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什么,你是说五哥日后只能以虫人的面目示人?”高庸涵只知道凤五有还魂术,可以借尸还魂,却不知道这还魂术只能用三次。听了病梅真人的解释,才真正体会到凤五对自己的情义,当下哽咽出声,嘴里喃喃自语:“五哥,五哥,你这般待我,可叫我如何报答?”
高庸涵不由得深自悔恨。当日进入焚天坑穿越湖底大阵之时,要不是自己回头张望,凤五便不会身受重伤,更不会在重伤之下为计虫匀所乘。要是凤五没有受伤,计虫匀铁定不是对手,又怎么可能会逼得凤五再次夺舍?可是事后,凤五绝口不提此事,更可见其皎皎本心,得友如此,还有什么话说?
“二师兄行事不拘礼法,也不喜他人做小儿女态,若是让他知道你现在这样子,肯定会不痛快。”病梅真人和遣云真人对望了一眼,知道高庸涵骤闻之下生出自责之心,当下咳了两声,缓缓说道:“那种情况下,换作是我只怕也只有这一途,所以高师弟大可不必自责。”
高庸涵深深点头,其实欠凤五的情又何止这些,唯有尽力实现他心中的愿望,才是最好的回报。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而问道:“病梅师兄,你又是缘何受了这么重的伤?”
病梅真人看了遣云真人一眼,沉吟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遣云真人长叹一声,沉声说道:“当日师尊遭人暗算,我们师兄弟三十多个人,虽然分散在厚土界各地,但是大多都赶了回来,后来分作几批暗中对此事进行彻查,以期能找出凶手。当时——”
当时,除了凤五独自一人上悬空岛之外,另有几队人马同时出动,分别赶赴须弥山、东陵道等地。当时,病梅真人跟着两个师兄,日夜兼程赶到东陵道,专门追查各种有关目桑的传言。因为其间有关目桑欺师灭祖,滥杀无辜的流言已经传遍了整个修真界,种种惊诧莫名的说法,将玄元宗推到了一个极危险的地步。经过仔细询问,反复勘察,病梅真人一行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而这些证据足以表明,凶手另有其人。
当时,传言被目桑狙杀的修真者,共计有十一人,这十一人均是各派中有名的高手,似乎只有目桑这等修为,才能一击得手全身而退。不过也有例外,当时唯一逃得性命的,是诡门宗主虎风,也正是虎风在事后指认,出手偷袭的便是失踪多日的目桑。这个说法和已有的证据,显然相互违背,内中必然藏有隐情,要不是证据有误,便是虎风有意说谎。商议之后,病梅真人等三人当即赶往天堑山脉,拜访诡门离东陵道最近的一处道场。
熟料,刚刚踏进穿云山脉,就遭到一名神秘高手伏击。那人的修为极高,又是出其不意,一出手便将排行二十七的谅顺真人击杀,要不是四师兄魁叙子应变极快,也会惨遭毒手。眼见同门横死,魁叙子和病梅真人大怒,当即出全力要将敌人击杀。可惜,两人联手却犹自不敌,仅仅坚持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双双落败,后来还是魁叙子拼了性命,才护得病梅真人脱身。
高庸涵听到这里,不禁失声叫道:“那人的修为竟然这么高?”堂堂玄元宗第三代弟子,放眼整个修真界,单个拉出去怎么说也是一流高手。可是合三人之力,先是没有发觉此人伏在一旁,后来两人联手不但不敌,而且还死了一个,重伤一个,此人的修为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了。
“嗯,我虽然逃得性命,但是灵胎已碎,成了废人。为了躲避那人的追踪,我潜在穿云山脉下的冰窟内,收束心神一动不动足足呆了一个月,才敢向遣云师兄求救。”病梅真人虽然排行最末,但是心思缜密,知道那人必定不会放过自己,所以拼着修为尽失,也要设法活命将发现的秘密带回来。“至少,从这件事可以看出,目桑师兄绝不会是凶手。幕后主使,必然是图谋极大,修为高绝之人。而且,在与那人的交手中,我至少有三分把握,可以确定他是凤羽族人!”
“照情形来看,那人的修为比之师尊也不逞多让,只怕当今天下,已是罕有敌手了。”遣云真人皱着眉头沉思道:“凤羽族中,有此修为的几乎没有,回风谷的羽柔,曲堰谷的风九霄,虽然贵为一派之主,修为不在你我师兄弟之下,但是也还没有以一敌二的实力。就算是以前的羽农,估计也很难做到,况且他还一直被囚禁在落幕峡,就更不可能了。”
“事后,难道再没有那人的消息么?这么一位高手,即便是有意隐藏,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吧?”以遣云等人对修真界的熟悉,加上玄元宗遍及各地的弟子,若是全力寻找,要说没有一点收获,显然不太正常。所以,高庸涵的这个疑问,在此时便显得略带切责了。
遣云真人苦笑道:“我把病梅师弟救回来以后,就知道那人一定会杀人灭口,所以才把他藏在这七彩祥光之中,不敢让任何人知晓。后来,我以秘法通知诸位师兄弟,暗中打探凤羽族的一切消息,可是接下来却变故连连。”
收到遣云真人的讯息后,还没来得及有所举动,海邀黎便在牧野原召集各大门派,将玄元宗和天机门均排除在外。而后,一夜之间情势大变,许多地方的道场遭到袭击,而且外出的十几个师兄弟当中,又有三人被狙杀身亡。这一来,众人唯有先保护好门下弟子,一时间也顾不上查询真相,待到事态渐渐平息之后,才发现损失极大。在重始宗的一再逼迫下,玄元宗唯有步步退守,坚持在几个大一点的道场内。真玄观因为有巨擎阁的维持,所以多收留的是一些后辈弟子,而有一定修为的,则聚集在他处以加强自保的力量。
“眼下,是玄元宗自创派四百多年以来,最危险的时刻。当务之急,是要保存实力,所以我才会对重始宗一忍再忍。要不是怕病梅师弟被人发现,就算让出真玄观也无妨。”
病梅真人也没多说,似乎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遣云真人的决定。
“两位师兄不必过于担心,我有办法使重始宗至少在短期内,无暇顾及到真玄观。”
“哦?”遣云与病梅相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讶异,跟着问道:“高师弟,你有什么办法?莫不是要以自身作为诱饵么?”
“差不多吧!”高庸涵点头道:“我昨天施展了血凝大法,四个多月前,又曾在天机峰险些入魔,早已成了众人眼中的邪魔外道。所以——”
话还没说完,遣云真人便大摇其头:“不行,不行!这样做太危险了,就算你修为不弱也难敌四手,眼下本是多事之秋,我不许你这般冒险!”
高庸涵待要辩解,无奈遣云真人根本听不进去。如果不能取得遣云真人的支持,就算自己悄然离去,日后其他师兄弟若是有了自己的消息,也必定会施以援手,那就有违这么做的初衷了。
“师兄,我看倒可以让高师弟试一试!”
一直没说话的病梅真人,突然插嘴说了这么一句,令遣云真人大为诧异:“你说什么?”
第一九二章 定议
“其实以高师弟‘人杰’的名头,这么做必然有极大的把握,想必他早有打算,你拦是拦不住的。”病梅真人说话的声音依旧无力,但是见解却很深:“要是真能将重始宗的注意力转移开来,对于我们玄元宗而言,绝对是个喘息的机会,同时还可以借这个机会,将现有的实力重新梳理一遍。”
遣云真人仿佛不认识似的,盯着病梅真人足足看了半天,良久才长叹一声:“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就这么看着高师弟冒险,心里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师兄,越是这种危局,越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有自保的办法,其实你们要做的,未必就比我容易,玄元宗的将来主要还是靠你们!”高庸涵当然能感受到遣云真人的诚挚,但是对于病梅真人,他也十分佩服。此人的眼光很准,而且有做大事的决断,性情也是坚毅果敢,比起遣云要强许多。
“对了,高师弟这么说一点没错!遣云师兄眼下最需要做的是,先回访巨擎阁,然后与各地的师兄联络,那些道场能守则守,不能守就干脆舍弃,甚至可以化整为零,由明转暗。总之一句话,先保住实力,再伺机而作。”
三人商议了一下,对于目前的形势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看法。高庸涵也趁这个机会,将自己对重始宗的怀疑说了出来:“师兄,我总觉得盛世的衰亡,似乎和重始宗之间有莫大的关联,因为局势恶化的如此之快,单凭某一个人是不可能办到的。而且,这里面获益最大的,是重始宗!”
“我们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是太过匪夷所思,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高庸涵接着又提到了凤五当初的猜测:“我听五哥说,当日目桑师兄失踪之前,曾和一名千灵族修真者同行。现在,据说重始宗新近冒出来的什么大天师,也是千灵族人,不知当中有何关联。”
“莫非,此人和伏击凤师兄的那人是同一人?”病梅真人这句话一出,三人同时陷入沉默当中。如果这个猜测没错的话,那么重始宗的嫌疑就更大了,不过最令人担心的是,丹鼎门不知有没有参与其中,要是连千灵族都站在敌对一方,无疑是极其严重的问题了。
“对了,高师弟,那个十二叠鼓楼的什么月先生,找你倒底是什么事情?”遣云真人说道这里,终于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他也是丹鼎门的人么?”
高庸涵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敷衍过去,当下轻描淡写地回道:“我以前和十二叠鼓楼有些误会,不过昨天已经和那个月先生谈妥,日后大家相安无事。至于他的身份,我也不甚清楚,但是可以肯定,他绝不是丹鼎门的人。”
“那就好,要是再加上十二叠鼓楼,咱们可真就没有还手之力了。”遣云真人知道,高庸涵一定是和那个月先生达成了什么协议,才换来了这个结果,不过他既然不愿意说,也就不便追问。
三人都是见识高绝的人物,接下来反复计议,相互印证、补充,大致得出了一个结论。由高庸涵负责去悬空岛,秘密调查重始宗大天师一事,同时尽量探听重始宗的举动,情况允许的话,不妨出手拔他几个钉子。遣云真人这边,则尽力联络天机门与之结盟,同时尽力拉拢对重始宗不满的修真同道,壮大声势;另一方面,则传讯给其他师兄弟,尽量保存实力,然后设法汇集到一起,以期能应对眼前的困局。
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这几年来,玄元宗始终处于非常被动的局面,也不知如何应对才好,而今日一议,则指出了一个大的方向上,意义自然十分重大。在后世的记载中,修真界将这次商议,称之为“祥云定议”,推崇备至。
说完大事,回过头,遣云真人对于高庸涵还有一番忠告:“高师弟,当年诡门宗主诡鹏之所以受到围攻,相当程度上都是源于血凝大法。另外,我多少听说了一些传言,说你在天机峰一战中,曾化身成魔,可有此事?”
“不错!”当下高庸涵将如何学得血凝大法,和天机峰上被心魔所乘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以后,遣云真人感觉到有些棘手,皱着眉头说道:“血凝大法虽说被称之为邪术,毕竟还能得到诡门等门派的认可,这心魔嘛就有些麻烦了,一旦被认定为魔,以后必然是步步杀机,寸步难行。所以,一定要想办法,克制住心魔!”
“师兄不必担心,我早有准备。只要能找出真相,还世间一个太平,就算被人误会也在所不辞!”高庸涵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遣云真人不禁为之动容。
病梅真人闭目沉思良久,突然睁开双眼,目光射出一道精光:“无妨,反正高师弟本来就要对付重始宗,这么一来虽然危险,但眼下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实是顾不得那么多。”接着拉起高庸涵的手,反复叮咛:“无论遇到什么事,一定要保住自己,切勿轻易置身于险地。还好你有血凝大法护身,只要保住灵胎就是不死之身,加上你本身修为已是一流高手,即便有何状况也足以应付。”
“打不过就跑,没什么丢脸的,万万不可逞一时的意气!”
“是,我记下了!”对于两位师兄的谆谆教诲,高庸涵满心感激。虽说是初次见面,却已有了默契于胸的信赖,一种足以生死相托的信赖。正是这种不计个人福祸、得失,用于承担,极力为他人着想的性格,才使得他自东陵府出道以后,能结交到那么多朋友的缘故。这便是高庸涵性格当中,最为人称道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遣云真人安顿好观内诸般事宜,派遣数名弟子分赴各地,联络同门。而他本人则亲自赶往烈荡峰,向巨擎阁和源石族表示谢意。高庸涵呆在密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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