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王朝
和后方就交给你了。中军留下两千卫兵,由我和贝叶直接指挥。记住,所有人服从中军调度,保持队形完整,留有防御纵深和弹性,咬牙坚持两个小时,胜利就到手了!”
“遵命!”三将同时举手行礼,分头快马回去布置。
丹西还礼,默视着属下将官归队后,又习惯性地掏出了小酒瓶,眼睛却盯着远处的地平线:“来了。”
普通战士和中下层军官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现在已经不需要长官们再解释什么,他们已经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远处,密如蚁群的闪北大军正迅速朝自己的方向扑过来,马蹄和靴子辗起高扬的尘埃,将刚刚在地平线上露头的红日的笑脸都遮住了。
收容了原佐米亚德手下的溃兵后,身穿黑甲的五万闪北主力加上数千溃兵,凭借自己数倍的兵力优势,在佩罗的指挥下尽可能地展开阵形,像一只张开双翼的巨大黑蝙蝠,开始气势汹汹地朝密集列阵如铁饼状的猛虎军团亲卫纵队叼过来。
“四面包围,整个鲸吞,佩罗想得倒美……”丹西脸上嘲讽的笑容突然像是凝固了,表情变得似哭似笑,难看极了:“索司?!”
无须再废言什么,随着闪北大将军佩罗主力的逼近,帅旗、分队旗帜甚至连士兵的脸容都能够看得真切了,在佩罗主帅旗帜本阵的旁边,赫然分明就是标上了索司家族灰鹿族徽的旗帜!
“索司?!”贝叶的表情比丹西好不到哪去:“怎么会这样?!”
现实是残酷,建立在熟悉对方作战习惯基础上做出的看似必胜的军事调度,因佩罗一反常规地将索司带在身边当强力前锋使用而烟消云散。
如今的形势,变成了由别亚的三万轻骑愚蠢地去冲击曼尼亚的高墙深沟、主力大军继续南下,还自以为得计、是在诱惑敌人,自己的亲卫纵队则完全成了一支孤军,在奋战了一整夜后,再被几倍的敌人团团围住!
在新主人家初次指挥,就碰上一盘险阵残局,贝叶死命地揪住马辔才没有摔下去,声音里难掩方寸之乱:“怎么办,领主?要不要突围撤退?!”
“来不及了!”丹西一仰脖子,将剩余的酒悉数倒入肚子里:“那样会败得更快更惨!”
短暂的失望和恐慌后,藉着入口烈酒对胆气的刺激作用,丹西已经恢复了冷静。认赌服输,是赌徒必须学会的职业习惯,但在争霸天下的大赌局里,未必有人真正输得起。
看了几眼战场局势后,丹西就知道在这次赌博中,自己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筹码。选择是痛苦,要嘛牺牲自己的王牌主力亲卫纵队来增大逃命概率,要嘛带军在此跟佩罗决战,失败的话就把自己的全副身家搭这了。
一方面,丹西实在舍不得将手下这支王牌精锐就此扔弃,另一方面,在这场大半输定的赌局中,他却仍指望出现奇迹。显然丹西是一个贪婪的赌徒,是那种只要手里还有一个铜板就不会认输的主将。当然在目前局势下,即使他肯认输,人家佩罗也未必情愿。
“传令兵!”
“在!”
“命令各军按原计划进行抵抗,没我的指示不许反击和突围!”
“遵命!”
“霍夫曼!”
“属下在!”完成押送任务后就留在丹西身旁做贴身保镖的霍夫曼在身后应到。
“你去挑选一百骑兵,寻找机会突围。突围后,马上赶往曼尼亚,告诉别亚将军,作战计划取消,命他不要再管曼尼亚,马上回援此处战场!”
“是!”霍夫曼再没有其他废话,立刻领命而去,这一点令丹西相当满意。
“贝叶!”
“在!”
“你去挑选一百名勇敢的骑兵战士组成突击中队,命令他们火速向南突围,向我军主力寻求援助!”
“是!”贝叶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跃马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该布置的都布置完后,丹西将空酒瓶掼在地上,从卫兵手里接过自己已经久违多时的兵器——乌龙棍。大铁棍令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提得起来,不过那握在手里特有的沉重、棍身上熟悉的古朴雕纹,使自己与这件神兵昔日的情感又印上了心头。丹西深吸一口气,将乌龙棍搁在苦娃厚实的虎背上,开始静静地观察眼前的战局发展。
现在这种情况下,尽管丹西力求稳妥派出了两支突围队,其实他心里明白,最大的希望是要寄托在霍夫曼的身上。靠南部的主力回援估计来不及了,况且佩罗也会有所防范,而别亚的三万骑兵更近,行动更迅速,且未被敌人察觉,攻击也更具有隐秘性和突然性。
当然,自己加上别亚的军队总合,在人数上也少于对方,不及调动南线主力稳妥。不过形势已经发展到了这一地步,也谈不上什么稳妥不稳妥了。
“跨过了天险死亡峡谷,并不意味着本次南征就会是一马平川,顺风顺水了。消灭了威达的部队,只是歼灭了丹西的先锋阻击部队,只剁掉了丹西的一只虎爪,我们的目标是整个吞掉这只张牙舞爪的老虎。所以现在还不是喝酒庆功的时刻,更不能骄傲自满,目空一切。”
戈勃特显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声音冷练而自信:“季尔登,猛虎军团主力部队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大汗,昨晚我军一直在清扫战场、警戒宿营,今天早上才派出侦察队出外搜索,目前尚未收到战情回报。”在主公面前,季尔登也收起了平日的冷酷骄横,从凶狠的狼变成了温顺的狗。
“不错。”戈勃特赞许地点头:“胜而不骄,应对齐全,不愧是我沃萨人的第一勇士。今天早上,我叫则尤也派出了他的那些秃鹫出去。地面和天空同时搜索,互相印证,猛虎军团再狡猾,他们的动向也逃不脱我们的眼睛。想必今天晚上,我们就能根据敌军布置,召集各族首领探讨下一步出征计划了。”
戈勃特的话,在沃萨高级军官里引起一阵不小的涟漪。一直带领大家从胜利走向胜利的首领又要开始新的一轮征程,所有人,包括季尔登和赤拉维在内,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战争等于胜利、等于军功的晋升、等于丰厚的战利品加大量的俘虏,经过无数次的强化后,大家似乎都已经接受了这个特殊的沃萨战争等式。
戈勃特却要比那些手下将官冷静多了,他心里完全清楚,这绝不是一个合乎逻辑的等式,仅仅由于自己的长胜不败,战争与胜利及相关的荣誉与财富总是不断的接踵而来,多次的连续出现上述现象后,才使手下人有了如此错觉。养成这种错觉很艰难,需要长期的不懈努力,而打破这种错觉却非常容易,只需一次失败就够了。
当然,此时作为出征总帅的戈勃特,自然无意在这种时刻去打击手下人的士气,他面带微笑,静静地等待手下人抒发完喜悦之情、议论声小下来后,才缓缓出言,给这些人敲敲边鼓:“这些年,大家付出不少努力,打了不少胜仗,收获当然也满丰厚,高兴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呢,有些话我还是得说一下。到时候吃了大亏再想办法弥补,总比不上事先小心一点,避免犯错误的好。”
任谁都听得出戈勃特是话里有话,作为多年跟随他四处征伐的部下,大家都知道此时该息气屏声,静听戈勃特的训话。
“现在我军已经正式进入了闪特境内,战争态势、地理和人文环境,都与大草原完全不同,有些不良的习气,还是给我收起来的好!”
戈勃特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因昨晚被伊森打过预防针的赤拉维心中也开始泛起不安。
“中央走廊地区人口稠密、城池众多、耕地多而牧场少,地形情况也复杂多了。更加可虑的是,这一次我们面临的对手是丹西。能够在短时间内突然窜起,暴发到这种程度,此人显然不是易与之辈,而且丹西手下的猛虎军团及其雇佣军也具有相当的战斗力,比我们以前遇到的闪特军队都要强出不少。这一点,想必昨天跟威达交过手的人都应该有深刻的印象。”
“当然,我们不必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他们虽然难缠,终究还是要比英勇无畏的草原战士逊色,但这一点只是表明我们强于对手,并不能保证我们一定会赢得战争,尤其是当我们自高自大、忘乎所以、被眼前的一点小胜冲昏头脑的时候。”
“由于对手的强悍毒辣,又是在陌生的国度作战,所以一些过去的做法必须加以摒弃。首先,我们必须加强军纪,未经我的许可,任何人不许擅自率军进行洗劫或屠城,所有战利品不许私藏私分,必须统一保管,由联军会议统一根据功劳和贡献进行分配。”
其他的将领倒没有什么,因为沃萨自戈连时代起就实行战利品统一分配的政策,至于屠城与洗劫,戈勃特也并未禁止,只是规定必须经他同意才能进行,这应该是沃萨首领根据当前形势做出的从权措施。只有赤拉维,将伊森与戈勃特的话两相对应,才越加感到首领的行为与伊森的判断相符。他的担心正在一步一步地变成现实。
“其次,对于降军,我们必须像对待自己的兄弟一样善待他们。”戈勃特继续道,目光开始落到赤拉维身上:“他们熟悉地形,又和我们并肩作战,能在很大程度上弥补我军的弱点,是我们夺取战争胜利不可忽视的力量。我们草原人向来胸怀宽广,此时更要有容纳百川的气量,谁违反此条,一定严惩不殆!”
戈勃特的态度越来越严厉:“可惜昨天,在我军中就发生这样很不和谐的事情,为了防止此类事件的再度发生,必须加以惩治!赤拉维,出列!”
戈勃特脸色阴沉,季尔登掩藏不住幸灾乐祸的神色。在众目睽睽下,赤拉维涨红了脸,强抑内心的恼怒,从坐毡上站起,跪在戈勃特面前。
尽管昨天伊森已经事先给他说过,可事情真正临头,还是有些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双手握成拳头,费了很大的劲,愤恨才没有当场发作出来。
“赤拉维昨日指挥有方,生擒敌酋威达、消灭敌军大部,立下了头等战功,其功劳也已应其要求进行了奖赏。不过。”戈勃特的话听上去威严而不容反驳,充分显示其赏罚的分明与得当:“赤拉维口出妄言,侮辱友军、破坏团结,也严重地违反了军规军纪!因此取消其首功,贬职两级,降为七羽将!其旧部暂仍归其管理,视以后能否将功补过,再酌情决定职务的去留!”
“希莱茨基!”
“臣在!”换上一套不太合身的沃萨军服的闪特降将也赶紧出列,跪立赤拉维身旁。
“你能够弃暗投明,配合我军尽歼威达的部队,昨日的头功属你所有。晋升你为沃萨九羽将,仍统辖旧部,属下军官全都晋升一级职务!”
戈勃特的军职调动相当令人吃惊。九羽将是沃萨军中最高的职务,除了戈勃特的兄长戈列塔外,只有季尔登和赤拉维两名勇将。如今,赤拉维被连贬两级,降至七羽将,而降将希莱茨基一下就荣任这沃萨军队里的最高职位。
最高军职的一升一降,尤其是赤拉维被贬职还是因为侮辱了闪特降将希莱茨基,可见戈勃特对闪特降军的重视程度。
无论在哪,人们对于官职升降这类信息总是最敏感的。散会后,沃萨人的文书公令还没有来得及公布张贴,这个消息就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游牧联军营地。
第十集 第五章
黑色的蝙蝠已经合拢双翼,而猛虎军团的大铁饼阵仍然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会战的到来,丝毫没有逃跑或者突围的意向,除了此前有两支骑兵小队突然从中间斜刺着冲出来,一度给即将完成合围的左右两翼造成了一些麻烦。
不过,这两队骑兵人数很少,虽然勇悍,最终还是被摆平了。左队全军战死,右队大多数人也连马被捅成了筛子,只剩少数几骑冲了出去,向北仓皇逃窜。
这些人当然有可能是去寻找救援的传令兵,不过,一来侦察兵报告南部的猛虎军团主力离此至少有三十公里,且仍在向南行进,等他们醒悟后赶来,战争可能早都收尾,见到的估计是丹西的尸首了。二来,这些兵是向北方,也就是朝曼尼亚城的方向逃窜,看起来不是昏了头的传令兵,就是一心想活命的开小差的逃兵而已。
对于指挥如此大规模会战的佩罗、索司等闪北指挥官,千头万绪等待处理,当然不会无聊到为这些许几个敌兵操心。
“索司,这个丹西有些怪异呢,如此劣势也敢于跟我军正面硬抗。”对于天上掉下来的这块大馅饼,佩罗仍有些不敢相信。
“丹西的指挥并不算错,倘若撤逃,苦战了一晚上的兵士将马上崩溃,而组织起来进行顽抗,至少能扛上一会儿。”索司心里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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