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第一部) 作者:杏遥未晚(晋江2013.09.11完结)





  “危险肯定是有的,因为有解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牧云崖的主人。牧云崖的主人虽已经许久未曾出现在江湖上,但却一直在凛州城中,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罢了。”
  “但你知道。”
  “因为我是百晓生。”白长川应道。
  唐非意停住了话头,蹙眉看着白长川,不再开口。白长川说云小辞这趟出去找解药,所面对的对手是牧云崖的主人,牧云崖究竟有多可怕,整个江湖都知道,而牧云崖的主人神秘莫测,唐非意虽未曾与之交过手,却也听过江湖传闻,说他的武功十分可怕,在这个江湖中能与他交过手并活下来的人,只有一个,便是云小辞的父亲云宿。
  面对这般的敌人,云小辞究竟能不能够保住性命都是问题,更别说将解药带回来了。唐非意这般想着,终于开始后悔当时云小辞要去找解药,他没有出言阻止,到现在想要去寻她让她回来,却是不可能了。
  白长川也看出了他的担忧,不禁开口道:“你现在该担心的是自己,云盟主既然能够当上武林盟主,必然有她过人之处,不必你太过担心。”他这般说着,看着唐非意比之从前更为消瘦的身形,便又道:“若是到时候云盟主带回来了解药,结果你却……那得多可惜。”
  唐非意幽幽看他一眼,他当即闭了嘴。
  很快宫玄春也醒了过来,看两人交谈,立即阻拦说让白长川出去,好让唐非意好好休息。白长川无奈的走出了屋子,唐非意又吃了些东西,这才任命的继续休息了起来。随后的时间里,唐非意便开始了被霁月山庄的人们当成易碎的琉璃一般捧在手心里的日子,整个霁月山庄都知道唐非意是云小辞所在乎的人,所以全都小心的照顾他,定要让他好好活着等待云小辞的归来,唐非意所知道的几个霁月山庄十大高手都轮流来看过了他,却唯有那叫做谢南秋的人,从未出现过。
  然而即使霁月山庄中的众人这般照顾,唐非意的身体仍是随着毒发的次数而越来越虚弱,起初毒发之后休养一会儿还能够靠在床边同宫玄春说说话,但是第五日过后,唐非意便已经疲惫不堪,毒发之后即使是休息了许久,也依旧没有精神,只能浅浅的睡着。
  转眼之间七天过去,唐非意的气息已经极其微弱,意识虽是清醒,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怎么办,盟主还没有回来,师父他……他会不会死……”在唐非意的床前,宫玄春一把拽住柳醉的袖口,有些无措的询问着。
  唐非意闭着眼睛,看不见房中的情况,他头有些痛,迷糊不清间听见了宫玄春的话,只觉得有些好笑。他之前从未担心过自己的生死问题,或许是因为从前的生活过得太为顺遂,所以他一直以为不论到了什么情况,他都能够化险为夷,但现在似乎并不是这样了。
  而很快,柳醉便作出了回应:“我之前的估计还是太过乐观了,看这个样子,他……恐怕连今晚的毒发都挺不过去。”
  听着柳醉的话,唐非意忍不住微蹙了双眉,只是那动作太轻,几乎没有人能够看出来。照柳醉所说,若今晚毒发之前,云小辞没有回来,那么他便没有了活命的可能。
  唐非意有些烦躁,自己的性命无法自己左右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好,况且云小辞此去寻牧云崖的主人,实在是十分危险。若是可能的话,唐非意丝毫也不想让云小辞替自己犯险。但现在再想这些也是徒劳,唐非意有一千一百个不想死,但他现在却连睁开眼睛都困难。他心中不禁苦笑,道着自己或许除了等云小辞回来,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房中很快又传来了宫玄春嘶哑的声音,唐非意已经分辨不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但却知道宫玄春是在一门心思的舍不得他这个师父。当初他不过是随意答应了云小辞要教这名少年武功,没想到现在会结下这份师徒情义,这样想来,唐非意心情竟稍稍好了些。
  既然不能做什么,便只能等了。
  唐非意闭着眼睛,感觉到时间缓缓的过去,房中渐渐的安静了起来,似乎有人走出了房间,一直到最后,连宫玄春的抽泣之声也消失了,唐非意知道他们都离开了。总归到最后,他们都不愿意见他在毒发中死去的模样罢。
  究竟过了什么时辰,唐非意并不是很清楚,但周围很静,有一瞬间似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而也在这时,最近一直在折磨着唐非意的疼痛终于又一次来袭。和从前一样,那痛楚从胸口开始,一直遍布全身,只让他想要立刻昏死过去,但偏偏却又清醒无比。疼痛的折磨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唐非意试着去想一些事情转移注意,但那痛楚太过剧烈,让他根本分不开神,只能与之对抗,体内的内力都已经枯竭,唐非意没有办法再用功抵抗,只能忍受,这一次的毒发痛苦比之前更甚,唐非意额上身上全是冰冷的汗,到最后连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唐非意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黑沉的深渊,越陷越深,最后要将一切化为虚无。身体的感觉在一瞬之间变得不再敏感,连同疼痛也都渐渐消失了。唐非意未曾体会过这般感觉,但若这是死亡的前兆,唐非意一点也不想体验。
  他才刚同云小辞说完那些话,还来不及将怀中的玉簪送出去。他将听风亭让给了段疑,却还没看他在接下来的江湖斗争中如何保全听风亭,他教了比武的诀窍给宫玄春,还没看到他打赢那无忧谷的少谷主。他这辈子虽风光无限,但说到底,其实什么也没做。
  想着云小辞与他说过的那些话,唐非意连一声叹息都发不出来,他还想要尝试着睁眼,但因太过虚弱无力,终于只能放弃。
  云小辞还未回来,但他等不下去了。
  而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安静的屋中突然凭空出现了脚步声,然后一人小心将唐非意托了起来,用手抵在他的后背之上,一股雄浑至极的内力缓缓被渡入了唐非意的体内。                    
  作者有话要说:  唐非意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压抑之后就该爆发了……所以不用担心》///《
  感谢
  (*^__^*)投了一个地雷~ 话说这个表情超级萌啊啊好想捏o(≧v≦)o~
  


☆、云前辈

  在毒发的这些日子,霁月山庄的人也曾经试过向唐非意渡入内力以减轻毒性发作,但都未能成功。却不知为何,此时这人的内力当真让唐非意身上的疼痛之意减轻了许多。唐非意想要睁开眼睛去看此时帮助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人,但他刚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太过疲惫,此时痛楚渐渐减轻,他便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虽是在昏迷中,但唐非意仍能够感觉得到,自己似乎被人带离了房间,但那人究竟要将他带到哪里去,他却并不清楚。一直这般不知昏迷了多久,唐非意终于在某一日清晨清醒了过来,而他方一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在一间简陋的木屋当中,屋中东西不多,但因为都是随处摆着,便显得有些凌乱,而在这屋子的一脚,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
  唐非意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只能以手支着身下的床坐起来,他这般动作做完之后,才恍然意识到,前些天每次毒发之后那种全身无力的感觉已经消失了许多。
  如此看来,他应该是被什么人救下了,只是白长川分明说这毒的解药只有牧云崖之主一个人身上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何人所救。
  他小心地撑着床沿便要下床,奈何双腿却虚软使不上力气,他苦笑了一下,想来是毒伤虽好了一些,但想要如中毒之前一般还是太过勉强。无奈之下,他只得继续坐在床上,朝墙角处坐着的那人看去,那个人的身形显得十分高大,头发凌乱挡住了他的面容,但唐非意在盯着他看了半晌之后,却觉出了一分熟悉的感觉。
  心中猜测着那人的身份,唐非意轻轻咳了一声,开口询问道:“云前辈?”
  墙角的人听到唐非意的这一声轻唤,突然有了反应,他朝着唐非意转过头来,一双黑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后者,喉中发出了几声没有意义的呜咽。唐非意见他此番动作,立即明白了这人的确就是之前在瀑布山洞处失去踪迹的云宿,只是不知为何他会在这个地方。
  唐非意状似不经意的朝左右看了看,房中的摆设就如同一般的人家一样,桌上还摆着一副碗筷,还有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无论从何处看来,这个屋子都像是只住了唐非意和云宿两人。唐非意又看了门窗一眼,大门是闭合着的,而窗户却是开着,从打开着的窗口朝外面看去,分明可以看清窗外是一片空旷,微见白雾缭绕,而在稍远之处,才能看清有几棵树郁郁葱葱伸展着枝叶。若唐非意没有判断错,他们此时并不是在城镇之中,更像是……在一处山上。
  若这处当真只有唐非意和云宿两个人的话,那么救了唐非意的人,极有可能便是云宿了。而如果当真是这样,那么救唐非意的肯定不会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云宿,他很有可能已经恢复了意识。
  下了这种判断,唐非意再一次看向云宿,沉吟片刻才恭敬道:“敢问可是云前辈救了在下?”
  云宿没有回答唐非意的问题,他双眸一眨不眨的晃了晃脑袋,既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他缓缓站了起来,朝着唐非意所在的那张床走了过去。唐非意看他动作,忍不住微微蹙眉,从云宿的动作来看,他仍是疯癫着的。
  唐非意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的猜想,难道云宿当真未曾恢复神智?那么救他的人也不是云宿?难道这里另有其人?
  唐非意的猜测没能继续进行下去,因为下一刻云宿突然加快了动作,几步冲到了唐非意的床前,朝着他发出了沉闷的吼声:“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小辞呢?小辞去哪里了?!”
  听到云宿的怒喊,唐非意心下一沉,立即想到了之前在山洞里发生的事情。若他没有记错,疯狂起来的云宿是个十分冲动的人,而他一旦冲动起来,就会开始动手拍人。
  果然不出唐非意所料,下一刻,云宿便抬起了右手,怒目瞪着唐非意,一掌朝着他重重拍了过来。唐非意早又警觉,虽然身体仍是无力,却勉力撑着床沿朝着另一边侧过身子,段疑一掌拍空,落到了床板上,整张床骤然便四分五裂开来,而坐在床上的唐非意毫无意外的也跟着跌了下来,摔落在一地的木屑当中,其中有几片木屑飞溅起来,划破了他手上的皮肤。
  唐非意来不及管手上细小的口子,依旧紧紧盯着面前的云宿,云宿一掌不中,接着又是一手抬起,对准唐非意的天灵便要拍下去,唐非意无法移动,便自身侧随意捞起了一块尖锐的木块,打算即使是没有胜算也要同云宿一拼。然而不知究竟是为何,云宿那一掌并没有再拍下来,他突然两手抱住头,痛苦的嘶喊了一声。这一声所含威势极其可怖,唐非意坐在一堆碎木块之中,只觉得内腑难受无比,其痛苦竟不输于之前毒发时候的情况,而他身旁的木块都纷纷颤动了起来,而桌上的一个青瓷小碗亦是承受不住这夹带着内力的一声大吼而砰然碎裂开来。
  好在随着这瓷碗碎裂的声音,云宿的吼声也终于停了下来,他安静下来,紧紧盯住唐非意,抱着头的双手更加用力,将十指都□了一头乱发之中。
  唐非意不顾体内被这一阵吼声牵引出来的伤势,直直与云宿对视。
  一阵静默之后,云宿突然惊叫一声,双眸之中透出了一丝惊恐,很快转过身撞开房门冲了出去,身影转瞬便消失在了一片熹微的雾气当中。
  而唐非意依旧坐在原处,一直到云宿的身影和脚步声都完全消失,才终于缓了一口气,松开了一直捏着木屑的右手。
  手上一阵疼痛,唐非意低头看去,才发现掌心多了几道伤口,正往外渗着血。唐非意自嘲的笑了一声,心道自己的身上的毒伤也不知是否当真痊愈了,如今虽然没有死成,却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还和神智不清的云宿待在一起,也不知究竟是幸事还是不幸。而云小辞去寻了牧云崖之主要解药,也不知究竟有没有性命危险。
  唐非意这般想着,知道自己此时关心再多亦是徒劳,当务之急只能是先恢复好力气,弄清楚现在的情况。云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又会不会再朝他发疯一次。
  因着这些考虑,唐非意很快撕了自己的衣摆随意包扎了一下手掌,接着又扶着墙尝试站起来,但他才刚醒过来,身上没什么力气,试了许久也不过只能摇摇晃晃的站那么片刻而已,要想走动,仍是没有办法。
  颓然重新跌坐回地上,唐非意想想干脆放弃了动作,只静静坐着等待接下来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