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王朝
“派一千人押送俘虏,转交给接应的步兵战友。传令追击部队,天黑前停止追击,返回疙瘩山集结。 ”贝叶细思片刻后,连续下达命令:“留部分人打扫战场,其余部队都在疙瘩山紮营修整,做好出征准备!”
“遵命!”
集合号开始吹响,大获全胜的轻骑战士们开始三五成群地从各处朝疙瘩山缓驰而去,边走边议论着什么,脸上满是胜利后的喜悦与兴奋。
在蔑兀湖畔以及它周围的草丛、密林等地方,大概千余战士散成一个大圈在打扫战场,寻找本方受伤的战友,拾捡战利品,查验敌屍,给尚未死透的蛮族兵民补上一刀。
在高树上抱着树杈蹲了一整晚,小速帝又冷又饿,手脚冰凉,全身乏力。惟有心中那失去亲人的悲伤,近距离地俯瞰到一场规模宏大战争图景的兴奋,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在他的小脑瓜子里交替占据上风……
年仅六岁的赤突部落的小孩,虽然也曾看到过本部落与他族或者盗匪团伙之间干架,但整个赤突部落也不过八百勇士,那些仗只是数十、最多数百人间的小规模武装冲突,而昨晚这场可怕的湖畔大战,一个参战小分部就比赤突全族的人还多。光这湖畔战死躺倒的,足足抵得上几十个赤突部落……
无论什么民族,其史诗、传说都是讴歌某些英雄人物的个人勇武,大陆各国概莫能外。年幼的速帝也不例外,他自小就崇拜那些传说中的草原英雄──他们武功盖世,他们刀枪不入,他们能以一敌百,他们能掷电劈雷!
可是,昨晚的事实告诉小速帝,个人的武力在战争中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再凶蛮的勇士,一瞬间就被如潮的敌兵,连渣都不剩地给吞噬掉。即使季尔登那样能以一敌百的草原豪杰,也根本无法与一支组织严密的军队抗衡……
贝叶这一次完全是用游牧民族的战法来对付他们自己。以逸待劳,突然夜袭,火箭远袭,骑兵冲击,围师必阙,而熟悉这种作战方式的胡玛战士也非常出色地贯彻了指挥官的意图,从而以最小的代价获得了最大的战果。
相反,疲惫劳顿,铮﹃りぃ急覆蛔悖铰砣狈Γ幌安秸降挠文亮荒茉獾讲彝吹耐郎薄?br /> 不过,贝叶在给予游牧联军沉重打击的同时,也给一个躲在树上观战的蛮族小孩上了一堂生动的战争启蒙教育课,并深深地影响了后者的一生。
贝叶不知道,这个自己连名字都不晓得的蛮族小孩,成年之后会给猛虎帝国带来多么可怕的灾难,更会成为帝国柱石密尔顿公爵的终生劲敌……
不管未来有多么辉煌,此刻的小速帝刚于昨夜与死神擦肩而过,现在又置身于凶险的战场,只是一个铮黄龋热狈ι婺芰Φ牧晷『⒍选?br /> 速帝呵呵几乎僵了的小手,哧溜哧溜地顺着树干往下爬。大概爬到半树腰那儿,树底下传来一声呻吟,差点把小孩吓得掉下来。
西格尔的“屍身”缓缓地扭动,慢慢从俯身向下翻过来,变成仰面朝上。
这位中年的胡狼首领,胸口的狼皮甲上有一大滩血和泥的混合物,脸上和落腮鬍鬚上沾满林间的黑土,尤其是那双眼睛,怒睁着放射出仇恨的火焰,恰好与趴在树干的速帝四目相交。
这样的“诈屍”行为,难怪会把小孩吓得半死。
“你,你……”小速帝的嗓子发乾,声音颤抖。
看到本族的小孩,西格尔的眼光变得柔和了。突然,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唇边,作出噤声的样子。
沙沙的马蹄声传来。一个手持刺矛,腰系钩月弯刀的胡玛战士,牵着一匹战马,正在林间搜索着,朝这头慢悠悠地走过来。
小速帝上不得,下不得,抱着树干不知怎么办才好。
那个胡玛人一边走,一边低头翻检着林间的屍体。如是胡玛或者猛虎骑兵装束的,他就俯身去探探鼻息,看是否还活着。如是草原游牧各族的,他就远远地用刺矛狠狠捅他们的手、脚或躯体,看他们有没有死透,是不是装死。凡受伤未死的草原蛮子,他都毫不犹豫地补上一刀。
这个胡玛人也朝着速帝的那棵树走了过来。
小速帝紧紧地抱着树干,全身哆嗦,却大气也不敢出。
西格尔也屏住呼吸,闭着眼睛,任凭那柄刺矛扎进自己的大腿,却强忍着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很显然,西格尔身上那精致的胡狼贵族才穿的狼皮甲勾起了那个胡玛战士的好奇与贪欲。 他又用刺矛狠狠捅了一下西格尔的另一只腿,发现还没有动静,才大胆地跑过来准备剥下屍体上的战利品。
“刷!”
小速帝就见树底下刀光一闪,西格尔坐起身来,而那个胡玛人捂着脖子,缓缓地靠树坐倒,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
西格尔牵住敌军战马的砩魃系男∷俚壅惺质疽馑吕础?br /> 由于两腿都被刺矛扎伤,加上胸口原有的伤势,西格尔几乎是龇牙咧嘴地用刀撑着身子,才能够晃悠悠地站起来。
小速帝手脚并用地窜下来。
西格尔把胡玛人的皮袄脱下来,披在自己身上,遮住那显眼的狼皮甲。
艰难地把小孩抱上马后,胡狼首领更加艰难地跨上马背,咬着牙,用两条伤腿一夹蹬,无声无息地朝密林深处纵马而去……
打扫战场的胡玛人,搜索圈子很大,人与人之间的隔距很远,也就留下了很大的空隙。西格尔身负重伤,无力缠斗,但草原人确实是天生的马背民族,胡狼首领的驭马之术更是非常高明,手指轻扯砩矶凸怨缘靥埃蚧盒校蚣渤郏蜃颍蛲2剑涣镅坦し蚓统宄隽撕耆说乃阉魅Γ那牡厍苯烁吒叩尼圆荽灾小?br /> 速帝听话地靠在西格尔的怀里,一声不出……
第二十一集 第三章
栗子口。
东西流向的辫子河,淌到此处,水面一下子变得宽敞起来,水流平缓,水深仅达人的胸部,人和马都可以涉水而过。
虽然秋天正缓步来临,但两岸的树林依然郁郁葱葱,展现一片喜人的绿色。
则犹带领的鸠蛮以及一些西部小族逃窜部众共七千骑兵于日上三竿时赶到了这里。
相对于贪婪的西格尔而言,西逃骑队不仅是一色的骑兵,而且还有一个西格尔无法媲美的好处──猛虎军团追击部队的一举一动,都别想蒙过天上那些秃鹫的锐目,本军知己知彼,而对手却不一定知道自己的行军路线。
自己是明眼人,对方却是瞎子一般乱窜,再加上远方的亲人已经出动大军前来接应,逃脱劫难大有希望。
秃鹫侦察队显示周围十公里内没有敌军的活动迹象,那支两万人的骑队仍驻扎在二十公里外的柳林渡傻等。
前头骑队开始淌河而过,有的人骑马跃入水中,也有爱惜马力者牵着马,将东西高举在头上,徒步走入河中。
平静的河面被这么多马腿人足骚扰,哗哗地溅起浪花。
整支骑兵部队就像一条蠕动的长蛇,中段就是辫子河,被这条河流分成两半。
第一排箭矢射来的时候,谁都没有防备。
两轮箭雨过后,从两岸的密林各窜出一支骑队,北岸一万二千,南岸七千,一色的金色轻甲,正是威达的西向追击骑队!
鸠蛮的天眼确实有用,但倚重过多,却是过犹不及。戈勃特吃过一次亏,对家传宝贝依然迷信不疑的则尤,紧接着又吃一亏。
威达确于昨天下午抵达了柳林渡,并大刺刺地扎营驻守。不过当天夜里,仅留下一千轻骑虚张声势,其他部队借助树林和夜色的掩护,不打火把,衔枚裹蹄,连夜赶到了栗子口,掩身在两岸的树林中。
这时候半渡而击,掐头截尾,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刚刚湿淋淋地上岸,骑手们都从马上跳下,人在拧衣,马在甩动身躯……
恰此时弓箭临头!
旋即,威达率北岸骑兵如一把钢刀扎进来,铁蹄奔踏,横冲直撞,军刀狂挥。数倍敌军突如其来的迅猛冲击,把湿淋淋的蛮骑们杀得五离四散。
南岸的情况更差。前面的人因开路骑兵被阻,在河里头进不得,后面的人因为惯性,因为遭到南岸骑队的疯狂驰突而往河里躲避,推推搡搡,互相践踏。
两边猛虎骑兵的作战方式都是,部分骑队迅猛突击,来回冲刺,施加持续不断的压力,部分骑队如一张大网般张开双翼,将敌人往河里赶。
河心的人无助地乱叫,在深达胸部的河水中,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还手之力,而对方的轻骑却是箭如雨下,将他们一片片地撂倒。
河水为赤,尸积断流……
辫子河截击战,从开战伊始,就注定了则尤覆亡的命运……
“看到则尤了吗?”威达手擎铁弩问道。
“没有发现。”一名负责打扫战场的中队长答道。
“我带一个中队的骑兵去搜索追击。”塔科自告奋勇道。
“不必了,按领主和贝叶先生的命令,蛮族骑兵如若四散逃逸,不可追击。”威达调转马头:“全军回头,咱们去消灭步行逃众和散落草原的胡狼小部落!”
※※※
“凯鲁将军,前方发现一个胡狼部落,估计部众三千左右,战士不足千人!”
“全军前进,消灭敌人!”
凯鲁挥动巨斧,身后两万呈长蛇阵形前进的骑队,立刻横向扩展开来,化作一只张开双翼的金色大鸟,朝前方疾冲而去!
北向追击骑队和西向追击骑队都抄敌于前,但凯鲁的东向追击骑队则因找不到适合的地形,而采取了尾追于后的剿杀策略。
两万轻骑放过各带数千骑兵向老巢奔窜的鹰斯和沙利克,如一张大网般往东部兜绕。
他们发现格立西、古雷托的步行族众,人数多,则发起凌厉的冲锋,驱散人群,迟滞其逃跑速度,人数少,则加以包围歼灭。
很多胡狼小部落也成为他们这支骑队的屠杀对像,不少资讯闭塞的部落尚在睡梦之中就被数万铁蹄碾得粉碎。
人口一到三千,战士仅有数百的胡狼小部落根本无法与这样一支大军抗衡,加上突如其来的猛攻,能够逃出生天就属万幸,女人孩子、畜群帐篷,都无法顾及,成为这支东追骑队的俘虏……
※※※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落的人?”离得战场远了,西格尔方才发话。
西格尔因胸部受伤,呼吸间都有些困难,说话也有些发颤。
“我叫速帝,赤突部落的。”
“赤突部落?哦,我记起来了,那个以红狼做图腾的部落。”西格尔剧烈地咳了一阵后,才喘着气接着道:“你的父母呢?”
“爸爸死了,妈妈没看见……”速帝一说话,眼圈就开始红了。
“我看这样子,你妈九成九也活不了。”西格尔好像一点也不在乎速帝的内心情感:“哭什么?!”
小速帝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别哭了!草原男子不流泪。”西格尔又喘了一会后说道:“女人嘛!只要你手短函硬,草原上多的是!抢来当老婆,当妈,随便你!”
速帝刚才还只是呜呜地啜泣,这下子好,变成了号啕大哭。西格尔不去管他,兀自纵马疾驰。果然,小孩的号哭不会太长久。嚎了半个多小时后,速帝的哭声就小了,只是耸肩膀,吸鼻子。
约莫跑出七八里的地后,回头看看敌人没有发现自己的行踪而追来,西格尔停马下来,给马松松肚带,让坐骑休息一会,从怀里掏出几片奶酪分给小孩两片。
速帝停止了抽噎,脸上泪痕未干,但肚子实在饿得厉害,小牙儿嘎吱嘎吱地就把两片奶酪报销了。
“哈,你还真行,再来一片。”西格尔乐呵呵道:“不过咱们得省着点,存货不多了。”
西格尔叹了口气,续道:“可惜我的弓丢了,身上又有伤,没法去猎点小兔小羊来吃。”
“我有弓。”速帝一边吃一边把自己肩上的玩具小弓递给西格尔。
“呵呵……”西格尔没给笑岔气:“这哪是弓,去射蚊子差不多,哈哈……”
速帝很恼火,把小弓往背上一携,转过脸去不理西格尔。
“小家伙,帮个忙,给我涂点药。”西格尔脱下衣服,在两腿、胸前抹上特制的金疮药,却够不着背上的伤口。
“哼,给你擦药也行,你得把你的刀送给我。”速帝气犹未消。
刚才的小弓受辱,本想把它扔下踩烂,可那是爸爸亲手给自己做的,又不忍丢弃。刚才西格尔用那把刀杀过一名敌兵,这是真正的杀人兵器,自己拎着它,看还有谁敢笑话自己。
“呵呵,小家伙,你倒跟那些南边的奸商一样会做生意。”西格尔觉得跟这个小孩在一起,总是心情不错,是大败后消解烦恼忧愁的最佳良药:“只要咱俩回到灰狼谷,这把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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