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使
—进到村长家中,我马上就受到热情的招待。村长大人招呼我入坐,而村长夫人也端上了自产的水果,比较起来,还是咱们乡下人热情。村长还真像是本村的大家长,几十年下来,也没人跟他抢村长的宝座。不对,记得前几年,有个不知好歹的人出来跟他竞选,说是什么高学位,又是县长的亲戚,跟中央的关系非常好,一定能带动地方的发展。不过,这些好听话全没能打动咱们这些庄稼人家。听说开出的票数有百倍之差,村长在家乡就是这么受支持。
我一坐下,村长就关心地问道:“伯仁那孩子在那边还好吧?有没有认真学习啊?还有,是不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打架、找人麻烦?没跟学校的老师起争执吧?”
看来,孩子在父母的眼中都是一样的。像伯仁这么乖、这么优秀的人,还是没办法让他老爸安心。
我还没回话,睨皖——村长家的长女、伯仁的妹妹就替我说道:“爸,你别乱说。哥才不会那样呢!”
“对嘛!”伯仁家最小的女孩声援起自己的大哥。
村长不服气地说:“我有说错吗?他在家里时,不是成天找人打架!”
“哪有,明明就是别人打他的,哥不过是打回去罢了。而且,你不也常说习武之人要伸张正义,维护公理?大哥可不曾为了自己在逞凶斗狠!”
“对嘛,对嘛!”
“咳,那也不该跟学校的老师吵架啊!”村长不提还好,一提又被他的两位千金围剿。
“爸,你这么说就太不公道了!那件事明明就是那个人渣老师的错,那个叫……陆明的坏家伙,最后不是被学校给开除了!”
“没错,那时大家对大哥不谅解时,你还很支持他的,怎么现在变成他不对了!”
我看村长被两个宝贝女儿说得没办法还嘴,实在蛮同情他的。看样子,在这个家,他那家长的地位就快不保,这家里的人都唯伯仁是瞻。
不过,村长这回倒是担心地说:“那次是他运气好。做对的事也不该太冲,要理直气和才行,那个陆老师一生的前途算是毁了。这份怨气我看是不会消了。”
“怕什么,不过是个人渣!”睨皖无惧无畏地说着。
“对嘛,反正他人也不知道逃到哪了,碰不上面了啦。”季姬也应着。
“唉……希望如此。”
“真是的,老爸就是爱操心。大哥何时让你失望过了,哪时候给家里添麻烦了!”
“对啊!老爸就是这样。”
连续被女儿损了面子,村长老脸挂不住,这才发挥一家之主的权威道:“去,大人说话,你们插什么嘴!”
“大人?我跟小武可是同年耶!不过就他提早入学,才大我一年级,就出生年月日,我还比他长几个月耶!他哪算大人了!”
“就是说嘛!”
“咳,这就是重点,明年要参加大考的人现在还在看电视!不怕没学校可以读!”
“拜托,哪有这样就考不上的道理,读书重效率,又不是比看谁花的时间多……”
“咳,月考不是快到了,要是这次有哪一科考不好,零用钱马上减半喔。”
“我去看书……”睨皖识相地离开了。
村长看着么女,季姬无辜地看着村长。
“我又还没要考大学。”
“你不用月考吗?”
“……我出去背书了。”
“真是不听话的孩子。还是你比较乖,没让父母多操心。”
“你太客气了,她们也很乖啊!对了,怎么没看到叔义?”
村长笑道:“那孩子留校自习了。比起睨皖,那小子可上进多了。”
“喔,原来如此。伯仁蛮在意叔义的功课,还担心他练武练得勤而忽略了学业。”
“呵,叔义就是好强,样样都不想输。现在也成了学校的大哥,真叫我头痛。”
村长话虽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倒是蛮开心的。
“对了,几个月没看到你,怎么好像变壮了?难道大城市里的东西比较营养吗?”
“才不是呢,因为……呃,我又开始练些基本的功夫,才这样啦。”
“那可不简单,你练得很勤吧?看你这种进展,像是一天当三天用地练,可别练岔了气。这样吧,我帮你调些内伤还有调理血气的药。”
“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也顺便带点给伯仁好了,我看他上次回来好像睡眠不足的样子,我这个老头子说的话,年轻人大概听不进去。你就帮我说说,要他在功课上别太认真了,多休息才是真的。学业嘛,别不及格就好了。”
天底下大概只有村长会要自己的儿子别认真向学,不过,伯仁能给父母操心的事实在不多,他要再乱挑剔,恐怕又要引起家中其他成员的不满了。
也好,反正只是带东西到学校,能拿到村长调配的伤药,就像白白赚到的,也不错,这回可又沾伯仁的光了。
老家南方的这座小山主要种植水果,同时也开发了不少产业道路。半山腰还有片平坦的空地,正是登山休息的中继站,也是郊游烤肉的好地方。山上的风景还算不错,相当受到附近民众的喜爱,是附近乡镇居民假日运动休闲的好去处。不过,这对当地人而言,却是个小小的灾难。
登山就登山嘛,为什么就有人喜欢随手采收沿路的水果,路边的水果可是当地人辛苦栽种的成果。游客一多,顺手摘食的情况也就不曾间断,这让辛苦的农夫相当气愤,可是路过的人摘个几颗,要追究又显得小气;不追究,一人摘个几颗,假日一到,几百人登山游玩,每周都遭逢可观的损失,倒也叫人心疼。
身为农家子弟的我,当然知道种植水果的辛苦,一再提醒文康社的同学们别糟蹋农夫的辛劳。这个时节,路边的水果都还没熟透,摘了也只是浪费。
当然,身为地头的人也要端出点东西招待客人。我也应承文康社的同学,晚一点要带他们到开放的果园采点饭后的水果。
然而,我这个作为地头的人说完了注意事项,就成没人理的孤儿了……
这就是现实。在文康社,我也没认识几个人,而学姊虽然不是这个社团的人,可是几乎每个人都认识她。尤其是文康社的社长——那个长得又高又帅的学长,更像只蜜蜂缠在学姊身旁。
还好这个文康社是校内人数最多的三大社团之一,来参加这个露营活动的人自然不会少,其中就有一位是系上的同学。
我跟这位同学倒是不熟,只记得他的外号好像叫蜗牛。
被人称为蜗牛,倒不是他的动作慢,而是开学不久,就让人发现他竟然把蜗牛当宠物。这种特殊的行径,让他获得“蜗牛先生”的称号。而且到后来,我们发现他不只养蜗牛,还养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昆虫。这位同学似乎对昆虫特别感兴趣,像他这样的人,怎会加入文康社这种专办艺文、康乐活动的社团,倒是件耐人寻味的事情。
在一堆陌生人中,又没人要收留我,在毫无选择之下,我便到蜗牛这组来帮忙。
来了之后,我才心生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怕生,应该打进别的圈子。各组都有好几个人,而蜗牛这组,却只有他一个人在搭帐棚。既然来了,也不好意思中途抛下蜗牛一人,只好两个人努力地做四、五个人的工作。
待在我身旁的丝丽儿看我辛劳地做事,就说起风凉话了。
“原来你是来这当苦力的?”
“别乱说,什么当苦力的?我这可是自动自发地协助需要帮助的人。不然,蜗牛一个人本事再大,也没办法把这帐棚搭起来。”
“可是,多了你也好不到哪去啊?不对啦,那绳子是门的,不是用来固定的啦!”
“喔……”
只看到其他人的帐棚都搭起来了,甚至已经开始升火,准备野炊,蜗牛的这个帐棚却只搭到一半……
这个状况总算被学姊注意到。
她走过来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在忙。我记得每一组不都有四、五个人吗?”
蜗牛应道:“是啊,不过一个在学姊身旁,还有一位是采买,到山下买东西了。”
学姊不满地看了一眼缠着她的社长,然后又问:“那还有两个人呢?怎么把事情都丢给你在做?”
蜗牛应道:“我也不知道。奇怪了,他们说要先去提水,怎么一去就不见人影?”
听到蜗牛的话,学姊不悦地对社长说:“文祥,你这个社长做得不合格,连自己组里的成员都掌握不住,人丢了都不知道。晚上你想以地为床、天为被地睡吗?”
文祥学长陪笑道:“我是忙忘了。蜗牛,你去把彩凤和牛大找回来。”
“可是……”蜗牛看着尚未完成的帐棚,显得相当为难的样子。
看到这个情形,让我觉得这个文祥学长真不是个好东西。他是社长,要找别个帐棚睡一晚自然简单,想四处打游击,走到哪,社员也不会吝啬于贡献午餐。可是,蜗牛这个个性怪怪的同学可就不一样,我可不认为他在这个社团会吃得开。
当我想说句公道话时,学姊倒先帮蜗牛说话了。
“蜗牛学弟,你放心地去找人吧。这个帐棚,你的文祥社长会负责搭好的。”
“我?可是……”
“这对你而言,是小事一桩吧?”
“哈,当然……小事,小事。”
“好,那我走了。”
看这个样子,这位社长好像对学姊相当“尊重”,这种情形似乎已经超过一般追女孩子该有的态度。
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奥妙,可是看这种靠着一张帅脸的人吃鳖,感觉倒也蛮爽的。
文祥学长眼睛转着转着,就转到我头上来。他道:“那个……呃、学弟,你先把桩钉钉起来……”
这家伙,连我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就想指挥我。看他这态度,我可不满了。
“什么嘛,趾高气扬的样子,他怎么可以这样指使你呢?”这个学长的态度,连丝丽儿都看不过去了,她继续骂道:“他算什么,别听他的。要指挥小武,也只有我才可以,哪轮得到这个灵格低等的人类。”
丝丽儿的声援只有我听得到,自然也没有效用。不过,也还好只有我听得到……
连学姊也看不惯他的作法,便道:“你找别人帮忙吧。武成学弟可是我请来的客人,而且又不是文康社的人,晚上也没要睡这儿,你怎么好意思要他帮忙。”
学长先是笑着对学姊说道:“啊,玉芳啊……反正他也是闲着。”然后又变个脸色,对我说:“对吧?你不会介意出个力吧?”
这家伙还真讨厌,当我考虑要不要不给面子地拒绝他时,学姊却先帮我说话了。
“谁说他没事。我才想请他带我四处走走,看看这里的风光。”
“这种事让我来就行了。”
“你又没空。你走了,这帐棚谁来搭?”
“这……”
“武成学弟,麻烦你了、请带路。”
“好的。再见了,文·祥·学·长。”
我故意装出胜利的样子,愉快地向这名社长道别,看他气得牙痒痒的,心情不觉中就变得相当爽快。
走离了文祥学长,学姊对我合掌低头,说道:“真是抱歉,拿你当藉口。”
“没关系啦。反正我也看不惯那个学长的作风。”
“不过,我也得到山下看看。我担心东西多,负责采买的人拿不上来。”
“那我带你走省时的小路下山。等会儿再借台爬山虎,要上山时,就可以省时又轻松地上来。”
“谢谢你。今天你看起来还蛮可靠的嘛。”
我装出受伤的表情说道:“只有今天吗?”
学姊掩嘴笑道:“是今天特别可靠。”
看到学姊的笑脸,真叫人心花怒放。来这里果然来对了。
今天的运气还不错,正好遇到邻居的李伯伯要到山上工作,也就顺便搭他的便车,省去我们搬东西的辛苦。不过我却觉得蛮奇怪的,一般而言,这种活动所要用到的东西不是都事先准备好,怎么会到了目的地才再想办法采买?更何况,像我老家这种乡下地方,买东西又不方便,东西也比城市的大卖场贵。再说,将四十多人要用的东西大家一起带上山,不是方便多了,实在找不到理由要再多走这一趟。
本来我是没想这么多,不过,当我看到文康社的采买看着小山般的补给品,不知如何是好时,让我怀疑那位文祥社长是不是没长脑筋。
“真是太感谢了,学姊……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位负责采买的学姊差点没抱着玉芳学姊的大腿痛哭流涕。
“别谢我,这车子是他借,东西也是伯伯跟小武搬上车的。我什么也没做,只是陪他过来罢了。”
“喔,谢谢……你。”
感觉上,这位学姊的感谢不大有诚意。她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某种害虫,而且原本我坐在学姊旁边,她却硬挤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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