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之子
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把所有布条都缠上去了。打好结之后,他试着用手紧握住。虽然这比起 真正的剑柄来说是非常不舒服的临时剑柄,但至少一定可以减轻握剑时手受伤的痛苦。这把剑,总是将他带往血战之路。
虽然还无法替父亲和哥哥报仇,但这剑会成功地助他惩罚敌人的。贺托勒会正正当当 地决斗吗?虽然外表像是这样,但暗地里的事他不敢相信。
奇瓦契司人是那种连出自同一血脉的兄弟也不会信任的政治性人类。既然知道对方会使用狡 猾的计谋,他怎么还会上当?这也不是他的行事方法。即使没有任何征兆,也要准备万全。 不对,应该说是因为他一定要打赢的缘故。
而且贺托勒要想作弊,是轻而易举的事。达夫南一点儿也不想死在这种肮脏的手段之下。 即使不是贺托勒,而是自己作弊也没关系。只要不输,都是对的,如果濒死时骂着对方卑鄙 ,对方也仅只是会嘲笑自己而已。
他曾经在第一次杀人时一面流泪一面发抖,如今他已经能够一面准备正式杀人,而另一面心 意丝毫都不动摇。
他的爸爸就是为了守护家族和家人,不惜无情到永不原谅亲生的弟弟。而哥哥则是为 了自己的幼小弟弟,心意坚强到把剑刺进自己的心脏。他们全都是他的家人……而现在他也 是坚强的,想要讨回自己身边的人遭受侮辱的这笔债。他就像是被丢在丛林动物中长大 后的人,如今他已变得机敏和冷酷无情,他曾经想要脱离的过去也因这种训练使他 有了理由来自信。如今他对会随之而来的代价也不担心。奈武普利温虽然已经很久没进大礼堂了,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召唤,他一点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其实,自从把冬霜剑交给戴斯弗伊娜祭司之后,已经有一阵子没来这个地方了。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特别的感觉。
“你来了,奈武普利温祭司。请来这里坐下。”
戴斯弗伊娜坐在七圆中的权杖祭司之位。而默勒费乌思祭司也在。奈武普利温不想和他目 光相对,便故意把头转到别的方向。一看到他,就会想起打掉牙齿那件事。奈武普利温说过 要把牙齿还他,但反而是默勒费乌思一直在拒绝。从那之后,两人至今连平常的对话也没有 。虽然他们曾经是一对忘年之交的朋友。
两个祭司都像戴斯弗伊娜一样,到自己的圆上坐好。戴斯弗伊娜开口说道:“我有些话想私下对两位讲,所以叫两位过来。奈武普利温祭司,你一定要对我说实话。” “说什么实话?”一开始他实在不知她指的是什么。不过听到接下来的话,他立刻就明白了。
“我是指伊利欧斯祭司大人去世时发生的事。”
奈武普利温刻意不把头撇过去,正眼直视着戴斯弗伊娜,问道:“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吗?”
“是啊。奈武普利温祭司,你是现在唯一见过那怪物一面的人。”
默勒费乌思皱起眉头,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奈武普利温则像是反驳似地说道:“如果您有什么疑问就请直接说出来吧。难道您认为我隐瞒了什么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剑之祭司大人,你对当时的事似乎有些反应激烈!”
“我……”
奈武普利温原本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随即,默勒费乌思开口说:
“戴希祭司大人,您叫我来一定也有什么事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已大概猜出是什么事。
“嗯。两位都知道,我把达夫南的剑收在这里,说过要研究那剑的真相。所以我叫两位来就
是要说出我得到的结论。“
“您得到结论了吗?是什么呢?”
默勒费乌思显示出强烈的好奇心,如此问道。相反,奈武普利温却继续保持着沉默。
“好,你们想想。我们因为那把剑所经历到最大的事情,就是整个月岛短暂陷入一片黑暗。 我调查过,想确定这是只局限在月岛,还是在大陆也有相同的状况。据我打听到的消息,大陆那边并没有发生这种事。所以那阵黑暗应该只局限在月岛的范围内。”
“嗯……”
奈武普利温看了一眼刚才进来的入口处。平常大白天大礼堂的门很少会关起来,但现在那扇 门就连门闩也紧紧地上着。
“这可以归纳出一个结论,这把剑所带来的黑暗,只影响到我们巡礼者所占有的区域,也就是说,这意味着剑的力量和身为古代王国后裔的我们,以及月女王的统治会产生反应。但 那究竟是什么呢?追溯古代历史,只发现有一个类似的例子。”
“难道……您是指消灭掉王国的那股力量吗?”
戴斯弗伊娜看了看讲出这话的默勒费乌思一眼,很果断地接着说:“正是如此。正确地说来,消灭王国的那股力量只破坏了我们祖先居住的那个区域,而大陆的其他地方却都平安无事。”
奈武普利温皱了皱眉头,他在心里整理着可能接着被提出来的结论。不过,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两位都知道,古代王国是因为老人之井的邪恶物品才灭亡的。那几样东西是流血的长枪 、生锈的铁手套、黄铜色的盾牌和银色头盔。这些两位都很清楚。当时这些邪恶的物品 控制住了我们的国王——伟大的魔法师。遭到邪恶物品控制的陛下把数千数万的恶鬼和怪 物从井里另一边世界召唤出来,他们把伟大的王国整个彻底消灭了。”
“就这样,我们才会迫不得已乘船来到这里,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您要说的是什 么呢?您要说达夫南的剑就如同那些邪恶物品一样吗?那把剑会再度引来灾难吗?”
听到奈武普利温突然僵硬起来的语气,另外两人都看着他。戴斯弗伊娜用她灰色的眼瞳望了一下奈武普利温之后,摇了摇头,说道:
“过程相同但结果却不同。奈武普利温祭司,你是怎么看待那孩子的,这我比谁都还了解。 因为在很久以前我也有这样一个男孩,他历尽风霜但还是坚强成长,现在在岛上还担任重责 而且做得很好。你的心情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她说的男孩不是别人,正是奈武普利温。奈武普利温长长叹了一口气,便闭嘴不说了。“我所下的结论是这样。对于这把剑的力量,还不能妄下定论,不过它应该是从不属于这个 世界的地方来的。”
这听起来像是不怎么严谨的一个结论。因为,要是换作其他人,应该会当场断论那剑和当时消灭王国的邪恶武具相同,因此必须除掉或丢弃。可是戴斯弗伊娜省略了具体的结论,只说了表面性的言语。
她不是会因同情心而这样做的人。难道她有其他的想法?
此时,默勒费乌思突然问道:
“可这件事和伊利欧斯祭司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达夫南一面拨开长草一面走着。他带着两把剑。一把像平常那样佩带在腰间,另一把剑则和不相合的剑鞘一起系在背后。无法全部插入剑鞘的剑刃受到午后阳光的照耀,如同白带鱼一般闪闪发亮。
他一个人走着。思可理放学后,他和贺托勒他们见了一面,但随即就与他们分开。现在他们正各自走上山去。他们约好在不同的时间到达,他会先到,然后贺托勒等一下到。这是为了避人耳目。
废墟村座落于他们必须翻过两个山头之后的一块大盆地上。感觉上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但是不知不觉地也就走到了。从上面往下望,看到的就和他们现在居住的村子一模一样。同样是中间有座大礼堂,房屋都围绕着大礼堂环状扩散地排列开来。
可在走下去后,映入眼中的却是不同的景象。的确,和他现在住的那座村子确实大不相同。不过,却和他的一些记忆很相像。
达夫南想了一下。似乎那是很遥远的记忆,但立刻他就记了起来。他曾看过这幅景象。 毁损的门、倾倒的墙、滚动的石头、停止不动的石头。
破碎的地砖路周围立着一些圆柱。
他沿着圆柱慢慢走着,脚尖还不时被黑黑的藤蔓植物给勾到,那些藤蔓不如他以前看到的多。圆柱的规模也比较小,房屋和石头更是比不上他以前所看到过的规模。不过在这空间里弥漫的气氛,却是一模一样。
这简直就和他到岛上第一天所看到的幻影一样。
“像是……缩小了……”
他住的那座村子也和当时的幻觉很像吗?现在一想,确实没错。真的是很像。可是那座村子 不是废墟,所以不容易察觉。如今看到这小小的废墟村庄,所有一切都变得更明确了。
他不经意地走着走着就到了大礼堂前的广场。这里的大礼堂是盖在好几阶阶梯的上方。
大礼堂的外观跟村里的那座实在非常相像。可是总觉得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仔细打量 后他才发现到,原来是周围雕刻的浮雕模样不同。这里也同样有浮雕,但内容却与那边完全 不同。
下村大礼堂的雕刻主题,大部分是月女王的模样和赞扬她严正的图像。可是这里的却很难找到与其相似的地方。这里的浮雕所刻的人物大部分看起来是魔法师,记述他们以强大魔法所造的无数奇迹。
用来当作背景的则是宽广的原野或大型建筑、大都市的建筑物。可是下村刻的是险峻的山,有的则是大海与岛屿。
到底有何差异呢?
“等很久了吗?”
一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他很快地转身。然后就看到贺托勒站在圆柱之间,脚踩着破碎地砖 。他身旁没有其他少年。
原本双手交叉在胸前的贺托勒又再走近他几步,并说:
“你决定要在那里比了吗?这里好像是不错的地点!”
村里到处都是碎石,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当作决斗地点的宽敞空间。比较适合的就是大礼堂前面的广场。达夫南没有答话,只是走下阶梯,站在广场的一角。
“没意见吧?”
贺托勒很快走来,站在达夫南的对面。他的手则是移到剑柄处。在拔出剑的前一刻,他突然笑着说:
“你知道我名字的含意吗?”
达夫南把背后的剑解了下来,放在地上,然后不等对方,就拔出了腰上的剑。带着毫无表情的眼神瞪视着对方。
贺托勒也慢慢地拔出了剑,同时说道:
“贺托勒,我的名字正是”抵敌者“的意思。”
所谓的抵敌,意思不知是不是指他生平一定会遇到必须面对的强大敌人?
“我长久以来一直在想会和谁敌对。现在这个人出现了,真好,不必再苦苦等待敌人出现了 !”
贺托勒手里的剑并不是他平常用的——也就是上次决斗时用过的那把练习剑。现在紧握在 贺托勒手中的,是一把达夫南不曾见过,相当锋利的剑。剑柄尾端的圆头是菱形陀螺 形状,而且圆头尾端还垂着一条金色的剑穗。
贺托勒一面举剑,一面如霹雳雷响般喊着:
“敌人还没出现时是很担心,可是敌人出现之后就一点也不怕了!”
两个少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始发动攻击。阳光映照着两把剑刃。只要被砍削到就随时可能丧命的两把剑刃划开了空气,切断了风,向对方疾剌。
当!当!
响起了奇怪的声音。达夫南发现自己手持的剑已被削去一小块,掉在地上。可是剑还没有断,而贺托勒的嘴角浮现出了微笑。
不能让对方得意太久。达夫南的剑趁势挥向对方三次。往左、往右、又再往左地疾刺,以如同暴风般的气势进攻。贺托勒则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转为守势。
贺托勒又再看了一眼对方的脸孔。
耳边飘扬着黑青色头发,而与其相同颜色的眼里却不露出任何情感。达夫南已经做出如此 具有压迫性的攻击了,居然还丝毫不露出愤怒或自满的神情。
真的只有那纯粹的杀意吗?那种要把挡在眼前的东西刺穿开来的意志,真的只是杀意吗?“你以为我会输?”
贺托勒被逼退了五步之后,蹬了一下脚底的碎石,又再喊道。接着,他拉开手臂, 一面保护身体一面往左侧滑刺。他一跳上阶梯,达夫南连挥两次剑,也跟着踩上阶梯。
贺托勒原本身材就高大,再加上站于较高的位置,所以怎么看都显得较具优势。不过交战主导权目前仍在从下方一直猛攻上来的达夫南这一边。两人就这么一直出招、接招,慢 慢往阶梯上方移去。
“你确实跟他说了吗?”
艾基文并没有去决斗地点,故意留在村里,以掩人耳目。这是他哥哥交待的,但他心里还是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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