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邪真传说
傅邪真知道此言大大地击中了苏惊鹤的痛处,却也只能继续装下去,道:“我与烟儿姑娘短暂的相处中,已建立了感情,若是能娶她为妻,我今生已无所求了。”
苏惊鹤脸色变得苍白,道:“莫非你与烟儿姑娘已做出不耻之事?”
傅邪真道:“师兄,我是那种人吗?”
苏惊鹤略感放心了些,道:“师弟,此念断断不能有,李正源仍视你为魔教妖人,又怎能将烟儿姑娘许给你?”
傅邪真道:“烟儿姑娘此时已回到府中,她必会向李大侠解释我所做过的一切,李大侠与我的误会,应可烟消云散的。”
苏惊鹤大声道:“这件事绝对行不通。”
傅邪真惊讶地道:“这是为什么,难道你对烟儿姑娘,也有同样的想法不成?”
苏惊鹤神情不变,道:“我何等身份,怎能配得上烟儿姑娘,这种念头,我万万也不会有的。”
傅邪真喜道:“若是师兄喜欢她,我就只有割爱了,现在师兄既无此念,小弟可大大放了心,师兄,我对你发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一定要娶烟儿的。”
苏惊鹤目光游移不定,似在想找个最堂皇的理由,令傅邪真打消此念,否则,他与烟儿的婚事将又起波折,本就希望甚微的事情,会变得毫无指望了。
更何况,自己话已出口,对烟儿姑娘并无想法,若是以后事情成功,岂非落个夺师弟之爱的恶名?
他决定,不惜一切的代价,封住傅邪真的痴心妄想。
他沉吟良久,道:“师弟,你我在此妄议,丝毫没有用处,关键的问题,是李大侠会不会看上你。”
傅邪真微笑道:“就算李大侠瞧不上我,也没有关系,我已想好,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就与烟儿私奔,等生出一男半女来,李大侠也只好认账。”
苏惊鹤大脑忽觉一昏,几乎就要立足不稳。
若是傅邪真真做出此事,自己与烟儿的婚事必定泡汤,想借李正源成名的念头,几乎已完全破灭了。
他气极败坏地道:“师弟,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傅邪真叹道:“师兄,你没有爱过女子,怎能明白恋爱的滋味,那种朝思暮想,食不甘味的痛苦,就算是铁石人也无法承受的。此生若不能娶烟儿为妻,只怕我必死无疑了。”
言罢,深深地叹了口气,颇有黯然魂销之感。
苏惊鹤暗道:“师弟的性子虽是温顺,然而他若是决定了的事情,却是一定要做的,为此,小时候不知被师父责骂过许多次,看来,现在谁也无法阻止他的荒唐念头了。”
他在向李正源求亲之时,已知此事必定麻烦重重,想不到,第一个麻烦,却是来自师弟。
“怎么办!”苏惊鹤在心中暗盘算,忽然间,一个邪恶的想法浮了上来,令他自己也大吃一惊。
傅邪真道:“师兄,你真的不想帮我吗?难道我真要与烟儿私奔,才能达成愿望。”
随着这句话的催化作用,苏惊鹤心中的邪念在急速地膨胀,他很快就认定一个道理,若不将师弟除去,自己断难达到心愿。
他本来并非天性凉薄之人,然而对权力名望的追求,却是与生俱来的,这股邪念的力量之大,足以击倒任何亲情。
他决心已下──必除傅邪真。
傅邪真又怎知道,自己本以为一个高明的谈话策略,竟会造成这种后果,这只能证明,他对苏惊鹤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他绝不会因为师门之情,而放弃自己的理想。
苏惊鹤微笑道:“既然师弟非娶烟儿,师兄又怎能不成全你,虽说向李大侠求亲困难重重,师兄也必会一力承担,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做出与烟儿私奔之事。”
傅邪真喜道:“师兄肯为我出马,此事必成,小弟又怎会那么糊涂呢。”
苏惊鹤道:“你在此略等片刻,我这就向李大侠求亲去。”
不等傅邪真说话,他已匆匆走出雅室,向楼外走出。
等他的身影消失,柳飘飘与卜得意已走了过来。
柳飘飘当即就道:“教主,这件事,你可做错了。”
傅邪真道:“师兄一向最疼我的,他既知我喜欢烟儿姑娘,就绝不会与我争的,小时候,凡是我喜欢的东西,他都是让着我的。”
卜得意叹道:“教主,苏惊鹤已不是以前的苏惊鹤,他以前所让给你的,不过是食物、玩具,而现在所要让的,却是权势与名望,试问,他又怎能将这些千金难买的东西拱手相让。”
傅邪真不禁也迟疑起来,道:“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柳飘飘道:“教主最大的错误,就是将别人都想成自己,并不是任何人都将亲情看的第一重要。”
傅邪真叹道:“就算此法行不通,也没有关系,我本就没有娶烟儿的念头,李大侠也绝不会同意,只盼这样一来,会令师兄有些顾忌,也算达到目的。”
柳飘飘冷笑道:“只怕此举不但不能令苏惊鹤有所顾忌,反而令他起了杀心。”
傅邪真惊道:“这怎么可能,师兄就算再恨我,也绝不会对我有杀心的。”
卜得意道:“依属下看,教主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只怕苏惊鹤很快就会带着高手,来抓教主了。”
傅邪真斩钉截铁地道:“师兄或许会骗我说李大侠不同意此事,但是,他绝不会叫人来擒我的。”
柳飘飘与卜得意相对苦笑,却不知该怎样说,才能令傅邪真改变心意。
再说下去,未免有挑拨离间之嫌,只会引起傅邪真大大的不快罢了。
柳飘飘用传音入密对卜得意道:“卜兄,这样也好,可以断了教主回归白道的念头,他就只有一心一意当好圣教教主了,不过这样一来,你在洛阳恐怕是呆不下去了。”
卜得意也回应道:“百胜楼算什么,教主才是最为重要的,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教主经过此次教训,定会成熟许多,对人性也会看得更透些。”
傅邪真怎知他们在暗中捣鬼,仍是满怀期待地望着门口。
不过,他心中的确也在暗暗打鼓。
苏惊鹤真的会背叛自己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吗?亲情与名望、权力相比,真的不堪一击吗?
时间在一秒秒地流逝,傅邪真的心脏如扭曲般地痛苦。
楼外已是彩霞满天,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并没有苏惊鹤的影子。
忽然间,傅邪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原本空落落的大厅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三个人。
看他们悠闲安然的神情,几令人怀疑,他们早已在此安座了。
紧靠门口而坐的,是一位相貌清奇的中年道士,身穿青色道袍,腰系黑带,身材虽不甚高,然顾盼之间,仍有一股凌人的气势。
坐在西面的,是一位身材极为魁梧的老者,就算是隔着他宽松的白色衣衫,仍能令人感到他肌肉的可怕力量。
东面的座头上,端坐着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尼,傅邪真能从她慈眉善目,布满皱纹的脸上读出深深的杀机。
傅邪真的心沉了下来,他的江湖经验虽奇缺,也知这三人是为自己而来,他更加明白,这三人都是白道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师兄果然背叛了他!傅邪真心中充满莫名的哀伤。
柳飘飘低声道:“那位道士是青城剑派的鸿冥子,号称西南武林第一剑,剑法以快捷见长,崆峒派的剑法若与他一比,简直如小巫见大巫。”
卜得意道:“那位老者就是万剑山庄的庄主蓝铁石了,铮剑之术天下无双,拳法刚烈无匹,练就一身铜筋铁骨,十三太保横练功夫与他一比,可谓儿戏了。”
傅邪真怎还有心思了解这些人的来历,不过,他心中仍存着一个极微的希望。
或许,这些人并非因师兄告密而来,而是适逢其会罢了。
柳飘飘道:“教主,鸿冥子与蓝铁石,倒还容易对付,那个白眉老尼凶恶之极,老子虽自负武功,说实话,见到她,仍是有些心慌。”
傅邪真虽没有专心去听,此时也大惊失色,柳飘飘何等自负,如今自承对这名老尼畏惧,此老尼的武功可想而知。
卜得意叹道:“老柳说的不错,她就是峨嵋掌门白眉神尼了,昔年曾与家师大战三十招而不分胜败,若以武功而论,此人完全该在江湖五老中占有一席之地,最起码,她不会弱于李正源。”
傅邪真道:“那为何江湖五老之中,却没有白眉神尼?”
卜得意道:“这个老贼婆向来清高自傲,竟似有不愿与天下人为伍之意,十大门派中,也只有峨嵋派向不与别派来往,此次她竟来参加李正源的寿诞,也算是天意。”
白眉神尼忽地厉声喝道:“柳飘飘,今日之事与你无关,给我滚开。”
柳飘飘笑道:“怎与我无关,难道老贼婆不想割下我这颗狗头吗?”
“你那颗狗头,贫尼早晚要割下的。”她脸色一变,厉喝道,“傅邪真,快下楼受死。”
傅邪真惊道:“前辈,邪真究竟犯了何罪?”
鸿冥子叹道:“你与魔教勾结,本是你自己择的道路,是非尚难定论,可是你……”
白眉神尼打断他的话,喝道:“傅邪真身为白道弟子,与魔教勾结,明明是罪该万死,又怎能说是尚难定论?”
鸿冥子竟不敢反驳,道:“师太说的是。”
白眉神尼突地站了起来,傅邪真这才发现,她的身材颇为高大,竟似比自己还高。
白眉神尼白眉俱张,指着傅邪真大喝道:“傅邪真,你杀死百毒教的弟子,也就罢了,毕竟百毒教也不是好东西,可是你胆敢以下犯下,杀害同门,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傅邪真大惊道:“百毒教的那名弟子,明明是李正源杀的,关我何事,而杀害同门之罪,却不知从何而来?”
白眉神尼大怒道:“无耻之徒,竟敢当面污辱李大侠,难道你的师兄苏惊鹤,竟不是你打伤的吗?”
傅邪真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道:“师太,师兄怎会被人打伤了?”
蓝铁石沉声道:“傅邪真,事实俱在,想不到你仍是矢口抵赖,苏惊鹤回到李府时,伤势极重,经我们严辞盘问,他才承认是被你所伤。”
“师兄他……”傅邪真闻此消息,如五雷轰顶,他万万也没有想到,师兄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柳飘飘与卜得意也是大惊失色,他们虽已料定苏惊鹤必会出卖傅邪真,却想不到他竟会使出这种下流之极的伎俩。
傅邪真双目赤红,伤心已到了极点,两行清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白眉神尼道:“你现在后悔,已是来不及了,还不速速受死。”
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高大的身子已向楼上飞来,其身法之佳,与柳飘飘不遑多让,柳飘飘上前拦在傅邪真的面前,喝道:“老贼尼,不要猖狂。”
“砰”地一声,两人在空中接了一掌,柳飘飘站不住身形,连连向后退了数步。
白眉神尼在空中飘退三尺之后,足尖在楼上的护栏上一点,护栏“喀嚓”一声,四分五裂,不过她却借这一点之力重新扑向傅邪真。
柳飘飘早已又拦在傅邪真的面前,叫道:“再来就再来,谁怕谁啊。”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快疾无匹地刺向柳飘飘的胸膛,却是鸿冥子出手相攻,柳飘飘无可奈何,只得双掌一合,将长剑硬生生地夹在掌中。
而与此同时,白眉神尼的双掌已击向傅邪真。
傅邪真暗道:“白眉神尼名不虚传,我又怎能是她的对手,唉,我死在她的掌下就是。”
他一向最敬重的师兄,竟会如此地陷害自己,多年来建立的人生信条在刹那间荡然无存,实已没有心思活下去了。
卜得意大惊道:“快接老尼掌力。”
然而此时接招,却已是来不及了,眼看傅邪真就要腰断骨折,忽听一人叫道:“师太掌下留情。”
白眉神尼杀机已生,怎会听别人指派,双掌已实实地击在傅邪真的胸口。
“轰”地一声,傅邪真立被击倒在地,白眉神尼借力飞回原座,神目向四周扫去,欲寻刚才呼叫之人。
只见苏惊鹤半躺在一张软榻上,被四名李府弟子抬了起来,身上血迹斑斑,正坐起大呼。
他一见傅邪真已中掌,顿时大哭道:“师太,祢为何要杀了他?”
白眉神尼怒道:“他将你击成重伤,你竟还护着他?”
苏惊鹤叹道:“他年幼识浅,才会被人所骗,难道师太竟然连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不给他吗。”
白眉神尼见他真情自然流露,心中也颇有些后悔,叹道:“唉,你何不早说,他的内力已有根基,这样杀了他,的确有些可惜。”
柳飘飘与卜得意心中震惊万分,又颇感自惭形秽,想不到苏惊鹤竟如此奸恶,害了傅邪真还不算,竟然还想借机扬名,以博得心胸宽大的美誉,实比自己高明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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