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猎手
开来。
即使在急行军中,也能做到说停就停,静默无声,全军无一人敢稍有异动,就无愧于云雾九色追日战骑的赫赫威名。
黑云骑督帅野琮与同样怀着疑惑心情的五队轻骑兵督帅,一起催快马聚拢至中军,离白云骑中军最近的野琮,首先赶至,见到吴犷也不下马,急匆匆问道:“吴帅,怎么回事?”
吴犷自然明白野琮要问的是什么,可自己同样一头雾水,恼道:“谁知道出了什么鸟事,你我遵令停军就是。”
此时,五色轻骑大队已经按照五千人一队,陆续掉头后撤,几个轻骑大队的督帅也趁机骑马过来,纷纷询问吴犷后撤回城的原因,毕竟吴犷是此次出兵的主帅。
“吴帅,为何后撤?”
仅次于野琮到达中军的昆山,同样对后撤的命令迷惑不解,刚一骑马过来便嚷嚷起来。
“报!”
又一飞骑拍马冲了进来。
满脸憔悴,一身尘土的传令兵,冲几位陆续来到中军的督帅哭禀道:“城主令,全军火速驰援赤云骑,十万火急!”
“说清楚!”
吴犷一直压着火,被这一声“十万火急”腾的一下子点燃,见传令兵这副模样,更是怒不可遏,催马奔至传令兵马前,冷喝道:“你刚从后方过来,那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短短的几息之间,两道催兵令接踵而来,本来嚷嚷的几位督帅,脸色同时凝重起来,全部紧张的盯着传令兵,等待后者的答案。
传令的小兵被几个位高权重的督帅一瞪,吓得结结巴巴道:“城……护卫城主的一万亲卫青云骑,归来途中忽然中伏,上……上万大军陷入云雾城外,方圆不足三里的狭小地带,左冲右突,血战不得而出,督帅晟冲当场战死。
“留守大营的郝尔哈将军率领白云骑来援,再次中伏被围,城主遂令卑职等人火速求援,迟则不及……”
“什么?”
吴犷闻声,大吃一惊,不可置信道:“谁能把我云雾城最精锐的两支重甲铁骑,死死围住,突围而不可得?敌军有多少人?如何中伏的?”
要知道,四色云骑都是全身裹厚甲,连胯下牦马兽都有专制兽甲保护,在正面突刺冲击作战中,有着无以伦比的强大冲击力,即使被对方数倍于己的包围,想要突围也易如反掌。
青赤两色战骑,又是云骑兵中最为精锐的两支,要想围困他们,除非是在山谷,可现在却说两支最精锐的骑兵在平原地带中伏被围,这怎能不让人心惊。
传令兵双眼闪过噩梦般的色彩,悲呼道:“根本来不及搭望楼观察敌军数目,城主一万亲卫青云骑,几乎在陷入梅花落马阵的同时,便被从浓雾中接连杀出的敌军淹没,几位将军,快快回军吧。”
“梅花落马阵?”
野琮听到这里,身躯忽然在马背上晃了一晃,惊呼失声道:“天哪,中计了,是黑巢。”
几大骑兵统帅闻声,同时色变。
此次七色战骑一同出兵,乃是因为接到了雾江舰队被奇袭的消息。
接到消息后,从云雾城郊外的大营迅速开出了一支轻骑兵,查探情况,谁知尚未走出营盘三里,便又传来雾江沿岸,突然出现了大量不明船只的报告。
为了防止意外,其余四色轻骑也全部开出大营,在野外机动。
东郊驻军的黑云骑与白云骑这两支重装骑兵,也同时接到了战备的命令,警号声响起,营内顿时侦骑四出,正在云雾城内轮休的将领迅速归营,留守大营内的士兵,也开始给自己的坐骑披挂铁甲、检查装备,随时准备出动。
不多时,陆续归来的侦骑传来,数股魔族军队开始在北岸登陆的消息,这一下子,云雾城上下顿时紧张起来,五色轻骑兵倾巢而出。
为了防止轻骑兵被敌冲击,云雾城城主龙血,又急调黑云骑、白云骑紧随其后朝雾江压去,准备配合轻骑兵,趁敌未稳,一举而破。
于是,已经疾速机动到离雾江北岸不足二十里,前出云雾城已经六十里的五色轻骑兵,不得不停下来,等候全身覆盖重甲的两支重骑兵到来。
这一耽搁,龙血亲帅“青赤黑白”四色战骑之中的青赤二军,迅速离营,开至云雾城西北五十里处的“一线天”,伏下这支奇兵,准备在战斗紧要关头时,从西北侧翼杀出,配合余部以堵头、拦腰、截尾的方法,一举击溃来犯之敌。
谁知却传来了城主回军之时中伏的消息。
吴犷能当上几支骑兵的主帅,自然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听到城主领军退回城中的消息就觉得不妥,瞪着传令兵冷冷道:“我来问你,城主为何突然领兵退回?”
龙血率领的两支重骑兵本就是作为奇兵使用,他这里尚未接战,龙血又怎么可能退回去?
传令兵被问得一愣,愕然道:“不是吴将军派副将李信前来,告诉城主说,雾江两岸没有发现敌情,消息是谎报的么?”
“呀!”
吴犷仰天怒吼一声,当初他对这个魔族投降的李信就不信任,要不是莫荣那胖子担保,他无论如何怎么也不敢启用,谁知此人却是个奸细,急忙朝左右大喝道:“后面随军辎重与一众军医全部就地停下,不得冲撞大队,五色轻骑跟随本帅在两翼展开,护卫中军,全军疾速回城。”
后面随军的三十辆大马车装载着几十万支弓箭、火油、准备替换的大量兵器,负责就地搭建伤兵营的帐篷等物,虽然出城不到百里,却也不得不带,以免遇到突发情况,措手不及。
如今城主那边情势危急,却也顾不上那些马车跟随军的草药郎中了。
“得令!”
众将官都明白如今情势紧急,再也顾不上鼓噪,分头朝己方大队催马奔去。
四万铁骑在中军大旗与号角的指引下,依次掉转马头,潮水般朝云雾城方向冲去……
头上漫天毒箭瓢泼大雨般刮过,耳中传来了人喊马嘶的轰鸣,漫漫军旗被火箭射中,不多时便烧成了一截焦炭杆。
手持银枪,背挂铁胎巨弓的龙血,此时正跨坐在一头鬃毛焦卷的牦马兽背上,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兵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双目尽赤,脸上一片铁青。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身前又是一个亲兵被毒箭射翻落马,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打滚,眨眼工夫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龙血身下的大地,错落分布着一个又一个土洞,每个土洞的洞口碗口大小,都是被一种尖头的螺纹木桩钻地而成,只要臂力够大,一会儿工夫,便能将方圆几里钻满这样的土洞,极易成形。
无数个这样的小洞,便组成了让魔族骑兵谈之色变的梅花落马阵,一旦奔驰中的牦马兽四蹄之一踏入洞口,整个牦马兽便会被急速前冲的惯性带翻,连人带马化作滚地葫芦,又顺势带翻后队跟随而来的骑兵,不被踏成肉泥,也会带倒一片。
就算后队察觉到了前方的危险,想要策马绕开也不行,这种传说出自黑巢一众大流氓的陷马之法,阴损毒辣,不像绊马索只能使用一次,而是只要有这种廉价土洞的地方,便是处在梅花落马阵的阵中。
布此阵的地域可大可小,森林、草原、溪涧,只要是骑兵能够开进的松软地面,处处都能挖坑,而且在极短时间内,便能布局成阵,只要坐骑四蹄中有一只脚踩进洞内,马上的骑士便等于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绝难幸免。
“全军下马步战,固守待援,不得轻出。”
龙血大吼一声,将手中银枪挂至马鞍桥,顺手抽出腰后宝剑,甩蹬离鞍跳下战马,冲左右喝道:“堆木举火,指示中军方位。”
~第八章 巢主之位~
“城主万万不可!”
龙血身旁的传令官闻声大惊道:“浓雾之中,一旦点火暴露中军帅位,极易招来敌方狙击,望城主三思。”
“照做!”
龙血一声冷哼,打断了传令官的劝谏,举剑遥点一圈被浓雾遮盖的战场,浑身杀机涌动,咬牙切齿道:“蠢才,你难道没有发觉,敌军一直都在佯攻,屡次都在诱引我军突围么?
“看似处处都是破绽,结果凡是漏出破绽的方向,一等冲过去便伏兵四起,你难道不知道这说明了什么,黑巢上下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绝代凶邪,阴谋诡计一环套一环,对这帮人绝不能以常理度之,郝尔哈那边如今怎样了?”
“禀报城主!”
传令官急忙吩咐左右举火,之后擦拭一下额头的冷汗,颤声道:“郝督帅所部赤云骑,已经冲至离此不超五里的地方,连番冲击不果下,损失异常惨重,想要再向我靠拢一步,也是难上加难。
“雾太大看不清敌军周边的布置,但卑职以为黑巢军,好……好像是刻意把我两军分割包围在相距不远的两处。”
“你还不算太笨。”
越是局势险恶,龙血便越是平静,“呛啷”一声将宝剑归鞘,冷冷道:“传令郝尔哈布圆阵固守,不得再向我靠拢一步,本城主已经失去了晟将军,不想他也送命。黑巢此举,分明是想用我做饵,引来援军后便一口一口的吃掉。
“中军举火,便是告诉他们此计已被识破,要么就来强攻,来个玉石俱焚,要么就……”
龙血说着说着,忽然看到传令官满脸迷惑不解的神色,心中一叹,暗自下定决心,一等突围便撤了这个笨蛋,毕竟一个传令官不能领会主帅的意图,本身对指挥来讲就极为凶险。
但他嘴上却仍自压着火道:“我云雾城五色轻骑,上山下阪、出溪入涧、险道倾厌、且驰且射、风雨罢劳、饥渴不困,一直是各方敌对势力的噩梦,一旦本城主被围死,我二万五千精锐轻骑,得到消息后必将不顾一切的来援。”
说着他深吸了口气,害怕道:“由此也失去了机动、隐蔽,来无影去无踪的骑兵要旨,故此,即使本城主手上现有的两万重骑拼光了,也绝不能让轻骑兵驰援,否则一旦失去了这五色轻骑,也便失去了争霸天下的筹码。”
左右之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了看,似乎不明白为何两万多的轻骑,要比两万精锐的重骑更重要。
龙血也不多作解释,冷冷一笑道:“如果不出我所料,以黑巢的实力用于奇袭绰绰有余,要想一举吃掉我两万铁骑,却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在此魔界大动乱时,能做出这个两败俱伤的决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嘟─嘟─嘟─”
一阵号角声传至,龙血陡然色变,智珠在握的神情眨眼无踪,代之的则是一片气急败坏的神色,大怒道:“没本城主的号令,谁人敢擅自撤军回援?李信何在?”
说着,龙血忽然神情一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森寒的目光迅速朝左右扫了一遍,哪里还有什么李信的身影?
这特有的号角声,正是五色轻骑兵开来的信号。
“城主恕罪!”
“城主!”
周围站着的一众将官,在龙血要吃人的凶狠眼光下,纷纷俯首请罪,却不明白城主找一个小小的偏将何意?
“完了,怪不得,原来是家贼,莫荣,我悔不当初没……”
龙血惨笑一声,忽然脸若死灰,只感到胸口一阵躁闷,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朝后便倒……
魔界最耀眼的紫日,慢慢升上中天,紫光普照大地,清风袭来,浓雾渐开,呈现在黑巢众人眼前的,却是一片血流成河的景象。
此时,全身覆盖皮甲,背挂无鞘长刃,神情冷酷的赫日,正与身旁冷眼观察场上局势的督明,并肩而立。
即使不远处因为轻骑兵疾速驰来,代表着绞杀云雾城机动力量成功有望的股股土尘,升腾而起,赫日眼中的督明也没有过丝毫的动容。
这些年来,督明一直是这副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无论是当年用计伏杀镇熊大营的八千带甲,锋芒初露之时,还是在后来的计杀嚣扈、绑票筹粮,反绞杀突破封锁的作战中,督明一直是这副不愠不火的模样。
即使在反手间灭掉鳞蛇一族时,赫日也没有见到督明有过一丝得意,或别的什么表情,无论对谁,都是雷打不动的终年冷着一张俊脸。
如果不是在七日前,接到大首领归来的消息时,赫日不经意地从督明的脸上,看到了惊喜、失落、矛盾、不甘、平静、挣扎的复杂表情,怎么都不会相信督明也是有感情的。
毕竟,只有像赫日这样的杀手出身,敏感细密的人,才知道督明表面的身体羸弱下,掩盖的是怎样一颗冰冷的心。
对于督明来说,人的定义只有两种,利用与被利用,相干与不相干,凡事只求结果,不问过程,似乎督明的人生,便是为了实现一个又一个的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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