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猎手
钟临骇然发觉巨蛇的身体不住扭曲变小收缩,慢慢的缩回到了浓雾中,一股粉红色的烟雾升起,再抬眼望去,烟雾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一头缎带般黝黑的长发随风飘飘起舞,瓜子脸上杏目桃红,朱唇含笑欲滴,一双丹凤眼含烟带雾,惹人遐思,裸露在外的玉润肌肤玲珑剔透,曲线尽露的惹火身材上只简单的披着一层粉红薄纱,隐约的峰峦起伏,却比全身赤裸更能使人血脉偾张。
蓦的,一阵“咯咯”娇笑,薄纱女子胸脯起伏,娇喘笑道:“二位相公,还跟奴家捉迷藏不成?”说罢,凤目一寒,如刀锋般刺向爷孙俩藏身的石岩。
“孙儿快走!”钟天德一声断喝,犹如平地起了个焦雷,见蛇妖已经发觉就不再隐藏身形,起身朝薄纱女子怒斥道:“妖孽,还不受死!”
说话间手不闲着,一张大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张满,三支羽箭如流星赶矢,直刺女子的哽嗓咽喉,箭未至,钟天德已经再次弯弓搭箭,无数羽箭连珠射发,闪电般刺向百步外的女子。
薄纱女子面对蝗虫般飞至的箭雨非但不闪不躲,反而饶有兴致的柔声道:“那么急干嘛,人家陪你们玩玩便是!”
只见女子右手弹指微动,半空中的羽箭便如香灰做成,纷纷变成碎粉,连精铁打造的箭头都变成了一团飘舞的铁屑,纷纷落下。
钟天德被眼前一切骇得张目结舌,知道蛇妖已经幻化出人形,道行高深,非是人力可以对抗,对身旁的钟临怒喝道:“还不快滚,要一起死在这里?”
“呦!”薄纱女子朝钟临抛了个媚眼儿,抿嘴笑道:“还有个这么俊俏的小哥呢,姐姐还真不愿意杀你,不如以后跟着姐姐如何?食花饮露,翱翔天地之间,不在五行三界之内,岂不快活!”
钟临看到眼下凶险的处境,万没想到蛇妖居然来得这么快,表面却不露声色,嘻嘻一笑:“姐姐这么美的人,小子哪敢不从,不如咱们现在就走如何?”
薄纱女子双眸闪过一丝阴狠冷酷的诡异光芒,再无半点人类的感情,忽又变得如涉世未深的少女,温柔道:“等姐姐吸够了魂魄,再回仙洞秘府不迟!”
刚才女子本在深山中吐出内丹,吸取月精,忽然发觉九天神雷惩世,心知不妥,故立即赶来。
这时隐隐的感觉到钟临怀中有个东西,是自己心灵深处异常忌惮的东西,这才没有立即狠下杀手,心下之意先使对面少年生出希望,只要钟临稍一露出求生的犹豫,她就暴起发难,以免触动对方拼命的意识。
钟临看清楚了女子刚才的阴森表情,觉得那才是蛇妖本来的面目,当然不会被她的花言巧语蒙住,当下假意应道:“美姐姐修炼成仙,小子也很羡慕,不过小子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姐姐杀别人小子不敢干涉,但请放走我爷爷好吗?”
钟临故意流露出对仙家修炼的浓厚兴趣,双手却不离怀中左右,朝钟天德使了个眼色,指明当初告知他的神器可以自保,让他放心速速离去,暗中却下定必死决心。
薄纱女子轻迈碎步,盈盈上前两步,就在钟临看得心神一紧就要忍不住发难的时候,耳中传来一阵“咯咯”娇笑:“那还不容易,让这位老先生走吧,奴家陪着公子就是!”
说话间却也站定,让钟临悬着的心放下不少。
钟天德看到自己再待下去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成了钟临的累赘,虽然不明白钟临告诉过他的“紫金引雷锤”有多大的威力,却知道孙子绝不会留下他先走,如今全村两百多户人家的性命悬于一线,再不赶去示警,恐怕会被蛇妖杀个鸡犬不留。
想到这里,索性抛开心中焦虑,也不答话,扭头冲下山坡,却是向“钟家坳子”相反的方向奔去。
薄纱女子看到老头没有照原路回村,心中一缓,如今夜至初更,离天明尚早,也不急于一时,细看对面少年的形貌神态,反倒对钟临有了兴趣,望着他的双眼秋波荡漾,说话间媚语如丝,轻轻道:“还没请教公子如何称呼?”
人一旦抱定必死之心,反而无所惧怕了,钟临听到女子问话,微微一笑:“小子姓钟名临,字天养,父母早亡,却也算是天养了!”
言下颇为落寞,小孩子从小失去爹娘,这份心情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女子不屑的冷“哼”一声,无意间又露出了冷酷的本性,冷冷道:“天如何?阳之精气轻清而上浮为天,阴之精气重浊于下是为地。天地相连而不相离也,地上则天。能够勘破六畜轮回,阴阳之道,五行相生相克之法,则我就是天,可笑天地不仁,妒慧嫉灵,将世间万物视若玩偶,天如何?妖何罪?”
似乎钟临一个“天”字触发了女子心灵深处的怨恨,一刹那间,女子周身再次散发出了那一直刻意隐藏的杀机,顿时变得阴森冷酷,寒气逼人。
钟临吓了一跳,发觉女子的目光渐渐蒙上了一层绿光,害怕爷爷尚未走远,忙道:“姐姐学究天人,自然不比肉眼凡胎,人畜妖魔,花草禽兽,莫不是世间生灵,都是天地阴阳灵气所生,自然都是相同的!”
女子眉目之间露出了一丝讶色,绿光渐渐淡去不少,没想到一个少年居然能有此番感悟,欣然道:“公子如此一说,姐姐还真不忍心杀你了!”
钟临一听“杀”字心里面就发怵,急忙转移话题道:“生死由命,不敢强求,只是不明白姐姐刚才所说的上天妒慧嫉灵是什么意思?”
女子仿佛对和一个如此特异的“人类”交谈很感新鲜,自修炼成形脱离兽身以来,她也曾经出谷遍访名山大川,期望能够得遇高人,共同解开阴阳宇宙间六道生死轮回之谜。
可世间凡人无论僧道皆把她归为妖孽一类,莫说论道,见面之下就是喊打喊杀,她也对“人类”失去信心,偶然路过此地,看到苍川秀谷间多聚灵气,这才盘踞“雾霞岭”两百多年静修法术,以求渡过“天地人”三劫,修成正果。
女子幽幽一叹,露出了人性化的表情,陷入了悠久的回忆,幽幽道:“姐姐本是九华山神女峰下山川秀谷之间的一条白蛇,五百年前,因机缘巧遇,得食天地灵气所结的‘赤焰果’,慢慢在体内结成内丹。“要知天生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世间生灵皆生九窍,九窍之邪,在乎三要,此九窍九识贯穿阴阳往复的浩瀚宇宙,谁能勘破自身的秘密,开启生命的印记,则能跳出三界五行轮回,从此遨游天地万物之间,化身万亿,转瞬千里。”
顿了顿,女子双目生出了一股怨恨之气,怒骂道:“可无论佛魔道还是妖鬼灵,一旦悟破天地之间的法则,就会遭致上天的嫉妒,像姐姐这样虽然能够不灭于三界之中,却必须每五百年遭受一次天谴。“‘三昧焚体’,‘五雷轰顶’,‘魂飞魄散’,上天要折磨姐姐三次,才能真正成为大地散仙,这才算是得窥堂奥,刚刚入法门,姐姐吸取他们的三魂七魄也是被天所迫,这能怨姐姐吗?”
一番话,只让钟临听得浑身剧震,虽说对面是一个常人嘴中的“妖怪”,可这番话却把他带入了一个完全崭新的天地。
那不是为养家糊口而奔波,不是为追求过眼云烟的名利而蹉跎,那是一种对生死轮回自然法则的苦苦反抗,对缥缈如镜中水月般的无上天道的执着追求,一个他闻所未闻的神秘世界。
蓦然,一阵鼓点般的铜锣敲打声在钟临的耳旁响起,“钟家坳子”村民聚居的地方灯火通明,锣声响奏,他明白是爷爷钟天德已经从后山绕了过去,示警村民速遁。
女子本已和缓的脸容刹那间变得狰狞可怕,两眼射出碧绿的诡异闪光,再也不含半点人类感情,终于明白到钟临的缓兵之计,身体缓缓的漂浮于半空,嘴中长舌乱吐,长长黑发无风自舞,显然是心中狂怒之极,猛然伸出右掌闪电般的拍向钟临的前心。
“砰!”
钟临被薄纱女子含怒的一掌轰的凌空而起,“哇”一声在空中狂喷鲜血,打着横的摔飞出去,轰然坠地。
~第三章 山中一日~
薄纱女子似乎对钟临的欺骗更加不可容忍,虽然没有一下子要了他的命,却也咬牙切齿,怒斥道:“人类都是一样的口是心非,枉我这么相信你这个小鬼与众不同,既然这样,就让我把你们斩尽杀绝,你以为他们跑得掉吗!”
不知为什么,倒地不起的钟临有了一种错觉,那就是面前这个“妖女姐姐”在这愤怒的一刻,反而忽然有了人性,那是只有人的身上才具备的感情。
钟临强忍伤痛,两手撑地的缓缓站起,对正处在盛怒之中的女子嘴角一掀,挤出了一抹苦笑:“姐姐在上,小弟如果就一个人,宁愿受死于姐姐掌下,可为了全村五百多口人命,不得不如此了,多谢姐姐让小弟临死之前得闻大道!”
说罢,早已暗握于手的“紫金引雷锤”被他猛抛向天,双目灵光闪动间,充满着一往无回的壮烈,仰天大喝道:“九天神雷,尊吾法咒,乾坤二用,皆秉中宫,律令,疾!”
几乎在秘咒声起的同时,“紫金引雷锤”猛然爆发出夺目的强芒,苍穹之上形成一道刺眼的光团,带着流动的电光火花狂然劈向下界。
薄纱女子骇然仰目,想移动身体,却被法器引发的莫名光线笼罩,指头都动不了,只得提聚全身法力汇拢成团,厉啸一声,用气团迎向狂然猛劈的天雷。
“咔嚓”一声轰隆爆响,大地震动,空间中暴起无数的雷电火花,震得钟临眼耳口鼻同时渗出了鲜血。
夺目的白色强芒刺得他眼睛一片生疼,耳中嗡嗡颤动,“咕咚”一声坐翻在地,却感到地表在不住的上下震抖,瞬间,往常的生理感觉好像一切都不存在了。
天地之间仿佛静止了一下,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钟临艰难的撑开眼皮,看到的却是冒着浓烟的地表和浓浓的烟雾,空间中刺鼻的焦糊味使他还确信自己活着,想要站起来,却感到肌肉麻木刺疼,四肢颤抖,头痛欲裂。
尘埃慢慢落定,钟临透过尘雾望去,一道熟悉的倩影依旧站在自己身前,只不过粉红色的薄纱已经焦黑扭成褶皱,如瀑黑发焦黄卷曲,女子抱膝成团,身上黑斑片片,浑身冒烟,原本玉润白晰的肌肤再也看不出往日的光泽,脸上一片煞白,周围地表完全被天雷劈得焦黑。
钟临对如此结果毫不感到意外。
钟寅初交给他法器的时候,就明白告诉他法器形成的天雷不比天降神雷,只属于法术引发自然界的元素发出一击,乃后天下乘术咒。
对着凡人,绝对可以让其形神俱灭,但是对着有将近五百年道行的成形蛇妖,却只能阻她一阻,伤其根本却不能。
女子缓缓的伸展四肢,站起身形,天雷的一击已使她受了不轻的伤,对修行的影响更是难以估计,嘴角挂着两行血印,心中已然狂怒,双手虚空一抓,对钟临厉嚎道:“给我死来!”
钟临随着女子的动作,就感到自己四周空间猛然向内挤压,把他的肌肉骨头狠狠向内脏挤去。
庞大的压力辗压得他心脾内脏几乎爆裂,百骸犹如被万蚁撕咬,针扎剧痛,脑中浑浑噩噩,呼吸困难,越发急促。
就在他自忖必死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龙吟般的清啸,啸声穿云透地,山林震动,就见一个背着大酒葫芦的邋遢老道,脚踏长剑凌空飞来,在半空中怒喝一声:“孽畜,休要伤人!”
一道如秋水般的剑光电闪而至,耳边满是长剑破空的呼啸声,钟临周身压力猛然一松,迷迷糊糊间,只来得及聚积仅余的一点力气,朝天空大喊一声:“道长,别杀我姐姐!”
刚一说完,身体好似一下子轻松了下来,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霞光万道,云海滔滔,在千峰万峦的环抱中,积雪而化的清溪,依山势蜿蜒而下汇集成潭,纷扬的大雪满天旋飞飘舞,一派妖娆的白色世界。
山腰处积水成潭的天池峰,却是一派春色,春江花溪,潺潺泉水,衬以朦胧远山,榆柳点缀在其间,恍若仙境,让人泛起迷醉美感。
窗外一阵苍鹰清鸣打断了钟临的好梦,睁开双眼,就看到了一排排长短不一的翠竹,用麻绳固定,错乱而又充满自然至理般的组成了整个房顶内层。
他身体微微一动,左右望去,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竹床上,身处在一个翠竹搭成的小屋。
钟临翻身坐起,胸腹之中的刺痛使他记起了昏迷前的夜晚,不知道为何却到了这里,身上还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道袍。
他仔细打量四周,发觉屋子内的摆设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除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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