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朵梅花剑
说着拱拱手下楼去了,丐帮掌门浊世神龙首先按捺不住,怒声道:“哼!什么东西,一个臭贪官!”
一语未毕,楼口忽然冒出一条黑影,以极快的手法,打了他一个耳光,接着以严峻的声音道:“背后骂人,大失掌门身份,小加惩诚,以儆将来!”
一行人走得很远,潼关那高大的城楼变成小黑点时,林琪才忍不住问林世辉道:“爸爸!你干吗要跟那些人闹翻呢?他们都是正道人士,而且我们经此一来,也算得是江湖人了……”
林世辉长叹一声道:“我何尝是愿意那么做呢……实在是不得已啊!”
林琪愕然不解道:“不得已!为什么啊?”
林世辉瞪了他一眼斥道:“琪儿!你在外面跑了两年,武功也许比我还高了,世故阅历一点也没有长进呢?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
林琪见父亲生气了,不敢再问下去,可是心中实在不明白,憋得难受,还是王梅芝眼珠一转笑道:“林老伯用心良苦,小侄钦佩!”
林世辉拈须微笑道:“王姑娘懂得我的用意了吗?”
王梅芝笑笑道:“小侄胡乱猜测,不知是与不是!”
林世辉笑道:“王姑娘不如说说看!”
王梅芝略加思索道:“伯父所以故作矫情,与那些人闹翻,实在是为他们好……”
林琪仍是一头露水,但是林世辉点头微笑,状以嘉许,连忙问道:“怎么好?好在那里?”
王梅芝笑笑道:“侯行夫等人对伯父恨切入骨,势在必得,林兄身上也背着梅华与费冰两个女子的关系,这几个人的武功无不乖异莫测,跟他们混在一起时,只有增加他们的危险性,到不如装着跟他们闹翻了,梅华与十三友自然不会把他们看在眼里,无形之中,就减少他们被杀的可能!”
林琪听了如梦初醒,不禁以充满孺慕的眼光,望着林世辉。
林世辉微微一笑道:“王姑娘兰心慧质,见微知广,颇令我心折,对于目前的行止,不知王姑娘有什么高见?”
王梅芝沉思有声道:“刻下离十三友开坛之期,尚有一月之遥,大可利用来一探王屋山,见见那个费冰的父亲费长房,闻道古有仙人费长房,精擅缩地之术,行千里于顷刻之间,不知这位费长房与之相较如何?”
林世辉长叹一声道:“此人之能,通天澈地,纵不成仙,亦不远矣!”
林琪一惊道:“有这么厉害吗?”
林世辉沉重地叹息道:“我在二十多年前与他见过一次,那时我年轻气盛,目空一切,自挟所能颇有弹剑江湖的雄心,却不想在吕梁山中遇上了他。那时我武功造诣不如现在精纯,放眼江湖已经目无馀子,然而到了他手中,却如同婴儿一般,不仅是我,连万象新那老头儿也是在他手中吃了暗亏,结果我灰心江湖,万老头也深隐太行,不作入世之想……
林琪听得如痴如呆,王梅芝却一拍巴掌叫道:“我知道了……”
林世辉微异道:“王姑娘又知道什么了?”
王梅芝得意地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万象新为何明知梅华是个无法控制的狂女,却一心一意地培育她,一定是想利用她去挫败费长房,这老头儿当初不肯对我说实话,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内情呢……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躲到哪儿去了?”
林世辉也沉重地道:“是啊!这家伙性子最爱动,为了一念受挫,屈居山上二十年,这一次突然离开,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林琪忽然眉头一扬道:“太行与王屋近在咫尺,说不定他是摸到费长房那儿去了!”
王梅芝也点头道:“林兄此言大是有理,看样子我们也应该去一起……”
林世辉与段金花都没有作声,然而在表情上显然也是赞成了。
一行五人,再度西行晋府,这一次他们并未掩藏行色,各以本来面目,慢慢地朝前逛去,这是林世辉的意思。
一来因为他们带着孙冬,她那高大身材,无论如何化装易容都无法掩过人家的注意,再者他们明目张胆地结队而行,正好吸引了十三友党人的耳目,使得谢长风等人在短期内,少一点麻烦……
一路上有很多江湖对他们侧目而视,神情表现得很冷淡,林琪知道这是由于谢长风等人的宣扬之故,因此只以轻轻的微笑去对待那些略含敌意的眼光!
最令他兴奋的是能与父亲一起同行,分手了将近两年,他觉得有很多话要对父亲说,可是林世辉却很少跟他谈话,大部份都是跟段金花并肩而行,喁喁细语,虽不知他们说些什么,然而由他们的神情看来,就知道他们这一次重逢非常珍视。
尤其令林琪困惑不解的是段金花,虽然她很少与他交谈,可是林琪却时常接受到她充满了温馨,使他有如沐春风,如临慈晖的感觉!
这一天午后,他们途经一所小庙,由于一路行来,都没有通到可供用膳的村店,因此大家都有点饥肠辘辘,自然而然地想到庙中去求一点素斋。
叩开庙门后,接应他们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枯瘦老僧,林世辉说明来意后,那个老僧连声的答允了,将他们引到草堂上坐下,自己即到厨房里去准备。
一会工夫,老憎捧出一大锅小米饭与几样素菜。
孙冬是不论好坏,一律狼吞虎咽,其余四人在饥不择食的情形下勉强扒了一碗下去,却再也没有胃口吃第二碗了。
因为那小米饭中充满了一股触鼻的霉气,好像那粮食储放已久了!
老僧见状知情,乃以歉疚的口气道:“老衲不知诸位到来,否则一定会替诸位准备一些新鲜米粮!”
林世辉见那老僧形容枯瘦,说话时有气无力,心中不免动了恻隐之心,遂在行囊中掏出了一锭黄金,以为香火之资。
谁知那老僧竟连连摇手拒绝道:“施主请收回去吧,老衲对此身外之物,一无用处!”
林世辉很诚恳地道:“老师父不必客气,这一锭黄金虽菲,却至少可以使老师父生活过得好一点!”
老僧微微一笑道:“施主所云的生活是指何而言?”
林世辉以为他是故意在装糊涂,乃笑笑道:“譬如买些新鲜粮米等……”
老僧笑着道:“那可用不着,黄白之物,老僧多得很,只是找不到机会用它,施主如若不信,请看老衲所供佛像便知端的!”
这草堂靠墙之处,放着一张黑色的木案,案上供着一尊高约尺许的如来佛像,身上被烟熏得乌黑,看不出是何质料!
那老僧也不像一般对佛像有着盲目的尊敬,信手拿了起来,抹抹上面的黑灰后,交给林世辉过目。
林世辉接了过来,略加审视,不禁微吃一惊,因为佛像竟是用整块碧玉雕成的,佛头上所镶的宝石,竟是通体透明的水钻!
这一尊佛像的价值,照时价估计,约值黄金数十万两,想不到在这一所小庙中,竟会有如此奇珍!……
那老僧对林世辉惊愕的神情毫不理会,要回佛像放在案上后,又用脚在地下擦了几下笑道:“佛像不必说,老衲就是在地上起一块砖出来,也足够享用无穷了!”
地下原来是铺着尺许见方的青砖,众人也未在意,经老僧用脚擦去表面的浮土与颜色后,居然是黄澄澄的金块!
林世辉诧然地道:“老师父身拥巨金,为何要过那种清苦的生活呢?”
老僧用手一指桌上的饭菜道:“施主以为老衲平素也吃这些东西吗?”
林世辉见到地下的金砖后,相信这老和尚也一定不会吃这些东西,不禁心中有点生气,乃沉着声音道:“老师父自然不会吃这种食物,看来竟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了!”
老僧听出他的声调不豫,连忙道:“施主不要误会,并非老衲故意以此相待,实在是庙中别无他物,这些粮食还是为小徒预备的,五年前小徒离庙他往,这些米粮遂搁置起来……”
林世辉哼了一声道:“那老师父平素以何为食?”
老僧笑笑道:“老衲不食人间烟火已经有九年矣!”
大家闻言都是一惊,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
林世辉顿了一顿才道:“借问老师父高寿几许?”
老憎闭目深思片刻才道:“老衲也不知活了多久,不过百年光阴,弹指即逝,那堂前大树,老衲曾亲眼看它由幼苗长成……”
草堂之前,有一株大槐树,粗可合围,算来应有百余龄矣!
林世辉摇头道:“僻谷长生乃仙家之道,老师父学的是佛……”
老僧笑笑道:“修行何论仙佛,但在一念之间耳!”
林世辉听他这句话中大有机锋,神色一动道:“既是如此,怎会有仙佛之分!”
老僧庄然道:“其途异,其理同,殊途同归!”
王梅芝眉色一扬问道:“大师父是仙还是佛?”
老僧瞟她一眼道:“非仙亦非佛,老衲不过是求佛一老僧耳!”
王梅芝继续笑笑道:“大师既是求佛,佛主空净无为,灵台不着一物,方是透澈,大师适才曾说无论仙佛,但在一念之间,佛徒有念,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悟澈!”
老僧神色微动,目光深注她身上道:“妮子风根较厚,倘肯入我门中,可望大有所成!”
王梅芝连忙摇头道:“我没兴趣!”
老增轻轻一叹道:“佛门虽大,不渡无缘之人,可惜!可惜!……”
说着用眼又一扫孙冬道:“你也是一块好材料,肯不肯跟我走?”
孙冬先听他们说他道佛,却是一窃不通,老和尚问到她时,连忙摇手叫道:“不干不干,我要跟着小兄弟!”
老僧长叹一声道:“冤孽!多少人想入我门下不可得,旷世奇缘找到你们身上,你们居然拒而不受……老衲说不得只有多费一道苦心了!”
说着长袖一展,挟起孙冬与王梅芝掠空而去,林琪大吃一惊,连忙追了上去,身形才动,暗中一股潜力涌来,生生将他定在原地,动身不得。
耳畔传来那老僧的声音道:“莫追!莫追!有缘自当相会,三年后青城山上见。”
声才入耳,人影已渺,林琪怔在当场,半响做声不得!
林世辉与段金花对望一眼忽然神色大动,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原来是他?”
林琪连忙问道:“爸爸!您说的是谁?”
林世辉笑了一下道:“你不必问了,反正这两个女孩子跟着他去绝对不会错!”
说完又对段金花道:“金娘!我们几乎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吗?”
段金花的脸上也涌起一片悠然神往之态,喃喃地道:“可不是吗!一幌二十多年,往事直如一梦,假如我们现在赶了去,说不定不会太迟,只是琪……”
林世辉连忙道:“琪儿懂得照顾自己了,不需我们太烦心,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林琪莫名其妙地道:“爸爸!段前辈!你们要到那里去?”
林世辉怅然地道:“我们要去赴一个很重要的约会,王屋之行,你一个人去吧,好在你现在武功已学得差不多了,一切自己小心应付……金娘!走吧!”
段金花望了林琪一眼,眼中含着无比的关切与叮咛,然后也是一言不发,与林世辉匆匆地走了,把林琪留在无比的诧异中。
从进入这所小庙开始,所发生的一切,完全都出乎人想像之外!
那神奇莫测的老和尚,以及父亲和段金花的离奇行径,都在他心头勾起了许多疑问,想破了脑袋都不得其解……
无可奈何下他只得将地下的金砖又用尘土盖上,以免为其他过路人发现,再从里面把庙门挂好,跳出墙头走了。
晓行夜宿,经过几天的跋涉,他终于又到了太行与王屋的分界线外,怅念前情,乃觉无限感慨!
太行山不必再去了,他一径向王屋山上攀登,然后到处找寻费长房与娃狄娜的下落,王屋山区并不大,山上还有着十几家道观。
他一一都进去找过了,却连一点房子都没有。
道观中的道士都是些俗人,当他们打听费住房的消息时,那些道士都摇头说不知道,甚至于有几个道士还以为他是求仙迷,绘声绘迹地对他说了许多神仙的故事!
林琪知道他们又缠到那个传说中的神仙身上了,一睹气干脆不问了,借住在一所寺观中,自己暗中找寻着!
经过一两天毫无结果的摸索,他忽然发现一件异事!
那便是王屋山上最高的紫阳峰上,每当入夜之后,就可以看见几点闪闪的红光隐约明灭!
他把这件事去问观中的道士,那些道土们神色庄严地告诉他说那是天灯。
王屋山上一向是仙人出没之地,紫阳峰上接云霄,无路可登,只有腾云驾雾的神仙才能够自由邀游,这点点红光就是神仙用来照路的灯火!
林琪听了心中暗笑,决定要登峰一探究竟!
那是个月白风清之夜,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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