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朵梅花剑
林琪对他敏锐的观察力十分钦佩,遂谦笑一声道:“老先生太过奖了,在下对于古玩也不过略具一点知识而已,行家二字,是万万不敢当的!”
老掌柜哈哈大笑道:“老汉果然没有看错,相公请随老汉到后面主,也许老汉有几样东西,能令相公发生兴趣的!”
林琪反正也闲得无聊,遂不再坚持,跟着他走到店后,来到一个颇为幽静的书房中坐下,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端茶过来敬客,老掌柜指着那女孩子微笑道:“这是小女心如,老汉方天侠痴长六十二岁,膝下仅此一女,请教相公……”
林琪自己通了姓名,那女子送茶后,却不走开,站在一边,两只灵活的大眼睛不住地打量着林琪,方天侠笑着道:“小如!林相公对于古玩是个大行家,你把我藏在箱子的几样东西拿出来,请他品评一下!”
方心如颇不情愿地扭着嘴,但还是转身去了,当她那长长的发辫从书房门口消失后,方天侠才半笑半叹地道:“小女对一切都很喜欢,就是对古玩没兴趣,真不像是我的女儿,老汉真担心一旦身故之后,她会把那些宝贝都砸得粉碎……”
话没说完,方心如已捧着一个木匣子进来了,撅着嘴道:“爹!您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了,不是我对古玩没兴趣,实在是怕跟在您后面收拾,这些玩意儿又琐碎又娇嫩,份量又重,碰一下又要挨骂……”
方天侠瞪起眼睛哼了一声道:“丫头你又来了,当着客人也这么没规矩!”
方心如将木匣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方天侠连忙过去,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盖,林琪也不禁为之动容了!
那木匣里铺着一层丝棉,丝棉上铺着绵缎,绵缎上光辉烂灿,摆列着形形色色十几件不同类别的小玩意儿!
有玉雕的小人小马,也有象牙镂刻的小浮屠,可是最吸引林琪注意的,却是一柄金色的短剑。
那剑连鞘不过才七八寸,宽约指许,剑柄上镶着闪亮的宝石,看外表就非常名贵了,而那剑另有一个奇特的地方,那七八寸长的剑身中,倒有三分之二是剑柄,换句话说,就是那剑叶只有两寸多长。
方天侠小心翼翼地掂起那象牙浮屠得意地道:“林相公请看这浮屠高不过一寸多,却能分成九级,每一级不仅砖石的纹路镂刻分明,塔中还有人物佛像,莫不栩栩如生,这种匠心妙手,恐怕举世之间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林琪虽然也觉那象牙浮屠刻工精巧,可是他的注意力仍停留在那柄剑上,方天侠一样样地都拿出来给林琪看了,眉色飞舞地解释这些珍玩的出处与他得到的经过。
林琪为了礼貌,只好淡淡地应着,方天侠不觉得,方心如却看出来了,撅着嘴笑嘻嘻地道:“爹您别献宝了,人家林相公根本就不感兴趣!”
方天侠这才注意到林琪的反应,不禁有点失望地道:“林相公莫非认为这些仍不值一顾?”
林琪脸上一红,连忙道:“哪里!哪里,老先生这些珍藏,无一非价值连城之奇珍……”
方天侠哼了一声,怫然地道:“虽值连城,到底还是有价,在老汉心中,它个是无价之珍,就是拿整个天下,来跟我交换其中之一,老汉也不答应!”
林琪见他认真起来了,倒是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忙又道:“是的!在下失言了,请老先生不要见怪,凡物之所以珍贵,只在识与不识之别,老先生能识得其珍贵之处,自然天下不易了!”
方天侠这才眉开眼笑地道:“对啊,林相公这番话才是知之者言,小如!你听听,林相公跟我才初次见面,却能说出这一生的感觉,你跟我十九年了……”
方心如扁着嘴笑笑道:“爹!您别瞎起劲了,林根公不过是捧捧您的场,其实人家对您这些玩意儿根本没兴趣,他的兴趣全在那柄断魂剑上!”
方天侠神色一动,厉声喝道:“胡说!你再叫它断魂剑,我就给你一个嘴巴!”
方心如一撅嘴道:“是你自己那么叫的,怎么不许我叫?”
方天侠瞪着眼直生气,林琪却好奇地道:“老先生,这柄剑真奇怪,它真的叫断……”
由于方心如挨了骂,因此他也不敢再叫出来。
方天侠却黯然一叹道:“这是个不祥之物,老汉也不知道它真的叫什么,只是因为拙荆就死在它上面,所以才那样称呼它……”
方心如的脸色也呈着一片凄楚,林琪却忍不住好奇地道:“在下可以拜识一番吗?”
方天侠连忙摇头道:“不行!”
林琪本来已经伸手去摸剑,闻言连忙缩了回来,神色间略感失望,方大侠乃以歉然的声音道:“并非老汉小气,实在是此剑性子十分顽劣,出鞘之后,非常危险。当年拙荆就是为着好奇,背着老汉将它拔出来玩,结果控制不了它,以至为它所伤……”
林琪十分奇怪地道:“这剑会自动伤人吗?”
方天侠摇头道:“那当然不会,可是持剑的人,若非武功基础,便无法控制它的行动,反而会被它所伤……”
林琪闻言心中一动,连忙问道:“老先生自己一定是看过它了?”
方天侠点点头叹道:“是的!老汉略知技击,但也仅能保护自己不受所伤而已,自从拙荆的惨剧发生之后,怕小女也不明就里,又受了它的害,所以对小女也略加传授,相公是个读书人……”
林琪兴趣大增道:“在下也曾略习武事,对于这样一柄奇剑,实在心仪之至,请老先生允许在下一增见闻如何?”
方天侠仍是摇头道:“相公腰身健梧,老汉也看出习过几年武功,不过对于这种凶器,仍是不值得去冒险,相公如一定要看,就由小女将它拔出鞘来,供相公远远观赏便了!”
林琪好奇心更炽,可是又有点不服气,他想来想去都不相信小小的一柄剑会有那么厉害,可是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对方心如一拱手道:“那就麻烦方姑娘了!”
方心如笑了一下,过来抬起小剑,铮然一声,拔出剑叶,林琪只觉眼前一亮,豪光照目,方天侠急叫道:“死丫头!走远一点……”
方心如含笑走出三四步,林琪却惊愕的连口都合不拢了!
因为那两寸多的剑叶,此刻已涨到两尺多,剑身透明湛蓝,有如一泓秋水,而且那剑身还软软的像小蛇一般乱晃着。
林琪呆了良久,才叹息着道:“真想不到,那剑叶怎么会自动地变长呢?”
方天侠得意中又有点哀伤,叹了一声道:“剑叶原来就是这么长,只是它十分柔软藏进剑鞘时自行摺叠起来,才变成这么一点,这剑锋十分锐利,削铁如泥,吹毛立断,也不知前人是如何铸造的。”
林琪故意装着外行道:“这软软的如何使用呢?”
方天侠指着剑身道:“武功高的人,自然可以藉内力使之坚硬如钢,当年拙荆因为功力不足在挥动时被剑锋倒卷回来,削去了半个头颅……”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透着十分凄惨,林琪听着也颇难过,连忙转变话题道:“方姑娘得老先生悉心指点,剑上功夫一定相当高明,倘能蒙不弃,还请施展几手,进一步让在下开开眼界行吗?”
方天侠没有作表示,方心如轻轻一笑,手挽剑花,洒出一片青光,急得方天侠大叫道:“丫头!你小心一点,别伤着林相公……”
方心如好像没听见似的,剑光越舞越急,耀眼的青芒将人影都盖住了!
方天使气急败坏地道:“这丫头今天疯了,林相公,你躲远一点……”
林琪却笑着连连道:“不要紧!不要紧……”
他看出方心如的手法虽然精奇,火候上犹未凝练,最多也只能算是二流手之列,因此并未太在意,一心只去欣赏那柄剑了!
方心如大概使了十几招,忽地身形一转,剑尖直向林琪刺了过来,方天侠急声大叫道:“丫头你疯了……”
林琪在猝不及防之下,也是大为吃惊,连忙将身躯微偏,躲过这一刺,然而方心如并不因此罢休,剑锋一扭,跟着又扫进来!
方天侠原来几乎急得眼中要冒出火来,及至见到林琪闪开第一招身法后,口中轻噫了一声,没有再开口。
林琪却被逼得险状百出,好容易矮身缩头,避过第二到,方心如的第三招又跟着攻了进来,林琪这次比较从容一点,看准她手中的空门,蓦地伸出一手,想去夺她的剑,口中还叫道:“方姑娘!请不要开玩笑!”
当他的手指快要触及方心如的腕间时,方心如轻笑一声,居然以毫发之差,由他的指下滑开,长剑再度冒了上来。
林琪懔然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看走了眼,以方心如之身手,实在可以列之方今一流高手而有余,她一开始所表现的那种生疏,完全是装出来的。
另一个震惊的人是方天侠,他在一旁惊呼道:“相公!我这次可看走眼了,原来你还是个大会家呢。”
林琪此刻可无暇回话,单臂一挥,用的是伏魔四大式中的最后一招“云弥六合”。
那是守里带攻的一着奇招,臂上的劲风首先荡开了方心如的剑气,然后一指点去,扫中了方心如的脉门,方心如发出一声轻喊,长剑立刻转到林琪手中,同时剑上的内力骤失,剑叶倒卷回来,弯向林琪的腕部!
方心如这次是真正的惊呼了:“林相公小心!快撤手丢剑!”
林琪信手一抖,用了六成功力贯住剑身,谁知那剑反卷之势却更加迅速了,不由使他大吃一惊,总算他慌而不乱,在最危急的关头将剑脱手朝地上掷去。
叮然一声轻响,剑尖在地上一触,剑身弯了下去,立刻又弹了起来,依然朝林琪射来,这次林琪可小心了,以极快的手法向剑柄上抓去,握定之后,更以十成功力向前一挺,剑身起了一阵如龙吟的啸声,剑尖射出尺许光芒,可是那辆剑却乖乖地不动了!方心如这才松了一口气,手按着胸口道:“林相公?你真不愧为天下第一剑手,刚才太得罪了。”
说着把剑鞘递过去套在剑叶上,那柄清澈如水的剑又恢复到七八寸长。
林琪捧着短鞘吁了一口气道:“厉害!厉害!若非亲见,我怎么也不相信这么一柄短剑,会如此厉害……”
方天侠这时也带着一脸惊色过来“林相公,你不但高明,而且高明之至,老汉方才那一番吹虚做作,实在是贻笑大方了。”
方心如对他微微一笑道:“本来就是您多作小心嘛,林相公是闻名天下的第一剑手,否则怎么敢那么大的胆子向他试招,只怪您对江湖上的事太不注意了!”
林琪难为情一笑道:“方姑娘!你太过奖了,刚才你那一番相试,差点就要了我的命,以你在剑上的造诣,并不比我差到哪里……”
方心如轻轻一笑道:“算了吧!我仗着利剑对你空手,结果还是被你把剑夺去了,要不是你手下留情,那一指才真的可以要我的命呢……”
林琪很不好意思,只得改向方天侠道:“老先生,看了令媛的身手,相信您一定更为高明,以贤父女的武功造诣,放之天下也难找到几个人,为何自甘淡泊?”
方天侠默不作答,方心如已扁着嘴道:“爹就是不许我闯荡江湖,甚至于连江湖上的事也不许我打听,否则也不会让那些脓包饭料称雄逞霸了……”
方天侠怒目瞪了她一眼道:“胡说!江湖上能人辈出,你这点技业算什么,在林相公面前,你已出大丑!还敢说到江湖上逞能……”
方心如不服气地道:“林相公是天下第一剑客,我当然比不上,可是我就不信会比那些浪得虚名的宝贝武师们差!”
方夭侠大喝道:“住口!你怎么知道林相公是天下第一剑客的?是准告诉你的?”
方心如怔了一下道:“这是尽人皆知的事,何必还要人告诉我!”
方天侠却十分震怒,厉声又叫道:“胡说!我根本就不许你打听江湖上的事,你又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一定是那个混蛋又来过了!”
方心如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流着眼泪说道:“没有!我根本不理他!这些都是幼兰来找我谈天时,听她告诉我的!”
方天侠的怒色稍减,哼了一声道:“那也不行!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别跟那一家子来往,你总是不听话,我真后悔传了你武功……再这样下去我迟早都会砍断你的腿……”
方心如哭着说“人家找到我这儿来,大家都是女孩子,我总不能推她出去,这又不是我招上门来的,谁叫您要攀上这门亲戚……”
林琪听他们父女一骂一吵,约略有点明白,大体上还是莫名其妙,因此也不好插口劝解,窘在一旁很难受!
方心如又哭着道:“江湖上又有什么不好?像林相公这样……”
方天侠怒声道:“林相公谦冲自守,藏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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