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猎手
钟道临同样大笑道:“逸诚兄才是风采更胜往昔,刚才那小子被你老哥轰到哪个山头猫着了?恭喜古兄晋身无宝无筏的大乘至境,可喜可贺。”
“哈哈,同喜同喜。”
古逸诚闻言露出了一抹讶色,没想到自己刻意保留,仍是被钟道临一眼看穿,可终究高兴于多,上下打量了钟道临一番,心中一颤,忽然看到了钟道临身后的勃尼,赶忙松开拉着钟道临的双臂,一揖到地道:“勃尼仙姑可好,逸诚这厢有礼了。”
勃尼踏前一步,拂尘朝臂弯一搭,嘴角轻轻翘起,冷笑道:“你小子这些年又拐带了多少无知少女,还好意思跟老身打招呼?”
古逸诚尴尬道:“师姑说的哪里话来,逸诚当年年少无知,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
“哼!”在钟道临讶异的目光中,勃尼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扔下了面面相觑的两人。钟道临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赞叹道:“想不到古兄还是个采花贼出身,幸会幸会,久仰久仰。”
“喝!”古逸诚闻言就是急得一嗓子轻喝,伸手猛拍了钟道临肩膀一巴掌,佯怒道:“你情我愿,何来采花一说?”
古逸诚趁机拍出的一掌在刚刚接触到钟道临肩膀的同时,忽然从掌心传来一股森寒之气,转瞬化掉了他送出的那股用于试探的灵力。
紧接着,自身真元顺着手肺阴太经,决堤般的从手掌溢出,吓得他急忙大拇指内叩,“波”的一声,拔木塞般的抽了回来,头皮发麻的瞪大眼看着嬉皮笑脸的钟道临,骇然道:“这是什么功夫?”
钟道临也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不过是唬他一唬,没有存心为难,听古逸诚问话,心中一动,笑了笑回道:“古有阴阳未决之时,视为混沌,混沌初开,阴阳立判,生长灭三力合生万物,一阴一阳一平衡。
“古兄用纯阳之力试探,小弟就用至阴之力来迎,纯阳之内自含至阴一点,阴阳相斥,同阴相吸,这便是小弟修炼的混沌经了。”
古逸诚闻言先是低头沉默不语,紧接着如醍醐灌顶般浑身一颤,眉下的一双星目光华迸现,感激的冲钟道临一抱手,只是简简单单说了四个字:“大恩不谢!”
修行界自古以来都是达者为师,诸多派别门户间很少相互交流,各自教派都有不传的修炼秘法,一旦逆天而行引起天力反噬,便要应劫,往往一生修为便在这天雷一荡间化为落地尘埃。
凡修行之人无人不惧怕天收的雷、火、散三劫,五雷轰顶,三昧焚体,魂飞魄散,多少曾经叱吒风云的人物,日习夜修,历经数代苦修,到头来一遇天劫便付诸东流。
钟道临能够像吃饭喝水般将行功秘法说给古逸诚,怎能不让他感激涕零?
要知道对抗天谴的最后时刻,任何一点疏忽,都是魂飞魄散的结局,钟道临看似简单的几句话,却说不定能让已经到了大乘境的古逸诚,冲破这最关键的一步,恩同再造。
万花岛的弟子见钟道临不过说了几句话,古逸诚这就感激的不行不行的,无不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其实,这些弟子尚未明白所谓的修炼是怎么一回事,又是如何区分境界的。
通常普通人练气,只是游离于筑基洗髓的通脉开窍入门之外,此时的人通过六识之力搬运感受小周天中的气穴,渐渐的能够产生气感。
却对这股自身体内虚无缥缈的气,抓不到,摸不着,只能以日复一日的通过意识搬运,来渐渐的扩大气感,逐步冲胀正奇经脉。
此时的练气者通过修炼仅仅能够做到以气冲脉,精气神随之一振,双目明亮,口舌生津,体内毒精外排,百病抽离肉身。
一旦能够超越气机交感的层次,便是真正的入了门,此时已经不能称呼为练气之人了,因为接下来就是一个修炼的岔路口,一个是遵循着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合虚,练虚合道的法门,通过自身修炼,渐渐的重回最初的混沌意识,母胎之中的大混沌境界。
此处的“道”,并非是什么神化的神秘东西,通俗点说就是从成人回到婴儿,从吐纳回到内息,从气机外露,变为精气内蕴,这就是道家的入门。
另一条路不是练气,而是炼心,视外界诸般相为无相,尽是虚妄,修行的是所相非相的大智慧,心灵中的小宇宙,用心灵之力冲破重重孽障,直抵真如,以求堪破六轮。
还有一条路是以死破生,修炼之法更是诡异,不但要心如磬石,六亲断绝,还会把毁灭与死亡的力量看作是新生的本源力量,无生何来死,无死哪有生,讲求的是从至死的绝地,瞥见初生的希望,钟道临的混沌经正是遵循着这个法则。
三条路不论哪条,练到最后都会在心灵之中形成另一个自己,第一条路的尽头是金丹内结,这个金丹便是元神,能够生成元婴的最初形态,多为道家所修炼。
第二条路的尽头又是无数个分叉,能用心灵力量直接冲出皮囊,不灭于天地的人,少之又少,非大智大愚不行,多数会涅磐转世,修为不够者只会焚身留下舍利,元神的最初印记却无法保留下来,只能再入轮回。
一旦练至大乘金刚的境界,则肉身顿时成刚,元神抽离而去,心灵的种子却在转世时便隐埋了下来,一世接着一世的种子苏醒、涅盘、再修炼,如此循环往复,元神不灭。
第三条路则相对邪恶的多,往往肉身抵御不了自然的衰老,一旦大限将至,这些人便元神出窍,寻找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在婴儿自身的意识仍处于混沌的时候,来个鹊巢鸠占,轰散宿主本身的意识,霸占其肉身。
如果不论正邪佛魔,第三种修炼的方法是最轻松的,但也正是因为不用受太多苦,才最难晋身大道,属于旁门左道的小术,也多为正宗教派中人所不齿。
达到这三种境界的人,参易理本源,驭自身灵机,乘五行之气,夺天地造化,皆可百骸升气,转瞬千里,肉身已经能够不灭于天地,这才能算是初窥大道堂奥,开始进军天道无极。
可也就是这个阶段的修行者,将要面对逆天而行的苦果,那便是天劫。
这其中的关系只有像是钟道临,或者是古逸诚这样的过来人才能明了,围在周围的一众男女弟子,只是看到了别人飞来飞去的热闹,领会不了其中的门道。
古逸诚拜谢过钟道临,眼角的余光中,忽然看见了正朝钟道临走来的蓝月牙,在瞧见她手腕上缠着的青蛇时,瞳孔猛然一缩,冷喝道:“你可就是南疆巫神的女儿,号称天下第一用毒之人的那个苗女?”
蓝月牙毫不避讳古逸诚眼中射来的凶光,用手拨了下额前被风吹散的几缕发丝,若无其事道:“原来是有这么一说,不过小女子如今对毒物没有兴趣了。”
说着含情脉脉的看了钟道临一眼,对以往什么天下第一的名号再也没有感觉。
古逸诚看到两人的模样心中一惊,步步进迫道:“莱州地域十几座城池内的蛊虫,南疆三十六洞苗的尸蛊,近万人的惨死,难道不是你做的?”
“没错!”蓝月牙平静的点了点头道:“是我做的。”
钟道临瞧着古逸诚要吃人的狰狞面目,心中一阵恼怒,蓝月牙从自己在万花岛上苏醒,一直到现在,根本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也没见她玩毒,即使以前如何又能怎么样。
忍不住对古逸诚语气不善道:“古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内子曾经得罪过古兄不成?”
“什么?”古逸诚听到钟道临称呼蓝月牙内子,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你不是道家之人么,什么时候娶了妻子?”
钟道临若无其事的瞄了古逸诚一眼,哂道:“谁规定道士就不能娶妻?”
“这……”
古逸诚闻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发觉到如今的钟道临骨子里透出一股邪气,不愿在这个道士能否娶老婆的问题上纠缠,用手一点蓝月牙,眉头大皱道:“你可知道这个女子曾经用生人试毒,又用活人做养蛊的血引,还毒杀了南疆近万……”
“这些我都知道!”钟道临不耐烦地一甩头,双目寒光淩冽,紫发飘舞道:“反正都死了,怎么死的又有什么关系,如今天下灾荒四起,哪一天不死个千八百的,死在老天手里跟死在月儿手里,不都一样嘛!”
“你……你你……”古逸诚被钟道临一通谬论气得直哆嗦,指着钟道临的鼻子骂道:“我来问你,如果是旁人无故虐杀这么多人,被你碰到了会怎样?”
钟道临一撇嘴道:“或许会替天行道!”
古逸诚闻声一点头,“啪”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沉声道:“那为兄今日就替天行道。”
“不行。”钟道临轻喝一声,见古逸诚杀机涌动,迈步挡到蓝月牙身前,昂首冷哼道:“月儿例外,她是我老婆。”
“好好好!”古逸诚狠狠的连道几个好,看着面前这个不可救药的钟道临,气得浑身乱颤,怒极反笑道:“你这个替天行道居然还分人哪!”
“废话!”钟道临闻声理所当然的嗤了一声,周身忽然透出一股魔异之气,盯着古逸诚的双目,邪气逼人道:“要是你的双亲杀了人,你是要大义灭亲,交给官府,还是分人对待?要是你的授业恩师杀了普通凡人,你是要大义灭亲,还是分人对待?”
说着,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了古逸诚一番,只把后者看得心中发冷,才戏谑道:“勃尼刚才说古兄爱好采花,不知你自家那朵鲜花如果扎死了人,你是否还能大义凛然的辣手摧花?”
古逸诚似乎从未想过钟道临会说出这么稀奇古怪的假设,一时间竟傻在当场。
钟道临见到古逸诚眉头紧锁的样子,不屑的冷哼一声,轻拥着蓝月牙道:“小弟不管我这个妻子原来做过什么,只知道当哪一天我无故杀人的时候,她不会向你这么道貌岸然的教训我。
“如果我遁入了魔道,下一个跟着的一定是她,我受苦,她会陪着,我被人责难,她会找人算帐,谁想杀我,月儿肯定会先杀了谁!”
“那么……”
钟道临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大笑道:“既然小弟有这么一个贤妻,我又怎么忍心让她受半点委屈?古兄你要明白,如果月儿真的身处无间地狱,我就不会留恋天堂!”
古逸诚听得目瞪口呆,万没想到曾经一腔热血跑去九华山助拳的正道弟子,如今变成了这么个人,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喃喃道:“你把天下苍生当成什么了?”
钟道临傲然道:“天下苍生关我什么事,在小弟心中,对我好的人,就是好人,即使被世人不齿,对于我来说,他就是好人。
“对我不好的人,即使能名垂青史,万古流芳,那对于我来说,他也就是坏人,明白了吧?”
“明白了。”古逸诚眼神呆滞,摇头叹息道:“不是你疯了,就是我这些年白活了,嘿,替天行道,原来也要分人的!”
古逸诚说完仿佛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冲钟道临摆了摆手,清唱着调子,挥舞着折扇,步履蹒跚的走了。
不但古逸诚懵了,身旁站着的一众弟子们也全听傻了,一直以来被灌输的侠义道,被钟道临轻描淡写间击个粉碎。
段柔更是垂泪不止,也不知是替钟道临惋惜,还是感伤于钟道临与蓝月牙之间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好一个好坏之别!”
忽然传来的一声冷笑,让所有人把目光都聚集到了来人身上,只见刚才还在一旁有说有笑的三个老者,同时朝钟道临走来,显然是听到了方才钟道临与古逸诚的谈话。
钟道临抬眼打量了一番来人,三人中两僧一俗,其中一个穿着百衲衣的老者,他也曾在九华山见过,就是那个在天柱峰巅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狂癫神丐”叶不通,刚才那声冷笑就是这个老要饭发出的,显是对钟道临的谬论不以为然。
钟道临冷冷的瞥了叶不通一眼,似笑非笑道:“有何指教?”
狂癫神丐果然不愧狂癫之名,立即甩着一头脏兮兮的长发怒喝道:“照你个娃娃一说,这天下正道早就沉沦了,也不知道是哪家魔门邪派教出来你这么个东西!”
蓝月牙见这人说得难听,脸色就沉了下来,钟道临却呵呵一笑,打趣道:“正邪不过是相对,谁胜了谁为正,要是打不过别人,让人把吃饭的家伙给砸了,那就有点不正不邪了。”
叶不通听到钟道临居然拿当年自己的糗事说笑,顿时火大了起来,刚要动手就见一旁的老和尚跨前一步,手掌合十于胸,问讯道:“老衲是此山”云谷寺“的和尚,法号枯木,小友远道而来,敝寺却未尽到地主之谊,先告罪则个。
“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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