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王朝
有些奇怪的是,在座几人似乎对这个好消息并没有多大的喜色,贝叶说话的语调平静、丹西和安多里尔也闷头看战报,没人做什么激动的表示。
“看来跛子和独眼龙这两哥们配合倒是蛮默契的哩!”连看几遍战报后,丹西笑着阖上信卷:“军师大人,你怎么看?”
“虽说仍不能说必胜,但东岸形势已经对我方极为有利,东岸联军如若完蛋,西岸联军已成孤旅,必然自退。大胜可期,确也说得过去。”安多里尔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南部军民独力取胜,对我们可形成了不小的压力哪!”
诚如安多里尔所言,南线的胜利战报,虽然令人振奋,其实也在炙灼着北方指挥总部的神经。
北线一直在与蛮族僵持而无所作为,南线却已经用更少更弱的兵力打败了更多的敌人。
虽然这并不一定能说明什么问题,把各种因素交叉调换一下,战局可能就完全是另一种结果,但闲言碎语的飞流短长,只怕难以避免。
主力大军的战绩反不如杂牌部队和民间义勇军,颇令北方战场的指挥官们面上无光,也有损于自治领军政中央机构的权威。
而且,中央郡军民的斗志豪情和出色战绩,不仅不能否认,还必须得到军政首脑们的衷心尊重与大力颂扬。 当然,以上只是一些很次要的方面,以丹西为首的猛虎自治领军政首脑机构,胸怀不至于狭窄到如此小肚鸡肠的程度,面子、荣名与国家的生死存亡相比,他们深知何者为实、何者为虚,何者重、何者轻。
不过有一点,却绝不能小视。
南部主战场上,中央郡的民众显示出了永不屈服的战斗精神和极其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巨大,可以毁灭敌人,当然也可以毁灭自己。
对于帝王将相而言,这是一把双刃剑,在当前的危急关头,当然是好事,可未来如何,就难说了。对此,任何一个国家的统治阶层都有着天然的警觉。
为了生存、为了胜利,席尔瓦和巴维尔无所顾忌地掀开了潘朵拉盒子,给走廊联军带来了灭绝性灾难。 可现在要想把跑出来的东西又收回去,并且盖盒锁好,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认为,军师大人言之有理。”果然,贝叶沈思一会后,接过话头:“目前中央郡并非万事大吉,尚有三大问题急需解决。 ”
“第一个问题当然是如何继续打好下面的战役。虽说形势非常有利,但最终的战局尚未尘埃落定,必须发挥优势,彻底击败敌军,争取最大的战果。”
“第二个问题就比较令人挠头了。席尔瓦独揽军政大权,与我们的治国方针不符。历史上的独裁官一职,也只是在紧急状态下设置,并有严格的时效限制。席尔瓦在本次卫国大战中居功至伟,但到了和平时期,这个职位仍然必须裁撤。”
“第三个最为棘手,就是在战后回收武器,撤销自由军团和民间义勇军的番号和收编其中的骨干分子。和平时期,无法供养那么庞大的军队,何况要恢复生产,发展经济。大量的武器流落民间,如果放任不管,极易造成严重的治安问题,甚至成为暴乱的源泉,动摇国家的根基。假如这个问题不解决,即使将来不出乱子,中央郡恐怕也难免会如其他国家所嘲笑的那样,成为刁民的聚居地、盗匪的安乐窝。 ”
“军师大人,你的意见呢?”贝叶把难题一一摆出来,丹西并不发表意见,转向另一位智囊。
“我同意贝叶的看法。”安多里尔缓声道:“纯粹的军事问题,目前比较容易解决。 难的是后面两个,处理手段必须仔细斟酌,慎之又慎。要想完满解决这些问题,关键是把握好理和利,拿捏好分寸,既占足道理,又提供足够的赎买利益。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哪!”
老头儿歎着气,贝叶和丹西低头思索,屋内一时默然无言。
“两位当然是为江山社稷考虑,做法也秉承传统的政治智慧,手段老到而圆滑。”半晌,丹西擡起头道:“不过,我倒是有另一个主意。”
第十九集 第十一章
“军政分离制度,自然必须遵守,但席尔瓦的巨大贡献,也是有目共睹,人尽皆知。冒然褫夺他的权力,即便明升暗降,也遮不住那悠悠之口,让人笑话我丹西妒贤嫉能,更寒了天下才俊之心,堵塞今后人才的投奔之路。”丹西抬高了嗓门:“方今乱世,我要的是人才而不是奴才,尤其是席尔瓦这种可以独当一面的帅才。所以,席尔瓦必须受赏升官,而且是有实权的大官!”
“可他已经是中央郡独裁官了,还有这样的位子吗?”贝叶问道。
“没有位置,就创造一个!”丹西说道:“战事完毕之后,我将设立左右相国职位,席尔瓦将出任右相一职。此外,奔流河东岸的新收国土,将组建河西郡,由他兼任总督,且暂时代管军队。那片土地面积不小,又为我国的新疆域,实行一段时间军政总揽的过渡期,亦不会怎么违背军政分离的原则。”
“河西郡是我国的一片飞地,楔入圣瓦尔尼和所拉密之间,是我们在奔流河东岸的桥头堡,地理位置非常重要。麦戈文家族在那里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形势极其微妙。我们目前还必须遵守与狄龙之间的同盟协定,但又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如何既收服人心,积蓄力量,牵制住狄龙的扩张,又把握形势,在必要时发挥其关键作用,将是一项极富挑战性的工作。席尔瓦性喜挑战性工作,对于这项任命,该难以推辞。好钢就必须用在刀刃上,让席尔瓦对付狄龙,我也能放下心来,全力经营走廊南部腹地。”
听闻丹西此言,安多里尔和贝叶心中尽皆暗叹。
真正的雄主,在开疆拓土时期,只怕部下没有才能,而不会害怕他们功高镇主!这是建立在广阔心胸和对自己的能力极度自信基础上的举措。
当然,这种举措不可否认地存在着风险,其危险性有多大、会不会酿成灾难,就全看君主的手腕与野心是否相称了。
“关于中央郡民众武装的问题,我是这么看的。”看看下面没有反对意见,丹西接着缓声说道:“民众的力量已经显示出来,再把他们压制回去,一则存在着反抗和内乱的危险,二则这是一股极其暴烈的力量,即使我们手段巧妙地完成了任务,也会把凶狠的虎豹变成温顺的绵羊,以后再想利用这股力量,恐怕也就难了。对于这样一股已经苏醒的洪流,堵不如疏,防范不如利用。大陆上各国君王,想必已经领教了咱们手下那些老百姓的厉害,那我们干脆做到底,把中央郡变成真正的军事禁区,变成任何入侵者的死亡之地。假如你的军事力量无法强大到能将中央郡的几百万民众彻底灭绝的程度,那你就等若自己找死!”
“领主,难道您真要让中央郡全民武装,把那里变成强人横行的场所吗?”贝叶皱眉道。
“那倒不是。”丹西笑道:“社会秩序、政治机构和法律条款当然必须贯彻执行。我想的是,和中央郡的民众达成这样一笔交易——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耕种的人,可以免交租税、可以拥有武器,但受到政府召唤,所有成年男子必须自带武器,没有报酬,加入自由军团的对外作战。战胜后的战利品,国家与参战者按比例分成。”
“从军费开支、武器供应等角度仔细算算,其实咱们还是赚了。更何况,对外,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这里的强悍民风,为部队提供无偿而忠诚的兵员;对内,整个中央郡将成为一片铁打的江山,令任何侵略者不敢觊觎,再强大的国家进攻这里之前都必须三思而行。”
“君主只和贵族订立协定,你直接和普通百姓订立协定,恐怕有些不妥吧!”安多里尔毕竟年纪大了,对于丹西的这个建议颇有些不能理解。
“君主只分封贵族,在于贵族具有力量。中央郡的民众已经显示了力量,他们就有了谈判的资格。花巨大的代价来违逆和扑灭这股力量,不如大家携手对外,利益均分,各得其所。”
“您不会把这项政策推广到全部国土吧?”贝叶也有些张大了嘴巴。
“那当然。已经苏醒的,就让它苏醒;还在沉睡的,就让它继续沉睡。”丹西扬扬眉毛:“一切都顺其自然。”
丹西是一个出身于底层的年轻君主,没有什么陈规戒律能束缚住他的手脚,敢于创新也善于创新。
当一股新的力量展示出来后,他能够立刻敏锐地发觉,并大胆破除陈规,巧妙地加以利用。
安多里尔和贝叶虽然足智多谋、变通灵活,毕竟出身旧官僚体系,传统的等级秩序偏见依然残留于心,即使他们想得到,只怕在潜意识里也会不自觉地排斥这种想法。
结果这一次,反让丹西率先寻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丹西的这项政策具有极其深远的意义,为后来猛虎帝国在军事上登峰造极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除具有御林军性质的猛虎军团外,自由军团也跃上舞台,成为大陆军界中一支令人恐惧的力量,从保家卫国的民团性质的义勇军,变成猛虎帝国向外扩张的急先锋。
这项政策不仅仅是一个职业军人概念那么简单。在远东一些国家曾有过世代从军的“军户”等组织,但那种军人应该叫做“军奴”,地位类同奴隶,没有尊严和自由,战斗力更是起伏不定。
而改组后的自由军团,成为由自耕农为主的军队,他们不仅是自由民,更获得了封建时代类似于贵族般的权利和义务,与君王的利益休戚相关,两者之间凭着世代相袭的、用鲜血凝成的契约,共生死、同荣辱,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维持着颇高的战斗力。
“虽然只在中央郡实行,但让民众武装起来,总归存在着很大的潜在风险。不过,既然你这么坚持和自信,认为能够驾驭这股力量,我也只好同意。咱们还是把注意力转向眼前的北部战场吧!”半晌,安多里尔方从震惊中慢慢回过味来:“再好的蓝图,也必须在战胜敌人后才能实现。南部主战场确实胜利在望,可北部还有戈勃特这块拦路巨石呢!”
老军师刚把问题摆出来,霍夫曼已在外边敲门:“报告!菲尔将军求见!”
贝叶打开门,猴族斥候菲尔带着半是忧虑,半是兴奋的神情闯进门来:“领主大人、军师大人,我的坐骑病死了!”
“哦?走,看看去!”
听得菲尔此话,屋里的人几乎都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什么时候发病的?”
“大前天。”
“什么症状?”
“大前天起,它就开始发高烧、呼吸急促、眼窝红肿。今天上午,它的体温突然恢复正常,像原来那样活蹦乱跳。我还以为没事了,可谁知道今天晚上它就卧趴在那死了。”
一行人边走边谈,急匆匆地赶到猛虎军团斥候队的专用马棚。
在那里,药剂大师厄尔布已经带着几个兽医在灯光下剖尸验察。
“结膜发炎、肺部充血、肝脾积水、皮下有红肿的斑状死疽……”厄尔布拿着死马血淋淋的内脏,在灯下仔细分辨,嘴里兀自喃喃不已。
“厄尔布老头,发现什么没有?!”老军师一进门就朝老药师嚷道。
在僵持静守的这段苦闷日子里,同龄的厄尔布已经变成安多里尔非常要好的酒友。
“老酒鬼来啦!啊,丹西领主也来了。”厄尔布放下死马的内脏,用毛巾擦拭着腻黏的两手:“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菲尔的这匹坐骑可中了头奖啦!百年难得一遇的急性传染病——斑疽瘟,竟然降临到这只小牡马的身上!”
“斑疽瘟?”
疾疫越可怕,厄尔布就越高兴,可其他人听到这个不祥的名称,心中都是一颤。对于医学,大家都是外行,只能耐着性子听老药师的解释。
斑疽瘟属于急性或亚急性瘟疫,对人无害,只在牲畜,特别是单蹄兽,如马、驴、骡等之间的传染。此病潜伏和发作期很短,牲畜染上后将在三到四天内发病死亡。
初染此病时,马儿会厌食、发烧、结膜发炎、呼吸急促,因症状类似于肺病,一般兽医都不会太在意。而且,过两天后,病马会自动恢复正常体温,像是已经痊愈。
实际上,这时候最危险、传染性最强,因为人们往往骑着这些已经“病愈”的马匹到处走动,很容易引发大面积的传染。这种回光返照只能持续一天左右的时间,之后染病的马匹就会突然死亡。
斑疽瘟出现的次数非常罕见,可是危害极大。此病之于牲畜,类似黑瘟疫之于人类,属于绝症,没有药物可治,一旦患上,等于被宣判死刑。
据医典上介绍,此病的病死率超过九成五。斑疽瘟传染性很强,其传播除了同槽混饲外,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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