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猎手
火蜥一家人慢慢融入了往常的生活,大火蜥悠闲的看着火蜥母子嬉戏,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孩子,岩浆飘浮岩上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早已忘记了刚才的一幕。
对于栖息在这里的火蜥来讲,钟道临只不过是它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既然是过客,就必然不属于这里,尽管过客会经过一些不属于他的地方,却仍像天下间无数过客一样,有着自己的终点——家乡!
天际的骄阳,如火球般散发出炙热的高温,穿透云层的光线,烤得黄土旁的官道升腾起了迷迷蒙蒙的尘雾,没有一丝风。
高挂在中天的火球,无时无刻不在榨取人畜身上怕是最后一滴水分,龟裂的耕田和干渴萎靡的野草相互交映着,路旁几具腐烂的尸体,早已被饿的发疯的灾民扒光,面目全非,周身赤裸的躺在那里,散发出一股扑鼻的恶臭,尸蛆蠕动下,一群群绿头苍蝇正和蛆虫争夺着腐肉。
十几个饿的皮包骨头的小童,面黄肌瘦,身无寸缕,一步一摇的在黄土旁的田地里摸索着,机械性的拨开野草或地皮块,呆滞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绝望的迷茫。
一粒种子或者麦粒,都能使小孩们欣喜若狂,也不管粘着的泥土,就那么连种子带泥的赶紧塞入口中,大声咀嚼,生怕被谁抢走一般。
而对于就在身旁不远的腐尸和空间中弥漫着的呛鼻恶臭,则毫无感觉,完全如透明一般。
突然,远方传来了一阵雨点般的清响,慢慢的从东向西变成滚雷般的轰鸣,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松叶林外一间茅草搭建的茶棚下,一位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人,颤颤巍巍的停下给客人倒水的动作,好像觉察到了什么,一时间黑瘦的脸庞苍白了起来。
几个捡麦粒的小孩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抬头看看天空,依然是艳阳似火,万里无云,一点也没有下雨的意思,却不知道这股闷雷般的响声从哪里来的,有的继续埋头翻看着土坯,其中的几个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想往外走。
茅草茶棚下的老人,看见十几个小童无动于衷的样子,声嘶力竭的朝他们喊着什么,却因为年老声弱而又相隔较远而听不真切,加上轰雷一般的闷响早已充盈了整个天地,想告诉这些孩子们点什么却来不及了。
这时的东方猛然间出现了一股股黄龙,尘沙滚滚,从地上带起的黄沙遮盖了整个晴空,透过滚滚尘土望去,一队队身披兽皮、手持弯刀铁枪、面目狰狞的骑士,正策马狂鞭。
马蹄翻滚,怒马狂奔,不下万人的骑兵队如黄龙般疾驰而至,正是横行宇内的蒙古铁骑。
当先的三人单手持缰,胯下黑马神骏异常,四蹄如飞,当先一名头戴红冠的壮汉,嘴中呼喝着蒙古骑兵特有的冲锋令:“呵呼——呵呼——”人急马快,眨眼间冲到了距几个小童不到百步的距离。
官道旁的小童,早已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吓的失去了正常的生理反应,完全懵在当场,下意识的想逃开大道,却连手指尾都动不了。
未等小童反应过来,三道冷冽的寒光,“嗖”的在空中幻化出一道道急速涌动的轨迹,从其中三个小童的前心贯入,带出三股喷涌的血线,漫天飞舞。
三支雕翎箭透胸而入,而后灰亮的铁箭头穿心而出,一股股鲜血喷出的同时,也带走了三个活生生的幼小生命。
“啊啊!”
两声毛骨悚然的惨嗥响起,红冠骑士身旁的两位头披黄带、身穿皮甲的千夫长,不知道何时已经抽出马鞍旁的长枪,还没看清二人如何动作,枪尖儿斜挑,伴着烈马强劲的冲力,铁枪头上的倒刺已经顺势扎入其余两个幼童的肋骨。
二童四脚同时离地,疼的痉挛抖动不已,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点点血斑,被翻滚着挑死在枪尖儿之上。
马上的两个骑士不想尸体被倒刺挂住,仗着雄浑的臂力,抡圆了一甩,两个早已没有生命气息的小童尸体,就被横着扫飞了出去,轰然坠向一旁的土丘,砸起一圈圈尘土。
两个千夫长狞笑着收枪于后,挂回马鞍,冲速毫不滞歇,正笑骂着:“汉狗找死!”却看到中间早已收弓于背的万夫长旭尔术,毫无表情的提缰策马,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由心中一凛,催马前奔。
浩浩荡荡的骑兵队在三人的带领下,越发狠命怒奔,一时间黄土遮日,蹄声震天,大队过后,剩下的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幼童尸体,连田地中未曾跑上官道的小童身上都插满了羽箭。
为了不让这几个小童阻碍万人骑兵队,惊了马匹,竟然将他们尽皆屠戮。
茶棚下的卖水老人被方才的情景刺激的双目尽赤,浑身气的打着哆嗦,一口气没有顺过来,张嘴涌出一股股白沫,朝后便倒。
眼看老人的后脑就要碰到地面,忽然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托了一下,翻身稳稳的躺倒在了木桌前的简陋长椅上,如果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就像是老人自己身体一扭曲,恰好翻到了椅子上一般。
坐在茶棚四周的五个客人,在刚才蒙古骑兵过境的当口都没有动,不是他们大胆,而是怕引起鞑子兵的误会,刚才老人倒躺的情况或许没人注意到,可坐在茶棚后进的封翼却看的心神一颤,差点没有叫娘。
他只见挨着沉重木桩稳坐的衲衣大和尚,左肘部的袍袖微微的鼓荡了一下,右手依然悠闲的举杯饮茶,好像对身旁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可就这袍袖的一鼓一荡间,对面老人却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扶了一把。
如此真气透体而出运转的无上玄功别说见过,就算听也没听过。
封翼薄衫下的皮肤渗出了一层冷汗,后背脊梁骨丝丝的冒着寒气,他明白如果被这个正邪不分的大和尚看出了点什么,恐怕自己就要埋骨此处了。
他甚至比对敌时更加小心谨慎,唯恐散发出练气者的生理特征,紧缩着毛孔,呼吸故意慢慢加重加急,收敛目光,下意识的控制真气不往外散发出去,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普通练家子。
他知道要瞒过对面大和尚的眼睛几乎是不可能的,唯一的侥幸,就是对方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好手,他甚至做好了准备,一有不妥,就立即撞穿茶棚后栏,有多远跑多远,永远不再回来。
让在苏北武林享誉威名的“千里神驹”封翼,一见面就生出如此危机感的恐怖人物,这还是第一次遇见。
烟尘消散,大和尚抬手扶了扶头顶的毡帽,从怀中掏出三枚铜钱置于桌角,扭身站起身形,大步朝外走去。
他这一站起,身后的封翼才略松了一口气,不由细细打量起这个乱世中的出家人来。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这个脖子上挂着圆珠串的大和尚,却给人一种大海般不可测度的沉浑感觉。
他身形高壮却行动灵活,时值当午,脖颈露出的皮肤表层却没有常人汗渍的闪光,甚至走起路来宽松的衣襬都没有被风掀起,如此异象让封翼觉得越发迷惑。
两个结伴而行、书生模样的青年,看到鞑子兵离去,这才赶紧从木椅上挪起,伸手扶起了倒在椅子上已经陷入昏迷的老人,边掐人中、边拽起衣角扇凉风。
其中一个精瘦的青年抬起左手狠一拍桌,“砰”的一声响,桌上茶碗中七分满的清茶被震得溅了出来,顺着桌角往下滴,只听他恨声道:“国破家亡,山河破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
“嘘!小声点!”精瘦青年身旁的同伴,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颤声道:“阎兄少说点,祸从口出,当心横祸加身!”说罢,不住的扭头观看着周围的情况,生怕被人听了去。
被叫做阎兄的青年也意识到自己多嘴,面目苍白的诺诺点头,再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要知道,自世祖忽必烈攻克临安,灭亡宋朝后,就强分民族等级,把版图内人口分为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四等。
规定王廷和州道高级官吏,必须由蒙古人或色目人担任,汉人最多只能做到副职。蒙古人无故杀死汉人、南人,只是罚钱了事,汉人或南人杀死蒙古人,常会受到灭族的处分。
蒙人为了加强对汉人的防范,于各地置兵驻防,又立里甲制,以二十家为一甲,蒙古人为甲主,负责监视全甲居民。
除了禁止汉人、南人打造和私藏武器,还不得打猎、聚众、学习武艺,甚至不准夜行。
蒙古人自身文化水平较低,鉴于汉族传统士人地位高、影响大,难以管理,便加以打击。
将人口分为官、吏、僧、道、医、工、猎、倡、儒、丐十等,儒生的地位仅在乞丐之上,所以二人虽然只是简单的发了句牢骚,却有可能被人告发而导致灭门,故此两人才如此紧张。
封翼心中冷笑一声,暗骂两个软骨头。
大和尚的出现使他不敢久留,自己本有要务在身,赶忙结帐闪身出店,暗运轻功,朝大和尚离去相反的方向纵身行去。
~第二章 伏虎现身~
穿过一片树林,封翼提气朝一个高耸的石山窜去,以便察看蒙古骑兵队的行进方向。
早前得到消息,蒙古大汗忽必烈的直属怯薛共三万人,突然离开大都南下,其前锋直指益都路,沿途设立哨卡,建立赤驿站,无论汉、蒙人,只要没有当地行省达鲁花赤监治手谕皆不准通过,违者立斩。
封翼所在教宗得到消息后,叶护法特派其星夜赶程,务必探听此次鞑子行动的虚实。
要知道怯薛乃是蒙元禁卫军的称谓,汉人称之宿卫。
蒙古建国后,成吉思汗组建上万人的怯薛,人员来自亲随和千户、百户、十户那颜贵族子弟。怯薛大致保持在万余人左右,直到忽必烈成为大汗,才扩充到三万人,因怯薛分四番人值,每番三昼夜,故又称四怯薛。
怯薛长由博尔忽、博尔术、木华黎、赤老温四杰家族后人世袭。
怯薛执事有火儿赤的佩弓矢者、云都赤的带刀者、昔宝赤的鹰人等多种名目,能入选者,皆为蒙古军中精锐中的精锐,战力之高旷绝宇内。
而一直守卫大都的大汗精锐禁卫军,突然倾巢而出,令所有反蒙力量无不大吃一惊,分派探马刺探虚实,封翼由于轻功独步苏北而被选中,正是其中一个。
分开山坡上枯枝野草,刚登上石山陡坡,止步扭头望去,一股股整齐的烟尘翻滚如波涛一般向东南涌去,黄沙遮日却浓而不乱,有次序的翻起落下,好像土尘汇集的大浪急速冲前。
封翼心中暗叹,好一个蒙古无敌铁骑,怪不得能横扫欧亚,罕逢敌手,光看在这种急行军下还能保持的这种队形,管中窥豹就可得睹一二。
曾经在南宋军中行营担当斥候的他明白,如此形成的烟尘必须骑兵队整齐划一,按一个特定的频率保持阵型才能做到。
蒙古军每十名士兵为一十人队,由什长率领,其上为百人队,千人队,万人队,层层统属,临阵时如心使臂,如臂使手,如手使指,这样严整的阵型别说是高速行军,就算是静止不动,宋军也绝难做到。
想到此,他不由又为自己的山河碎裂而心伤悲怆,刚要奔上石山看得清楚些,却突然发觉四周压力陡增,一股股无形的气浪上下翻滚着涌出,压的他心口一阵烦闷,呼吸困难。
他赶忙立定运功及体,憋闷的感觉尚未消失,就听到一声好似巨木碰撞的闷响轰然传来,震的他蹬蹬朝后退了两步,险些跌下山坡。
封翼骇然扭头望去,就见山下一株双人合抱的粗树从中而断,轰然倒塌。
一道黄褐色的人影如猎鹰腾空,不住变换掌形,似慢实快,朝自己身后不远的黑袍人轰去。
封翼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莫非刚才大树从中折断,是二人对战的结果不成?!
心下同时骇然,以自己的修为,居然被人近身到咫尺还没有丝毫察觉,这要是被人偷袭他焉还有命在。
正在他左思右想的同时,山坡下劲气交击,二人已经来回隔空对轰几招。
黑袍人是一个手持紫黑色短刺的老者,左手中的短刺不知道是何物制成,刺尖儿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出五彩的诡异光芒,耗子一般的老鼠脸上,布满纵横如沟堑般的皱纹,深凹入骨的眼窝,包裹着一双精光闪闪的鹰眼,不时迸射出阴森的光芒,十根枯瘦的手指露出白色的长指甲,弯曲如棘爪。
老者身体瘦长,却偏偏穿着个肥大的黑色长袍,活像竹竿儿支撑起来的骨架,攻守间随风飘摆,堪堪抵挡着褐衫大汉狂风骤雨般的拳影,要不是褐衫大汉对他手中的短刺颇为忌惮,恐怕早已落败身亡。
黑袍老者显然吃了暗亏,嘴角渗出了血丝,加上他老桔子皮一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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