了提精神,他们二老也真不愧是百鸟之王,消息竟这样灵通。听爹自信的语气,难不成,他还知道地仙托的究竟是件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卷(5)

    果然,凤鸟当真是知道这件事的,他沉着地对雪凰缓缓讲述起来:“地仙托的那两件事,第一件便是他的女儿拂柳仙子也要下界去,而另一件,就是要天君,继续元昊太子和拂柳仙子的婚约。”
  听到凤鸟说的地仙托天君的第二件事,雪凰只觉得脑中忽然一片空白,耳中什么也听不到,眼前什么也看不到。
  婚约,他们的婚约,拂柳,和元昊的婚约。脑中只剩下这几个字在反复回荡,一遍遍残忍又冷酷。原来拂柳来长乐殿与师傅讲的就是这些,自己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当时,师傅是怎么回答拂柳仙子的来着?雪凰此刻脑中糊糊的,却还能清楚的回忆起元昊说过的话,一个字也不差,他当时说的是……
  “若是天君应了,本殿下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对,他当时是这样说的。师傅说他,没有异议,他说他答应。雪凰眼神滞了一滞,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了。怎么会那么难过,胸口空荡荡冰凉凉,好像那个位置已经空了。这就是情伤吗?可是,明明什么也还没有开始,明明还没等到真正的情发生。只是一个似真似假的开头,就已经让自己如此难过,情啊,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还好她还有与生俱来的骄傲伪装,让自己此刻还能装得不动声色,没有立即大哭大闹。可就算是大哭大闹,又有什么意义?明日就是开始涅槃之日,她也不能让爹娘为了自己的不争气而觉得同样难过,所以她没有时间自怜自哀。可幸,这段朦胧的情还没有生根发芽,她只要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凤鸟还在说:“当然,地仙知道因之前拂柳仙子的逃婚,自己让神界丢了次大脸,于是献上凤凰琴希望冰释前嫌,重修秦晋之好。”
  雪凰听得模模糊糊,心不在焉,坐在凳上摇摇摆摆,似是昏昏欲睡。
  凤凰夫妇以为她是疲乏了一日想要睡了,也知道明天对她来说再重要不过,于是不敢再消耗她的精力,长话短说。凤鸟只挑关键的讲,结果却讲了一件让雪凰彻夜不眠的话,他说:“和你一起同下凡间的,还有元昊太子。”
  顿时像被一道惊雷打中,雪凰浑身颤了颤,激动地问:“什么?师傅和我同去?”
  凤鸟只当她是因为太出乎意料而惊讶,并未怀疑什么,低声沉吟道:“没错。天君说了,借你此番涅槃,正好让元昊太子也一同下界去历一场劫。你和他同去,爹想,你可能也会好度一些。”
  好度一些?恐怕是难上加难才是正理。雪凰无力得想,又重新颓然了起来。
  爹娘不懂自己对元昊的心思,他自然不会懂得自己的顾虑。若是一场普通的劫也就罢了,倘若再是一场情劫……雪凰简直不敢想下去。只是这次下凡轮回,师傅也去,拂柳仙子也去,随便一想就知定会是场苦情的三角恋情。他们许是故事的主角,在凡间培养好感情,回到天界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但自己呢,大约就是所有故事里的那个悲情配角,洒遍辛酸泪,最后正好背负着人世间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自焚涅槃。还真是用不着司命他太费脑子,自然就是一个合情合理,缠绵感人,情节分明的故事。
  不知自己后事如何,只能无比庆幸可以喝下孟婆汤忘却记忆,至少,这在凡间的寥寥一生还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可是回归本位之后又该如何面对呢?如果还要去喝天界太子和地仙之女的喜酒……她大概是要和均彦上神一样,心醉,只愿长醉不愿醒的。
  雪凰在心底叹了口气,也只得无可奈何地答应:“是,雪凰知道了。”
  轮回必须是要在九曲黄泉界里才能进行,神界太子,丹穴上神,地仙之女共同降临黄泉界,自然是令这从来只有鬼魂来往的地方蓬荜生辉,瑞光闪闪。阎王知晓自己的地府要迎来这样三位重量级的神仙,早就命令手下小鬼今日清场,不许不干净的东西污了三位上神的眼,并自己亲自将他们迎了进来。
  阎王亲自陪同走过黄泉路,路的尽头是河水呈血黄色的忘川河,要渡过忘川河只能行过奈何桥,桥上站着的是孟婆,向每个度桥的灵魂递上孟婆汤。
  这回却是阎王亲自捧上孟婆汤,为他们饯行似的双手端起递过来。三人将孟婆汤一饮而尽,皆是爽快迅速,只是雪凰在饮时还望了望那块立在忘川河边,记载前世今生的三生石,只是距离实在太远,忘川河上的血腥之气又过于浓烈,叫她无法看清上头关于自己的文字。
  饮下孟婆汤,忘却一切前尘旧事,连神仙也不例外。雪凰再也不记得一个叫做元昊的人了,她的心里轻松而澄明,和身边那个目光同样干净的少年男子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心里感叹,虽然未曾见过这个人,然却看着面善,心里就像是旧相识。
  他们跟着阎王的指引一路来到投胎井前,井里不是水,而是从井下冲上来的下世光芒。三人纵身一跳,决绝爽利,没有一点犹豫,只看得到三个颜色的衣服影子,玄,白,青。
  仿佛可以听得到阎王九泉般低沉的声音在说:“司命这回写的故事倒也新奇些,只是太过炎凉,居然让这三位上神历了那么多的无奈和错过,也不怕三位将来记恨他。”
  投胎井是今生到下世的距离,长若无限,短若须臾。投胎的人在这段时间里忘却今生,不管今生富贵贫穷,王侯将相或是平民百姓,是人还是畜,统统成为过往云烟,世间已没有他们的前生,只有一个早已设定好,等待着他们的,注定坎坷艰辛的今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卷 解棋玲珑 月出皎洁 第十一卷(1)

    仲春三月,人间繁花似锦。大炎国地处九州之最东南方,气候温和,四季花开不败,何况这仲春之季,更是全国各处都开满了花,百花齐放,使得大炎国皇城犹如一个花城。
  今日大炎皇城的花开得格外灿烂,城门墙上贴着写着百姓休息一日,轻徭薄赋一年的皇榜,举国同庆,为的是庆祝开国以来第一个太子的诞生。
  大炎建国不过寥寥三年,开国皇帝正是如今的皇帝。当年浴血奋战,马革裹尸夺下来的天下,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如今的安定昌盛,皇帝自然是很珍惜自己亲手创建的国家。如今皇后又生下了大炎国的第一个皇子,皇帝当然喜不自禁,将他的嫡长子一出生就封做了太子,取名炎禛,又大赦天下,既是为了给小太子的出生添喜,又是为了给之前的杀戮赎罪。
  那一年炎禛太子已经三岁,熟识千字,读遍四书五经,又聪明伶俐,平等待下,皇宫上下所有人无不喜爱。全大炎国人知晓自己国家有这么一个小小年纪就饱读诗书,关爱下人的太子,都认为将来的国富民强指日可待,盼望着他能给大炎一个美好繁盛的未来。
  与此同时,炎禛三岁,大炎皇城里却出现了异像,百鸟齐聚皇城,鸿鹄,朱雀,春燕,喜鹊,各种吉祥鸟飞满了皇城,有盘旋在天空的鸿鹄,有栖息在树间的燕雀,还有跳跃在人家屋顶上的喜鹊。百姓们一开始也都还很欢迎,毕竟这都是象征吉祥的鸟儿,都觉得这是大炎政治清明的吉兆。可几天过后,再悦耳吉利的叫声,百姓们也耐不住耳边整日整夜不间断地叫。满城鸟鸣最终还是吵得百姓无法入睡,终日身心疲惫,难于集中精力于务农或务商。民间流言四起,有说是天降灾祸的,有说是妖孽作祟的,弄得皇城里整日人心惶惶。
  皇帝也为此事愁得很,身为一国之君,最担忧的就是人心不稳。他既要忍受宫里百鸟的嘈杂声,还要忍受百姓们的流言蜚语,还不能当做没有听到,反而要仔细听,想方设法去治理,真是叫皇帝愁白了头。还好他还有个炎禛太子,能让他看到就稍稍心情愉悦轻松,才没有因心力交瘁而壮年愁死。
  不久之后,百鸟的叫声却自动在一片怨声载道中消失了,百鸟也向四处飞离了皇城,无人知是什么原因,只能又归功于年仅三岁的炎禛太子。无人知晓,那一天大炎皇城边上的一座小城里有一名女婴呱呱坠地,额头上有一朵凤羽胎记。
  十六年之后,大炎开国皇帝因打壮年时留下的旧伤复发而驾崩,炎禛太子即位,改年号为祈祚。是年免除赋税徭役,又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们便更加爱戴当上了皇帝的炎禛。一时间大炎国民心归一,经济发达,吸引了邻国不少百姓前来归附,成为众多国家之间最富足昌盛的国家。
  新皇勤政爱国,勤俭亲民,唯一让百姓为之担忧的,就只是他的婚姻问题。炎禛已经十九岁,虽未及弱冠,可身为一国之君,这样的年纪后宫里还没有几个美人,才人,在皇帝里是一件罕事。百姓们都有些担忧这样一个好皇帝怎么迟迟没有充实后宫,人多口杂,不仅要猜测起他的人道问题或是取向问题。
  终于,炎禛禁不住百姓们对他的各种猜测,贴下告示,在全国进行选妃,不管出生如何,只要哪家有适龄女子,长相端正,无不良嗜好,未及婚嫁的,皆可参加选举。
  此皇榜一出,整个大炎国几乎都要沸腾了,谁家不想自己的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哪个女子不想一举跃身成为娘娘?更何况是那么一个年轻俊俏的皇帝。炎禛即位时举行祭祖大典,曾亲民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时几乎全城女子都为之倾倒,恨不得抓起身边的东西往他车上扔,如果当初的潘安上街能被扔满一车水果,他大概可以被扔满所有同行的车辆,只不过因为那是皇家车马,无人敢扔才就此作罢,否则炎禛就该运着一车水果去祭祖了。
  全国符合条件的女子都涌入了皇城内,再加上同来的爹娘亲戚,家境富裕些的还有同来的奴婢奴才,家住远些的还有同来的车夫随从,把皇城挤得人山人海,行动困难。相比之下,住在皇城里的人就占便宜多了,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就可以占尽先机,没有适龄女儿的就可以在家里看街上的人潮,享受茫茫苍生的感觉。
  这段时间守城的将领很苦,每次开城门的时候都要掌握好自己站的地方和开门的力度,避免自己被潮水般涌入的人群踩死,也不知只进不出那么久,皇城的人口流动究竟是多少,似乎永远没有底,不然这么多天,怎么就还进得去人呢。
  皇帝也已经意识到皇城里人满为患,大臣们上的奏折里很婉转地提了这一点,奏折里是这样写的“皇上年少俊朗,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