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之子
“那么那一瞬间我就能来找你了。”
恩迪米温又退了一步。
接着,这个突然上门来的幽灵少年便消失在门后。
第四部 鲜血永存 第07章 陷阱初现
“摄政阁下,我来了。”
在岛的南边,建筑在一片田野之中的房子,几乎很少有访客。一个月中除了六名祭司两 次定期来访,以及特别日子的聚会外,通常整天连一个访客也没有。
这里距离村子有些远,但还不算是在村子以外。不过,人们还是会避免走到这个地方 来。“进来吧!”
一进到屋里,随即看到的是脱放鞋子的地方。再过去又是一道门,从门内传来了回答的声音 。莉莉欧佩脱下鞋子,进到了里面。
往前方直伸而去的长形房间里,有一个发丝斑白的男子。他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房间地上,下面铺着一张兽皮做成的垫子。
莉莉欧佩马上改口呼叫对方:
“爸爸!”
男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泛起了笑容,他慢慢张开双臂。
“快过来。”
莉莉欧佩像只松鼠般碎步走向前去,奔到爸爸的怀里。他仍然屈膝坐在垫子上,并没有站起来。这样拥抱的姿势,看起来两人都不怎么舒服,但他们父女还是这么拥抱,之后两人面对面坐着。
“爸爸,今天我来是有事要问你。”
“是吗,不过你不该这么常来,这你知道吧?”
“啊,真希望我能尽快从思可理学校毕业。这样我想看您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虽然看起来女儿对父亲,还有父亲对女儿,都显得非常亲近与互相信赖,但父女两人的外表却完全没有相像的地方。女儿的一双眼珠子以及漂亮的唇形,还有她那一头像图画里的天使般可爱的鬈发,这些特征在父亲的外貌上根本就找不到。他有的只是苍白灰色的长脸和脸颊,如同陷入深思的暗色眼珠。
“不要急。别忘了你可是很高贵的孩子呀!”高贵的孩子!此时莉莉欧佩却做了一个和这话不相配的动作,轻轻使了个眼色,嘻嘻笑了起来。然后立刻说道:
“爸爸,要是我真的如您所说,是个高贵的孩子,那么如果真的有我非常非常想要的东西,最后一定可以拥有,是吗?”
“就算是稍微想要的东西也可以拥有啊。到底你是想要什么呢?”
“嗯,这个嘛。我只是先问问而已。要是我很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可以成为我的人吗? ”父亲先是保持沉默,抚摸着女儿的鬈发。然后像是陷入思考般扬了一边嘴角之后,又再扬起另一边嘴角,开口说道:“在我听来……你说的好像是指结婚的事,是吗?”
莉莉欧佩像是听到不喜欢听到的话似地,猛摇她的头。
“可是我还很小!只是问一问而已。我是爸爸的,不,是摄政阁下的高贵孩子,不是吗?我只是想知道是否可以随我意思去做。现在有太多事我还不能做,但毕业之后接受了十五岁的净化仪式,可以阻止我的人就只剩下爸爸您了。”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也不能太过无视于别人的意见,硬逼他人,那会……”
“就会无法成为像爸爸这样受人尊敬的摄政。对吧?”
“……”
莉莉欧佩的眼里看不出一点开玩笑的样子。摄政史凯伊博尔静静地俯视着他女儿。
这个小少女确实带着坚定的自信心,说出“摄政”这两个字。对岛民而言,摄政阁下乃是他们疑问、担忧时的最高决定者,同时也是最受尊敬的人,是代替失踪的国王来决定全岛未来的人。
摄政的孩子会成为摄政……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但却是谁也不能随便说出口的事。按照规定 ,在这孩子十五岁之前,谁都不能对这孩子特别礼遇。
而莉莉欧佩是摄政史凯伊博尔唯一的孩子。
当她还很小的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所以当时她对自己的地位并没有明确的认识。因此在岛上如同被要求的那样,与其他孩子一起平凡天真地长大。可是大约是从去年开始,她慢慢地醒悟到自己所处的地位,也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而她最先具体形成的是一股自负感,而非责任感。
“莉莉,你老实跟爸爸说,是不是讨厌贺托勒?”莉莉欧佩摇了摇头。
“不,我并不讨厌他。”
“那是怎么了?”
“贺托勒哥哥和我从小就一起长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家都认为我们会是很不错 的一对。每个人都这么说的时候,就等于是定了结论,让我不得不依循!这种婚姻未免也太 死板老套了!”
“孩子啊……”
她认为爸爸根本不懂她的意思,所以很快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自己想过,还是有其他可能性的。当我这样想,心情好像就会变得比较高兴一点。而且 ,我还想过是不是真的要依照那个死板的结论去做。”摄政史凯伊博尔沉默了一下之后,对她说:
“如果你是想依照以前摄政的原则,那我反对。”
莉莉欧佩有些退缩的表情,没有再回应什么。“以前摄政的原则”是指位在最高贵地位的摄政与位在最卑微地位的岛民结婚,来正确引导整个岛上的均衡,这是岛上由来已久的习惯。 但也早已消失很久了。那天一早运气就很糟糕。
晚起的达夫南吃着奈武普利温准备的早餐,才吃到一半,不小心用手臂打翻了一杯燕麦粥。达夫南低头发现燕麦粥滴到裤子上,正在慌乱之际,坐在他对面的奈武普利温用睡眠不足的眼睛看了一下他的模样,便站起来。想要把毛巾递给达夫南,却不知怎么一回事,他的衣服勾到桌子,破旧的桌子摇晃起来,剩下的一杯也倒翻了。原本还有半杯以上的燕麦粥全都倒了出来。
“哦,真是的。”
奈武普利温看着两杯燕麦粥全都倒在桌上,一面咋舌一面说道。毛巾虽然拿来了,但看起来 得擦好几遍才擦得干净了。
达夫南紧闭着嘴巴,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一股不祥的、奇怪的预感。
“看来你跟我一样,精神都不怎么好。今天要小心,不要惹出什么不必要的纷争!”
难道奈武普利温也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达夫南出了家门之后,到思可理去上学,一整个上午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连午餐时间也很平静。和欧伊吉司聊了几句,不过并没有看到莉莉欧佩。
上完思可理的课之后,他走到和伊索蕾见面的山上。等他到达山坡上的草地时,发现那个总 在那等着他的人并不在那里。
达夫南稍微等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想到她也许在峭壁上,便走上魔法阶梯去看。很久没走那段阶梯了,但他走到有着一个山泉的峭壁顶端时,伊索蕾却也没在那里。
“你的主人在哪里呢?”
他对着一只正啄着泉水的白鸟问了这句话,不过他并不期待会有回应。事实上, 伊索蕾也不是这些鸟的主人。
啪啪帕。
小鸟展开翅膀飞到下面去了,然后越过草地,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
达夫南盯着这景象看了一会儿之后,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回草地,望着小鸟飞去的方向,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地方,就朝伊索蕾的家走去。那里正是小鸟飞去的方向。
接近伊索蕾位在山麓的家时,他看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人影。这些人正从山坡下要走上去。 看起来像是要去找伊索蕾,他们正是贺托勒和艾基文那一群人。
达夫南正好和他们同时到达伊索蕾家门前。
“刚好当事人来了!”
贺托勒提高声音说道。一副像是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的那种语气。达夫南想起前一天的事,口气僵硬地问他: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我刚好要来问伊索蕾小姐。如果你也一起把事情说清楚,就不会让人有猜疑了。”
“我不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不过我没什么可以奉告。”
“啊,是吗?那么真的……”
贺托勒转头面向伊索蕾的家,突然喊道:“伊索蕾姐姐!我父亲叫我问你是不是快嫁人了?是真的吗?”
达夫南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快变成石像。同时脸颊也一下子烫了起来。
“如果是真的,那恭喜你了!伊索蕾姐姐,你父母都已经不在了,我父亲说他可以当你的保护人!”
现在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震撼的感觉如热石梗塞在他胸口与喉咙。这种情绪好像以前也曾感受过。
艾基文和其他少年全都沉默不语,只有贺托勒用冷笑的表情继续喊道:“坦白说,我没想到伊索蕾姐姐你会用这种方式找你的对象!我觉得你应该用更好的方 式!而且想都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年纪小小的人!这样是不是有点可笑?”“你……”
事情就在一瞬间发生了。达夫南想揪住贺托勒的领口,但其他少年全都冲了上来。挣扎也没有用,五六个少年就像处理猎网里的猎物般,紧抓着他。有三只手同时掩住了他的嘴。贺托勒看到他这副模样,嘴角扬起了好笑。他像是故意要升高他的怒气似地,嘴巴张得更大 ,声音更高,说出更过份的内容:
“伊索蕾姐姐,虽然你长久以来一个人生活,但是谈结婚也未免太早了一点吧?就算有再 好的男人出现,你也不能这样随便决定吧?村子的人都在看呢!而且在结婚之前,身体就出现 变化,该怎么办才好?”
这番粗鲁的言语就算不是讲伊索蕾,其他任何女人也会受不了。达夫南简直快气疯了,他想 要挣脱那些抓住他的手,脑海中只响着一句话。我不原谅……绝不原谅你,我要杀,杀 死你!
“是啊,岛上这种情形也不是第一次。不过死去的……”
就在他讲到这里的一瞬间——
原本抓住达夫南的少年们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出来,并且扭住了他们的手臂。原本抓着达夫南右手的一个少年,手腕真的被扭断了。达夫南用这股令人难以相信的气势, 把 紧抓住他的手全都推开之后,朝贺托勒的下巴立刻一拳击了过去。
这一瞬间要不是贺托勒很快避开,他的下巴可能已经碎成碎块了。可是贺托勒像是早就料到 似地,很快躬身,达夫南的拳头只是掠过他的额头。
不过,贺托勒却吓了一大跳。只是轻轻掠过额头而已,但额头却像被用力刮过那样,脱了一 层皮。
刚才,达夫南只想要阻挡贺托勒说出绝对不可说出来的话。就算伊索蕾可以忍受得了其他 任何侮辱,但她却有一件事是绝对无法容忍的。在和她共处的那天晚上,他就已经充分了解 到这一点。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放过他们的那种话,那种话进到她耳中的那一刹那,任谁 都无法阻挡得了她的。
不可以侮辱到死去的伊利欧斯祭司!
但光是阻止了那种话,事情还没有结束。在死之前一定要还回去的其他那些话,还有曾经因 为弱小而无法报复的那些怨恨,突然全都像要爆发似地,在他脑海之中强力敲响着。
我不会有任何后悔的,如果这种情况也忍气吞声,就不配当贞奈曼家族的人!
就如同爸爸一面凝视着火的宅邸,一面说出的那句话一样……
原以为已经遗忘的名字赋予了他权利。为了成为巡礼者,几个月来辛苦万分的达夫南,在这 一瞬间又再变成好战国家奇瓦契司的男子了。已经放手呆站着的少年们、因为额头伤口而惊 吓到的贺托勒,还有屋里不发一语的伊索蕾,在他们所有人的倾听之下,他破口大喊了出来 。就像同为奇瓦契司男子的耶夫南曾经说过的那样,凛然地吼出了他以前的名字。
“我波里斯。贞奈曼!正式向你挑战决斗!”这里只有两个人。他们不允许其他人旁观。
贺托勒要艾基文和其他少年都退到一边。他像是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似地,拿出了自己的 剑,连达夫南的剑他也准备了。
那是在吹着夏日冷风的山上一处空地。两人不需要信号,连主持者、观众,都不需要。第一次交战,尖锐的声音响彻了山头。
锵!锵!
“呼……”
两人的位置互换了过去。这是因为两把剑接连挥击对方的内侧与外侧之后,以相同的动作转动姿势的缘故。这是一开始的热身运动,接下来就不是这样了。两把剑全都在下一刻开始觊觎对方的要害。
锵锵!
以少年的对战而言,这算是充满可怕杀气的情景。无庸置疑,他们都想杀死对方。被踩 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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