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日月记
,正被大浪一波一波地打散开来,君不见凤与高益恭不知哪去了,有一个在也好啊。
又连喝了几大口水,他下意识一把扯去头顶上沉甸甸的女性饰物,以减轻负担,只觉脸上也有些东西随之剥落,不及思考,呼吸了一大口,努力地将开始下沉的两人顶起,如此几上几下,他快没力气了,想起自己一向犯水的宿命,又想着前几次的逢凶化吉,隐隐生出希望来,却不知这次的希望到底在哪。
现在的他压根没有丢下三相公独自逃生的想法,而是将她紧抱在怀里,只可恨教尊也赖在一起,难道真的完了?他亲着她紧闭的双眼:“小月,醒醒,你醒醒,我不离开你,死也不离开你……”
第五十一章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他瞥见三相公的嘴唇已经紫得发白,省过来这是在接近零度的水中,人的存活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即使不淹死也要冻死,他的时间不多了。
危急之中,他浑不觉自己毫无寒意,只想着如何救人。可惜他手边没有利器,否则便可将教尊“分离”出去——“分尸而离”,救三相公一个人是没问题的。
他直觉教尊还活着,那一剑自其右胸上方贯出,不足致命,但在江里淹这半天就难说了。
他扑腾半天,体力抽离将尽,只勉强将鼻孔保持在水面上,死死揽住三相公,脑际滑过一个念头:老子真要彻底“放下”了?
蓦的,一声仿佛憋了许久的犬吠透水而出,一个湿漉漉的大狗头自身边冒出,一口叼住他的胳膊,身体顿轻,他惊喜地张口大呼,差点被浪呛死:我的大灰,还没死呐,你他娘的出现的真是时候!哈哈哈……
原来逢凶化吉的希望在这——冥冥中真有所谓的上帝之手?他顾不上琢磨大灰突然出现的理由,指挥它帮助将昏死的二人拖往对岸。
脚底总算触到了陆地,他一头瘫在烂泥中,上岸的感觉——真好!前方几个古旧的锚墩和一块破石碑,依稀看出上刻“兰家渡”三字,看来是个荒废的小码头。
天色怎么暗得厉害,太阳不会落得这么快吧,他抬头望天,啊哟,看来要下雪了!
三相公的身子本快冻僵了,他忙将连在一起的二人拉至一片干枯的草丛中,然后在他俩身上搜了一圈,万幸,找到了救命的物件——火石。大灰抖干水,亲热地蹭着他的大腿。他拍着它的脑袋道:好狗儿,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救人要紧。
从小喜欢玩火的他迅速寻到岸边的一个凹处,拾了一大堆枯枝干柴,生起一堆篝火来,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三相公的手从教尊身上扳开,将她抱到篝火旁,天空开始飘起小雪。
四顾无人,他为三相公宽衣解带起来,当然不是乘机占便宜,湿衣服贴在身上会着凉的,直将她脱得只剩红肚兜……
他站在跟前为三相公挡雪,她的面孔有了丝血色,他不敢看人家姑娘雪一样的嫩体,转过头去,看到那边直挺挺侧躺着的教尊。
哎呀,差点犯了后世电影里常犯的错误,主人公只顾着救女友,却没想到假死的敌人醒来背后发难。他忙扑过去,握住那柄剑,也不试探其是否还有气,正欲在其体内搅动几圈,以彻底了结这高深得可怕的嗜血魔头。蓦然,一道无形的紧箍咒勒紧他的大脑!
“日妹么的……”他呻吟了一声,手停住了,明知干掉教尊再没有比眼前更好的机会,可是自己的誓言呢——不杀女真一人!
尽管在那几度涅槃的“不杀”信仰中,他已认识到:世上没有绝对的不杀,只有相对的不杀,杀了这厮,不知要救多少条生命,不违“不杀”的真义。然而,他却如木雕一般不动,只是手背暴起的青筋反应出内心的争斗。
拂面而过的雪花越来越大,教尊的背上已积了薄薄一层,像个死人一般。对呀,他反应过来,自己没必要破誓么,说不定这厮已死了,或者还有一口气在,但这冰天雪地的怎么挨过去。自己不杀之,也没义务救之啊,哈,由之自生自灭吧!
总算为自己找到了台阶,他赶紧回身照顾三相公,却换了个方位,可以兼顾监视教尊的动静,以防万一。
已经入夜,雪没有停的迹象,雪光很亮,两岸如同白野,夹着中间的一条宽阔黑带——大江,看不到任何人烟。不知何时,大灰叼来了两只野兔,他还真饿了。
与大灰分享了一只烤兔,又留了一只给三相公,他方抱住大灰问长问短,它当然听不懂,他上下检视一遍,消瘦的身体和众多的新旧小创显示大灰经过一番艰苦的长途跋涉,他猜出大概:大灰侥幸逃过王氏的魔掌,却没有舍弃主人,嗅着他的体味一路追踪而来,好在行的都是陆路,它必早潜至近处伺机,聪明的大灰才不会以卵击石,直到过江,看到船沉情形,才会在千钧一发时出现,老子又欠了狗儿一个大情!
三相公的衣服烤干了,他赶快为她穿回去,否则她醒来又要说不清哩。他此刻方想起自己没换下湿衣服呢,低头一看,都快干了,被体温焐干了?奇怪,自己也不觉得冷。
他下意识挠挠脑袋,顿吃了一吓,怎么头皮光光的,双手不停地头顶上转了半天,没摸着一根毛发,他面上浮出古怪的笑意,若非在空寂的野外,只怕要哈哈大笑起来,他变成了和尚了!
王氏着实费一番心机哩,为了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运出大宋,给他化了两层装,外面是个小媳妇儿,里面又是个小和尚儿,一旦第一层露陷,还有第二层后备。这婆娘堪称女中诸葛,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不停地清雪添柴,熬了不知多久,教尊的身体在雪地上慢慢消失,眼看这厮死透了,他再打熬不住,一次加足柴火,拍醒大灰接岗,自己迷迷糊糊沉入了梦乡。
在梦乡里他当然要做梦:他来到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很多人欢迎他,好像他是个凯旋而归的大英雄。原来是忽里赤与艾里孙这班部下,而楚月站在欢迎的最前列,怀里抱着两个娃娃,哈,为他生了双胞胎!
他大喜过望,立刻跟可人儿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贺喜的宾客可真多:老兄弟移次古来了,刺花来了,金兀术也来了,大金国的头面人物好像来了不少,可惜他大都不认识;咦,秦桧也来了,原来是陪小王八蛋赵构来的,哈哈,他的面子可真够大的,接着是范宗尹、韩世忠等一班大宋的文臣武将们;还有死胖子陈矩、张荣、李成等义军将领们,真宝、君不见七侠等江湖朋友们……贺礼堆得跟小山一样,大灰兴奋地跑前嗅后,贺客们个个喜气洋洋,毫无敌意,如同老朋友见面,什么时候天下一家了?
最大的惊喜是最后出现的大英雄岳飞一行,跟在他身后的几员大将莫不是岳云、杨再兴、牛皋么?怎么都看不清模样,他想要靠近点,却被喜娘拉住了,喜娘竟是王氏,原来吉时已到。
鞭炮声中,他和新娘子拜堂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哈,他的父母怎么也从后世来了,真是数喜临门啊,他的嘴都乐得合不拢。
“夫妻对拜”——“且慢!”一个娇痴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一个青衣少女从大红喜字上跳下来,手里握着一束淡黄色头发。是楚月!他糊涂了,那跟自己拜堂的新娘子是谁?
楚月笑吟吟道:“你答应为我做三件事,不得有违,是也不是?”
他眨眨眼,好熟悉的台词:“有这事么,不过可人儿说的,一万件也答应!”
但见楚月走上几步,到了他身前,提高脚跟,在他耳边轻声道:“这第二件事,是要你今天不得与她拜堂成亲。”
“甚么?”他一呆问,心里想着第一件事是什么?
新娘子猛地掀起盖头来,竟是三相公,红影闪动,红袖中伸出纤纤素手,五根手指向楚月头顶插了下去,好像是——九阴白骨爪!
“不可!”他大吼一声,一招“亢龙有悔”挡住三相公,“小月,你听我说——”
三相公却不听他说,陌生地瞪着他,尖叫道:“你——不是明日,绝不是明日!”
他一下子惊醒过来,眼前白茫茫一片,篝火已熄,大雪已停,天色已明,乃是个阴天。他揉揉眼睛,老子在做梦啊,耳边依旧听到三相公的叫声,他翻身而起,大灰正护在三相公身边,她闭眼叫着——说梦话哩。
他扑过去,摇唤着:“小月,我在这呢!”
三相公轻吟一声,缓缓睁开双眼,呼出一团白雾:“你——是谁?”
他喜叫:“我是明日啊!”
三相公陌生地注视他:“你——不是明日!”
虽然光头,五官可不会变,总不成王氏又为自己植了另一张脸,想想并没喝过那劳什子的苦药,应是化装术作怪,他等不及解释,唱起一首歌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三相公的眼神渐渐亮起来,泪水流下来:“是你,真的是你……”
他亦鼻子酸酸的,轻轻将她揽住:“是我,真的是我……”
四周银装素裹,三相公在他怀里羞红了脸,说不出话来,风儿带起地上的雪花儿围绕着凹处不停地飘呀飘,将他俩团团围住,好浪漫!
第一次跟他真正的亲近,良久,三相公才喃喃道:“明日哥哥,俺有点晕!”
他自然地用唇触她的额头来试体温,三相公羞得一缩,没躲开,他一惊,她的额头好烫!
一个冷冷的女真语自身后飘来:“厮磨够没有,女娃受了内伤,又经江水雪气激冻,风寒入腑,再心情浮荡,若死不了亦落下残身!”
他一震一悔一慌,震的是这魔头在这般残酷环境下仍未死!悔的是自己要为迂守誓言付出代价了么?慌的是这厮所言不知是真是假,三相公有如此危险?
生怕对方不利,他头也不敢回,暗运混沌大法,斟字酌词,不敢说错一句话,看情形这厮不懂汉语,他用女真话回道:“前辈,这女娃的命就是明日的命,至于前辈的命,可是在下救的!”
他这番话可谓言简意深,既以自己作为筹码威胁教尊不可对付三相公,又挑明对其有救命之恩,那不得已为之的顺水人情自是归到自己头上,谅这厮想不透其中环节。
“小子为何不借机取我性命?”教尊语气充满了挫折感,想来此番步入中原,本欲大显神威,却连吃败仗,更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实在与其超然若神的地位反差太大,忽尖锐叫道,“说——你是不是看过我的脸?”
日妹么的,不杀还需要理由么?他大为头疼,快寻个合理的解释,这厮似乎有翻脸之意。
“老子行事光明磊落,怎会杀个不醒之人,更遑论窥人私隐了?大丈夫决不乘人之危!”他脑筋飞快转动,一面为自己的行为披上高大的外衣,一面语带双关地激将对方不要乘人之危。他口里说得漂亮,其实内心好生后悔,这厮如此怕人看到真脸,一定有其理由,可惜自己没利用昨个大好机会,会有什么秘密呢?
教尊哼道:“小子不用提醒,我自会报还!”
对方口气有缓和余地,他松口气,那好不容易提至初层的混沌状态随之消散。
在山洞里的精神训练中,第一步的“色不变”,他可以正常达到;第二步的“心不动”,他可以勉强达到;二者合为“混沌大法”的初层状态,即“放下”
身外之事——可称之为“忘物”,最接近他先前的神秘感应,跳出自我看外界,可以捕捉到对手哪怕细微之处的破绽,他目前所晋入的混沌状态大都止于此。
第三步的“化水、化风、化火”,他仅能偶窥其一,生成体内气劲,或如水之渗、或如风之轻、或如火之舞,体现于几次生死对决中的神来之笔,亦可用以解除禁制、激活肢体;第四步的“天地日月,至阴至阳”,只存在于他的空想中,天地人合一,日月心合一,不知将来能否达到;此二者积至“混沌大法”的中层状态,即“放下”人之本位——可称之为“忘我”,实现武、佛、道的大乘境界,好像儒家也有此悟,可惜他对孔老二一向不喜。
而第五步的“原始混沌与宇宙终结合而为一”,却是他的理论推测了,他以为在“物我两忘”之上一定还有更高的空间,他设想与宇宙的轮回有关,为“混沌大法”的高层状态——“放下”之永恒,可能穷他一生也达不到这个高度,古往今来不知又有几人达到过?
怀里的三相公懵懂发问:“明日哥哥,你在跟谁说话?”
他正要回答,一只纤手伸过来,搭上三相公头顶,她闭上眼睛,他大惊,以为教尊对她下毒手,正欲跟其玩命,教尊道:“小子,想女娃无事,不要妄动!”
他迟疑一下,见三相公神色安详,教尊在给她疗伤,这般好心?教尊自负道:“萨满教以医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