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之徒+番外 作者:江溯(晋江vip2012.10.20完结,女强)
——这个动作好像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然而那个瞬间江润的声音骤然响起,刺痛了他的双耳:“我不想……你怎么……你……”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叶狐紧紧地攥住听筒:“不要哭,没事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变好……” 他眯起眼睛无声地笑了笑,亮晶晶的眸子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她深吸一口气,滚烫的泪水已经覆盖了整张脸,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发出一声哽咽:“叶狐……你别……求求你……”
“对不起……”他轻轻道,“还有……再见。”
那满满的诀别,却没有了再见的意味。
永别了,我爱的人,我已经漂泊了这么多年,这一次就当做彻底的解脱,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你要相信,如今所遭受的痛苦与折磨,只是在给未来的光明铸造铺垫,我的意志将与你同在。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你说过你会回来的!你亲口说过——别丢下我一个人……”江润声嘶力竭地哭喊,湣鹨炎约喝康木⑿钩隼矗獯尉鞅鹄吹锰蝗唬踔炼嘉丛醇白龊米急副阋讶瘫览#氨鸲挛摇逗逗∥蚁病?br />
轰——
剧烈的爆炸声猝然而至,江润的耳朵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失聪,听筒里的爆炸声十分短暂,只是过了一秒便只余下了忙音。强烈气流席卷上了电梯通道,整个电梯都因此震颤着,然而速度却丝毫未减,飞速向上滑动。
她目光呆滞,像个失去灵魂的雕塑,一动不动,早已凝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终于勇敢了一次想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然而他却永远都无法再听见了。
世界上再也没有了那么一个永远挂着漫不经心笑容地男子,他消失在地下深处,就像是从未出现过。
……
“我在这儿等你。”
“你当然要在这里等我,想走都走不掉。”
……
☆、白夜诞生于黎明之后(二)
电梯门再次开启;江润地走进大厅,刹那间苏沅脸色微变;她甚至没有心思去关注江润的红色魔瞳。
“叶狐死了吗?叶狐已经——”苏沅用力抓住江润的双肩,指甲都陷进了她的肉里。
她没有任何反应,湣鹆榛暌丫怀榭眨淮耸必⒆呕刮吹瓜碌模恢皇撬那恰?br />
苏沅眦目欲裂;她愤恨地转过身来,一脚踩住了秦羽的胸膛;双手托着霰弹枪对准他的头部;滑膛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满意了?”苏沅瞪着他,“七年前你处死我,今天你依旧在帮他们灭口;做他们的走狗,现在你满意了?”
秦羽仰着头喘息,他失血严重却没有一人上前帮他止血。
“我给过你们机会,”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快要爆发出来的情绪,“我忍了七年,没想到你们只会愈发得寸进尺。”
“苏沅住手!”一声大吼从大厅另一侧的安全门传来,裴初寒面色焦急地妄图阻止,然而苏沅已然快他一步,随着一声突兀的巨响爆发,子弹已经嵌入了秦羽的脑门,他眼睛睁得极大,最后一刻终于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鲜血噗地一声从他脑后溅了满地,还带着些许乳白的脑浆。
苏沅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转了个身,霰弹枪上膛面向芮潮生:“到你了,老东西。”
“苏沅,你疯了!”裴初寒握住枪口厉声喝止她,“你这样报复有什么用?叶狐会复活吗,你父母能复活吗?!”
“至少能让我觉得好受一点!”苏沅尖叫道,“我不想让他们白白牺牲,我要这群人付出代价,我要的是公平!”
“公平由法律衡量,并不等同于报复,”裴初寒掷地有声,“你忘了你当初对阿尔法的承诺了吗?难道你希望自己被她亲手送进希德尔监狱?”
苏沅的手臂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她紧紧地抿住嘴,终于收起了枪。
“叶狐的死不是你的错,”他放柔了声音,“我们先离开这里,外头的人差不多要怀疑了。”他们进入大厦的时候就把门全部锁上,已经有路人频频朝芮氏大厦内观望。
她鼻子里发出浓浓的哼声,扭头阔步朝外走去:“我去开车。”
裴初寒揉了揉眉心,他注意到了一直没有吭声的江润。
女孩依旧是睁着诡异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虚空,似乎对外界没有一丁点反应,裴初寒叹了口气,他大概猜到了她在实验中已经变异。
但是从体征上看,她同他们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类似于基因缺陷。
“欢迎加入不死联盟,”裴初寒朝她伸出了手,“我们走吧。”
江润没有理会他半空中的手,直接慢慢地跟着苏沅的方向移动而去。
一月十八号,一股来自俄利多洛夫的寒冷空气直袭而下,蜀国大部分地区温度突然下降了十度,诡异的变化让气象学家们一筹莫展,经过多方讨论和国际气象学会调查员的考察,他们发现这次的原因竟然是北东渡洋寒流改道,原本只是盘亘在俄利多洛夫靠近极圈的海域形成一个巨大地回流湾,如今居然却直接南下,擦过蜀国东北部沿海。
一月二十号,大雪骤降,海冰影响了蜀国的航运,这无疑是给蜀国几乎倒退回大萧条时代的经济雪上加霜。
银行一家接着一家倒闭,国资银行也是门可罗雀。
裴初寒给叶狐买了一块小小的墓地,草坪上的黑色石碑刻着一句话:
——死后的世界依旧光明。
由于没有遗体,坟墓里自然也没有骨灰,苏沅把叶狐的匕首和一些私人物品都放了进去,包括叶狐和她妹妹的照片,那是一九七六年的黑白照片,背景是一家孤儿院,那时两人都还是十岁左右的孩子。
江润从裴初寒那里得知叶狐的妹妹有先天性心脏病,为了给妹妹治病筹钱,叶狐迫不得已进入黑拳界,大佬们答应为她做心脏移植手术,当叶狐舀到了百鬼拳王的称号和荣耀时却得知她已经因为手术感染几个月前就已去世,而上层人物为了赌金一直瞒着他这个消息,他们因为担心叶狐报复而派出杀手企图先下手为强,在己方势力和拳场对手势力的双重围攻下叶狐虽然逃脱,却身受重伤差点死去。
就是那个时候他遇到了阿尔法,从此成为不死者中的一员。
参加葬礼的只有裴初寒、苏沅和江润三人,放入墓中的还有当年拳击赛的金杯。
江润已经连续几天没吃饭了,她好像没有了饥饿的感觉,始终把自己关在狭小而发霉的房间里,这个房间位于他们在旧城区租的一间便宜公寓的西北角,时不时有蟑螂和蚂蚁爬过地板,阳光终日无法照射进来。
这期间她只是偶尔一次外出,谁知刚走到小区门口就将一个孩子吓得哇哇直哭,江润买来了一副廉价墨镜,将自己的眼睛遮住,葬礼过后的一天夜里她忽然觉得脸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她疼得睡不着觉,感觉像是有人在用火苗慢吞吞地烧灼着她的面颊,疼痛渐渐变为胀痛,皮肤似乎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撕裂。
等疼痛感终于消下去一点,江润便再也无法入睡,她索性爬下床对着镜子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她便买来化妆品将自己的脸扑上粉底和遮瑕液,然后用了两个小时笨手笨脚地给自己画上浓妆。
从镜中看上去她的脸很奇怪,惨白如纸,妆容也有点吓人,江润套上黑色圆顶毡帽,戴起墨镜便走出公寓,外面的风很大,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大雪将整个马路都封了起来,车辆无法行驶,化雪剂供不应求,政府已经停止了徒劳地清理路面积雪,雪无穷无尽地从灰白的天际飘落而下,天地间好像永远只剩下了白色。
然而这种白又并非是纯洁无暇的白色,总觉上面灰得厉害,甚至有些粘稠——让人以为是从远方吹过来的骨灰。
江润徒步行走两个小时,来到城南的公墓,墓地已然被大雪掩盖,她凭着记忆朝叶狐的方向走去,叶狐的墓碑上到没有雪——有人特意将雪清理干净了,干净的黑色理石上静静地躺着一只血红色绽放的玫瑰,玫瑰花上还有晶莹的露珠,尚未蒸发便已凝结成冰,好像是不久前刚采撷下来的。
现在北半球天寒地冻,玫瑰一定是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的。
江润弯腰捡起玫瑰,四处张望了一下,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墓地上安静得可怕,没有一丝生物存在的活气,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幻觉,好像他还未死去……就这样来到自己的墓前,嘴角轻挑,调侃似的为自己献上一朵玫瑰。
江润自嘲一笑,这一定是别的不死者来祭奠叶狐。
她将玫瑰重新放在墓碑上,这时雪下得已经很大了,打在脸上融化后将一部分劣质妆模糊,她的面孔变得更加怪异,好似一幅快被泡烂的油画。
江润撑起纯黑色的雨伞,蹲下来,右手温柔地抚摸着安静躺在地面的石碑。
“我喜欢你。”她轻轻地说。
从前有多不愿承认,如今便多后悔。
我喜欢你,我唯一喜欢过的,只有你一人。
从前畏惧你不死者的身份,很多话都埋藏在了心底,我以为自己以后会有大把的时间慢慢地亲口告诉你。
但是,再没有以后了,未来的时光,只有我一人孤独地走下去。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的声音好像穿透了静止的时空,来到属于他的未知彼岸,“相信我,叶狐。”
她说着站了起来,扔掉伞和帽子,双臂伸展开来,礀势湣鹨当Щ疑奶炜铡?br />
她维持着这个动作矗立很久,直到雪将她的浓妆洗净,露出了分布着几道裂开沟壑的可怖的面孔,她睁开赤色的眼睛,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新生的力量,慢慢地席卷全身,每个细胞都像是被震撼得颤抖,她湣鹛酥钌竦牡陀铮咚底琶说姆较颉?br />
江润用尽全力大喊了出来,雪花狂飞乱舞,地面上的雪甚至被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推动旋转,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冲击波图案,中心直指着这个面容可怖的女人,她像是重生于世的神祗,浑身涌动着无法估量的绝对的力量,不只是身体,更是最深处的灵魂。
至此,她终于完成了自己全部的涅槃。
☆、大骚乱降临元都(一)
一月二十七日;漫长的大雪终于停止,冷清的大街终于有店铺陆陆续续地营业;大型超市里也开始了蔬果的正常供应——虽然价格涨幅惊人,却依然有市民把很大一部分积蓄舀出来囤积粮食 ,电视台的某个新闻栏目做了一次采访;一个扛着两麻袋大米的男人满脸惊讶地对着镜头:“你们不知道吗?现在网上疯传末日快到了。”
女记者问:“末日?怎么会把一次雪灾联系到末日?”
“现在什么都在疯狂涨价;看这架势就知道食物稀缺了;政府又什么都不说,我们当然不知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因为雪灾死了多少人……他们前段时间还在叫嚣着气候温暖春天快到了。”
这档节目很快被叫停;编导因为“向公众制造谣言”被元都警署传讯,同时在网上散布末日言论的人也被拘捕,有警察在酒吧里醉醺醺地向人抱怨:“该死的国会;快让死刑恢复吧,监狱里已经塞不下犯人了。”
芮秀吉让所有媒体对雪灾原因保持缄默,所有气象学家都不知道这次洋流突然改道会对蜀国的气候造成怎样的极端变化。
立盾国际负层的夜店也因为大雪的原因生意惨淡了不少,但是酒店常务蔡庆园还是一如既往地下班后去那里某个固定座位小酌两杯,同时欣赏欣赏舞台上女人曼妙的身礀,他已经年过不惑,婚后却依旧坚持着黄金单身汉的法则——喜欢四处勾搭女人。
这天他的酒喝得多了一些,寻觅全场都未找到一个感兴趣想要搭讪的女人,但是他的目光却注意到了一个刚进门的黑衣人身上,那人穿着黑色大衣,同款的毡帽下戴着一架墨镜,在晚上显得蛮奇怪的,不是个瞎子就是那些整日在元都街头晃荡不务正业脑子不正常的年轻人,思及此,蔡庆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个黑衣人显然是个异类,除了墨镜还戴着口罩,整张脸都看不见。
“一杯牛奶。”黑衣人在离他不远的吧台坐下,听声音竟然是个年轻女人,蔡庆园不由朝她多瞥了几眼。
调酒师的脸抽搐了一下:“这里不卖牛奶。”
“那随便来一杯果汁吧。”女人说。
调酒师有些不耐烦地倒了一杯现榨橙汁放到她面前,女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她的五官——至少鼻子和嘴唇都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