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朵梅花剑
林琪听了心中暗笑,决定要登峰一探究竟!
那是个月白风清之夜,峰顶的红光又开始闪烁了。
林琪将身上整顿一下,长剑与金箫都用丝带绑在背上,以免攀峰时阻碍行动,然后才手足并用,攀着岩壁上突出的树藤,慢慢地向上面猱升!
等他们到达峰顶之际,正是明月高照,将四下照耀得十分明亮,怪石峥峥,杂树丛生,云气缭绕。可就是不见人迹!
甚至于连隐约的红光也看不见了!
林琪在峰顶默立片刻,心中忽地一动,想到一个主意!
“我找人难,人家找我容易,与其这样毫无目的地搜索,倒不如想个方法把人家引来找我!”
想了片刻,他突地探手入胸,摸出一黑布小袋,袋中放着梅华与他交换的那一块梅形晶玉,玉上还穿着一根丝线!
这方晶玉光华太强,林琪深觉带着太引人注意,所以叫王梅芝缝了个黑布装了起来,现在脱袋而出,立即光芒四射。
林琪握着丝绳,将那团晶光抖舞开来,同时还配合身形,或起或落,立刻在峰上,幻起一道晶虹!
由于这两年来的江湖杀伐生涯,使他的阅历也增加了不少,因此他一面在移动身形时,一面凝神静气,谛听四周的动静。
过不了一会儿,他耳朵里立刻传来一阵细微的声息,虽然不敢确定是人是兽,但他知道有东西潜到附近了!
于是他身形一收,像流星般地直朝发声之处射去,那是一株巨树的背后,他已将劲力凝聚,准备随时都可发出。
可是当他看清树皮后的情形时,立刻将劲力一散,发出了欢声叫道:“娃狄娜!我终于找到你了!”
不错!树后站着一个白色的倩影,正是他久寻不获,分手数年的娃狄娜!
她的脸容清瘦多了,向日丰腴的双颊,此刻已如落叶般憔悴,一双失掉的大眼睛,充满了凄苦与哀伤!
林琪的情绪十分激动,哽然地叫道:“娃狄娜!你可吃苦了……”
说着抢上去要握她的手,谁知娃狄娜的反应竟不如他想像中那么热烈,看见他走过来,竟远远地躲开了!
林琪扑了一个空,不禁心头一怔,面对着她冷淡的反应,竟不知如何是好,半响之后,才吃吃地问道:“娃狄娜!你……是怎么了?”
娃狄娜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冷漠,寒着声音道:“姓林的!你不必理我,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林琪大惊失色,不知道她何以会变得如此,呐呐地道:“娃狄娜!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虽未成婚却已定名份……”
娃狄娜冷笑一声道:“亏你还说得出口,不错,我们的确是定下了姻,可是我为你吃尽千辛万苦受尽折磨,你为我做些什么?”
林琪连忙道:“我为你间关千里,长途跋涉,想尽一切的方法要救你出险……”
娃狄娜脸上的寒意更浓,冷冷地道:“算了吧!间关千里却伴我师姊在生命之泉畔风流,长途跋涉却携着一个美丽的同伴,你不要跟我虚情假意了!”
林琪不禁一呆,几乎无以自辩,在生命之泉畔与夏妮一度缱绻,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恨事,然而那是在迷乱本性的情形下做出来的……至于娃狄娜所说的另一件事,他知道是指王梅芝而言,立刻道:“娃狄娜,你误会了……”
娃狄娜眉毛一竖道:“什么误会,我问你这些事有没有?”
林琪一怔道:“有是有的,不过内情并未如你所想的那样……”
娃狄娜立刻打断他的话道:“只要有这种事就行了,不管你有多正当的理由都无法取得我的谅解……”
林琪大急道:“娃狄娜!你怎么如此绝情,别忘了你是我未过门妻子,你的本命神蛊已有一半在我体内,我们的生命已成一体不可分……”
娃狄娜厉声大叫道:“住口!你还好意思提蛊的事,你知道我们苗女放蛊是为了什么?”
林琪不禁哑然,娃狄娜又冷笑一声道:“你不敢说出来吧!我再告诉你一遍好了,我们苗女的蛊是专为惩治不忠的情郎与薄幸的丈夫而用,你敢说自我们分手之后,你对我是绝对的忠诚吗?”
林琪废然长叹,娃狄娜的话太厉害了,关于王梅芝同行之事,他还可以问心无愧,至于与夏妮的一段孽缘,他觉得跳下黄河也洗不清!
默然片刻后,他将心一横道:“你说得对!现在你就发动神蛊,将我杀死吧!”
娃狄娜冷笑一声道:“我杀你干吗?我若将你杀死,岂非要害得很多人伤心了!而且你死了,我还得陪上一命,算了,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不想做,为你这样一个薄幸的男人殉情更是太不上算……”
林琪被她损得面红耳赤,大声叫道:“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娃狄娜冷冷地道:“我只要你从此离开我,以后咱们永远不见面?”
林琪失声叫道:“那我们之间就这样算完了?”
娃狄娜怒声道:“不完还怎么样?我想起你这种男人就觉得呕心!”
这句话说太重了,林琪从来也没有被人如此卑薄过,不禁也激发了心头的怒气,愠怒着道:“娃狄娜!这可是你自己绝情……”
娃狄娜大叫道:“是的!是我自己绝情!我真恨我当初瞎了眼,才看上你这种人,你给我滚吧!滚得远远的,我这辈子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林琪一负气,回身就走,顷刻之间,就消失在树丛之中了。
直等他的身形整个地不见了,娃狄娜的那股冷漠与凌人的盛气都失去了,大眼睛中的泪水像雨点般地落下。
而且她的双腿也失去了力量,再也无法支持她的身体,一下子斜椅在树杆上,以凄楚的声音对空哭诉着。
“官郎!请你原谅我,原谅我对你的态度,原谅我对你说的一切话,那都不是真的,不是我心里想说的……
“我心里对你的爱意与尊敬永远不会减少半分,我这样对你,实在是万不得已,我知道你的武功了得,可是你敌不过神仙的,官郎!为了你的安全,我只得那样忍心地骗你了……
“官郎,悠悠此心,惟天可知,死后若能相逢泉下,我一定会跪在你的脚前祈求你的宽恕,官郎!永别了!珍重……”
她的精神再也无法支持了,身子慢慢地向下滑去,眼看着就要跌下来时,斜里猛然射出了一个人,却是去而复返的林琪!
他一把抱住了娃狄娜的身子,泪流满面地叫道:“娃狄娜!娃狄娜……你太傻了,干吗要这样子呢?”
娃狄娜在他的怀抱中苏醒过来,哭叫道:“官郎……”
埋头在他胸前痛哭不已!
林琪伸手抚着她的乱发,无比怜惜地道:“傻丫头,费长房那老妖怪有什么可怕?你干吗要那么自苦苦人呢?你那样做多伤我的心,要不是我对你不死心,又潜回偷听你的话,岂不是你受苦一辈子,这番话是谁教你说的,是不是那老妖怪,你带我找他去,我要好好地骂他一顿!”
娃狄娜忽然从他的怀中一挣而出,满睑怖色道:“不!官郎!你不要去……”
林琪倔强地道:“为什么?我偏要去找他,看他有多厉害!”
娃狄挪用几乎近于哀恳的家音道:“官郎!我求您不要去,反正你已经看见我了,妾心已明,死亦瞑目,你赶快离开这里吧……”
林琪一摇头道:“要走咱们一起走!”
娃狄娜双手连摆道:“不!我不能走!我绝对不能走,一走咱们俩都别想活命了!”
林琪怒声道:“我就不信!费长房这老妖精不过也是个人,他绝不是什么神仙,有什么可怕的,走!我们找他去!”
娃狄娜还是摇头,身后已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道:“毋劳费神,老夫伫候良久矣!”
林琪愕然回顾,只见两丈之外,站定一个白衣儒者,风神超逸,颌下五绺长须全作青黑色,然有仙风神品!
林琪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林琪,两人都不开口,却在心里暗自品头论足。过了半天,林琪才出声道:“你就是费长房?”
费长房哼了一声道:“小子太无礼貌,举世之人,谁敢对老夫直呼其名?”
林琪激怒这“我们非亲非故,毫无渊源,为什么我要对你尊敬?”
费长房又是一声冷哼道:“混快小子,看你的样子不像个没读书的,怎么连一点道理都不懂,老夫且不论渊源,就说这一把年纪……”
林琪不等他说完,马上抢着道:“不错!圣贤之书,曾教我该敬老尊上,可是对一些不明事理的老悖糊涂虫,那把年纪等于白活了,我用不着对他客气!”
费长房也生气了,沉声道:“小子!老夫对你已经算是特别客气了,若是换了第二个人敢对老夫如此说话,早已伏尸当场了……你说老夫哪一点不明事理?”
林琪立刻道:“凭你那种心性已经是足够证明了,何况你还有许多糊涂事……”
费长房怒声道:“你说!快说……”
娃狄娜的脸都吓白了,连连扯林琪的袖子,林琪却坦然无惧地道:“你放纵你的女儿,参加十三友凶人之列便是一大错事!”
费长房冷笑一声道:“十三友何以被列人凶人之列,你倒说说看!”
林琪不禁一怔,他只知十三友个个手辣心狠,却不知他们究竟有什么劣迹,二十多年前十三友尚未组成,就被父亲搅散了,现在虽然有意重组,却也未成事实,他可以确定侯行夫等人绝非善类,却无法提出他们做过什么坏事!
费长房又冷笑着道:“无凭无据,你平白入人以罪,才是真的不明事理!”
林琪负气地道:“反正那几个人聚在一起,绝对做不出什么好事!”
费长房哼了一声道:“既定有事,善恶犹自难评,对未来的事,你又凭什么预料!”
林琪大声道:“防患应于未燃,等他们行下恶事后再去制裁就太晚了!”
费长房冷笑一声道:“将来的事言之过早,而且所谓是非善恶,各有看法,老夫懒得跟你多辩,听人家说你很了不起,老夫倒要考考你,跟我来!”
林琪怒声道:“我为什么要受你的考?”
费长房手指着娃狄娜道:“假如你想把这个女孩子带走,便乖乖地跟我走一趟!”
林琪不服气地道:“我偏不理你的碴,现在就当着你的面带她走!”
费长房突然怒道:“混帐小子,老夫从未如此受人之气,你再要不识抬举,老夫立要你死无葬身之地,看你还倔强到哪里去!”
林琪正待发作,娃狄娜已流着泪哀求道:“官郎,你就走一趟吧……”
说完掩面疾走,林琪怕她跑掉了,只得跟在后面远去。
娃狄娜的功力似乎也进步了很多,林琪追了半天,居然未能赶上,娃狄娜的身形闪过一道山峰不见了,林琪追到峰口,不禁怔然。
在他眼前展开一片奇景,那是聚集了人工与自然最完美的建设,有金碧辉煌的楼宇,也有森林泉水的胜境,亭台楼阁,曲桥回廊,直如天上宫阙。
费长房从后面过来,望着他发怔哈哈大笑道:“小子!呆什么?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神仙府没人到过,帝王宫殿却未必能赶得上老夫的山居,让你进去开开眼界吧!”
说着缓步踱进谷道,林琪身不由主地跟着走了。
穿过一条花径,走上青石的板道,再绕过曲折的回桥,进入一处水阁之中,林琪虽然出身在排场的豪富之家,平时酬酢交往,也曾见过几家大盐商的庭园,那已经穷人工匠心之美,却仍赶不上此处的排场!
费长房见到林琪的表情,心中十分得意,哈哈一笑道:“你再不会想到这极峰之巅上,居然还能有着这一片建筑吧!”
林琪嗯了一声道:“我有点奇怪,不过我奇怪的不是这建筑的精伟宏丽……”
费长房不觉微异道:“那你奇怪些什么?”
林琪用手一指周围道:“我是在奇怪你用什么方法将这些材料运上来的,更在奇怪你从那儿请得这些身负奇技的工匠!这紫阳峰高插云天,要想攀上来倒真还要点功夫呢!”
费长房哈哈大笑道:“天下无不可能的事,这个问题我暂不答复,你若能在此地住上五六天,倒处都参观一遍,自然会明白了!”
林琪摇头道:“很抱歉,我没兴趣,目前我只想带着我的未婚妻子赶快离开!”
费长房一笑道:“别忙!到时候老夫自然会放你们离去……”
林琪连忙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费长房神秘地一笑道:“自然是等你通过老夫的测验之后!”
林琪眉头一挑,似乎又想发作,但是到了最后忍住了,冷冷地,而又无可奈何地问道:“你要如何测验法?”
费长房一面踱进水阁,一面笑笑道:“别忙!别忙!皇帝金殿策问取土,也得让举子们填饱了肚子再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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