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猎手
一众孩子正在笑闹,就感觉四周的气温突然变凉了,不约而同的从脚底升起了一股子寒气,越来越冷。
刚才还燃烧挺旺的柴火堆,火苗摇曳着越来越小,慢慢变成了一堆炭红,还在“劈劈啪啪”的作响。
横梁上的大红灯笼在这时突然熄灭,祠堂外月影凝空,屋内却突然变得阴寒无比,墙壁之上闪烁着青光,阴森可怖。
“妈呀!”
小胖子钟三馗一脸惊恐的神色,撒手把正添着的干柴扔了出去,伸手指着神台之上两腮哆嗦着惨叫一声,“咕咚”坐翻在地。
众人骇然扭头望去,就见到香案之上升起了袅袅的青烟,慢慢汇集成一个青绿人形,周围的寒气越来越重。
再大胆的孩子心里也毛了,哭爹喊娘的噌噌跳起,扭头就往外面跑。
“砰!”的一声,祠堂的两扇木门“铿当”一声自动关紧,任谁也拉不开。
就在这时,香案上的人形青影突然张口喝道:“你们怕什么?”
“鬼大哥!”
鬼头鬼脑的钟侯一看形势不妙,首先“扑通”一声朝香案之上的青影跪倒,獐子腿也顾不得了,脱手甩出老远。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鬼大哥行行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乳婴孩,老夫行走江湖,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平常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呃……大哥……敲门,您老人家千万别勾我的魂走哇,呜呜……”
青影人形被这小子一阵胡扯给气乐了,不怀好意的瞄了他一眼,冷哼道:“就你个毛孩子,还上有八十老母的老夫?乱七八糟!”
钟侯一听,这鬼竟然还能沟通,不免生出希望,擦了把鼻涕,厚着脸皮赔笑道:“鬼大哥,小子平常听我爹说书太多,有点反应迟钝,您老莫怪,要怪您找我爹去,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您老要是嫌供奉少了,小的回头给您造个这么大!”
说罢,两手伸开一比划,却又觉得小了,赶忙伸臂张满,献媚道:“这……这么大的一尊神像,天天烧高香,供奉您老人家!”
青影闻言不耐烦道:“哼……谁要你的供奉!”
众孩童这时候也从最初的恐惧中恢复了点过来,胆大的钟铁柱首先心中恼怒。
他这人对神鬼的态度很简单,彼此河水不犯井水就是了,人虽小,却很有原则,认准一条路绝不回头,此时气往上冲也顾不得那么多,厉声喝问道:“你想怎么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敢情他把青影当成劫道的了。
跪倒在地的钟侯暗暗叫苦,想不到这时候柱子的拧劲牛脾气上来了。
一旁的钟三馗也暗暗的轻拉着钟铁柱的衣服下摆,提醒他注意,以免惹恼恶鬼性命不保。
其他的小孩则惴惴不安的等待着临头的命运,只有钟临满有兴趣的观察着香案之上飘飘忽忽的人形青影。
对他来说,死就是死,顶多死一次,怕也是死,不怕也是死,临头一刀,缩脖还是一刀,反正命由天定,不如看看鬼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出乎意料,青影对钟铁柱好似相当欣赏,连语气都明显的缓和下来,对一众孩童淡淡道:“我本是你们的先祖,俗名钟寅初,因为一生中积善行德,没有做过什么大的恶事,归阴后授封此山魍魈,负责巡山之职,你们大可不必惊惧!”
说罢,好似还对跪在一旁的钟侯瞪了一眼,可能不屑有如此子孙吧,宁可把罪祸推到自己老爹身上,也要把自己抹干净。
钟临眉头一皱,暗忖,这位所谓的先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现身,疑惑道:“前辈可是有什么吩咐?小子们一定遵照!”
青影好似露出了一抹讶色,惊异此子年纪尚幼,却有如此心智,点头道:“我本不愿现身,人间色、欲、无色三界本和本巡无半点牵挂,也不愿泄漏天机引天雷自灭,怎奈看到你们刚才分肉而食甚有善根,不愿你们就此魂飞魄散,这才指点你们一条生路!”
“什么?魂飞魄散?”钟铁柱猛吃了一惊,骇然问道。
此时,外边的晴空突然阴云密布,皎洁的月光被重重乌云遮盖,变成一片漆黑,苍穹之上隐隐透出闷响,周围的湿气也越显浓烈。
钟寅初首次露出了惊怵矛盾的神色,好像对要来临的什么充满恐惧,一咬牙,沉声道:“你们听好,时日无多,需谨记不怠!“如今你们所谓的‘云山’,本名‘雾霞岭’,两百多年前这个野岭还是荒草遍地,林木稀疏,不知什么时候山中出现了一个蛇妖,幻化内丹,汲取山川日月灵气,早晚吐出毒雾应化五彩云霞。“山中草木本乃天生地养,物物皆有灵性,于是为了抵御毒雾,诞泌瘴气雨雾,两百年下来,平常人看来此山云雾腾腾,恍若仙境,殊不知蛇妖已经成形。”
钟临听得毛骨悚然,万没想到就在家门口,这两百年来一直盘踞着这么个毒物,颤声道:“照前辈这么说,莫非蛇妖要祸害村子不成?”
钟寅初点了点头,示意不要打断他的话,紧接着道:“如今,此妖物恰逢五百年一遇的天劫,坎离匡廓,运毂正轴,现下黄道紫微星辰宫遁开,五行轮幽潜沦匿,蛇妖为了不至于被体内三昧真火焚身,必然疯狂吸取万物生灵魂魄。“迷瘴沼泽本乃秀山花谷,如今已成鬼蜮,蛇妖一直未动此村,就是怕惊动佛道正门仙家,如今受内火天劫所逼,妖物必定会将方圆百里生灵魂魄收归己有,全村人绝难幸免,我正是发觉这点特来告知,望你们速离此地,好自为之!”
众伙伴面面相觑,初时打猎而归的喜悦早已不翼而飞,心中乱成一团,毕竟是几个孩子,初闻此事,一时间没了头绪。
钟寅初听到外间的闷响声越来越大,知道不能再耽误,从身形之中分化出一股青烟,直入祠堂香炉下的土地。
少时,从土地之上冒起了青烟,慢慢的拔出一支黝黑发亮的铁器,缓缓的,好似不受力般漂浮于祠堂的半空。
钟寅初的青脸上神态越发凝重,对大家吩咐道:“明日寅时到丑时之间,乃日宫爻位煞气最重的时辰,蛇妖必不敢轻举妄动,你们必须说服村中老幼趁此段时间离开,否则到了晦至朔旦,震来受符,天地媾精的时分,想走却来不及了!”
说罢,横空一点,黝黑的铁器缓缓落于众人身前,凌空漂浮一圈后,在钟临身边不住旋转。
只听钟寅初道:“此物名为‘紫金引雷锤’,由本巡穷二百年功力炼制,可引九天神雷一击,三界凡物孰难抵挡,虽不致使蛇妖形神俱灭,却也能阻它一阻,此物灵性与你相近,机缘既定,就传给你吧。“此法器只能使用一次,一旦使用,浩然正气无坚不摧,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轻用。”
钟临的耳中即刻响起了一阵轻声,指点他御器的符咒。
~第二章 妖蛇天劫~
此时,天地之间一片晦暗,祠堂外的天空之上,浓重的乌云翻滚咆哮,狂风怒吼,树木摇晃,砂石纷飞,一株老松受力不住,“咔嚓”一声从中断为两截。
云层之上,电光耀目,“劈啪”乱响,闷响变成了“轰隆隆”的雷鸣,豆大的雨水倾盆而下,卷起地上的黄土形成泥溪,朝地势低矮处流动,溪流越聚越大,电光雷鸣间,天地之间顿成一片银亮。
“你们速速离去,快走!”钟寅初一声暴喝,祠堂两扇木门顿时倒卷飞出,催促道:“你们记住,一直向前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停下来,也不许回头,快走!”
钟临将“紫金引雷锤”收归怀中痛哭出声,一群孩子终于明白钟寅初所指的“泄漏天机,引天雷自灭”的意思,虽然伤心欲绝,但又怕辜负了钟寅初的一片苦心,无不强忍热泪,朝着钟寅初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随着领头的钟铁柱奋力冲出祠堂,遁入漫天的风雨。
天雷震荡,狂风怒卷。
七人刚跑上村间的小道,就觉得眼前突然亮芒一片,忍不住回头望去,就见天空浓云不住下压,黑云之间突然闪现出一阵强芒,一道闪亮的天雷从九天之上怒劈而下,直指祠堂屋顶。
“轰隆!”一声巨大的爆响将几人震得耳鼓发麻,四肢颤抖,再睁目望去,原本就破旧不堪的宗祠,现在已经变成了冒着青烟的一堆瓦砾,土石之上燃起滔天的大火,直把石头都烧成了粉末。
雨更大了。
这阵惊雷将全村老幼全给惊醒了过来,无不心神俱震,惶惶不安,纯朴的村民以为是惹怒了苍天,越发恐慌骇然,几个老人更是浑身颤抖着磕头祷告不止,祈求天神息怒。
这时,七人哭喊着回到村民聚居的寨旁,向家中大人和村中名望哭诉了刚才的遭遇,整个“钟家坳子”顿时一派愁云惨雾的景象,群民知道七人年龄虽然小,却不敢拿这样的大事开玩笑,于是全村人行动起来,各自回屋收拾能拿得走的细软,准备明天一早立即离开此处险地。
钟临也立即狂奔回自己搭建在山坡拐角处的茅屋,由于他家的地就在山坡斜上,为了照顾自家耕地,就找了这样一处缓坡,用茅草油毡搭建起了这个小屋,门前开了一道泄洪沟,不惧雨天顺山而下的泥石流。
“砰!”
薄木板制成的一堵门本身就是虚掩的,被钟临这么猛力一踹,轰然洞开。
正斜靠在床铺上抽旱烟袋的钟天德被吓了一跳,刚才的滚滚轰雷已经把老人家折腾得不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正费心琢磨着出了什么事,又怕孙子在外有危险,正想要抽完这袋烟出门看看,却马上看到了浑身透湿、一脸紧张的钟临。
老头从没见过孙子这个样,从来钟临都是那种不紧不慢,遇事不惊的性格,就算是面对山中大虫虎豹,也很少有这么惊惧骇然的神情。
看到他这样,钟天德不由心中一紧,忙问道:“临儿,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钟临大口的喘了几口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脸蛋因为过速奔跑充血而变得通红,微微平复了一下,才原原本本的将刚才遇到的事复述了一遍。
钟天德也被他说得头皮发麻,连续追问了几次细节,才算弄明白,知道他孙子不敢在这点上说谎,爷孙俩刚要动手整理细软和能拿走的东西,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
先是钟天德停下了卷铺盖的动作,接着是钟临也脸色苍白的不动了,刚才外面风声呼啸,雷雨“隆隆”,耳朵里听不清楚,现在雨停风歇,才算真正注意到外面的响声,“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好像谁在拖着一头野猪走路的声音。
“糟了!”
钟天德伸手取下了床头墙壁上挂着的那张黄桦弓,背上了一袋自制的羽箭,扬手拽起枕头旁的弯刀递给钟临。
放在床头的弯刀是防备野狼和猛兽的,一直放在伸手可及处,防止突然窜进屋中的野兽毒物,弯刀蒙着一层内蕴青光,显得锋利异常。
钟天德吹灭了堂前的油灯,如野狐般轻巧的猫着腰窜出茅屋,丝毫不见老态,钟临双目一亮,也不废话,机警的跟上,一老一少都是脚尖儿轻点地面,蹑手蹑脚的尽量不发出响声。
或许是刚才那阵暴雨的缘故,密聚在天空的浓云已经散开,皓月如轮,银黄色的月光重新洒满大地,连远处的山峰都看得很透彻,月影清幽,鉴人毛发。
祖孙二人趴在一处凸出的山石后,四周是丈余高的小灌木丛,野草高与肩齐,举目望去,前方三十几丈外的树林中,两盏绿灯笼上下齐动,一条白练般如小河宽的东西,正蜿蜒着朝“钟家坳子”所在的方向“涌”去。
钟临经常随着爷爷进山打猎,早就练就了一双黑能视物的夜眼,瞳孔紧缩下更是看得清楚,这一看差点没吓得叫娘,远处哪是什么两盏绿灯笼,分明是一双碧绿阴狠的眼珠子,透出森寒诡异的闪光。
一条白色的花斑纹巨蟒,吐着长长的血红信子,扭动着如江河般庞大的身躯在密林中急速穿过,地上的枯枝落叶被其沉重的身躯辗压,发出了一阵“沙沙”声,在这样的夜里,听得让人毛骨悚然,脊梁骨直冒寒意。
空间中微微的气味越发浓烈,逐渐变得腥臭扑鼻,让人作呕,钟天德算是阅历如海,也被如此恐怖的蛇妖吓得手足冰冷,知道蛇虫对移动的物体和声音最敏感,轻轻的扯了身后的钟临一把,给了他一个眼色。
钟临坚定地摇了摇头,爷爷的意思是让他回村子示警,自己设法引开蛇妖,他当然知道此中凶险,坚决不同意。
就在爷孙两个用目光争执不下的时候,就看到从巨蛇的四周升起了腾腾的白雾,还淡淡的透出一股让人迷醉的香气。
钟临骇然发觉巨蛇的身体不住扭曲变小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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