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日月记
处,另一个少女楚楚可怜地蜷坐着,一滴滴晶莹温润的泪水打湿了那冷冰的岩石。
他无限温柔地吻着楚月的唇、鼻、眼……好希望这一刻成为永恒,尝到一滴苦咸的泪儿,是处子成人的印记了,他疼惜地吻干可人儿两颊的泪痕,忽然嘴唇剧痛,他惨叫一声,滚下来。
耳畔响起楚月的哭音,“咱家是叫你明日呢,还是叫你秦大人?”
他浑身冰凉,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早已不觉嘴上的痛。
楚月愈发痛苦地问:“咱家……比你睡过的江南第一名妓如何?”
他的心从珠穆朗玛峰之巅沉到了大西洋底,不理他闻此言的感受,楚月继续控诉:“天天穿着它,就像你在陪我,昨夜就被你扔到床角了!”
他终于明白哪个环节出错,可人儿一早看到了护身甲,再加上以前的怀疑,却故意不点破,一直隐忍到他自我露底后才揭穿他,天哪,女孩子的心思都这么缜密,露不得一点马脚!他“扑通”跪在她身边,嗫嚅着犹想狡辩:“我没有……”
楚月穷追猛打:“呆会儿你是否还要以秦桧的面目见我么,只是嘴上的伤如何掩饰?”
他无所遁形了,一把抱住她:“楚月,你听我解释……”
“混蛋!你骗得我好苦——别碰我——”虽然一直逼着他承认,但他真承认了,楚月反而更接受不了,天大的委屈与凄苦涌上心头,痛哭失声,粉拳儿雨点般落在他的脸上、身上,还好刚成人后的她虚弱,否则不去他半条命才怪。
他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大逆转,却无言以辩,他确实在肉体上背叛了楚月不止一次,这所有的代价要他在这一刻付出,他麻木了,一动不动地跪着,只希望楚月使劲打他,平息她的怒火,弥补他的过错。
他头脑晕晕的,只觉得楚月不知何时穿好了衣服,又和着泪水吻他的脸,哄孩子般道:“明日,我伤了你么,我们出去吧,出去再说……”
“哦——”他心中升起希望来,可人儿已经将身子交给自己了,气头过后,只要自己好好哄她应该没事的,他忍痛强笑,开动暗道的机关,一个透光的洞口露出来,“走这里最近……”
不等他说完,楚月猛吻住他的唇,随着光线越来越亮,楚月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陌生,蓦地又一口咬在他刚刚的伤口上,一口血水吐在他的脸上,哭叫道:“你不是明日!明日已经死了……”
说完这话,楚月转身就跑,消失在暗道出口的光环里。
血水糊糊,他那张秦桧的脸显得无比的狰狞与恐怖,他连追楚月的勇气都丧失了,可人儿对他近乎绝望的哭叫回荡在头顶上:“你不是明日!明日已经死了……”
她不会原谅他了,因为他已不是他了,明日死了么,那他又是谁?他痴痴地问自己……眼前的光由白变红、由红变黑……他的最爱走了,将他一个人抛在这里,他从未感到这一刻的无助,全天下的人都抛弃了他!
第四十七章无间道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宅院中央,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星月,星起月落,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了一夜,满府的人谁也不敢走近,王氏也没有露面相劝,除了大灰。
大灰先不住地咬他的衣角往屋里拉,后来见拉他不动,便匍匐在他的脚下相陪。他低下头,看着这通人性的狗儿,终于两滴悔泪落下来:你的女主人不要男主人了……
四更的梆声响起,他省起休务已完,这早朝还是要参加的。他长叹一声,自己眼下只不过是赵构手中的傀儡之一,什么执政,政治小丑罢了,何时才能达到挞懒定下的目标?他因为楚月的离去而心灰意懒,再无以往的昂扬斗志。
他强打起精神,吩咐准备朝服,不要下人服侍,独自在书房梳洗穿戴,心思仍系在可人儿身上:由于现场有证,三相公对他胡扯楚月与明日发现一条暗道而逃出的鬼话信以为真,又欢喜又失落地走了;方寸大乱的他方想到令高益恭去追楚月,但已迟了多时,纵使追上又如何,若她不原谅他,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
对着都省铜坊名匠特制官用的菱花镜,他发现自己的鬓角生出几根白发,而手中的篦子也缠满了掉发,原来精神上的打击会在生理上体现出来,伍子胥过关一夜白头的传说有科学依据哩,这灵与肉的关系真是神妙……
他憎恨地看着秦桧的脸,猛地将铜镜摔在地上,从暗匣里拿出可人儿的那把小银刀,在脸上比划着,却没有勇气划下去。
王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割啊,懦汉!这点磨难便受不起,尔可知,当日奴家在金营曾受多少屈辱,才熬至今日。你们这些汉子遇挫逢祸,要么牺牲妇人,要么自毁自弃,去学莽夫项羽,枉受后人颂扬,奴家却以为他却连妇人半分也不如!”
他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一屁股坐入椅中:“把植脸解药给我,我要去找楚月,这秦相公老子不做了……”
“原来奴家在你心中竟无一丝位置……”王氏的面露哀怨,泪光闪现,“莫忘了,奴家父伯仍被羁押,大将军大计远未实现,你以为奴家会放你么……”
他还要哀求,王氏却态度一转:“小冤家,我可以给你解药,但却要一样东西来换,你答应么?”
生出一线希望,天塌下来都比不上挽救与可人儿的爱情重要,他再无顾忌地吐出那天大的秘密:“是和氏璧么,当日它失落在江底,谁也找不到了……”
王氏的嘴角绽出讽笑,他发现自己的悲哀了,就是——当他说真话的时候,反而不会有人相信了,包括精明绝顶的王氏——谎言说了一百遍,就成了真理,他嗫嚅道:“是真的,相信我……”
和氏璧乃挞懒“莫须有”大计的最重要一环,亦是真秦桧南归的主导原因,当日与挞懒密议时,他故意不隐瞒自己的野心,只说一定会执行真秦桧原定的任务,但接下来的发展——包括和氏璧的归属就各凭手段,果然取信于挞懒,其哈哈大笑,大有深意道:“小子,果然没让某家没看错,将月儿交付你!只是到那时,这天下还分甚么你我……”
面对他的前后矛盾之言,王氏亦是与挞懒同样含义的娇笑:“小冤家,奴家可不敢窥觑那劳什子!只要你完成大将军大计,那时郡主还不是你的?女孩家么,气头一过,自然会回心转意……”
他知道自己说什么这婆娘也不会相信他了,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但王氏的话也提醒了他,要加快实施挞懒的定计,能否实现自己的梦想事小,能够在这过程中摆脱王氏的控制而去挽救爱情才是首要的,即便楚月不原谅自己,他也要一辈子跟随她、保护她。他这个自私的家伙一直认为:一己之私都处理不好的人,哪有什么资格去处理身外之事。
但自己凭什么保护爱人?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在他已成为天下角逐焦点的情形下,拥有一定的势力背景已在其次,首先具有的应是个人能力,自保才能保人。
他再一次迫切地想掌握身上的那股神秘力量,这是否上天赋予的潜能总是无法随心所欲地运用,变成秦桧后的他几乎将它淡忘了,他具有与生俱来的惰性,只有在压力下才能奋发……他的右脑似被什么唤醒了,左脑更进入高速运转的状态:一旦脱身,他这秦桧自然做不成了,首先回荒岛集合旧部,举起不杀大旗,跟兄弟们的一年之约尚有几个月,不知他们将第一个布囊里的任务完成怎么样了。他变成秦桧的一个意外收获就是为自己的大业筹到一笔可观的原始资本——以跟挞懒议和的名义,他愁的是找何人运、又如何运的问题?他周围的要么是王氏的人,要么是朝廷的人,要么是趋炎附势的小人,没有一个是他心目中的人选。
尘露满身的高益恭赶在他上朝前回府,不出所料的一脸失望,他心中一动,高益恭应是运送这笔物资的可靠人选,只要说明这是为了配合挞懒的大计,其对挞懒忠心不二,王氏也无法左右。
在突如其来的感情巨变中,他又实现了一次思维飞跃——跳出秦桧的角色。
散朝后,他主动申请“留身独对”,他自然要将变故给赵构一个交代,诚惶诚恐地磕头请罪,只说自己将事办砸了,郡主发现自己在骗她,一怒而去。
他不敢抬头,却清晰地听到赵构的呼吸先是一阵粗促,显是有些怒意,半晌又平缓下来,口气出奇地平淡,道一声可惜,又吩咐千万不要让鞑子郡主在大宋境内受到伤害。
他冷汗隐干,晓得小王八蛋还倚重他与挞懒和议,故没有降罪,赵构的发话也正是他想要的,当下告罪而退,回到政事堂,以朝廷的名义给各州军下榜文,严令不得伤害一个榜上画像模样的姑娘,并报告她的行踪。于是该时期大宋出外的少女皆按榜上打扮,安全畅行,还有官差保护,一时成为民风特景。
他稍稍放心,将精力暂时集中到官场之上,他现在最觊觎的,当然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的相位了,曾几何时,对他有保荐大恩的范宗尹,成了他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他决定采取“凡事不强出头、背后放冷枪”的小人策略——政治总是能发掘人性的阴暗面。
不过,邀宠享誉之事,他还是走在第一线的,形象塑造——可是他这个后世策划人的拿手好戏了,他很快做了一件令新贵旧臣们拍手称道的事:大宋绍兴元年四月己巳,参知政事秦桧言:“臣昨与何、陈过庭、孙傅、张叔夜同扈二圣出疆,今臣偶获生还,骤蒙圣奖,擢居政府,而、过庭、叔夜皆死异域,体骸不全,游魂无归,可为伤恻。欲望睿慈特依近者聂昌体例,追赠等官职,仍给其家恩泽,以为死事之劝。”诏赠、过庭、傅、叔夜并开府仪同三司,官子孙各十人。
范系之间的分裂也日趋表面化,在他的暗地挑动下,李回几次在政议上与范宗尹发生争执。同月庚辰,隆祐皇太后崩于行宫之西殿,以此为契机,范宗尹将同知枢密院事李回被明升暗降,任为“攒宫”总护使,排挤出议政决策的核心圈子。
大宋皇陵,依其分布,可别为三区:保定诸陵,皆开国后追建者;巩县为太祖,太宗以下诸帝后之陵,及乾德间徙建之宣祖安陵,在宋陵中规模最为宏巨;最后为南渡诸帝之陵,权厝于会稽宝山,称为“攒宫”,示异日恢复中原,归葬巩洛也。
他则一面不与范宗尹发生正面冲突,一面迎合争宠赵构,比如为弥补他理寻和氏璧的不力,提议先刻出“大宋中兴之宝”玉玺,以减弱和氏璧的影响力。
尤其体现在揣摩赵构的心思上:先是范宗尹有立储之请,原来赵构丧失生育能力之后,仅有的一子也在建炎三年间夭亡,不知是否天意要其断子绝孙。朝臣便有上书立宋太祖后裔为嗣,赵构初时甚怒,隆祐皇太后尝感异梦,亦秘说之,赵构方有所动,曰:“此事亦不难行,只是道理所在。朕止令于伯字行中选择,庶昭穆顺序。”
他忙附议曰:“须择宗室闺门有礼法者。”
赵构对他的宠遇愈增:五月,参知政事秦桧,乞以昨任御史中丞致仕日本家奏补兄彬、男熺恩泽文字毁抹,更用建炎二年大礼恩例补兄彬文资,从之。六月,百官奉上昭慈献烈皇后谥册于太庙,宝用银涂金,册以象简,其文,参知政事秦桧所撰也。
他取巧讨好的本事日见长进,在范宗尹建讨论宣和年间滥赏之议时,开始他见此议有一定道理,力赞之,不料却惹起众怒,士大夫侥幸者争排之。诸大将杨惟忠、刘光世、辛企宗兄弟皆尝从童贯行军,论者疑其亦当贬削。
他见势不妙,反以此挤范宗尹,曰:“此法一行,浊流者稍加削夺,便比无过之人,诚为侥幸;清流者少挂吏议,即为辱甚大,不敢立朝,恐君子受弊。”
赵构亦以为滥,下批:“朕不欲归过君父,敛怨士夫,可日下寝罢。”
此事遂成为范宗尹将要罢相的导火线,而随风转舵的他威名大涨,暗自得意:老子离相位不远了,嘿嘿……
一日,被他举荐自越州观察推官升枢密院编修官的杨愿请酒谢恩,他有心栽培其作为心腹,欣然赴宴。
杨愿神神秘秘地将他引到一个偏僻的所在,乃是刚买的别院,拜侯上司赏光。阁楼上,杨愿屏退下人,说有极紧要事禀报,便打开一个窗帘,正对临近一个府宅,请他留意。他疑惑上前,不看则已,一看目瞪口呆……
良久,他转向杨愿,森然道:“你是请我来看这丑戏的?”
杨愿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脚上了,一软跪倒,磕头如捣蒜:“此事被下官偶尔撞见,不曾有第二人晓得,为相公不忿,又不敢胡言,只有请相公眼见为实。”
他拼命压住内心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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