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猎手
方才钟道临在半空之上俯瞰凌云山,就已经发觉整座山都是一座佛,而乐山大佛又恰好处在卧佛心口正中,分明是个佛心藏佛的佛门玄阵。
念起刚才醉道人口中的“借助神力,灭杀水患”,不由疑惑道:“水生于天,自然而成,不会有什么神力灭杀一说,难道这其中藏有什么妖患不成?”
醉道人点了点头,伸手一指远处凌云寺的院墙佛塔,叹气道:“海通用此佛门玄阵镇压了它五百年,使其不能兴风作浪。
“如今五百年已过,眼看就是中秋月圆涨潮之时,凌云寺如今的众僧徒法力平庸,千年灵兽一旦苏醒,方圆百里人畜不留,徒儿如能修成人剑六诀,则可将其重新镇压,地剑如成,则可一劳永逸,灭其形神!”
钟道临目光炯炯,信心满满道:“如果徒儿能够在中秋之前修成天剑呢?”
醉道人闻声开怀大笑道:“人剑修其形,可伏三界生灵。地剑修其灵,可诛十间界妖灵。天剑修其心,心剑既成,超凡入圣,收服此处灵兽又有何难?”
钟道临深吸了一口富含水分的空气,感到鼻头一阵微凉,哑然道:“师父,到底您老人家说的这个灵兽是什么东西,徒儿怎么才能找到它?”
“不用你去找,它自己会出来!”醉道人悠然道:“中秋月明涨潮之时,就是千年火麒麟苏醒的一刻,如果你等四人可以收服此兽,为师才能放心让你们参与幽冥一战!”
说罢,醉道人开始告知钟道临真正的天剑十八诀。
“天剑……天剑……究竟如何才能修成仙剑?”
钟道临喃喃自语,不由想起当年醉道人所说的天剑十八诀。
当初醉道人就告诉钟道临,此一派仙剑传承自上古仙贤,分天、地、人三才十八诀,每诀三式,上斩九天神魔,下灭三界生灵,幻化渺渺乎天地,内蕴昭昭乎五行,斩天灭地,威力绝伦。
而钟道临他所修习的“御剑诀”,不过是“人剑”层次的入门三式。
光是“人剑”层次,就分为御剑诀、万刃诀、诛魔诀、斩龙诀、天地诀、阴阳诀等六诀十八式,讲求以念御剑,念起剑道,穷世间剑道之极致,以剑气伤敌于无形。
修“人剑”层次不单要道法精深,悟性也不可或缺。
道法不精不深,用剑之人驾驭不了剑法,使不出来精妙的招式还在其次,怕的是人能制剑,剑亦能制人,一旦剑意反噬,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立毙当场。
若没有极高的悟性,来参透“人剑”六诀剑法中所含的五行、与时辰天体运行之间相生相克的奥秘,甚至连开门一式“三莲绽朵”都耍不出来。
这还是单单一个“人剑”的层次,如果按照醉道人所言,突破“人剑”层次,进抵“地剑”境界后,自身道行修为与悟性还在其次。
因为“地剑”六诀每诀看似同样有三式,其实都是三式合一成诀的剑法,每式暗含五行之一力量,有三种相生相克的五行属性合一成剑,御剑的法门不再是下乘术咒箴言,而是自身灵力与剑诀本身所蕴含的属性互为补充,进四退一,取围三阙一的法门,促其自败。
大易穷十退一,衍于九。自身的灵性加上“地剑”层次每诀剑法隐含的三种五行属性,恰好在金木水火土之中留下一个生门,生者死之根。
如果说“人剑”的层次是用剑气伤人,那么“地剑”的层次就是用“剑灵”
克妖除魔。破除妖魔自身灵性的平衡达到克敌的目的,非求伤敌,只求攻其天性最弱的五行一点,灭其本命元神。
就像是阴灵一样,本身并没有肉身的局限,人剑层次的剑招,对这种无形无气的阴灵,或是像千年树木化成的树妖、万载阴穴修炼而成的厉魔等的杀伤力就大减,只能用阳克阴、火克木、光克暗来取敌命门,有形的剑气招数此时则起不到应有的作用,落于下乘。
按照醉道人的说法,“地剑”一成,杀戮争胜之心为之大减,此时修法皆在于以灵觉呼应天地,穷阴阳万千造化于一身,无论外界如何变化,我自毅然不动,五音尽失,七律不现,正才真正算是得窥道门堂奥。
而真正最高层次的“天剑”,醉道人仍旧一字未提。
钟道临一动不动的呆坐在乐山大佛的肩头,已经有半个时辰,仍旧对天剑一说苦思冥想不得要领。一阵清风拂过,额前几缕紫发瞬时被微风吹散,露出了他一直深深紧锁的眉头。
一旁醉道人见钟道临过于执着,扬声喝问道:“何为天?”
“阳精气轻清而上浮为天!”钟道临被喝问声惊醒,忙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醉道人摇头苦笑道:“此天非天,不过是书本典籍上的天,古往今来又有谁能知道何为天,何为天道?”
顿了顿,双目寒光一闪,声音转为严厉,对钟道临道:“你刚才说要中秋之前修成天剑,其实就已经不知不觉间落于利欲的下乘。天道不可追,亦不可弃,因为天道本身就隐伏在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的内心与周围,生老病死,冬去春来,莫不是天道!”
钟道临紧接着伸手朝山下一点,悠悠道:“就像这青衣江、岷江与大渡河水汇集而成的江河,滔滔江水从极西雪山峡谷,沿地势从高至低、从西至东奔腾万里入海。
“四海之所以成海,是因为它容纳了万千江河、湖泊的水,海虽然低,可正是因为它纳百川、千江、万河,才成就了今天的大海。这就是天道,也是你能否领悟天剑的根本!
“与其说天剑为六诀剑法,不如说是六个字!”醉道人说到这里,猛然大喝道:“欲无欲,天恒亡!”
钟道临闻言,双目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紧接着脑际灵光一闪,忽然通体剧震,翻身跪倒于地,颤声道:“多谢恩师点化,徒儿明白了!”
“嗯!”醉道人看向拜倒于身前的钟道临目光中,鲜有的露出了一丝慈祥之色,淡淡道:“徒儿迟早会知道一点,那就是明白了不见得就比不明白好。天剑六诀实为一式,他日如能参透,或许能助你迈出最后一步。
“为师老了,只能悟到这六个字,而真正的天道至极,绝非文字所能载,那才是你修行的终极所在!”
钟道临激动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大千世界万物生灵、湖泊山川、日月星辰皆为我师,弟子一定勤加修行,终有一日当穷天道至极!”
“哈哈哈哈!”醉道人听到钟道临如此一说,非但不恼,反而开怀大笑:“从今往后,醉道人不再是你的师父了。
“你的师父应该是这冥冥之中的上苍,那浩瀚的苍穹宇宙,今天是老道最后一日做你的师父,为师今日就将天剑十八诀前十二诀尽数传于你,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师父!”钟道临一声悲呼,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酸感,痛哭不已。
醉道人伸手将浑身颤抖的钟道临从地上扶起,同样也是两眼通红,强忍热泪道:“傻孩子,你一日脱离不开为师的影响,就一日不能成就真正的自己。
“齐聚九鼎,兵临魔界,还有很多事等着徒儿去做,为师苦等今日已久,所幸徒儿未让为师失望!”
顿了顿,用袍袖擦了擦湿润的眼眶,劝慰道:“乖徒儿快打起精神。希望你能在明日日出之前,将此十二诀剑法融会贯通,明日午时一到,就是你等四人要闭关的时候了!”
随着醉道人的说话,一声清吟顿时在钟道临耳旁响起。
不知何时,醉道人背后那把古剑伏魔已经离鞘而出,通体赤色的剑刃在阳光下红芒闪烁,一阵划空剑啸声响起,光飞耀眼,神色摇空,无数点剑光碎芒如瀑飞洒,醉道人长啸一声,纵身舞剑跃入半空。
忽然,天空骤变,刚才还晴空万里的艳阳天,如今却浓云密布,不知何时聚拢的乌云从四面八方翻滚而来,大有蔽日遮天之势,一阵令人猝不及防的豪雨倾盆而下,漫天倾泻,大江之上狂风骤起,风雨如晦。
乐山大佛脚下的岷江水浪被狂风卷起,“啪啪”一阵响声传来,水墙般的浪头层层拍打在大佛双腿,大江之上恶涛翻滚,惊浪滔天,手舞赤红古剑的醉道人,于江道之上凌空虚渡,踏浪而行,十二诀剑法依次使出。
大佛肩头站立着的钟道临,此时浑身衣衫都被瓢泼大雨浸透,犹自对满天风雨不闪不避,瞪大双眼紧紧盯住半空中施展剑招的醉道人,生怕放过每一个细节。
御剑诀、万刃诀、诛魔诀、斩龙诀、天地诀、阴阳诀……
醉道人六诀剑法一出,天地陡然色变,浓重的乌云翻滚咆哮间赤红隐现。
不多时,整个天幕就被血红色的厚厚云层密遮,豪雨不歇,雨滴却不知何时凝结成了冰雹般的碎粒,被狂风一吹,仿若亿万碎珠落玉盘直砸大江江面。
无数条从大江升腾而起的巨大水柱,如盘龙扭躯,滞空舞动。整条岷江的江水顿时被红云映成赤红。
蓦地,钟道临眼前出现一道刺目的强芒。紧接着,耳中才传来“咔嚓”一声雷鸣,一条晶亮的闪电从红云中陡然刺出,带着无数的电光火花直劈下界。
可未等闪电消失,半空中的醉道人突然一声清啸,手中伏魔古剑猛然冲闪电对撞而去。
“咔嚓嚓!”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钟道临就见到醉道人手中握着的整把伏魔剑,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一条电龙凭空出现在大佛前八丈之外的虚空,辗转腾挪间,爆出了无数朵碎电狂花。
~第七章 神游物外~
钟道临此时已经没有功夫考虑,究竟醉道人现在是施展“地剑”层次中的哪一诀剑法。
他的心灵,已经牢牢锁定了醉道人剑式中的每一种变化,每一种与自然界所呼应的一点,无论是天、地、风、雷、水、火、山、泽的剑意转变,还是干、坤、坎、离、震、艮、巽、兑的时空随剑式的挪移,都让他一丝不漏的尽收眼底。
此时,云层中惊雷闪现,怒啸肆虐的狂风,将雪崩般砸下的冰雹刮得漫天横卷。大佛之下是沸腾的滔滔江水,不断卷起旋转升腾的浪头。正站立在大佛肩膀上,被无数颗龙眼大的冰雹不断砸身的钟道临,却对这些视而不见。
他的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醉道人的十二诀剑法之中,无人无我,心神俱忘
……
翌日,天空中云开雾散,旭日东升,乐山大佛所在的峨嵋东麓栖鸾峰与凌云山间,雾气缭绕,飞鸟横渡,青山翠柏比绿,蝉鸣鸟叫其间,昨日的电闪雷鸣已经不再,换上的是两座青山亘古不变的平静祥和。
此时的乐山大佛之上,背上背着一把无鞘千年桃木剑的玄机子,脸上写满了担忧,正盯着身前一动不动的钟道临思考着什么。他身旁是一位身穿浅黄色衲衣、手捏莲花法印,脸上却一副平静如水模样的慧痴。
两人按照昨日的约定,于卯时初便到达了栖鸾峰,准备等候伏虎和尚来到后,与钟道临一同进入凌云窟闭关。
谁知道从卯时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钟道临仍旧一动不动的负手站在那里,连他一直睁着的眼睛都没有眨过,疾风月狼则恢复了本形,正懒洋洋的趴在钟道临脚下,吐着舌头晒太阳。
钟道临这么长时间跟棵树似的一动也不动,叫也叫不醒,不免使得玄机子有些担心,皱着眉头对身旁似乎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慧痴问道:“慧痴师兄,依照你看,临哥他这是怎么了?”
慧痴也是一副懒散的模样,闻声笑嘻嘻的点了点头道:“依小僧看,钟道友大概是中邪了,嘻嘻,要不就是中风了。如果没病没灾的自然不用担心了,所以咱们不用管他了!”
“呃?”玄机子听得一楞,心头一阵大骂,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么?光火道:“你们当和尚的都喜欢一坐一整天的参什么禅,小弟还以为你多少能懂点,怎么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哪!”
“非也,非也!”慧痴单手在胸前持佛印,摇头晃脑道:“照小僧看钟道友的悟性还真不是盖的,咱们都还没有融合两宗、佛道双修呢,他就已经会参禅了。
嗯,真是有慧根的人。善哉善哉,佩服佩服!“
“放屁,什么乱七八糟的!”玄机子听到慧痴明显的一通胡扯,不由破口大骂,恨声道:“除了我大哥,临哥本来就对你们这些脑袋上歉收的木鱼疙瘩没啥好感,参个屁禅!
“这样下去不行,我得想办法弄醒临哥!”说着,就要伸手点钟道临的印堂穴,准备给钟道临推宫过血。
眼看玄机子的食指就要点中钟道临的印堂重穴,突然被横里挥来的袍袖,将他整个肩膀打偏了出去。
扭头就见到慧痴双目之中隐含凌厉之色,玩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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