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你们为何把我带到这里?刚才那个厉先生到哪里去了?”高庸涵感受到眼前这几个虫人有些惊慌失措,当下和颜问道。
那几个虫人似乎根本听不懂高庸涵在说什么,茫然地盯着他一动不动。高庸涵暗暗叹息,刚才这句话,他是特意用七虫族语言说的,可是这些虫人显然已经完全丧失了灵胎,连本族的语言都已经遗忘。
“这还是七虫族人么?”焚天坑内,无论是红丝蛰虫,还是褐甲蠕虫和银牙厉虫,三个部族的虫人,哪一个不是满怀斗志,哪一个不是充满了铮铮血性。可是现在,这些虫人什么都没有了,变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高庸涵痛心之至!
“想不到留在地面上的七虫族人,活的比焚天坑内还要凄惨!”这些虫人除了灵胎尽失,还被其他种族奴役,连最基本的尊严都已完全丧失。高庸涵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可谓是无奈之极的想法,还要不要帮枯镝等人解除镇天罗的禁制?如果他们回到地面之后,见到族人是这么一种情形,从感情上能否接受实在很难讲。
“所有虫人,都给我出来!”高庸涵突然放声大喝,这一声运足了灵力,同时还夹杂着千钟阁大法师的印迹,声音在矿道内远远回荡。
回音越来越小,但是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虫人却越来越多,不到片刻的功夫,将这个洞穴挤得满满当当,后来的只有挤在矿道里。所有的虫人都是相同的反应,以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高庸涵,在他身前十丈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圈子,畏缩不前,再也不肯往前半步。
“谁能听懂我说的话?”
一众虫人面面相觑,过了良久,才出来了一个年纪较大的虫人,畏畏缩缩地挤上前来,结结巴巴地回道:“启禀圣使,小人勉强可以听懂!”
“圣使”的称呼,让人听了十分别扭,不过总算是有人能懂自己说什么,这就好办了,高庸涵怕吓着这个虫人,微笑着说道:“老丈,我且问你——”
话还没说完,那个虫人吓得连连叩头,嘴里不住说道:“圣使万万不可这么称呼小人,我哪里担当得起?这样岂不是折杀小人了?”
看着其他虫人对此无动于衷,呆滞的目光中一片迷惘,高庸涵就知道,他们的锐气和血性,早已被源石族打磨的一干二净了。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高庸涵也不多费口舌,直言道:“好!我问你,这次矿井坍塌的事情,是不是你们搞出来的?”
“是!是在厉先生的谋划下,我们前后准备了大半年,才弄出了今天的这场坍塌。”
“那个什么厉先生,此刻到哪里去了?”
那个虫人对此也不清楚,战战兢兢地答道:“小人不知!”
“那好,我再问你,这个厉先生是什么来历?”
“小人不知!”
“哦?”高庸涵摇摇头,继续问道:“那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那个虫人似乎察觉到高庸涵的不满,更加惊恐,几乎变得语无伦次:“他,他,来的时间,我,我还是不知道!”
除了知道这次坍塌和这些虫人有关以外,其余的一问三不知,面对这么一个结果,高庸涵也有些束手无策了。正沉吟着下一步该如何措手,忽然从矿道的一端传来阵阵巨响,同时伴随着阵阵霹雳,本来颇为安静的虫人一下子躁动起来,局势猛地混乱不堪。
高庸涵一愣,随即醒悟,一拍额头,失悔道:“哎呀,糟糕,我怎么把这碴儿给忘了?”
第一三四章 被困
第一三四章 被困
这些响动,是源石族人催动法阵弄出来的。源石族当初为了矿井的安全,同时为了控制红丝蛰虫部族,每隔几里便安置了一个法阵。这些法阵以巨型石柱为基,借助西岭戈壁独特的雷电,将其引入阵中,以阵法将其储存在灵石之内。一旦必要时,便开启法阵,放出雷电封锁矿道,以防虫人惊慌失措下将矿道破坏,或是趁乱逃脱。这一布置,还是当年拓山的手笔,不过那时的拓山,还没接任源石族族长之职。
九界坍塌后没多久,拓山为了探寻族人赖以生存的灵石宝玉,带着山岩部落数千武士,开进了荒无人烟的西岭戈壁。其后不久,拓山惊喜地发现,在茫茫戈壁之下,藏着几条极大的灵石矿脉,虽则与朔金界原产的石魂就灵性而言区别较大,但是总算是舒缓了石魂不足的难题,于是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开采。
而在九界坍塌之时,蜃沙界同样未能幸免,七虫族中有三个部族逃到了厚土界,其中的红丝蛰虫部族便藏身于此。因为他们来的较早,所以很不幸地遇到了震雷界的天雷,在天雷巨大的威力之下,死伤极其惨重,这也给他们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由于西岭戈壁自此后时常是雷电交加,逼得红丝蛰虫部族只能藏身于地下,结果在源石族开挖矿脉时,两族不可避免地碰撞在一起,发生了激战。红丝蛰虫由于灵胎日益枯竭,在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战败,大部分族人不得以迁往他处,剩余的则被源石族俘获。
那些被俘获的虫人,从此后成为源石族的奴隶,拓山利用七虫族人天生擅于挖掘的本事,逼迫他们挖掘矿道采掘灵石。厚土界起初的混乱,可谓是天赐良机,源石族的这一举动居然没有受到修真界的干涉。随后仙界对厚土界以及修真界进行厘定时,也似乎有意忽略此事,以至于西岭戈壁发生的这些惨剧,渐渐被其他种族所默认。尤其是七虫族因为繁衍太快,影响到厚土界的安宁,遭到各大种族联手杀戮之后,更加无人理会虫人的死活,源石族因此得以长期奴役这些红丝蛰虫。
这么多年下来,对于虫人的习性,源石族称得上是了如指掌。这次矿井出现如此规模的坍塌,虽然令源石族措手不及,但是为了保护剩余的矿道,控制事态不再扩大,龙门镇大统领铁洛酋当即开启了法阵。法阵开启之后,各条主要矿道,以及各个岔路口,瞬间被雷电封锁。这一个决定很正确,因为还未来得及逃走的虫人,几乎全部被困在高庸涵所处的这个洞穴及其四周,尽管惊恐万分,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高庸涵当然不怕雷电,可是这么多法阵,这么多雷电交织在一起,单凭一己之力,绝对无法在短时间内全部将其破去。同时他也想到,要不了多久,源石族人就会找到这里,说不定还会追究深坑附近族人被杀的事情。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丢下这么多的虫人不管,况且息壤也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岂能一走了之?还有一个原因,也使他对眼前这些虫人的命运放心不下。
自从看到红丝蛰虫在矿井坍塌之时,大肆攻击源石族人,高庸涵就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加上突然出现的那个银牙厉虫之人,愈发可以猜测出,这次的矿井坍塌,内中大有文章。自己这个初到西岭戈壁的人,都能看出的问题,源石族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高庸涵绝不敢低估源石族,身为九大种族之一,岂是那么好相与的?如果光看表面,认为粗鲁、率直、大意就是他们的本性,就以为他们反应迟钝,脑子不太好使,显然是大错特错。且不说巨擎阁在九大门派中独树一帜,实力强劲,单说源石族人本身,在前后参与的数次大战中,极少有败退的先例,光凭这一点就很能说明问题。再者说了,每个族都会有俊彦之士,都会有智者,遇到这么大的变故,又岂能看不出其中的隐秘?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太大意了!”高庸涵大感失策,要是一开始就使用幻术,化身成虫人的模样,不那么急于表露自己千钟阁大法师的身份,就不会使红丝蛰虫出现慌乱。如果一开始就紧盯着那个“厉先生”,说不定现在已经和这些虫人逃出矿道,兴许都已经揭开内中的隐情了。
以目前的情形,高庸涵在没得到息壤之前,还不能与源石族人发生正面冲突。况且,接下来还要上倚刚山拜访真玄观,寻找玄元宗门人了解有关目桑的情况,便更加不能暴露身份。念及于此瞬间做出决断,当务之急,是先要把这些虫人设法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当下一把拉过那个年迈的虫人,急急问道:“这里可还有别的出路?”
那人虫人先是摇头,而后想了想又连忙点头,手往地下一指答道:“这底下还有一层矿道,是新挖掘出来的,那里还没有雷神法阵,可以暂时躲避。”
高庸涵一听立刻就明白了,源石族布下的那些雷神法阵,早已将所有矿道都捂的严严实实,要想从头顶挖条通道出去,看来是不可能了。随即问道:“要挖通需要多长时间?”
那个虫人埋头想了想,艰难地说道:“凭这里的几千人,日夜不停的话,只怕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才可以打通。”
“哦?”一个月,源石族早就找到这里了,高庸涵接着问道:“这里离你所说的那层矿道,有多少距离?”
“大概七八十丈,至多绝不会超过百丈。”
“什么?”高庸涵闻言大吃一惊,周身气势随之一盛。早在焚天坑时,他就知道七虫族挖掘地道的本事,毫不夸张地说,他们个顶个都是好手。而区区不到百丈的距离,竟然穷数千人之力,都要耗时一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都令人难以置信。
“圣使,我说的可都是实情啊!”那个虫人被高庸涵的气势所迫,几乎瘫软,忙不停地喊道:“这里的岩石古怪得很,会自行生长,越往下越难挖,往往是挖上一天,稍一松懈就会复原。说实话,一个月的时间都有些不够。”
“这不是和息壤的传言很像么?莫非息壤就在这矿道底下?”高庸涵骤闻此事欣喜异常,但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疑点颇多,追问道:“既然如此,你们在底下挖出的地道,为何不会自行填满?”
“那时因为我们在挖掘的同时,不断铺设一种灵石粉末。”
“什么粉末?是源石族给的么?”
“圣使,求你开恩呐!”那个虫人终于忍受不住,“扑嗵”一下完全瘫软在地上,浑身大汗淋漓。
高庸涵这才发现,自己在心神激荡间散发出的灵力,已经将四周的虫人逼到一边,心中暗叫惭愧。连忙收束心神,然后给那个虫人输入了一丝灵力,缓缓说道:“你不要怕,我决没有恶意,你把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咱们一道想个法子,将大伙一起救出去!”
灵力注入体内,那个虫人精神为之一振,复又听到高庸涵说要救大家出去,登时生出极大的希望,话语间也利索了许多:“那种粉末我们也不知道倒底是什么东西,不过的确是源石族给的,只要边挖边洒,岩石就不会有什么变化。”
“既然如此,就算躲进底下的那层矿道,他们不是一样能找到大伙么?”
“那倒不会!”那个虫人答的很快,几乎不假思索,显见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他们不敢深入矿道!因为本身就是由岩石构成,所以源石族人也会受到这种奇怪的巫术侵蚀,一旦下到一定的深度,身体就会变得异常笨重,到最后甚至会和周围的岩石长在一起。”
周围的一些虫人也发出阵阵吼声,似乎对这一点很有些幸灾乐祸,从他们将岩石自生的原因归结于“巫术”,就可见一斑了。
“嗯,我明白了!”高庸涵深深点头,无数个念头闪电般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源石族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要奴役虫人,除了贪图方便、节省人力以外,恐怕他们难以深入地下,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就算七虫族人挖掘地道的速度很快,但是以源石族人对于岩石天生的操控本领,如果真正动起手来,速度也不会慢到哪里。而且,将可能藏有息壤的矿脉,交到异族手中,多少还是有些冒险,总不如亲自操作来的稳妥。再有一点,源石族奴役虫人的作法,怎么说都摆不上台面,毫无疑问会和七虫族结下死仇,得失之间很难说的清楚。
想到这里,就不得不牵扯出拓山了。拓山以源石族族长的身份,为了族中大计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是玄明盛世中,他接任玄元宗宗主之后,对此也不闻不问,就说不过去了。毕竟,玄元宗创立之初,其宗旨便是尽力化解世间的纷争和不平,可是在涉及到本族的具体事务时,拓山还是留了几分私心在里面。
“难怪以玄元宗这么高的地位,这么大的名头,却在目桑失踪、拓山殒命的连环打击之下,短短数年内便没落如斯,一蹶不振,也并非没有自身的原因。”高庸涵自然知道,玄元宗的衰败绝非是拓山一人的这点私心所致,但是一叶知秋,玄元宗必然在某些方面的作法,有值得商榷和质疑的地方,才会出现墙倒众人推的无奈景象。心中不禁为凤五感到有些不平,凤五一心为了师门,不惜身历险境以至于肉身被毁,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犹自满腔热血,这般付出只怕还真有些不值!
不过此时此地不容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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