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朵梅花剑
柳无非在他的后面也看到字条的内容了,见他沉思不决,乃向他解释道:“尊大人一定是从那批奸徒的口中,得知了你的情形,晓得你会在短期内回家,所以又赶着来给你留个信……”
林琪想了一下道:“大概总是这么回事,师父,看样子我们得马上赶到淮阴去!”
柳无非点头道:“这是当然的,尊大人既然留言命你前往,可见事情并不简单,以尊大人一人之力,恐怕还无法解决,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忙……”
于是这三个人又行色匆匆地向淮阴赶去,幸而路途不太远,策骑急奔,只用了两天功夫,即已赶到地头。
淮阴是西汉名将韩信的故园,由于韩信的发迹,使这儿也热闹了起来,他们在市上整整的绕了一下,却没有任何迹象。
入夜之后,三个人栖宿在一家客店之中,林琪内心忧急,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隔壁的孙冬都呼声如雷,连墙壁都震动起来!
心中越烦越睡不着,好容易挨到天亮之时,他正要朦胧入睡,却听到隔屋的孙冬哇哇大吼起来:“好小子,你敢打我……我非要你的命……”
林琪不知道她半夜里怎么又跟人闹了起来,连忙披衣过去一看,只见孙冬全身赤裸坐在床上哇哇怒吼着,床前躺了一枝断了的长剑。
林琪恐怕她将其他的人都吵醒过去看热闹,而她这个样子实在见不得人,赶紧先把门关上了才压低声音喝道:“阿冬不要吵,发生了什么事?”
孙冬怒气未息,还是气冲冲地道:“我正在睡觉,忽然感到身上一痛,起来就看见一个小子拿家伙扎我,被我的反击神功把他的剑撞断了,他见我醒了,又没有受伤,才从窗子里逃了!”
林琪见窗子果然大开,不禁惊疑地问道:“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孙冬摇着头道:“不知道,我没看清楚,好像是个年轻小伙子,长得很漂亮,他的功夫很不错,那一剑扎得我很痛,而且他逃走时的身法也很快!”
林琪急道:“那你为什么不追?”
孙冬有点不好意思道:“那小子临走的时候,把我的衣服也带走了,你告诉我不穿衣眼不能够出去见人,所以我不敢出去!”
林琪不禁有点生气地道:“你睡觉的时候怎么连内衣都不穿一件?”
孙冬苦着脸道:“小兄弟,我实在穿不得那玩意儿,拿刀子割我几下都不在乎,可是一穿上那软绵绵的东西,我就全身发痒,连觉都睡不着,好在是晚上没人看见,我就脱光了……”
林琪拿她真没有办法,而且心中一直在揣测那暗袭者的来路,若说是侯行夫派来的,他为什么只去对付傻瓜似的孙冬呢!
为了劫财,她身上根本无财可取,而且根据那人的身手,绝不会是江湖毛贼!
为了猎色,对着这么一个母夜叉似的丑八怪,这想法更不近情理了,想了半天,他还是问道:“阿冬,你身上藏着什么东西?”
孙冬摇摇头道:“没有啊!”
过了一下,她突地又叫起来道:“不好,我爹的头被那家伙偷去了!”
林琪大惊失色道:“什么,你爹的头骨不是留在九曲洞中么?”
孙老摇头道:“没有,我实在舍不得多,偷偷又藏在身上,我怕你骂,不敢告诉你!”
林琪顿足大骂道:“你……简直是混帐!”
孙东海将归化秘笈精要摘录在头骨上,林琪为了尊敬这一代奇人的遗骨,不敢加以冒渎,故以另外抄录了一份,仍将那具头骨留在洞中,想不到还是被这丑丫头偷偷地带了出来,虽然归化秘笈已有副本,可是这东西若是落在其他人手中,可就大糟而特糟了,尤其是侯行夫,假若被他得去了,事情更为不妙!
侯行夫交给孙冬海时已经不是全册,孙东海在参研该书时也藏下了一点,是以两人所得都不全,若那人确是侯行夫派来的,他就得全册了……
孙冬失去了头骨,呜呜地痛哭起来,林琪对她不忍心斥骂,气得啼笑皆非,忽而窗口人影一闪下,柳无非轻盈地飘了进来!
林琪连忙告诉他道:“师父,阿冬出了事……”
柳无菲神色凝重地道:“我晓得,我听见了响动,马上就追了出来,跟在那个人的身后,一直起到韩王祠,那人被两个老怪物接了进去,我看看不是那两个老怪物的对手,只得回来了!”
林琪连忙问道:“那两个老怪物!”
柳无菲轻叹道:“我本来不认识那两个人,可是听你过后,可以确定那两人是恨天双侣,而且那暗袭的小伙子却更难以相信了,假若我没有认错的话,那明明是白老婆子的弟子李芳菲!”
林琪听了这几句话,惊愕得连口都闭不拢了!
韩王祠在淮阴城郊。那是淮人为淮阴侯韩信所建的宗祠,由于淮阴只出了这么一个名人,所以淮人争相拉拢关系,以光祖籍,东也建祠西也建祠,一个淮阴城中,竟不下十余处,有的因为年代久远,人事变迁而颓败了,有的仍是香火鼎盛,让韩信在千百年后,仍然享受着子孙的血食!
林琪等人追蹑而至的这所韩王祠属于前类,屋瓦碎裂,墙上剥落,一片衰败气象,殿中的韩王像也只剩下半截身子,白面无须,完全不像个号令三军的元帅样子!
韩王像的旁边还塑着他落魄时曾经救济过他的漂母,倒是慈眉善目,破损的程度也较为好一点!
林琪前前后后地找了一遍,却不见半个人影,不禁迁怒到泥像身上,呼的一掌,将半截的韩王像击得粉碎!
柳无非微微相斥道:“琪儿,你何苦拿泥塑木偶来出气呢!”
林琪没好气道:“想这韩信也不过是个市井无赖而已,小人得志,便狂妄不可一世,到最后仍落个身首异处,不得善终,这种人有什么资格配享受后人的崇敬……”
柳无非没有作声,孙冬看着好玩,也依样举手,想击碎一旁的漂母塑像,谁知她一掌击去,便座泥像忽然自动地移开了,她雄浑的掌风风击碎了像下的石墩!
孙冬惊叫道:“小兄弟,这泥菩萨自已会动的……”
叫声未毕,泥像后钻出一个蓬头垢面的乞儿,哈哈大笑道:“韩王无行,丢了我们讨饭人的脸,这位老太太却是个大好人,我们叫化子全靠着这些好心肠人的施舍,才能够免于饥饿,不能叫她跟着韩信受累……”
孙冬这才知道原来是这叫化子在后面捣鬼,正要上前上打他,却被林琪拦住了,先对这乞儿打量片刻,才沉声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鬼鬼祟崇地躲在这儿?”
那乞儿哈哈大笑道:“叫化子家无片瓦,当然只有栖身破庙,怎么能算鬼鬼祟祟呢?”
林琪不禁为之语塞,片刻之后才道:“凭阁下这等身手恐怕不是普通叫化子吧!”
艺儿又是一阵大笑道:“叫化子贫无立锥之地,乞讨十方,居然还有普通不普通的分别,你这小哥儿说话可真奇怪,我倒要请教一下,哪一种叫化子才算是普通的?”
林琪不禁又被他问住了,呐然不知所云,却是柳无非轻轻一道:“以台端如此高手,却偏偏会厕身乞丐之伍,就是特别!”
那乞儿翻着三角怪眼笑道:“叫化子虽然会几手花拳绣腿,那是为防备恶铬用的,我生具穷命,却又守着祖宗规矩,不准偷不准抢,沦落得沿门托钵,有什么特别呢?”
柳无非冷哼一声道:“你在这儿多久了?”
乞儿眨眨眼睛道:“化子昨天乞讨得一点剩菜、几文铜钱,买了半斤酒,喝得醉熏熏的,整整睡了一夜好觉!”
柳无非神色一动道:“很好!既然你整夜都在此,可知道今天破晓时分的三个人上哪儿去了?”
乞地笑笑道:“化子一觉睡得很酣,根本没见半个鬼影,倒是被一头恶狗吵醒了!”
孙冬连忙道:“哪里有狗,我怎么没看见?”
乞儿大笑道:“一头缺腿老狗,一头小狗,一头母狗……”
柳无非听他绕着弯子骂人,不禁怒上心头,暴声喝道:“混帐东西!我们好言相问,你怎么开口就骂人?”
孙冬莫明其妙地道:“师父,他说的是狗,并没有骂你!”
林琪没好气地道:“傻瓜!那母狗就是骂你!”
孙冬怪叫道:“好家伙,你敢驾我!”
劈胸就是一拳,那乞儿一缩脖子躲开了,顺手撩起身边的竹枝,扫向她的腿上,出招颇为怪异,孙冬躲避不及,被他扫个正着!可是她身具反击神功,不但没受伤,反将那竹枝弹了回去,向乞化的腿下横扫过去,乞化神色激动,连忙一振杖尾,将势子化解开去。
孙冬踏前一步,伸出大手就朝乞儿的头上抓去,乞儿怒哼一声,举杖反点她的前胸,孙冬仗着反击神功,根本不作理会,大手原势不变,仍是抓了下去!
乞儿一杖点实,克嚓一声,木杖撞为两截,而孙冬也痛得一咧嘴,巨掌连头夹脸,将那乞儿一把提了起来!
然后她一弯腿,又把乞儿朝地上按去,口中怒叫道:“你骂我是狗,我就叫你来个狗吃屎!”
这地下原是一片灰土,孙冬的力气又大,乞儿被按下去后,手舞脚动,形状十分狼狈,却又苦于挣不脱。
林琪倒是怕她重手重脚把乞儿弄死了,连忙喝道:“阿冬,快放他起来,我还有话问他!”
孙冬才把那乞儿放开,却伸出一只大脚,踏在乞儿的胸膛上道:“不行,他给我学三声狗叫我才放他起来!”
那乞儿鼓着怒目,一声不发,孙冬着他仍是不作声,脚下的力量又加重了一点,大声叫道:“你再不叫,我就一脚踩死你!”
乞儿痛得眦牙裂嘴,可就是硬撑着不肯开口,林琪怕她真的会踩死了,连忙又出声拦阻道:“阿冬,你怎么不听话!”
孙冬这才悻悻然抽开大脚道:“不是小兄弟替你讲情,我非把你踩成肉饼不可……”
那乞儿一翻身坐起,先慢慢地吐出口中的泥土和血水,然后双手一撑,身子飞也似的朝祠堂外扑去!
柳无非怒喝一声道:“混帐东西,你还敢溜!”
脚下一晃,跟着飞过去,伸出独臂就朝他背后戳去,那乞儿才逃到门口,柳无非的指风已到,突然由门处飞来一道白光,袭向柳无非的脉门!
柳无非欲求自保,顾不得再去伤人,反手一抄,接住那道白光,却是一只破碗,正待向地上摔去时,门外已有一个声音笑道:“柳老儿,使不得,那是老化的吃饭家伙!”
接着笑语之后,庙门外闪出一个老年乞丐,蓬头乱须,破衣百结,拄着一根绿油油的竹杖,一拐一拐地走过来!
柳无非一见那老乞丐之后,也不禁笑了出来道:“老混虫,刚才那混帐是不是你的属下?”
老乞儿拐呀拐的进来,那个挨打的乞儿哭丧着脸跟着进来!老乞儿先看了林琪与孙冬一眼,才对柳无非道:“柳老儿,小徒在哪儿得罪了你,惹得你如此生气?”
柳无非激怒地道:“问他自己好了!”
老乞儿回目瞪了那乞儿一眼,只见他抖拦缩缩地道:“弟子不知道这位老先生是帮主的熟人!”
老乞儿怒喝道:“混帐!你连箫圣柳大侠都不认识,还混什么江湖?”
那乞儿战战兢兢地道:“柳大侠一代人世,丰神标杰,弟子不知道他老人家只有一只手……”
老乞见闻言也是一惊道:“柳老儿,你的手是怎么了?”
柳无非长叹一声道:“一言难尽!慢慢再说吧!我问你,你这个叫化头怎么到此地来了?”
老乞儿也一叹道:“这事说来也长,那两位是……”
这时林琪听出这老乞儿正是武林一代怪杰,九大门派之外,另一股庞大势力——丐帮的帮主浊世神丐童天月,连忙作礼道:“小侄林琪,那是家师新收的弟子孙冬。”
童天月对二人仔细地打量一番,才以诧然的语调道:“柳老儿,你什么时候收得这两个好门人呢,跟他们比起来,我这个孽徒简直就像粪土之比珠玉!”
那乞儿脸上泛起愧色,恭恭敬敬地对柳无非作了一揖道:“柳大侠,晚辈祈湘给你老陪罪,晚辈实在不知道是您老人家侠驾,所以才多有冒犯,好在令徒打得我也够苦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您饶了我吧!”
柳无非见他那种可怜的怪相,倒不禁笑了道:“算了!算了!你大概是承继了叫化头那种游戏人间的衣钵,所以那张讨饭嘴里吐不出半句好话!”
祈湘苦着脸道:“晚辈本来也不敢轻易得罪人,因为三位开口问起另外的三人,晚辈以为跟他们是一路的,所以才放肆了一点……”
柳无非神色一动,连忙问道:“那三个人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童天月诧然道:“柳老儿,你难道对于目前武林中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
柳无非摇摇头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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