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玉南城本想劝高庸涵不必着急,话到嘴边却收了回去,高庸涵的理由堂堂正正,自己又怎么能叫他先别去?倒是山樵在一旁呆立良久,看着高庸涵孤独的身影,在广场上大步前行,忍不住赞道:“这个玄元宗弟子,倒有几分豪气,不错,不错!”
高庸涵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很危险,因为那一堆重始宗的修真者,已经有人朝自己走了过来。经历过天机峰一战,此时的场面当然不在话下,高庸涵连正眼瞅都没有瞅那人,仍旧朝真玄观走去。
“小子,你是玄元宗的人么?”走过来的是一个炎焱族人,身形一晃拦在面前,语气十分傲慢。
高庸涵停下脚步,冷冷看着来人,喝道:“闪开!”
那人大怒,一拳当头砸下卷起一团烈焰,嘴里还不停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看来——”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金光挟着无匹的灵力,迎面击来,那人大骇之下左手横在胸前,硬接了一招。这一招,高庸涵有意震慑当场,早就蓄势待发,威力自然非同小可。那人被震得倒飞出去,足足飞出二十余丈,身子才重重摔在地上,砸的火花四溅。那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单膝着地,双手扶着地面,闷哼一声勉力站了起来。
单单只有一下,便技惊四座!
山樵一捏拳头,忍不住低声喝彩:“老十七,这小子的修为居然如此之高,聚象金元大法练得着实不错,比起遣云那个老家伙也不逊色!没怎么听说玄元宗年轻一代之中,有此高手啊,此人是谁?”
“这个年轻人,就是号称‘东陵府双杰’之一的高庸涵!”玉南城同样是不住点头,轻声为山樵解释。对于高庸涵展现出来的实力,既欣慰又担心。欣慰的是,凤五眼光不错,找了一个这么好的传人;担心的是,高庸涵一出手就不留情面,等会只怕很难善了。
“高庸涵?”山樵很少下山,但是对于高庸涵三个字倒不怎么陌生,因为就在今年三月底,连巨擎阁都收到了高庸涵殒命的消息。当时山樵还很好奇,高庸涵是何许人也,竟然这么被世人所看重,就连修真界都为之震动,所以印象极为深刻。“他不是死了么,难道是诈死,又或是死而复生?当真是奇怪得很!”
“这其中的曲折,我也不知道,但是此人的的确确是高庸涵不假,而且还是凤师道代师收的徒弟!”
“这怎么可能?”山樵大为诧异,看着犹自朝真玄观走去的高庸涵,自语道:“我说呢,这小子身上有股气息,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边山樵和玉南城不住赞叹,那边重始宗的一众修真者,则出现了一丝混乱。一个栖绵族修真者一伸手,一条绿色藤蔓笔直般刺了出去,直击百丈之外的高庸涵。
高庸涵心生警觉,觉察到一股杀气袭来,当下不敢怠慢侧身闪过,然后屈指连环弹出,几道闪电如银蛇一般击向藤蔓。藤蔓倏地分作几股,跟闪电撞在一起,“啵啵”几声轻响,藤蔓带着几许焦糊缩了回去。高庸涵蹬蹬蹬倒退几步,才将藤蔓上传来的法力化解,正要举步,几条藤蔓卷土重来,分前、左、右三个方向逼了过来。那名出手的栖绵族修真者,就在这交手的瞬间,已经欺到身前三十丈的距离。
高庸涵双手环抱,搓出一片电光,随手一挥形成一面盾牌挡在身前,一时间电光大盛。那几条藤蔓似乎识得厉害,居然不再攻击,只是围在四周上下摆动。那人的目的,似乎并非想要拼个你死我活,见把敌人阻住,随即将藤蔓收回体内。
这一下交手极为精彩,尤其是重始宗门人连声叫好,就连旁边观战的源石族人都看的心旷神怡。表面上看去,那名栖绵族修真者后发先至,竟然在百丈外将高庸涵给阻住,似乎修为更胜一筹。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下,他已用尽全力,还损伤了一条藤蔓,才勉强将高庸涵给拦了下来。损伤的藤蔓,其实是这人的一条经脉,他以自身经脉为基炼制成法宝,虽然施展起来灵活无比,威力极大,可惜隐患也不小。高庸涵的垂弦闪电,自经过西岭戈壁天雷的锤炼,尤其是九天聚雷大阵的考验,比之往日已是天壤之别。那人的修为虽高,却也吃了极大的暗亏,以至于经脉受损,灵力运转都有些不畅,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都不能流露出来。
这时,已有人将那个炎焱族修真者搀扶到一边,那人静立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阁下好俊的修为!请恕花笑眼拙,敢问阁下是玄元宗哪位道友?”
“我是高庸涵,现今忝为玄元宗第三代弟子之末!”
“胡说!”花笑闻言一惊:“太河源半年前就传出消息,说高庸涵命丧梦魇魔之手,你怎么还活着?第二,谁都知道,玄元道尊——”
玄元道尊一生虽然信徒无数,但是得其真传的弟子只得三人。除了拓山这个大弟子之外,还有两名弟子,分别是潘眉、谢崇,这两人性情疏懒从不收徒,于玄元道尊飞升之后便云游四海,再无半点消息。而拓山一生只收了三十六名弟子,最小的那个病梅真人,都比高庸涵大了何止百岁,他又怎么可能是第三代弟子,而且还是排名最末?
“你这小子,虽说会聚象金元大法,可也不能这般信口雌黄!小小年纪,就满嘴胡言乱语,简直是可笑之极!”不要说花笑不信,在场众人中除了玉南城和山樵以外,只怕所有人都对高庸涵的话深感怀疑。
“那你们看看,此人是谁?”说着,高庸涵放出凤五神识,扫视当场。
花笑眉头一皱,那些重始宗修真者之间,也发出一阵议论,一时略显嘈杂。
突然,一声高呼传来:“莫不是二师兄到了!”
第一八一章 午时
高庸涵抬眼望去,从真玄观大门内走出一个须眉皆白的道人,身后跟着十多个弟子。这老道虽是身材瘦小,满脸皱纹,但是精神矍铄,双目微张之际,可见两道锐利的精光流转,顾盼之间隐隐散发出逼人的气势。老道刚一出门,一眼就看到了高庸涵指尖蓝色的火焰,登时神情一震,却止住脚步没有过来,只是招手示意:“这位小师弟,你过来!”
高庸涵虽未见过这个老道,但是此时已经知道,此人一定就是遣云真人,还没来得及答应,花笑接口道:“遣云,连日来始终躲在真玄观内,今天莫不是因为救星到了,终于肯露面了?可惜啊,来的并非凤师道本人,奈何,奈何!”话语中极尽嘲讽,却无意中流露出对凤五深深的戒惧。
遣云真人微微一笑,随即淡然说道:“花笑尊者,午时不是还没到么?你拦着我师弟是何道理?”
花笑仰头看了看天色,冷冷道:“也罢,还有片刻的功夫,就让你们先叙叙旧,等会和你们理论!”说完转身走到一旁。
高庸涵懒得理他,径自走到道观门口,朝遣云真人施了一礼:“高庸涵参见师兄!”
遣云真人大袖一挥,连忙扶住高庸涵,上下打量了几眼,方才点头笑道:“久闻高帅是咱们人族内响当当的英雄,却不想咱们还是同门师兄弟,当真是幸甚如何?”
“高某自为凤师道师兄引进门墙之后,一直无缘拜见诸位师兄,乃引为憾事。今日能见到遣云师兄以及诸位同门,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我初来真玄观,理应去给师尊磕头,还请师兄多多费心!”
“师弟无须客气,理该如此!”遣云真人回头朝众弟子说道:“你们守在这里,不准任何人打搅,凡有擅闯山门者,格杀勿论!”
众弟子轰然应诺,遣云真人携着高庸涵进了道观。一进道观,是个方圆上百丈的天井,天井中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些灵石,似乎暗含天象。走在灵石中间,高庸涵察觉到强烈的灵力波动,灵胎也隐隐生出感应,顿时觉得周身通泰神清气爽。
“这个阵法还是当年师尊所创,这些灵石也是在巨擎阁炼制而成,可汲取月光星芒,对于门中弟子的修行助益极大。”遣云真人边走边说,一路行来指指点点,为高庸涵介绍真玄观的各种典故。过了天井,从一侧的回廊影壁绕过两座大殿,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主殿跟前,肃容道:“高师弟,这座神象宫,便是师尊当年的修道之所!”高庸涵颇为奇怪,神象宫大门紧闭,只在门前有一神龛,上面供有一尊牌位,上书:承天绎道刚烈敦仁先师拓公之神位,两侧摆满香烛瓜果。
遣云真人拿过三炷香,就着烛火点燃递给高庸涵,微微叹道:“自从师尊过世之后,神象宫便关闭了,你就在这里上香吧!”
高庸涵心知这是玄元宗弟子的缅怀之举,想起凤五为了追查凶手,竟落的那般下场,不由得心中一痛。当下收束心神,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又拜了九拜,然后在拓山的神位前上了三炷香。
“高师弟,本来应该和你好好叙一叙,可是有恶客临门,只有待此间事了之后,再做竟夕之谈!你远来是客,就先请在观内歇息一下,我去去就回!”遣云真人恬然淡泊,涵养极好,对于眼下可能发生的恶斗毫不为意,但只这份气度,比之花笑、鱼双楚等人就高明了不止一点两点。
高庸涵看在眼里,心中暗赞:“不愧是‘付与孤光千里,不遣微云点缀’的遣云真人,这份洒脱大度,岂是常人能及?”当即摆了摆手,说道:“师兄,我这次来倚刚山,原本不知道还有这等事情,既然给我遇到了,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再说了,我本就是玄元宗弟子,师门有难,你说我能安心坐在一旁么?”
“也罢,那咱们就一起出去迎敌!”遣云真人话音刚落,就听见花笑的声音远远传来,声音之大震得大殿都有些摇晃:“时辰已到,玄元宗门下速速离去!”
高庸涵双眉一抬,身子倏地飘出,跃到半空哈哈大笑:“时辰已到,重始宗门下速速离去,免得有所死伤就不好看了!”笑声中,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山门之外。
这一手腾云术施展开来,重始宗众人均是一惊,显然没有料到高庸涵的修为如此之高。遣云真人随后踩着一团云雾飘然落下,站在高庸涵身旁,仍是不愠不火地说道:“众位苦苦相逼,果真是不留一点余地么?”
“遣云,你既已踏出真玄观的山门,想必是拿定主意了,只是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执迷不悟,岂不令人笑话?”花笑缓步走上前来,一字一顿地说道:“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退出倚刚山,我可以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遣云真人默然不语,良久才缓声说道:“我们在幻石峰,前前后后已有差不多四百多年,祖宗基业岂能毁在我们手上?那样一来,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师尊?”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快,最后一句几乎是吼了出来,可见内心中实是愤怒到了极点。
“你们今天不走,便是玉石俱焚的下场,何苦拿这么多弟子的性命,来枯守这些身外之物?”语声轻柔动听,一位容颜秀丽的蕴水族女子走了出来,站在了花笑身边。
“冷仙子,当年须弥山一别我们还是朋友,今天却到了如此地步,令人扼腕,世事无常莫过于此。”遣云真人一见来人,心绪稍缓,闭目摇头道:“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今日之事断不容退避,只好手底下见真章了!”
说完,遣云真人伸手朝天一指,真玄观上空的七彩祥云骤然旋转起来,慢慢朝众人头顶压了下来。人群中一声冷哼,众人纷纷退到一旁让出一条通道,一个身材矮小的栖绵族修真者走了出来。那人抬头看了看越转越快的云团,一声暴喝,一掌拍到地面之上。就见数十根藤蔓疯狂暴长,摆动盘旋着朝上窜去,随后缠绕在一起,跟着舒展开来,广场上陡然多了一株极大的树木。大树越长越高,直至和七彩云团碰撞在一起,树干一阵剧晃,硬生生将云团给撑了起来。
“枯木,你当真要插手这件事?”遣云真人的态度十分奇怪,自从看到枯木出手之后,便束手站在一旁,直到枯木施法完毕,才叹了口气。
“我答应来倚刚山之时,并不知道你在这里,否则也不会轻易应承下来。不过咱们之间的事情,总该找个时间解决,不然年纪越来越大,日子越来越少,到时候我可不想抱憾终身。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况且——”说到这里,枯木那张如同橘皮的脸慢慢扬了起来,平静地说道:“我已给了你十五天的期限,总算是对得起你了!”
此话一出,众人才知道,两人不但是旧识,而且还颇有一段不足为人道的往事。果然,遣云真人接口道:“说的也是,当年我们没有分出胜负,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当着一帮修真同道的面,做一个了断。”
“好!我等这天,已经等了整整一百二十年了,看看今天谁胜谁败!”
既然还牵扯到往日的恩怨,旁人就不好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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