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朵梅花剑
林琪也抢到柳无非身畔,先替他点了穴道止血,然后再跳起来,戟指着铁木等人怒骂道:“你们都是最不要脸的凶手,居然对两个没有抵抗能力的老人下这等毒手……”
铁木犹自未解,讷讷地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琪目含痛泪,厉声大呼道:“怎么回事,你自已还不明白,我师父与白前辈十年前一场拚战,结果两败俱伤,内力全失,否则像你们这种脓包,怎么伤得了他们?”
铁木大惊失色道:“真有这回事?……他们为什么不早说?……”
林琪继续哭骂道:“他们为什么要说出来,以我师父与白前辈之为人,难道还会向你们示弱求饶?!”
铁木神色如土,默然无言。
巴山剑道突然抽出长剑,割下了自己的一条胳臂,掷剑于地,一言不发,返身就走。
林琪望着他的背影厉声道:“你以为一臂换一臂就算完事了!有朝一日,我要你们一个个都饮血剑下,才抵得上今天这场过节!”
叶清知只当没听见,头也不回的向前飞奔!
铁木大师突地走到李芳菲身边,作了一拜道:“贫僧一时不明,误伤令师,本当自绝以谢,怎奈敝师兄死因未明,贫僧在查明真相,定然有以报令师……”
李芳菲怨毒地望着他一眼,一言不发。
铁木神色懊伤地返身对其他六人道:“走吧!”
马思骏不以为然地道:“大师斩草不除根,总是后患无穷……”
铁木神色庄严地道:“不可!一错不能再错!”
马思骏呐呐地道:“白玫瑰手段狠毒,大师杀了她并不为过……”
铁木摇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她功力已失十分,则害我师兄必另有其人,虽然白玫瑰不肯自辩,贫僧却难辞其咎!”
马思骏目露凶光道:“铁心大师也许不是她杀的,我的儿子却死在她手中无疑,她令我绝后,我要杀了她的徒弟也不为过!”
铁木大师勃然大怒道:“马施主的事贫僧不便干涉,可是今夜之事却起自贫僧,马施主一定要赶尽杀绝,贫僧可要多管闲事了!”
中州二杰对望一眼,终于在铁木严峻的目光下悄然无声地与黔中四豪一起走了!
天际微有曙色,寂寞的夜空中,只有李芳菲与紫鹃凄惨的哭声。林琪默然地站在柳无非身旁,颊上流满了两眼泪,眼中却充满了复仇的火焰!
几声犬吠,继之一声鸡啼,扬州城在曙光中渐渐地亮了起来!
四月,在草长莺飞的江南,早已是浓桃艳李,到了春色十分撩人的季节了,纸醉金迷的生活约略也有了一点改变。
许多自负风流的斯文子弟开始把兴趣转向于郊外踏青,赏春赋诗,不再像从前那样整日追逐酒色了!
软红十丈的平康里巷由于少了许多豪客,生意也轻淡了不少,北地胭脂,南国红粉,免不了怨声连天。
可是她们也了解这些风流才子所以绝足欢场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季节关系,最主要的是瘦西湖上少了一个绝品人物——最负盛名的红妓女李芳菲突然悄悄地卸去艳妆,带着她病重的母亲还乡了。
她们的家乡在哪里?到哪儿去了?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李芳菲是突然来的,又突然地去了,留给扬州只是一片怀念与惆怅!
也许有一个人能回答,那人是林盐台的公子林淇!
可是他也离开扬州了,据他向友人说明的理由是要出去游历一番,“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一个青年人增长智识,开拓心胸最好的方法,所以在大家赞羡称扬中,带着一个断臂的老仆,由护卫罗天生的伴送下走了。
这一些人的离去对扬州城只有轻微的影响,一个城市的传统是岁月累积而成的,不会因几个人而改变。
然而江湖上,却因这几个人而勾起了轩然大波,流传下无数惊天动地、悱恻感人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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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贵州座落于中国西南,群山夹峙,历年都是郁云堆积苦雨缠绵,所以人说黔中是“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
一到了秋天,更是秋风秋雨愁煞人,天像是一口漏了底的锅,整天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这是一个近晚的时分,恼人的苦雨总算停了,树枝上残余的雨珠仍落着,滴在松软的泥土上,滴在离人的心弦上!
崎岖的山道上,突地驰来了两匹骏骑,马背上驮着一双劲装骑士,他们的衣服都是水淋淋的,显见在雨中行了很久,马身上也滴着水,而且还冒出丝丝的热气,证明了他们赶得很急!
是什么理由促使他们要冒雨急驰呢?只要明白了他们的身份,这问题便很容易得到解答了!
这两个人正是罗仙客与林琪,间关万里,从扬州赶到这荒僻的云贵边境上,难道真为的是游历吗?
马到一个崎岖的山道岔口上停止了,罗仙客一面抹着脸上的雨水,一面沉吟踌躇,像是无法决定该走哪个方向!
林琪在旁边焦灼地道:“怎么!罗大哥!你不认识去路了?”
罗仙客困惑地摇着头道:“是的!我在十年前追随家师到过骆家堡,印象已十分模糊,因此我也无法决定哪一条路是正确的。”
林琪想了一下道:“黔中四豪在武林颇有名望,随便找个人家问一下不就得了,这事情可不能耽误,若是中州的消息早到了一步,他们有了准备,对我们可大为不利!”
罗仙客苦笑了一下,道:“老弟说得倒容易,我们这一路行来,沿途可曾见到几户人家?这等穷山僻野,有时一连几十里都罕无人迹!”
林琪十分烦躁地道:“那我们只好随便决定一条,碰碰运气了!”
罗仙客摇头道:“那可不太妥当!此地都是山道,一错出去,最少得两三百里才得回头,耽误下来,就是一天行程。”
林琪更是焦灼地道:“那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老等在此地!”
罗仙客沉思片刻,才指着一条路道:“骆家堡位近东南,这条路的成分大一点!”
林琪不答话,催马急驰而前,罗仙客急忙追上道:“老弟,我只是猜测而已,却不敢说有把握!”
林琪头也不回地道:“管他呢,反正我们总要前进的,错了最多回头,那怕天涯海角,我一是要找到这批恶徒们结算旧帐!”
罗仙客略一迟疑,才叹了一口气道:“其实骆家四兄弟并不算太坏的人,他们最多是办事不明而已,得饶人处且饶人,像老弟对付马思骏的手段……”
林琪冷笑一声道:“以他们对待我恩师与白前辈的行径,简直是万死不赦,我只剜了马思骏一只眼睛还是便宜的,只可惜马思骏溜得快,否则我非割掉他的舌头,看他还有本事挑拔离间,颠倒黑白!”
罗仙客默然片刻才道:“中州二杰名誉本来不太好,老弟那样对待他们自不为过,黔中四豪可还有点侠名,老弟是否能宽容一点……”
林琪摇头道:“不行!这四人尤其该杀,中州二杰不过纵子为恶,溺爱不明,所以只剜目断舌,就算是惩罚了。这四人非身首异处,不足以报前辈之仇,白玫瑰老前辈有一本小册子专记武林人物的劣迹,他们列在首诛之内,若不是白前辈失了功力,早就要找他们了!”
罗仙客一愕道:“家师与骆家兄弟私交甚笃,却不知他们有甚大恶……”
林琪冷笑道:“表面上装着善良的人,暗底下卑鄙的事也最多!”
罗仙客诧然道:“老弟可以告诉我吗?”
林琪摇头道:“不行!我答应过白前辈,除了见到他们本人外,绝不宣扬他们的丑事,这也是白前辈的忠厚处,她一生锄奸诛邪,却不肯说明理由,甘愿受着所有人的误会,她把未了的事交给我,我自也不能辜负她!”
罗仙客跟着叹息一声道:“江湖中盛传白玫瑰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人,却不知她老人家竟是个仗义诛邪的正侠……”
林琪慨然道:“豪侠杰士行事但求心安,根本不在乎人间的毁誉,白前辈将她未了的事交给我,我真怕会辜负她老人家,那本册子上所列应予诛戮之人,多如天星河沙,我这一枝剑,真不知要如何把他们赶尽杀绝!”
罗仙客大惊道:“会有这么多?”
林琪叹口气,点点头算是回答,罗仙客不敢追问那册子上的名字,他知道问也没用,可是脸上却泛起忧色。
林琪刚好回头看见了,微微一笑道:“罗兄请放心好了,贵派只有令师叔一人名列杀录簿,白前辈自己完成了!令师长春真人深明大义,未予追究,因此你我今后绝无为难之处!”
罗仙客脸色一宽,吁了一口气,轻轻笑道:“家师一生耿直,我倒不担心这点……奇怪!白前辈自己也有传人,她未了心愿,为何不交给李姑娘代行!”
林琪脸色微微一动,道:“此事恕难奉告,而且李姑娘本身也不知此事。罗兄日后若是见到了她时,千万也请守秘!”
罗仙客愕然地点点头,不久之后,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琢磨了半天,仍是忍不住问道:“愚兄还有一事不明,月前老弟与马思骏动手过招时,未出三式,即已剜出他的一目,功力较在扬州时好似高出许多!以老弟现在的身手,扬州桥畔,独当众人也不至于落败,老弟为何藏技不露,坐令惨剧发生……”
林琪长叹一声道:“天意如此,说也无益,罗兄不必多问了!”
罗仙客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充满了神秘,变得越来不可解了。
罗仙客突然略一审视道:“错了,我们走错了路,这儿是苗村!”
林琪望了他一眼道:“罗兄怎么知道的!”
罗仙客手指那些茅屋道:“只有苗人才将草屋盖成圆顶,只须一看型式便可得知!”
林琪微微一笑道:“罗兄是故意将我带到此地来的吧!”
罗仙客红着睑道:“我说过路不太有把握,十年前的事怎会记得那么清楚,而且我在指路时,老弟又决定得太快……”
林琪微笑道:“罗兄不必解释了,我知道你对黔中四豪的私情仍在,扬州桥畔决斗时,您隐而不出,就是避免跟他们见面,一入贵州境内,你借口天雨,慢慢地延迂行程,一路上有许名三岔路您都没走错,偏偏到了最后会错了,兄弟就是再傻,也该看出来了!”
罗仙客讪讪地道:“老弟请多原谅一点吧!愚兄十年前随家师在骆家堡作客时,蒙他们多方之优待,实在不忍心见他们受戮于剑下!”
林琪正容道:“是非不可不明,正义不可不张!”
罗仙客叹息道:“假如他们确有取死之道,愚兄当然不能阻挡老弟……”
林琪肃然道:“他们绝无可恕之处,兄弟是念在罗兄一片善意,才故作受愚,走入错路,多出两天时间,让他们作好准备,不过生死在天,他们能否利用这两天的时间,自求活命之途,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罗仙客将手一拱感激地道:“多谢老弟,愚兄替他们能尽点心,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以后的事,管不了许多!”
林琪轻笑一声,纵骑向茅屋行去,一面大声道:“人到该死的时候,凭谁也救不了,反之,人若不死,凭谁也杀不了,罗兄也不用谢我,吉凶自有天定。”
说着已到了茅屋之前,捡了一家比转宽大的,伸手就去敲门,才敲了几下,草扉已经自内呀然而开。
林琪本来对于半夜无端扰人清梦,心中感到很是歉疚,可是人困马饥,舍此别无良策。
然而开门之后,屋中人居然尚未就寝,那茅屋前后隔成三间,最前面的是客房,约摸有五六个女孩子都聚在那儿做针线,开门的也是个十八九岁的女郎,服饰虽异,长像却颇为清秀!
林琪虽然出身富贵,家中不乏俊婢美姬,却很少与女人打交道,尤其是女孩子更疏于交往,所以倏然间面对着一大群妙龄少女时,不由得怔住了,呆呆的连话都不知如何开口了……
还是那应门的女郎比较大方,笑吟吟地说道:“官郎请进来吧!”
林琪的脸红得厉害,讷讷的道:“我们……赶错了地方,天又晚了,这才冒昧前来打扰,姑娘这儿不太方便吧!我们另投别家好了……”
那女郎笑着拉住他的胳臂,微带不悦地道:“官郎说哪里话来,我们房屋虽小,然而待客之情,却绝不比别家为差,官郎若是改投到别家去,叫我们以后怎么还有脸见人呢!”
林琪闻言一愕,罗仙客也下马赶了过来,笑着把他朝门里推,一面还低声地对他解释道:“苗家最是好客,我们既然敲了这一扇门,礼貌上就无法再作更改,否则他们会认是奇耻大辱……”
林琪身不由己的进到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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