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朵梅花剑
林琪更惊道:“师父!你怎么知道的?”
柳无非苦笑着把葡萄举了起来,指着那根牙签道:“看这个就明白了,这是无垢木,对毒物的反应比银器还好,有许多遇银不黑的毒物,知万不能逃过无垢木的试验!”
林琪惊望着那葡萄上的木刺,发现这木签也削得十分精巧,上面还雕缕着花纹图案,露在葡萄外部还有一寸来长,却有一半泛着红颜色,不禁诧问道:“师父你怎知这是一根无垢木呢?”
柳无非轻叹一声道:“世上能下在食物中毒素可分两类,一种是下在酒菜中的,比较通俗,所以用银器即可试出,还有一些毒性比较隐秘,必须溶入水中,浇在水果的根上,再由根部传入水果之中,无形无迹,最是厉害,宫庭之中为着防备万一,乃有西洋的贡品无垢木制成花木签,任何毒物俱可测出,这种木签我在年轻时曾见过一次,对它的式样雕刻都十分熟悉,一眼即可辨出!”
林琪讶声道:“如此说来这暗中发签的人,竟是救了师父的性命!”
柳无非点头道:“大概是吧!反正断不会有恶意!”
林琪对孙冬等人看了一眼又问道:“师父又怎知他们不是中毒呢?”
柳无非笑了一下道:“那暗中相救之人,既然不愿我中毒,也绝对不会有坐视他们身死之理,他不阻止他们吃喝,可见是知道无碍……”
林琪更为惊奇的道:“此人对此地形十分熟悉,一定与十三友有关系了!”
柳无非点点头认为不错,可是他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沉默片刻后,林琪又发现疑问道:“这人也怪,他发生木签后,我立刻发动搜索,结果找遍了里里外外,竟是一点影子也没有,这么一所空屋子,阴阳怪气的,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柳无非一指地下的三个人道:“他们怎么办呢?”
林琪道:“他们沉睡不醒,必是中了蒙汗药之类的玩意儿,用冷水一喷就行了!”
柳无非摇头道:“童天月是丐帮掌门,普通江湖的玩意儿绝对骗不过他,既然能叫他着了道儿,必定是十分厉害的迷魂药散,据我的判断,最少也得十二个时辰才醒得过来!”
林琪急了道:“那不是要一天时间?”
柳无非苦笑了一下道:“人家就是想耽误我们这么久,以便从容撤退,而且那暗中之人,眼看着他们上当而不加阻止,恐怕也是同样的心思!”
林琪长叹一声,愁眉不语,柳无非乃劝慰他道:“你急也没用,好在尊大人安全无恙,而且还救走了一个人,足见这批匪徒已在他的监视之中,我们迟早都会得到消息的!”
林琪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动手把童天月师徒与孙冬都移到厅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也坐在一边,唉声叹气!
柳无非微笑道:“琪儿!我们在这里还要等很久,饿着也不是事,桌上的东西又不能果腹,你看守着他们,我另外去找点吃的东西来!”
林琪连忙道:“这怎么行呢!有事弟子服其劳,还是让弟子去吧!”
柳无非笑笑道:“我倒不是对你摆师父架子,不过你找点事情做做也好,免得在这儿闷坐着想心事干着急!”
林琪脸上一红,对师父的好意十分感激,乃起身出厅,向后面走去,刚才他已搜索一遍,对各处位置较为清楚,一径向厨房行去!
走到厨房里面时,他又怔住了,他刚才到此地时,灶上还是冷冷的,此刻却腾腾地冒着热气,炉中烧着柴火,锅上架着蒸笼。
掀开笼盖,里面蒸着一头乳猪,香气微喷,显然是刚蒸上不久。
“这又是谁捣的鬼呢?八成是那个暗中施放木签的家伙,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友乎?敌乎?”
“善意乎?恶意乎?”
“是善意!是朋友!他不该让孙冬等人上当!是敌人!是恶意!他怎会出手救师父呢?”
林琪心中不住地犯着呼咕,对着那头新蒸的乳猪也拿不定主意。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轻响,急忙回头时,却见门上贴着一张字条,他顾不得去看内容,急忙追了出去,又是一点影子都没有!
仅只有眨眼的功夫,这个人居然能躲得无影无踪,他的身法之快,简直是令人无法相信……
怀着一肚子的纳闷,他再回到厨房去看那张字条,只见新墨淋漓,以娟秀的笔法写着几行草书:“瓮中有酒,灶上有猪,放心吃喝,绝无舛错,行人向西,不日可获,既醉且饱,释怀高卧!明日上路,切忌人多,黄土岗上,谨防毒火!”
林琪看后不禁呆了,这笔迹在娟秀中带挺拔,虽出于女子之手,却未减却豪放之气,至于这内容却更令人不解了。
这个女子(他姑且如此假定)处处对他提出警告,又处处对他照顾,应该不是敌人一伙,然而她藏头露尾,鬼鬼祟崇的行径又安着什么心思呢?
一面想着,一面摘下纸条藏入怀中,然后走到灶下添进柴薪,一会儿工夫,笼上的乳猪已经熟透了,冒着阵阵香气。
他在厨房里又找到了坛密封的酒,将乳猪放进盘里,端到客厅中与柳无非一同吃喝,却将字条的事隐住不提!
可是他心中已暗自有了计较,十三友中新添了三个女子,一个是夏妮,一个是李芳菲,另一个却不知道是谁?
夏妮与李芳菲的字迹他都见过,这字迹很陌生,可能就是那不知名的女子所写,而且按照情形推测,她一定还留在这里,在暗中监视着!
“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她找出来!”
在吃喝中,他一直在默默在动着脑筋,吃完后,他果然放心在倒在一张椅子上,微笑地对柳无非道:“师父!目前我们身在敌境,又要照顾三个人事不知的人,所以我们必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现在我先睡一下,到晚上再换你休息!”
柳无非见他去了一趟厨房后,态度大为改变,虽不知其中原故,但是见他不再愁眉苦脸了,心中也很高兴,便笑着答应了!
林琪一觉醒来时,已是繁星满天,他又到厨房里寻了一点食物出来果腹后,便催着柳无非休息,看他在椅子上闭目睡着了,林琪索性走出厅门,在院子里慢慢地踱着方步。
上弦月挂在碧青的天幕上,视着四野明星,益发显得夜色宜人,晚风中送来一阵阵的花香,那是庭角的蔷薇芳芬!
林琪踱了一阵,突地抬头对着明月,朗声曼吟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明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李之芳园,叙天伦之乐事……”
这是李白的春夜宴桃李园序,是一篇脸炙人口的绝妙佳文,林琪触景生情,信口念了出来,可是念了一半,他仿佛忘记了下面的文句,仅是念着:“会桃李之芳园,叙天伦之乐事……”
一连重复了好几遍,他仍是搔首蹙额。喃喃不已。
突然暗中传出一声轻清的语音,替他接了下去:“开琼宴以生花,心羽触而醉月!”
林琪冷笑一声道:“你终于憋不住了!”
身形猛进,向着发声之处掠去,但见屋下的阴影中,飘起一条人影,电闪似的朝屋顶上窜去!
林琪如何肯放过,展开身法,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月光中他看见那道人影十分小巧,穿着银红的衣衫,果然是个女子,然而她的轻功十分卓越,在屋顶上像流星似的跳了几跳,又落在广阔的平野上,林琪拼尽全力,不但没追上,反把距离越拉越远了!
眼看着平野将近,迎面一片黑压压的树林,要是让她进了林子,可就难追了,一急之下,连忙出声喊道:“喂!你再不停脚,我可要放暗器了!”
那道人影已窜到林边,脚下毫无停意,林琪心急之下,伸手揣入怀中,也不管捞着什么东西,劈手就掷了出去!
这一掷劲道很足,但见一溜银光,直射那道人影的后心,带着掠空的呼啸,眨眼即至,那道人影逼不得已,正步回身一抄,恰恰接住银光。
林琪也赶到了,奋身探臂就朝那人的手上攫去,原来他慌急之中,竟把段金花还给他的那颗珠子当暗器打了出去!
珠子并不可贵,贵在它跟螭龙鼎上的隐秘有着莫大关系,林琪发觉时已经太迟了,无怪他急着想夺回来。
那人似乎没想到林琪会如此相待,仓猝间只得向旁一闪,然而林琪的出手太快了,没等对方躲开,即已抓了过去,一把握个正着。
触手之下但觉润滑柔软,原来他慌忙中把人家的手抓住了!
月光下他看清了这个人,那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圆圆的脸上嵌着星也似地明眸,惊愕中带着愤怒。
林琪立刻觉得脸上一红,慌忙又把手放开,讷讷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女孩哼了一声冷笑道:“听说你是淮阳第一佳公子,原来只是个轻薄的狂徒!”
林琪被骂得羞惭无比,恨不得地下有个洞能钻下去,怔了半天才道:“姑娘!对不起!在下太造次了,只是在下有着不得已的苦衷……那颗珠子……”
那女子将手中的明珠看了一眼,冷笑道:“珠子怎么样!难道还怕我抢了去,你到过我家里,那里什么东西都比你这颗破珠子值钱!”
说着双手一合,好像要将那颗珠子拍碎一般,林琪急得大叫道:“姑娘!使不得!”
那女子冷笑道:“为什么使不得,了不起赔你一颗,再说这颗珠子是你拿来当作暗器打我,被我接过来的!又不是我偷的抢的!”
林琪又窘又急,连连搓着手,吃吃地道:“在下自知太冒昧,可是此珠乃寒家祖传之物……”
那女子闻言也摊开手掌,对珠子看了一眼,只见珠上光华很强,而且还有绿线络住,倒是有点相信了,然而她瞥见林琪窘急之状,乃又轻轻一笑道:“既然是祖传的宝物,你为什么又随便当作暗器使用呢?”
林琪红着脸道:“再下从来不用暗器,刚才是追得太急,恐怕姑娘进入树林之后,不容易找到。情急之下,随手打了出来,还望姑娘不要见怪,予以赐还!”
那女子笑了一笑,并不还他珠子,反而问道:“你追我做么?”
林琪被她问住了,迟疑半天才道:“厅中飞木,厨间留字,不知是不是姑娘?”
那女子捉挟地一笑道:“你说呢?”
林琪顿了一顿道:“在下想来除了姑娘之外,并无他人!”
女子忽敛笑容,冷哼一声道:“你既然想到是我,为什么还要那么凶,难道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林琪十分难堪,然而因为屈在自己,只得低声下气地道:“在下对姑娘种种关顾之情,十分感谢!”
女子又是一声冷笑道:“你表示谢意的方法倒很特别,没头没脸的就是一记暗器,手劲还重得厉害,我要是功夫差一点,早就后心穿前心了!”
林琪只得又尴尬地陪笑道:“在下出手虽然鲁莽,却相信姑娘绝不会受伤,因为从姑娘的轻身工夫看来,姑娘的武功造诣已极为高明……”
那女子冷笑道:“你倒会灌迷汤,我问你,你在发出珠子之前,就想到这么多了吗?”
林琪不觉又是一怔,他情急发珠之时,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么多,那时一心只想把对方拦下来,根本没有顾及到其他问题!
那女子见林琪回答不出了,不禁更是生气,冷冷地道:“我对你们如此客气,却换来这种不近人情的待遇,真算是自己瞎了眼,亏你还有脸向我讨回珠子去呢!”
林琪愧然无语,那女子却更不放松,尖刺地道:“珠子是我凭本事得来的,你一定要收回的话,不防再凭本事抢回去!”
林琪羞恶之心顿发,朝那女子一揖道:“姑娘对家师有救命之恩,在下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姑娘的,姑娘一定不肯还珠,在下也不敢强求,只是请问姑娘一声,姑娘是否新加入了十三友?”
女子娥眉一挑问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琪正容道:“十三友中多半是武林败类,假如姑娘已厕身其中,还请早退出!在下与十三友誓不两立,说不定日后会对姑娘恩将仇报!”
女子顿了一顿才道:“我还不是十三友中人,不过跟他们有点渊源……”
林琪神色一轻道:“那就太好了,十三友无一善类,姑娘不在其中,乃天大之幸,那颗珠子就送给姑娘,作为在下冒犯之偿,只是请姑娘要答应一件事!”
女子微异地道:“什么事?”
林琪诚恳地道:“此珠虽是家传珍物,却与螭龙鼎大有关系,螭龙鼎已为侯行夫使用狡计夺去,然不得此珠,仍是无法窥知其中的武功法诀,因此在下要求姑娘勿将此珠落入侯行夫手中,以免为虎添翼,贻患无穷!”
说完他又作一揖,回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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