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之子
果你同意就随我到安诺玛瑞去,我会像亲生儿子一样待你。但是剑术训练可 是很苦的,因为你要战胜的对手毕竟练了很久,不过时间不会很长。到明年樱花凋落之前, 大概是在四月到五月间。如果成功的话,我必然会好好地答谢你,我可以让你恢复以前的生 活。”
“那如果输了呢?”
“怎么,已经想到那么远了?不要担心,即使失败了,也不会惩罚你的,只要无声无息地离 开就可以了。那样的话,可能我会为了萝兹,不得不使一些卑鄙的手段。我希望能够在遵守 诺言的范围内,解决这件丑恶的事情。”
波里斯的脸部肌肉麻木了,他明白,这件事不单纯是报答伯爵的救命之恩那么简单,实质上 是站在对等的立场,与伯爵作一桩交易。
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波里斯觉得有点悲伤。萝兹妮斯有一个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出面 帮她解决的父亲,而自己呢,只有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人可以给他依靠,更没有人可以代他 做出决定。在这个肩负着莫大的权力和财力的外国贵族面前,自己充其量只不过是无家可归 的寒酸小子。
波里斯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我只不过是很偶然地受到您的恩惠,您对我没有丝毫的了解… …”
伯爵显然料到了他的问题,不假思索的说:
“贞奈曼家族从上一代开始,便以剑闻名于世,这一点我也有所耳闻。你还小,可能没有过 多的接触到这方面的训练,可是血统是骗不了人的。还有你手中的那把剑,确切地说,我是 在看到你那把剑之后,才具体地想到了这个计划。我相信,可以拥有这样的剑,这个家族的 子孙也一定很有天赋。”
“可是,对于您所谓的天赋,我自己都还不能确定。”
“是吗?可以先试验一段时间,如果不行,我可以放弃。其实我之所以会选择你,还有另外 一个原因,就是你的贵族出身——当然奇瓦契司是没有贵族这种说法的——,而且你目前无 家可归。如果要找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很简单,但是要找一个像你这样与萝兹年龄相仿, 从小接受过贵族式教育的孩子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到了安诺玛瑞之后,你马上就要以我的 养子身份出现,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贵族化,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教导那些平民孩子 贵族的礼仪排场。”
伯爵停顿了一会,又强调了一句。
“还有,我希望你不要做出任何有失礼节或让萝兹难为情的事情。”
伯爵用这句接近于警告的话结束了自己对波里斯的交待。
波里斯陷入沉思当中,有无数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其中还包括因为不能遵守同塔 妮亚姐姐和傅宁叔叔的约定而引起的不安。
一直到昨天,自己还是个无处安身立命,不敢幻想有明天的可怜小子,可是现在,还是同样 的自己,却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不得不做出一种选择。现实的生活尚且如此变化无常,人 们还凭什么去畅想未来,设计未来,并且为未来的生活做准备呢?这一切,有意义吗 ?
安诺玛瑞,在他的相像当中是个十分遥远的存在,这种遥远不光是空间距离上的感受,对于 他的人生更是如此。再说,伯爵为他设计的新生活到处都布满了挑战和考验。如果自己成功 了,就可以得到相应的报酬,如果失败了,自己真的能够轻易的离开吗?
相比较而言,作铁匠的助手,这样的生活远离了大风大浪,可以带给他平静和安宁,他是这 样想的。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之后,这种生活散发出来的魅力,更加让他为之动容。如果 可以这样躲起来生活,就不会再有痛苦,不会再有牺牲。
可是他还这么单纯,才十二岁,就这样否定生活的一切美好和无限的可能性,是一件很残忍 的事情。对一切新事物的好奇心和对未来漫无边际的憧憬,确实与波里斯之间是存在着一定 距离的,但是在伯爵的提议中,却有一点,实实在在的打动了他的心。
离开奇瓦契司!
离开这片土地一段时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请……带我走吧。”
首先,可以避开勃拉杜的追击,然后就是可以得到心灵的独立。这片土地曾经无情地夺去了 爸爸和哥哥的生命,而且这种死亡的气息充斥着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现在如此,以后也 将如此。
他想逃离这片土地,并不是为了忘却爸爸和哥哥的死,而是不甘心自己无法从这残酷的命运 当中摆脱出来。这是一种愤怒,气闷和委屈,为什么自己只能这样生活?他并没有要求过什 么样的生活,可单单因为生长在这片土地上,就要被卷进这多灾多难的生活里,要做出莫大 的牺牲,从素未谋面的姑姑,到生命里最爱的人——耶夫南·贞奈曼。
自己真的可以,不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吗?波里斯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好,这样很好。那先回去休息吧。”
伯爵在拖长的尾音后面又附加了一句:
“如果你想,可以到铁匠铺告个别。”
波里斯站起身,对伯爵父女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走了出来。
第一部 冬日之剑 第12章 安诺玛瑞
低矮的丘陵含蓄地弯曲着,延绵不断地在他们身后连成一片。展现在眼前的就是安诺玛瑞的土地。走出奇瓦契司所在的贝壳半岛,从东北、东南方向环抱着贝壳半岛并影响 岛上气候的卡图那山脉,一行人进入了横向穿过被赐福的绿色大地的帕诺萨山脚下,那一片 秀美的疆域。
怀抱着无数泉水和高原的帕诺萨山脚下,星罗棋布着众多大小不一的领地和区域,无不享受 着南部温和的气候带来的舒适与惬意。要说其中最美的地方,大部分生活在南部人的意见还 是比较一致的。那就是亚拉松与贝克鲁兹两个地方。前者是沿着西面山脚开拓出来的一片平 原,盛产的葡萄酒;后者以东面陡峭地形为中心,向四面延伸,出产的松露驰名各地。
而这两个最佳,恰恰是让人头痛的问题,两地人满怀的自豪感是何等的不可亵渎,要是冒冒 失失地在他们面前挑起这个敏感话题,搞不好落得个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但是站在普通游客的立场,不去理会这些麻烦的问题,饱览这片秀丽的风光则不失为上上策 。当地人也可以从游客们惊叹的表情和连连的赞扬声中感到无上的光荣,一举兼得,何乐而 不为呢。
从这个方面考虑,波里斯实在不是一个可爱的游客。从马车徐徐地进入贝克鲁兹的那一刻起 ,萝兹妮斯一直留心观察着波里斯的面部表情,想从他的脸上看到让主人翁满足的表情,但 是波里斯让萝兹妮斯的这个愿望一直落空。少年毫无感情色彩的眼睛虽然流连在车窗外秀丽 的风景上,但是脸上没有丝毫感兴趣的表情,嘴里更没有一句赞美的词句。
“嗅,真扫兴。”
真是无趣。还不如去逗逗凯蜜儿,寻她的开心呢。也许是暂时性的,萝兹妮斯丝毫没有因为 即将多出一个弟弟(或是哥哥)而表现得兴致勃勃。
“喂,你看着我。”
波里斯没有改变原来的姿势,只是把视线转向了萝兹妮斯,只见穿着一件肩部和腰部,还有 下摆处都嵌着粉红色装饰线的淡棕色连衣裙的萝兹妮斯,学着成熟女子的姿态,闷闷不乐地 坐在那里。只有凯蜜儿清楚,小姐是真正无聊得发慌了。
“你说你十二岁?我也是十二岁,那我们谁当小的呢?”
萝兹妮斯以为,这个问题一定会引发出一场十分有趣的争论,每一个环节都在她的考虑之中 。他肯定会争着当哥哥……那就和他比出生的月份,如果不行,就以在家里的时间比他长为 借口跟他抬杠,万一他要是一再坚持呢?那就主张他是领养的,自己是亲生的。
可是,波里斯望了一会儿萝兹妮斯之后,只简单地说:
“无所谓,如果你喜欢,我叫你姐姐。”
萝兹妮斯非常喜欢无论什么事情,都按照她的预想进行。身边的下人和下女对萝兹妮斯这样 的秉性十分熟悉,常常为了迎合她的心情,只说她乐于听到的话。当然,萝兹妮斯一直被蒙 在鼓里。
总之,这类模棱两可的回答,没有符合她的设想。萝兹妮斯微微皱起了眉头,又展开,不由 自主地说道:
“你的生日是哪一天?我是4月8日。”
“7月12日。”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如意算盘又泡汤了,波里斯根本不上她的当。凯蜜儿偷偷看了萝兹妮 斯一眼,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偷偷地笑起来,因为她从萝兹妮斯的脸上读到了不甘如此受 挫的有趣的表情,这可是很少见的。
第三次的失败终于使萝兹妮斯忍不住提高音量说道:
“反正生日这东西没什么意义,我们又不是亲兄妹,重要的是我们……”
这时望着窗外漂亮的银杏树的波里斯,转过头说:
“好了,我知道了,就当是我比你大好了。”
萝兹妮斯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打击。
“这……”
“噗,哈哈哈哈哈……”
凯蜜儿发出一阵暴笑,明知道结果会被小姐掐大腿,可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随同八名骑士在外面骑马赶路的培诺尔伯爵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笑声,欣慰地对秘书说:“ 孩子们好像相处得还不错。”
“可能是。”
“真是万幸。”
伴着培诺尔伯爵和秘书先生对车厢内情况的误会,马车沿着秋意正浓的溪流走了片刻,又过 了一条彩虹形状的石拱桥。石桥的栏杆上纤细地刻着培诺尔家族的玛格丽特雏菊家徽,显得 古朴而精致。
柔和的光线把流水渲染成金黄色。绿色的,黄色的叶子把自己依附在溪水温柔的怀抱当中, 自由自在地戏着水。灿烂的阳光飘飘摇摇的洒下来,照在圆润而清秀的厚柏树叶上,照在细 长而饱满的月桂树叶上,随着婆娑的枝叶跳起欢快的华尔兹。树丛中飘过来一阵森林的气息 ,透过马车的门窗流泄进来,仿佛在耳边诉说着什么,来吧,快来吧,这里就是四季都在放 射着金色光芒和浓郁芳香的贝克鲁兹丛林。
“先去禀报一下,就说我们已经到了。”
接到秘书修的命令,两名骑士朝城堡策马而去。天上有一抹悠闲的云彩正在俯视着这一队人 马,一辆四头马车是萝兹妮斯的专用马车,其余两辆马车上载着随行的侍女和从奇瓦契司带 来的很多礼品。
马车转过了最后一道弯,终于,被藤树的蔓藤装饰得异常精致漂亮的,贝克鲁兹珍宝般的建 筑培诺尔城堡展现在众人眼前。
建筑物以浅棕色为主色调,从墙面突起的圆柱形塔楼的塔顶被漆成典雅的深褐色。培诺尔城 堡虽然只有四层高,但是,一百二十五间房子,三处巨大的厅堂,可容纳二百多匹马的马厩 ,这一切无不在默默的显示着这座城史无前例的伟大。具有这种规模和设施的城堡,除了首 都之外,在安诺玛瑞再找不出第二个。这座培诺尔城堡就是彰显贝克鲁兹雄厚财力的标志性 建筑,也是培诺尔伯爵财富的最好注解。
由于提前通报,正门外已经有十几个佣人在恭候着,一位看上去有点女主人派头的女人也在 中间。
伯爵翻身下了马,下人们走过来打开了马车门,萝兹妮斯脚一沾地,就跑到母亲的身边,之 后下车的波里斯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城堡的雄伟壮观,便一眼看到狭长的连衣裙配着一条绿 色方形披肩的女人,正好对着培诺尔伯爵说道:
“那么说,是这个孩子……”
伯爵小声说了些什么,女人便直勾勾地看着波里斯,那是一种瞬间就能置对方于慌乱之中的 ,毫不掩饰的眼神。
这样也好,可以免去用一套繁琐的礼节去打招呼。伯爵夫人轻声地责备着萝兹妮斯,穿着裙 子还到处乱跑,萝兹妮斯与在马车上截然相反,乖巧地一言不发,可能是摸准了妈妈的脾气 ,知道撒娇行不通。
停了一会,他们进了城堡。
波里斯从第一眼就觉得伯爵夫人是一个相当难相处的人。身材不像有过孩子的女人,身体纤 瘦虚弱,甚至有些病态。长得倒是很漂亮,可是眉间狭窄,容易给人留下怪癖的印象。鲜少 看到她笑,大概是个严肃而一丝不苟的女主人,侍女们在她面前也都是小心翼翼的。这样的 伯爵夫人和毛毛燥燥、活泼可爱的萝兹妮斯之间,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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