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使
“伏羲是什么?我哪时候跟他见过面了?”
赤帝提醒道:“君多忘事?于靖安会底下所见到之伟大存在,亦是君上次会晤之神之使。君无可能忘却,无人能忘怀。上者亦有诸多称呼,伏羲为上者广为人知之名讳之一。”
我楞了一楞,伏羲,原来他的名字也叫做伏羲。看到这里的成员,还有他们所关心的对象,我仿佛进入了神话的世界,然而,这是一个非常残酷而无情的神话世界。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是为了关心第七个人,却不知道他们是想让第七个人回归呢?还是想要阻止第七个人回归呢?据我所知,有一群选民并不大喜欢第七个人,这群人以所谓的炎帝为主,积极阻止第七个人回归。在舞厅的地下室,就已经遭逢他们派出的刺客袭击。
在尚未确认这群人的真正意图之前,采取比较保守没有立场的说法,或者先看看他们的意图,可能会比较好一点。
“你们想知道什么?”
赤帝的回答无法让我得到任何有关他们立场的资讯,这时,风伯代为应道:“我要知道一切,请你将当时伏羲所说的每一句话,全部都转述给我们听。”
我眨了眨眼,这叫我怎么回答呢?
长着钢筋铁骨的蚩尤语带威胁地说:“希望你的记性很好,如果还漏了任何一句,我会用激烈的手段,让你想起当时所听到的每一句话、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他的态度相当认真,其他的选民也一样,座位上的九对眼睛全盯在我身上。
我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也把目光移到丝丽儿身上,希望她能给我一点建议。可惜,这个小家伙非常专心地享用赤帝为她准备的餐点,根本没注意到现在的情况,更别提给我任何建议了。
在赤帝灼灼的目光下,我感受到一种很奇特的压力。他的目光让我觉得,像是父亲的苛责;在这种眼光之下,我不敢说谎,也不敢有任何的欺骗。
我只好应道:“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为我说明消灭神之使的方法。”
这句话一说出口,马上引起小小的骚动,这些选民们互相交头接耳,并且露出无法理解的神色。
坐在主位上的赤帝,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露出不安的表情,他很冷静地又问道:“伏羲可有明示,为何告君这番话语否?”
我想了又想,在赤帝的目光之下,再一次我又违背了自己的意愿,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告诉我,那是我想知道的事情,所以他要告诉我。”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吾知矣。”
他到底明白了什么?只是这样的一句话,对他们而言,是透露了什么消息吗?
而且,为什么在他灼灼的目光之下,我会不由自主地将真实的想法告诉他,我并不想将所有事实都说出来;至少,我认为该保留一部份,作为我与他对谈的筹码。但这位赤帝似乎有种魔力,会让人在他面前坦白一切。
而他也没有再追问什么,也许,身为赤帝的他,早已知道消灭神之使的方法。
“君获何物?伏羲赐君何物?”赤帝接着问道。
我实在不想老实回答他,可是,我的嘴巴却违背了我的心意,又一次老老实实地说:“没有,他什么也没给我。那些话好像是他的遗言,他只是又说了为什么他会被钉在那里,以及那把将他钉住的长枪的由来与历史。”
赤帝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如此观来,上者真是自裁而逝……”
他转向身旁的人问道:“泰山府君,君以为如何?”
东岳大帝沉稳地说:“我无法判断,伏羲大人究竟是离开人间界,抑或是真的烟消云灭。毕竟,我管的只是人类的事物,至于有关伏羲大人的一切,又岂是我这一介小小的泰山府君所能管辖的。不过,百草神君,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关于前日那股伟大力量地消失。我并没有发现伏羲大人的力量又回归到灵界的最高点,相信你也感受到一样的情况。”
赤帝感叹地说:“如此观之,至高七位真有空缺。”
不同于赤帝的感叹,蚩尤反而兴奋地说道:“这正是我们的机会,陛下,数千年前我们失去的,现在将有机会讨回。”
赤帝脸上露出复杂的情感,他并未对蚩尤的话表示赞同,也没有做出反对的意思。只见他望着亭外的风景,悠悠怅然地说道:“战争……”
餐桌上出现热烈的讨论声,主要是蚩尤那一边在讨论着我完全听不懂的战略与战术的问题,我虽然很努力想要听懂他们谈话的内容,可是,他们的谈话就好像是异次元的生物所做的对谈;当然,他们所用的语言还是我所熟悉的语言,问题不在于所使用的语言,而是在于所说的内容。如果把他们所说的话一个字一个词分开来,我都能了解那些字所带来的含意;然而,当那些字词全部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串又一串的句子,我就无法理解那些话语所代表的含意。
当然,绝不是因为我笨,只是因为那些选民所处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就好像一个只会看漫画、上卡拉OK的人,突然被人拉去美术馆欣赏最抽象、最虚无飘渺的前卫艺术,或被找去国家音乐厅聆听古典音乐一般。并不是说抽象画或古典乐不好,也不是它们艰涩难懂,只是一个不合适的问题而已。
原本被赤帝找来的我,应该是这场餐会上重要的人物,现在却像是一名局外人,被晾在一旁。
虽然搞不太清楚他们讨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我还能感受到赤帝的部下们,正积极地要求或拉拢坐在他们对面的人。对于坐在最前面的泰山府君,蚩尤这一方对他相当尊敬,以较为接近请求的方式,希望他能够不要插手,保持中立的态度。而第二位的东海君就没有受到这种礼遇了,他本身虽然希望能够保持中立的立场,但是另一方却希望他能够加入。幸好,这一位东海君与赤帝那边次席的夸父交情似乎不错,因此,赤帝这边的蚩尤没给他太大的压力,硬要求他表态。
那位爱玩火的祝融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甚至还主动表示愿意提供助力。怪的是,蚩尤努力要拉拢的人极力要保持中立,而主动表示参与之意的人,却反而被要求要做壁上观,保持绝对的中立。
他们很积极地讨论着,好像要把几千年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讨论的音量越来越大,唯有赤帝坐在主位上,不发一语,偶尔叹气摇头。这种上冷下热的情况着实奇怪。
原本不停端来又端走餐点的侍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停止继续上菜,没神经的丝丽儿也已经满足地坐在我的肩膀上,与我一同看着这场热闹的晚餐会议。
“真像……”她像是有感而发地感叹着。
“像什么?”
丝丽儿就坐在我的肩上,在我耳边说明道:“原来到哪都是一样的。这跟天使学院纪律委员会的惩处会议差不多嘛。”
我惊讶地望着丝丽儿,她不在乎地说:“你应该也有这类的经验吧?做错事被抓到后,被送往惩处会议。”
“没有……我可没有这种经验,至少没有做出要很多人来讨论罪状才能定罪的那种过错。”
这时,丝丽儿竟然用同情眼光看我,然后才用理解的神态,像是发现心中长久疑团解开的那种神色宣布道:“难怪你会这么笨!”
现在的情况真的很微妙,在选民环绕的情况下、在诸多选民强争暴论下,我竟然忘了恐惧这回事:心中在意的反而是与丝丽儿之间的对话。
好像选民之间的争执和讨论与我完全无关的样子,事实上,他们目前所讨论的事项,也真的与我完·全·无·关。
我就像是一只误闯黑森林的小白兔,身边环视着可怕的大野狼;可笑的是,这些野狼们竟然在互相吠咬,而忘了还有一只小白兔在这里。以我的立场,他们如果真的忘了我的存在,也许是最好的状况。
所以,我现在关心的是丝丽儿的话。
我无法理解丝丽儿的同情是基于何种理论,可是,在我成长的环境中,会被学校的教师们聚在一起讨论罪状,是多么严重的罪行,恐怕只有接近退学或留校察看等极为重大的过错,才有可能让教官与老师们一起讨论这个学生还有没有救。
如果我的成长过程中没有经历这种波涛骇浪,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情,绝对不该遭受像丝丽儿那种同情的目光所注视。
不过,丝丽儿似乎也不打算说明她同情的理由,她只是对当前的状况发表感言。
“你知道吗?每次参加惩处会议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一开始,那些大人物们会象征性地问你几句话,然后就再也不理你,开始自顾地发表他们的言论。最初那些发言可能还跟你有些许关系,可是,过没多久,就会像是被遗忘的人一样,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们热烈的讨论,讨论着跟惩处会议的主题毫无相关的事情。”
这回,换我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原来,她也有过这种倒楣的遭遇。
很显然地,丝丽儿并不认为参加惩处会议是一项倒楣的事情,她甚至还怀念地说:“你知道吗?越是被重视的人,参加惩处会议的频率越高,虽然说,会议本身是一项满枯燥乏味的事情,不过,能够让许多大天使放下手边的工作来关心你的惩处会议,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
原来如此,我想,我能够明白丝丽儿的意思了,他们的惩处会议与我们的惩戒会议,在本质上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在我们这边,为的是惩罚惩戒学生;在丝丽儿那边,应该是为了关心还在成长中的小天使。越被期望的小天使所做的一切,就越容易受到关注,所以,那些高位的天使就越容易聚集,关心犯错的小天使。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丝丽儿说会议每次进行到一半,主题就会完全脱离小天使的过错本身;也许,灵界与现实世界的会议也有类似之处——开会不一定是为了开会的目的而开。
丝丽儿接着又说:“当然,会议进行到最后,还是会转移到最初的目的。不过,运气不好的时候,往往会在很唐突的状况下,将焦点又放回最原先的主题。这时候,大天使就会要我自己做决定,这时候该说什么话就显得很重要了。因为这时候所说的话,往往是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就算怕搞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要我做决定,那些大天使就是会很突然地把矛头指向我,然后要我做出重大的决定。”
这时丝丽儿的神情好像很怀念的样子。这是很难得听到丝丽儿说到有关她以前在灵界的事情。
很巧地,就像她所描述的情况一样。餐桌前的八位选民突然安静了下来,目光又顿时集中到我身上,以蚩尤为代表,他严厉地问道:“你的决定呢?”
天才晓得他们刚才到底讨论什么?无头无脑儿就冒出一句话,要我做决定,到底要我决定些什么呢?
我只能眨眨眼,用极疑惑的目光看着发问的人。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他们等着我的回答,我却不知道问题是什么,教我怎么回答!
我只好鼓起勇气反问道:“您觉得我该做出怎样的决定呢?”
坐在我旁边的风伯状似好心地提醒道:“相信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要站在哪一边。加入我们,不要妄想你能决定第七个人的回归。”
“加入你们?您的意思是要我变得跟你们一样?”
“当然,难道你以为我们会接纳一个平常人吗?”
“如果……”我很小心地说:“……我是说如果,纯粹只是假设而已。要是我不愿意变成选民呢?”
这时,风伯的眼睛眯了起来,然后他笑了:“很有趣的假设。真的是很有趣的假设。”
我一点也不觉得有趣,甚至感到一股又一股危险的波浪往我身上拍打。
他们没有必要再解释得更清楚,拒绝邀请的下场已经很明显地摆在面前。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如果我不允诺加入他们,不是马上遭到杀害,就是回家等着遭受极刑。即使情况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地问道:“成为你们的一份子有什么好处吗?如果不加人你们,又有什么坏处呢?”
好像问了一个非常白痴的问题,这些伟大的选民们都露出很有意思的表情。
也许是,他们不曾想到会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拒绝,在我左手边的泰山府君、东海君、祝融以及那位引魂使,好像都重新打量起我,尤其是那位东海君和引魂使,都显露出些许佩服的目光。
相反地,在我右手边的选民纷纷表现出愤怒与不满的神色,只差没有马上把我生吞活剥。
那位泰山府君语气表情不变地说道:“如果你舍弃凡躯,你的生死将不再由我支配。虽然不尽然能够超凡入圣,永生不灭,至少能够脱胎换骨。”
那位引魂使也说:“没错,我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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