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猎手
“这……”朝奉刚刚想说号上银子不够,可想到刚才自己夸下的海口,又是一阵脸红,为了争取时间,转个话题喏喏道:“敢问钟爷要按押多久,小号当期最长三年,最短一月,不足一月按一月收利,按息各有不同,爷刚才的宝贝,可是全……全当么?”
钟道临笑咪咪的一摆手,轻松道:“反正我也不打算赎回,多久都等于永久,就当作是卖给贵号得了,全典当了大概值多少银子?”
朝奉闻言尴尬的摇了摇头道:“典当行规矩,自古只当押按不买卖,钟爷要是全当了,恐怕一时间凑不齐这么多银子。
“珊瑚树不好估价,可就算那十六粒南珠与那颗夜明珠,折半按押价也值六万多两白银,如果换足价官银元宝,火耗半钱,可得近四千斤。”
钟道临:“……”
朝奉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小人也觉得这么多银子您一个人提不动,要不钟爷把贵府址留下,小人先开好押票,然后让人送到府上?”
钟道临有乾坤袋在手,一座银山也能装下去,关键这是要在路上散钞吃喝、住宿用的,出发点只是为了让勃尼师徒支付客栈房费跟租用马车,总不能一人发几十斤白银扛着吧。
没想到龙王敖钦随手送出来的东西这么值钱,他用商量的口气道:“能否换成金叶子?”
朝奉点头道:“如果钟爷想兑成金元宝容易,按行价一兑二十,能有三千多两足金元宝,金叶子火耗太高,怕是吃亏,但这么大的数目小人要请示东家,还请钟爷稍待。”
“不等了!”
朝奉闻言一呆,正以为钟道临嫌少,就见后者已经离座而起,随意道:“就用一两一个的小金元宝吧,准备好就送到南城门进来第八家客栈,掌柜的老婆挺肥的那家,那珊瑚树就当伙计们跑腿的茶钱得了,我先走一步。”
三千多两黄金大概就是两百斤,一两黄金其实也就是一个成人大拇指一个指节长宽高的实心方金块,如果两百斤黄金溶在一起,也就两个冬瓜那么大,钟道临自然不怕不好携带。不过天底下能嫌银子太重的人,估计真的不多。
朝奉听钟道临这么一说,当场傻了,几个耳朵灵的伙计可就乐开了花,双目发红,点头哈腰的把钟道临这尊财神爷给恭请了出去,一直送到钟道临所在的客栈才拔腿往回跑,生怕这样大白天掉元宝的好事儿给别人搅黄了。
钟道临一走进客栈就看到陈敏怡与一众女弟子,正围坐在十几张桌子旁吃喝,来回瞧了瞧也没看见掌柜的,见段柔端了一个装菜的大盘子从伙房走出,疑问道:“师太呢?怎么你自己端起盘子来了?”
段柔一手端着盘子,抹了把额头的汗,笑道:“师父她老人家回房歇着了,师弟们都在帮着伙计打扫房子,老掌柜夫妇也都在伙房帮灶,哪里还有人哩,只好自己来了。”
“噢,那我也要帮把手了。”
钟道临说着把段柔手上的菜盘接过来,随口道:“怎么没见月儿?”
段柔平静道:“月牙师妹随着狗师弟去联系马车了,钟师兄前脚出门,他们就走了,也该快回来了。”
钟道临点了点头,表示了然,把菜盘分到了各自的桌上,然后跟段柔打个招呼,去伙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帮忙的。
店里的两个小二不多时也打扫完了房间,正忙着端菜倒水。
钟道临清闲下来,随意盛了碗肉汤面条坐在一旁吃,等到大伙都吃得差不多了,才看到那个叫做阿狗的男弟子气冲冲的从店外走来,刚一进门就嚷嚷道:“这福记车行恁也欺人,居然一辆车也不租。”
蓝月牙也跟着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钟道临正端着面碗看过来,无奈的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
吴梓若砰的一声把茶碗摔在了桌上,指着阿狗埋怨道:“叫你去办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到底怎么跟人家说的,莫非嫌银子少不成?”
“也不光是银子的事。”
阿狗被吴梓若一骂,急的脑门冒汗,跺脚道:“师姐们的首饰都亮出来了,人家愣是不看一眼,说是这年头走一辆车,起码要雇五个人,两个车把式,三个护车的趟子手,驾车的六两白银,护车的爷八两一位……”
“怎么这么贵?”
吴梓若惊呼道:“你没跟人说咱们自己有人护车么?”
阿狗嘟囔道:“我说了,可人家不听啊,他们也说了,如今这马匹可不是哪家都有的,要么就每辆车两百两押车的租金,要么就花钱雇人,你就是卖了我也不值那么多啊!”
大师姐陈敏怡闻声拍案而起,怒斥道:“这是什么黑店,诚心为难人,咱们找他理论去。”
陈敏怡的话使得大伙群情激昂,纷纷站起,嚷嚷着要去砸车行。
“胡闹。”一声怒喝传来,勃尼不知道何时从后堂踱步走了出来,横了陈敏怡一眼,才冷冷道:“人家也是明买明卖,要怪就怪咱们修行不够,走几步路都要坐车,到了黄山还不要得为师用绳子把你们一个个的吊上去?”
“师父!”
陈敏怡委屈的呻吟一声,她的本意也是让师父跟那些修为不够的师弟妹们坐车,自己的修为一路疾行至黄山也无不可,没想到师父这么不客气,一棍子打翻一船人。
其他的小师妹、小师弟们则一个个羞愧的低下了头,看着勃尼动怒,都不敢说话了。
~第八章 茅兵出营~
店内一时没人说话,气氛压抑,连小二都只敢从伙房伸出半个脑袋偷看,见这群凶恶的女人自己吵起来了,连碗筷都不敢过来收。
正在此时,从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忽然涌进来十几个身穿劲装的彪形大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跟着走了进来。
眼光在店内扫了一圈,最后才停留在钟道临的身上,眼神露出了惊喜的笑意,三步化作两步的小跑到钟道临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双臂,哈哈大笑道:“果然是钟兄弟。”
一众弟子见忽然闯进来这么多人,正手按剑柄,凝神戒备着,等老者一开口都愣住了,没想到钟道临跟来人认识。
钟道临见到老者,双目之中也闪过了一抹讶色,将手中面碗朝桌上一放,站起来道:“这不是蔡师父么?想不到你还能认得晚辈,您这是?”
“哈哈哈哈!”
老者抚须大笑,状极欢愉,道:“什么晚辈不晚辈的,钟老弟救命之恩老朽一直不敢忘记哪,这不一听手下说来了个紫头发的青年,老夫就想起恩人来了,可是……”
说着上下打量了钟道临一番,愕然道:“钟老弟真是驻颜有术,这都一晃快二十年了,你的样貌居然跟当年一样,您那位兄弟玄机子如今可好?”
“都好都好!”
钟道临忙把老蔡请到座位上,吩咐小二上茶,顺便介绍了给众人,老蔡也和众人一一见礼,顺便把那十几个壮汉赶了出去,又把年纪最大的勃尼让到座位上,只留下了一个中年人恭敬的站在身后。
阿狗从来人刚进门就恼怒的瞪着其中一个中年汉子,老蔡见状无奈一笑,苦着脸道:“犬子不知是恩人用车,方才得罪了这位小哥,还请多多恕罪,斌来,还不过来替为父叩谢恩人。”
一直在老蔡身后的中年人闻声,先是朝阿狗抱拳告罪,之后一甩衣摆双膝跪地,朝钟道临叩头道:“小侄蔡斌来,替家父叩谢钟叔救命之恩!”
“噗哧!”
钟道临还在愣神的时候,一旁的女弟子们见到蔡斌来这么个中年人叫钟道临“钟叔”,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
钟道临尴尬的将蔡斌来扶起,干笑着直道:“不必多礼。”
这个老蔡,就是十六年前,钟道临与玄机子在利州城外,雨夜遇到的那个驾车的大掌鞭。
通过老蔡的一番介绍,钟道临才知道五年前大当家雷豹过世后,兴元府福记骡车行,年纪最大的元老老蔡就被一众兄弟推举为头领。
十几年来不但原来的车行越发壮大,而且涉及了私盐、漕运、古玩、典当铺跟赌档等诸多行业,发展成了一个地跨江南六路的大帮。
钟道临去的那家福记当铺就是老蔡所在帮派的产业,朝奉去给老蔡汇报的时候,本是想召集帮内弟兄,夜里牵下这只肥羊,谁知一句“那羊牯长着一头稀罕的紫发”让老蔡回忆起了当年。
如果不是当初那两个青年道士,画皮老妖早就让他们尸骨不存了,这才急忙赶来看看是否就是当年的恩人来了。虽然年纪大了,已经记不清楚当年两人的音容笑貌,可其中一人满头紫发仍然记忆犹新,绝不会错。
老蔡的儿子蔡斌来见自己多年恬淡的父亲突然嚷着要见人,怕有个闪失也就领人一起跟了过来。老蔡说着这些年的往事,提起自己手下那个朝奉要晚上“牵羊”时,不免老脸一红,蔡斌来怕父亲尴尬,替老蔡说明了原因。
原来,这十几年来苏南与川陕旱涝频发,近年更是持续三年的大干旱,万顷良田颗粒无收,灾荒肆虐、哀鸿遍野,朝廷非但不开仓放粮,反而滥发钱钞,肆意掠财,活不下的穷人干脆揭竿而起,杀官造反。
福记骡车行本是“震天刀”雷豹退隐江湖后,召集旧部开的买卖,因为这些年路上越来越不安宁,所以护卫越来越多,武力越来越强,跟一路山山水水上的绿林好汉都多少的打过交道,陆续有人来投奔。
人多了,买卖就越做越大,乱世之中的这些人凑在一起,上面有贪官污吏的剥削,下面有三教九流的危难,本分的做买卖越来越难,渐渐的也就黑白均沾,涉足的领域也越来越多,杀官抢粮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蔡斌来说到这里,钟道临也明白过来了,敢情这帮人真的开了黑店,老蔡看到钟道临了然的目光,多少有些不自在,老脸泛红的从怀内掏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正是钟道临刚才去典当的那颗夜明珠跟十几颗金泽南珠。
老蔡指着这些东西,苦着脸冲钟道临道:“这些东西不知道是老弟的,如今知道了就物归原主,需要用银子尽管开口,三千两黄金即使真的典当了,一时半刻也难以凑齐,老夫先带来了三百两,过会儿再命人去拿。”
钟道临也不推辞,笑呵呵道:“金银这些东西碰到市集才有用,别说三百两,就算一百两也都用不完,眼下缺的却是马车,这些珠子小子多的是,蔡老要是不收,小子怎么好意思跟您老开口要马车呢?”
“这一定要收回去!”
老蔡郑重道:“缺与不缺是你的事情,硬要老夫收就是看不起老朽,眼下城中还有四辆双驾马车,老夫再抽出十匹好马路上替换,绝对耽误不了老弟的行程,因为不清楚是否真的是老弟来了,所以那棵珊瑚树没有带来,过会儿让人送来。”
老蔡见钟道临说话之间并没有明言要去哪里,再说又有那么多的女眷,怕犯江湖忌讳也就没有明着问,只是见这些人精气外露,明显都是好手,以为他们要急着办事,这才有此一说。
钟道临见老蔡语气坚决,也不再多说,只是谢过借车之恩,顺手把珠子用布包裹起来,递给一旁的蓝月牙。
老蔡见钟道临不再推辞,笑呵呵的吩咐其子蔡斌来去准备马车,他还自告奋勇的要派人护卫钟道临等人,诚恳道:“有老夫的小徒弟们一路鞍前马后的跟着,也好跟路上啸傲山林的绿林好汉们见见面,顺便打发路上的宵小之辈。”
钟道临闻言谢绝,老蔡问原因也只是含笑不语。
老蔡见勃尼等人始终未发一语,觉得不好多待,于是离座告辞,邀请钟道临晚上到他那里坐坐,钟道临答应下来,送别老蔡父子。
踱步走回客栈的钟道临,见勃尼一直坐着没动,问道:“以师姑看来,咱们什么时候上路方便?”
勃尼抬头不明所以的看了钟道临一眼,想了想才道:“没想到你小子交朋满天下,到哪都能碰到你的熟人,既然人家邀请你赴宴,当然是明早再上路了,为何有此一问?”
“人生何处不相逢哪!”
钟道临自嘲的一笑,道:“师姐们既然都洗漱完了,不如马车一到就走吧!”
“怎么?”勃尼愕然道:“人家好心请你,你还不领情?”
钟道临走到桌前,用手敲了敲桌面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多交无益,收回了珠子就等于是让他还了当年的愿,再拖拖拉拉的叙旧就没意思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哼!”勃尼冷哼一声,不屑道:“是怕夜长梦多吧?”
钟道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勃尼这才点头道:“也好,马车一到,咱们立即上路。”说罢吩咐众人收拾东西,扭头回房了。
蓝月牙走到钟道临一旁,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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