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之子
奈武普利温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仔细打量他年轻时的脸庞 ,五官比现在更细致,比较接近美男子的外貌,特别是眼神,英气勃勃。
“当然这是我的 老师铸造并送给我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那一瞬间,伊利欧斯的话嘎然停住,痛苦地 呻吟一下,才问说:
“那个真的是……所谓你的老师……欧伊农匹温那老人所铸造的吗? 如果真是事实的话……喔,实在是……”
达夫南成为大约发生在十多年前的事件的新目击 者,自己觉得非常离奇,正专心听着他们的对话,视线也自然而然地瞟往奈武普利温拄在地 上的剑。那剑与其说是砍伤了什么,反倒比较像是被涌出的血给完全溅染般,整支剑刃都沾 了血,而令人惊讶的是,剑身上也出现了达夫南曾经看过的文字。
你的血是否也已经预备等候着。
从奈武普利温那里借来,得到银色精英赛冠军的剑,也曾出现同样的字句,达夫 南记得很清楚,当那把剑砍上玛丽诺芙的颈部、沾染上鲜血时,也曾经出现过字句……
啊,应该是这样的,奈武普利温曾经带去大陆,也曾经借给达夫南的那把剑,是奈武普利温跟欧伊农匹温学习后,从小就开始使用的;而那把剑,就是现在的年轻奈武普利温手中拿的那把。
但是,无法了解伊利欧斯究竟为什么而吃惊。
“欧伊农匹温老人所铸造的剑上……都会产生那种字句吗?”
“虽说都会产生某些文字,但这种字句只有在给孩子们的剑上才 会有,目的是想给初次杀人的小孩一些警戒。我也是小时候拿到这把剑的,但您是不是也… …”
奈武普利温说到这里时,伊利欧斯突然从背后咻地抽出一把剑,割了自己的手腕,那 把剑不知磨得有多锐利,手臂上立刻就出现微细的裂纹,很快的,鲜血便汩汩流下来。奈武 普利温吓了一跳,马上起身要压住伊利欧斯的手,但是伊利欧斯使出仅存的力气,粗鲁地甩 开他,并将鲜血抹在自己的剑刃上。
就如达夫南所预料的,剑的表面出现了和奈武普利温 剑上同样的字句。现在伊索蕾的佩剑,是继承自伊利欧斯的,而在大陆时,已经证实过她的 剑上会产生和自己的剑一样的文字。
伊利欧斯的嘴角微微露出嘲笑,先是用咬牙切齿的语 调低声说着,然后便无法忍住受到伤害的自尊心而高声吼出:
“很好,我终于知道那个老 头是如何彻头彻尾地将我愚弄了,从头到尾,他就打算要耍弄我。用那不怎么样的同情心… …让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他是不是以为总有一天我会向那家伙的学生下跪认错,所以才 那样浑然无事地过日子,然后就死掉?为何当初他什么话都不说?我犯下了那么多错,刚才还 如此蛮横,难道他就是想要看到我陷于罪恶感的悲惨样子吗?用那种方式让我连转还的余地 都没有,即使我都要死了,也无法回报!这个可恶的老头!会下地狱的该死老头!”
伊利欧斯因无法克制自己的暴怒而气得直发抖,身上再也找不到半丝先前的冷静。从那在愤怒之余几近诅咒、越来越激烈的吼声中,达夫南读出了埋藏在其中的矛盾情感。表面爆发出来的愤怒和恶言深处的悔恨,对于再也无法转还的事深藏着遗憾,也可以发现他基于自尊心,不得不这样表现。达夫南从伊利欧斯的举止中感觉到他并不是个贤者,也不是个完人,他可以为了维护自尊心,毫不迟疑地伤害自己;这样的人,现在究竟是怎么了?
而年轻的奈武普利 温,也不像现在的他那样,会站在对方立场思考。
“为什么如此辱骂我的老师?请您说出 理由来,如果继续这样,我也无法再忍气吞声了。”
这一刹那间,伊利欧斯竖起的金色眉 毛,瞪着奈武普利温,那表情和伊索蕾之相似,让达夫南吓得全身一震。
“如果无法忍受 ,你就打我啊!放着等死和直接打死确实不同,与其慢慢等死,痛快死掉还比较好,这样, 在要死之前,我的心境也变会得安宁多啦。”
“我真是无法了解您在说些什么,究竞是为 什么呢?我的老师到底没告诉您什么呢?祭司大人,您的那把剑……那把剑也是我的老师铸造 送给您的吗?”
伊利欧斯没有回答,只是一边咒骂一边站起身来。虽说身体已经恶化到必 须拄着自己的剑,才可以勉强站起来的程度,他依然蹒跚地迈开步伐,然后,他就走进了 浓雾之中不见了,不久后再出现时,伊利欧斯手上拿着一把像是红色碎石的东西。
伊利欧 斯直直走到奈武普利温面前,困难地吐出一口气之后才坐了下来。他在指尖加上魔力,往 地上一画,就像用雕刻刀刻过一般,刻出一条线来;然后用这种方式画出三个同心圆,并在 其周围写下五个符文(Rune),再将红色石块放置在中央,形成相当简单的魔法阵。
也没念咒文,那同心圆居然就整个冒出了红光圆柱,射向空中。这时的伊利欧斯就好像随时会咽下最后一口气般的疲惫。
不久之后,红光以扇形般扩大,掩住两人的身影。
不知经过了多久的时间。
达夫南再次看到两人时,伊利欧斯已经平躺在地上,而奈武普利温则好似看 到什么无法相信的事般心慌意乱,以微微沙哑的声音说:
“我好像明白了,祭司大人,您 在安塔莫艾莎和我之间,无意间救了我,内心一定很不愉快。不管怎么说,像我这种无礼之 徒,毕竟比不上长久追随您左右的学生,却偏偏救到我,您当然会这样。要埋怨您……也是 可以的,但我却不想那样。现在您把生命过继给我,我已经很满足,也相信借由这样,我一 定可以尽力做些大事。”
在最后一刻,伊利欧斯并没有结结巴巴,而是直接说出来,他用 尽剩余的气力,以低沉却清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
“反正你也不是可以一直活下去… …幸运的话,能多活十年就算是蛮成功的了,可是别以为我是原谅你才为你这样做的。欧伊 农匹温任意加诸给我的包袱,到了这最后一刻,竟还给我这种心理压力……啊……但我这个 人可不会欠人人情债的,不对,现在应该说我不会欠着人情债而死。那老头竟让我到最后还 遇到这种事情……死了以后,一定要去讨个公道……别的事不管,只拜托你一件事,将我的 尸体干干净净地处理掉,让谁也找不着……让死掉的样子被人看到……这种事我想了好几次 ,还是不愿意。”
刹那间,奈武普利温再也忍受不住悲伤的心情。
“祭司大人,您为何 要那么固执呢!连给孤单的伊索蕾留个坟墓也不愿意吗……?那孩子在没有您的世界会怎么活 下去,您比谁都清楚,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啊!弃那孩子于不顾而来这种地方牺牲自己的性命 ……祭司大人,您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啊?摄政阁下算是什么东西?真相是什么?正 义又算是什么?只要伊索蕾能够幸福,其他根本就不重要,但是为什么祭司大人您却不留在 那孩子身边?要死也该是像我这样的人死才对呀!”
但是,伊利欧斯不再回答了,只有奈武 普利温的声音回荡着,剌痛了达夫南的心。
“没有祭司大人您的月岛会是个怎样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岛民们能够接受由另一个人来担任剑之祭司吗?我虽曾在私底下发誓过,但 结果还是无法代替祭司大人牺牲。一次错过的事就变成永远错过的事……无法得到原谅的我 ,即使最多也不过再活十年,也不再畏惧了,那种事对于没有希望的我来说,已不算什么了 。可是,现在只有我独自下山……回去……向伊索蕾说祭司大人您再也无法回去了……还不 如把我留在这里,让祭司大人您回去……这样比较好……我不想看到伊索蕾的眼泪……真的 ,真的是不想看到啊!”
伊索蕾的眼泪……
听到这里,达夫南的心情并没什么变化。现 在的伊索蕾已经变成没有眼泪的少女,但她乍闻父亲死讯时到底有何反应,实在令人无法想 像——然而,若她哭泣,他一定也会忍受不住……
树林变模糊了,达夫南看到他们两人的 影像上出现了新叶的轮廓,这时他的精神才振作起来。虽然刚才那两人所在的地方也是树林 ,然而达夫南很快就发现,这里和他走过来的树林风景不同。
由于担心陷入无法回头的恐怖中,达夫南后退了几步,一面祈愿四周会再变回原来的森林,一面赶紧飞奔往入口处。
可是冰冷的恐惧与痛苦却钻刺心胸,奈武普利温曾和伊利欧斯 杀死的怪物格斗过,当时是不是也和耶夫南一样留下了致命的伤口?是伊利欧斯祭司为奈武 普利温做了某种特别的仪式,才延长了他的寿命,但那样也大约只能再多活十年?
若以当时伊索蕾的年龄推断,如今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六部 封印呼唤 第11章 审判
要举行审判了。
最近几年,由于没有大案件,所以大多只是简单的开审就仲裁调解,像今天这样举行 正式的审判,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开审本来就会吸引人去看热闹,所以这一天,很多岛 民都带着好奇心聚集来听审。
开审的提议案不需要附议者,直接由剑之祭司奈武普利温提出。奈武普利温在全体祭司出席的会议中,特意带了欧伊吉司到场说明相关者的罪行,而他 本人则是告发者的角色。因为是很重大的案件,所以只准备一天就开庭了。
担任审判官是 柜之祭司的职责。只要有关审判,他的权威就理所当然地超越其他的祭司们,甚至凌驾于摄 政之上。被告发的少年总共有五名,正是殴打欧伊吉司,并追逐到藏书馆去的孩子们,可是 涉嫌唆使殴打的艾基文却不在其中。
不太需要审问,当他们被揪出来时,就马上觉悟到自 身的罪行已被揭穿,身体直打哆嗦,无法找出辩白的理由。至于他们原本相信会挺身拯救他 们的贺托勒一家,居然完全假装不知情,因此他们再也无法逃避罪行被揭发的命运。
达夫南一直在看热闹的人群中观看审判过程。站在告发者位置的奈武普利温,将欧伊吉司带在旁边,逐一覆述欧伊吉司说过的话,要少年们自白罪行。
“当时既然已经没有必要再追下去 ,为什么你们还要进去藏书馆?”
少年们每每因为不知该谁回答而显得慌乱,又没时间准 备谎话,因此回答得很没有系统。
“只是……想要开个玩笑而已……”
“不是追进去, 只是想进去看看……”
“欧伊吉司自己都已经从藏书馆出来了,你们还把他拉进去里面, 也就是说,你们发现欧伊吉司很看重藏书馆,就想借此耍弄他,是不是这样?”
“我们只 是打起架来,一不小心就乱滚到里头去……”
“因为没进去过藏书馆,所以很好奇……”
由于奈武普利温早知道一切真相,所以根本没必要回应他们的谎言。
“藏书馆的杰洛先 生从没禁止你们这样的小孩进去,只是你们平时对藏书馆根本不关心,才会一直没进去过。 结果非得看到欧伊吉司进去,你们才想进去吗?你们相互矛盾的话语,等于是承认为了要欺 负欧伊吉司,才故意进入藏书馆的事实。下一个问题,欧伊吉司在藏书馆里头被殴打,这件 事你们五个人都有份吗?”
突然,卡雷大声吼出:
“啊,不是的,殴打欧伊吉司的是皮 库斯,是他一个人打的。”
这么一来,皮库斯也双颊涨红,不输他人地大叫:
“反正在 进去之前,大家都有打他,不是吗?我在藏书馆里面只是再多打几下而已!”
“什么话,那 家伙被我们揍了以后,还有力气逃跑到藏书馆;但是被你揍了以后,就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
被推到穷途末路的皮库斯,像是恨死了般,瞪了卡雷一眼,再回嘴说:
“如果要那样 说的话,最先提议进入藏书馆的可是卡雷你啊。”
卡雷也不想一个人独自背罪。
“没,没错,虽说是我提议进去的,但是一楼什么都没有啊!看到梯子提议要上去的人是里寇斯,不是我!”
里寇斯瞪大眼睛,猛摇头大喊说:
“我什么时候那样说?”
“你不是那样说 吗?说上去看看吧!”
“不!发现梯子的又不是我!”
“不管是谁发现的,说要上去的可是 你啊!”
“所以只有我一个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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