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朵梅花剑
林琪一不作二不休,伸手拔起插在地上的另两根标枪,双臂一运劲,硬生生变成两个铜圈,咣啷两声落在地上!
哈山脸色急变,细长的脖子朝上一伸,举手卸下一枚钢环!
林琪知道他已至图穷匕见的关头,准备用项圈作生死的一搏了,倒也不敢怠慢,连忙聚气凝势待敌。
哈山将手一扬,钢圈飞了出来,林琪知道厉害,而夏妮的匕道又不在手中,只得运足功力,一掌对准圈上劈去。
谁知哈山的项圈上竟附着一根细丝,不等钢圈与林琪的肉掌接触,伸臂朝后一扯,钢圈又回去了,接着发出刺耳的长啸,扭转身躯,几个急跳,越过人丛,朝后面飞也似地逃走了。
林琪不觉也是一愕,似乎没想到这样的情形发生的。
四下的长颈苗人立时一阵大乱,哇哇的怪叫声中,带着无比的愤怒,而且一个个都取下颈上的铁环,林琪以为他们要群起进犯,连忙飞身抢起地上的长剑,准备抵抗,夏妮却赶紧将他拦住了道:“公子不要误会,他们不是对付你!”
林琪愕然未明所以,四周在一片想叫中,铁圈飞舞,一起击向地上古力的尸体,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片刻之后,唯见一团血肉……
林琪愕然问道:“他们对一个死人攻击干吗?”
夏妮轻轻地叹道:“哈山身为酋长,却贪生畏死,临阵脱逃,对苗人来说是奇耻大辱,所以他们要坏古力的尸体,因为他是哈山的儿子……”
林琪摇摇头道:“这太没有理了。父亲的错误怎么能牵连到儿子身上,何况他已经死了……”
夏妮轻哂道:“这不是我们苗人野蛮,在你们汉人的法律中还有更不合理的事呢!一人犯罪,株连九族,甚至于人死了,还要刨墓鞭尸,公子又如何解释呢?”
林琪语为之塞,只得红着脸道:“遗憾的我不是皇帝,否则我一定废止这些不合理的律法。”
这时那些苗人一个个都沉重地去拾起自己的顶圈,默默地退去,不一会工夫,广阔的场子只剩下他们两人,连那法师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走掉了。
林琪奇怪地问道:“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
夏现轻轻地道:“不!今天是长颈族蒙受大耻的日子,目前他们急于回到家中去祈求神明宽恕,无法对你寻仇,从明天开始,你就成为全族的公敌,天涯海角,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林琪顿了一顿,才愤愤地道:“这是从何说起!古力是自杀的,哈山逃了,虽然都是因为我的关系,然而我完全是出之自卫……我总不能束手就毙呀!”
夏妮苦笑了一声道:“世事未必全按着道理来评定是非,否则天下就不会有事端了!”
林琪也是无可奈何地一叹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只有挺着接受了,好在他们明天才开始找我报复,目前我们还是办自己的事要紧,你说的天狼坪在什么地方?”
夏妮认了一下方向,才指着一处山峰道:“翻过这座山头就是了,不过公子要十分小心,这后面是长颈族的神庙所在地,长颈族人对于埋伏机关的造诣很深,虽然限于器物,做不到汉人那般精巧,然而他们利用各种天然设备,令人防不胜防……”
林琪傲然一笑道:“你曾经夸说他们的巫术如何厉害,结果是一些骗人的玩意儿,这莽莽丛林中,纵然有点埋伏,绝对超不出弩箭陷井的范围,刀山剑树尚且不怕,这些小玩意又算得了什么,再说有姊姊在旁边更不用我操心了。”
夏妮张嘴好像要说什么,但最后只叹了一声,默默在前引路,林琪满不在乎地跟在后面,沿途经过许多长颈苗人的居屋,他们都把门关得紧紧,然而在窗缝中,却透出无数仇恨的眼光。
默默地走了一阵,村屋渐稀,最后到了一条谷地的入口处,夏妮庄重地道:“公子也许恃着艺高胆大不在乎,然而我对长颈族人知之甚深,仍然要请公子特别小心,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们千万不可失散!”
林琪见她说得那么严重,遂也一收傲态,加深了戒意道:“姊姊放心好了,我一定处处听从你的指示!”
夏妮轻叹一声,突然加快步伐,飞也似的朝山径上窜去,林琪紧记着不得分散的嘱咐,立刻也提起身子,紧紧地跟在她的背后,这山径一边靠着岩壁,一边临着悬崖,宽不过两尺,刚可容人,林琪怕她猝然停止时,自已收不住身形,所以不敢靠得太近,生怕会撞到她身上,但是不明白她何以要走得那么快?
走了一阵之后,山径越来越窄,有时几乎要擦着山壁才能通路,可是夏妮的行速仍未减低,林琪忍不住叫道:“姊姊,慢一点走行不行吗?”
说话时真气微散,落脚重了一点,立刻感到脚下一松,接着顶上一阵哄呼巨响,无数碎石像冰雹似的滚了下来。
林琪在惊愕中抬头一望,只见那片碎石范围极广,前后三四丈内全无隙地,身外是万丈深崖,欲避无路,只得奋起神威,双掌直推上去。
如潮的劲力迎着石雨,发出震耳的巨响,接着是沙石乱飞,反击在山壁上,势若天崩地裂,林琪乘着那一丝空档,身形电闪似地朝前掠去,刚走出丈余,第二批的石雨又罩了下来,幸而前面的夏妮已经停下来,反身劈出一掌,替他再挡了一下,碎石纷纷朝崖下坠去,良久始闻回声。
林琪冲到夏妮身边,惊魂乍定,片刻之后,才咋舌叹道:“真厉害!这些机关是怎么安置的……”
夏妮微微一笑道:“公子现在不说是小玩意儿了吧!”
林琪脸上一红,呐呐地道:“姊姊何必还挖苦人呢!我不知道他们会把机关设在上面……”
夏妮轻叹道:“我也不知道,二十年前铁洛酋长曾邀约家父与我来过一趟,他告诉我们说这条路叫飞鸟道,意思是只有像飞鸟一般的轻灵才能够渡过,所以我一开始就使用最快的速度前进,就是尽量使身形轻一点……公子是如何触动埋伏的?”
林琪想了一下才道:“我在说话的时候,落脚重了一点,好像觉得脚下一空……”
夏妮点头道:“是了!那一定是他们在路上挖了许多小坑,每个坑中都连通着上面的石堆,只需轻轻一触,石堆受了牵引,就滚了下来……”
林琪犹自有点不相信地道:“那他们自己是怎么通行的呢?我不相信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像飞鸟一样……”
夏妮扑哧一笑道:“公子这一问可天真了!这一路,寻常人是很难走的,即使逢上祭祀大典,举步前往的时候,也都必须由酋长下令解除机关才行。”
说话间,二人眼前出现一片树林,层层雾气环绕,当下夏妮急急对林琪道:“此林阵高深莫测,小心了。”不等林琪回答,雾气突然浓浓袭来,一时间不见人。转眼间雾气散尽,夏妮不见踪影。
“姊姊!姊姊!”林琪一面大声叫到。一面朝前急追。可无论他怎么走,就是出不了这树林。
这时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娃笑嘻嘻地从林中飘出来。
“小弟弟,你只要跟着我走,保管你能走出去。”
“你是谁?你想干吗?”
丑女轻轻一笑道:“你想到哪儿去?”
林琪抬头朝方才见到青山之处一望,不觉又是一惊,原来就在这片刻之间,眼前的景色已变,隐隐青山,此刻又是树影千条。
丑女呷呷大笑道:“你现在正在回旋路的交错点上,一定是被幻象迷住了,假若不是及时止步的话,此刻早已转入死门了……”
林琪骇然地道:“这是个什么阵?”
丑女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阵,这是我爸爸跟老猴子一起布置的!”
林琪更为惊骇道:“你爸爸是谁?老猴子又是谁?”
丑女摇头笑道:“我爸爸已经死了,老猴子跟你一样也是男人,只因为他长得像猴子,又姓侯,所以我跟爸爸都称他老猴子,正如我是冬姑,老猴子称我冬瓜一样。”
林琪听见冬瓜二字,倒不禁笑了,因为这丑女一身臃肿,的确象个长长的冬瓜,丑女见林琪笑了起来,立刻很得意地道:“喂,小伙子,你再笑一次,你笑得很好看,老猴子就没有你笑得好。”
林琪遂知道这丑女不仅是丑,而且还傻,不禁有点气道:“我没有精神跟你噜嗦,我还要去找我姊姊!”
丑女摇头道:“没有用,你找不到的!”
林琪闻喜心中一动,连忙笑了一下道:“冬姑,你对这林子很熟吗?”
丑女大笑道:“当然了!我从小在林子里长大的,每一棵树都可以背出来。”
林琪蔼声道:“那你带我绕一圈好吗?我一定要找到我姊姊。”
丑女怔了一怔才道:“你刚才不是叫我姊姊吗?有我做你的姊姊,你何必还要去找别人呢?”
林琪大为气怒,高声喝道:“刚才我不知是你……”
丑女连忙道:“现在你知道了!”
林琪见她眦牙咧嘴的那种丑态,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怫然地道:“妹姊岂是随便可以叫得的,你不肯带路,我自己也能去,这一点点阵图变化,当真还能将我困住不成……”
说着动身欲行,丑女却挡在前面道:“不行,你不懂里面的变化,硬闯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林琪怒不可遏地喝道:“滚开!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管!”
丑女仍是挡着不让路,林琪忍无可忍,只得奋起一掌,推向她的肩头,谁知那丑女力大无穷,而且体内隐有一股弹力。
林琪的手刚触上她的肩上,立刻被那弹力反震回来,连连退了五六步,咔嚓一声,撞断了一棵大树。
立刻大地变得黑暗了,风雷之声大作,林中也弥漫了一些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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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005
五 晓风不散愁千里 宿雨还添泪一痕
林琪立刻觉得自己象堕入一片无际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辨五指,更谈不到看清身外的环境,可是他却能在风雷的声音中,明显地感到一种压力。
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强大而密,大得出奇,密不透风。
这股压力通住了他的呼吸,向中间挤着,生似要将他挤成碎粉。
他知道这是什么,因为他曾听到柳无非说过一些阵图的奥秘,虽然是几株无知草石的排列,却蕴藏了自然界中惊人的破坏力量。
方才自己冒昧出手攻击那丑女,想不到她体内的潜力大得惊人,反震回来时,牵动了他的身子撞折了一棵树,引发了阵图,将自己陷入这种困境……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方寸不能乱,人定可以胜天,唯有坚强的定力,才可以克服自然界那种摧毁的力量,所以他立刻屏心静气,先将心中一切纷乱的思绪都排除出去,诚意正心,默默运用体内的潜能去与那股巨力抗争,慢慢地,他感到无形的压力减弱了,然而四下仍是一片黑暗,深深地吁了一口气,胸间的胀闷也清除了,可是他还是不敢稍动。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移动,若是再闯进迷途,不知更将遇到什么危险。
“奇怪!这阵图的布置明明是正反五行方法,我按照生门而入,怎么全不是那回子事呢?难道师父告诉我的方法错了吗?”
这一个念头刚起,身外的压力又加强了,他又赶紧将那个思想排除出去,安安静静地站着,连一点心念都不敢动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感到有一只粗糙的手摸上他的脸颊,刺得他非常难受,可是他不敢动,甚至于连将那只手挥开的念头都不敢……
接着他又听见一个粗哑的声音道:“咦!小伙子,你还真行,在风雷四动的攻击中你还没有死!”
这是那丑女的声音,难听得令人作呕,然而他还是什么都不敢想。
丑女摸索片刻后,才拉着他的衣服,林琪身不由主的随着那股拉力,慢慢地移动身子,走了有顿饭时分,突觉眼前一亮,连空气也新鲜起来。
这时他才敢放眼打量四周,但见繁星在天,树影婆娑,身子已在林外。
丑女冬姑咧着大嘴笑道:“小兄弟,你真了不起!在风雷阵中失陷了两个时辰。你居然丝毫无伤。”
那笑容很诚恳,林琪纵有一肚子气也发不出来,只得淡淡地道:“谢谢你救我出来。”
冬姑开心地大笑道:“别谢我!刚才我难受死了,我不知道你的力气会那么大,否则你打时,我就绝对不敢用反击神功的,那是我爹教我的防身功夫,受力越大,反弹劲道越强,你要是打得轻一点,便不会撞断风雷阵的枢纽了。小兄弟,你没受伤吧?”
她自己挨了打,反来问候林琪,倒使他羞渐得满脸通红,呐呐地道:“我很好,一点都没有受伤。”
冬姑哈哈大笑道:“那就好,否则我会伤心一辈子的,你假若不幸死了,那完全是我害的,我从来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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