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风萧萧
风老人苏雨桐怒叱道:“大胆叛逆鹰千里,在风雪堂内尚敢逞威,还不跪下!”
鹰千里冷森森道:“你我同帮共事,岂能跪你?”
风老人神色一变,霍地站起来怒声道:“反了!鹰千里,你敢睨视本帮堂规,本座马上就废了你!”
雪老人李云飞在一旁厉声叱道:“八弟子听令,将这个无耻叛徒乱刀分尸!”
八名持刀弟子齐口一声吆喝,一拥而上。
“且慢!”那位坤坛坛主墨羽岳琪,忽然站了起来。八弟子顿时中止住前进的动作。
墨羽岳琪在宇内二十四令地位崇高,从不轻发其言,自有其威严之一面。岳琪眼前这种情形,显然却有侵犯职权之意。
风雪二老是出了名的难说话,自是难以通融。
雪老人冷笑一声,把半边脸转向墨羽岳琪,道:“怎么,岳坛主对本堂的处决,有什么不满么?”
岳琪深知这两个老人是出了名的难缠,一个弄翻了,自己先落下侵犯职权一项罪名,实在是担受不起,况乎他丝毫没有偏袒鹰千里之意。便道:“李堂主你误会了!”岳琪尴尬地笑着,抱拳一拱,又道:“鹰千里罪行确实,本座更奉了总令主口令,配合二位老人家,将他拿讯归案。”
雪老人冷笑摇摇头道:“不错,岳堂主确实为此出力不少,只是审判这两个叛逆,却是我二人职责,况乎尚有总令主事先交待。怎么,莫非岳堂主你认为老夫的判决有什么不对么?”
“李老言重了!”岳琪含着笑脸,说道:“本座岂能会这般认为……只是,小弟临行之前,承总令主关照,有关鹰千里叛逆之实,务必要掌握确实,任何同谋,都不得轻易放过,况且……”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道:“据小弟所知,最近江湖上盛传出现了一个武技惊人的怪客,此人似乎对本帮怀有深切敌意!”
他的这番话方一出口,顿时大厅里起了一阵骚动,传出一片喁喁私语议论之声,盖因为每个人对于这个独行怪客都有所风闻,是以一经岳琪提起,俱都有所心会,忍不住交谈起来。
雪老人脸色更为难看的看向岳琪,冷笑道:“有关那独行怪客之事,老夫一路之上也风闻不少,只是这件事与鹰逆又有什么关系?”
“不,”岳琪极为谦虚礼貌的道:“以小弟所知,似乎他们之间曾经有所遭遇!”
风老人插口道:“哦。”
岳琪一笑抱拳道:“是以,小弟认为二位堂主如能由鹰千里事件,对那个独行怪客有所了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是否这样,尚请二位裁定,小弟无权过问。”说罢抱拳打了一躬,又自坐好。
风雪二老对看了一眼,风雪二老在愤怒之下,恨不能立时将鹰千里处死乱刀之下,只是岳琪所说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总之,鹰千里负伤断臂,复加以大刑,罪证既经掌握,谅他无从狡辩,更不虞脱逃,这一点倒可不虑。
雪老人不愿因私涉公,授人以口实,当下点点头道:“岳堂主这个意见很好,倒是老夫失之草率了!”
岳琪抱拳道:“哪里,”微微一笑又道:“鹰千里虽是罪逆之身,但他在本帮地位崇高,二老何妨赐他一个座位,让他好好答话,不知二位以为然否?”
风雪二老彼此又对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这位岳坛主的用心。
在场本门弟子众多,似不应以鹰千里如此身分之人,当众受辱,这一点也象征着本门各职的威严不容侵犯,虽是罪逆之身,在刑责未确定前,亦不容例外。
墨羽岳琪话说得很含蓄,但是语气里却处处在影射暗示着什么。
风雪二老实在是因为刚才一搅,雪老人更为此受伤,才会冲动的乱了分寸,此刻经墨羽岳琪这么一提,不禁有醒醐灌顶之势,顿时有所领悟。
风老人闻言,顿时点头说道:“岳坛主说的是。”立刻吩咐道:“赐座!”
一张檀木椅子平整的抬放居中。
风老人转向鹰千里道:“鹰千里,你可以坐下答话。”
鹰千里微微耸了一下肩,随即走过去,大刺刺的坐了下来。
风、雪二老相继入座。阴森森的气氛,再次的散置开来,每个人都能感觉出那种紧紧压在血脉里的肃杀。
风老人一双闪烁着凌厉凶光的眸子,直直的射向鹰千里,道:“鹰千里,你可知罪?”
鹰千里冷笑着摇了一下头道:“本提调只知有功,却不知有罪!?”
雪老人又是一声暴叱道:“还要狡辩!”
却不意鹰千里聆听之下,却像是夜猫子般地发出了一声怪笑。
笑声一敛,他怪声怪气地道:“各位眼睛不花,都可以清楚的看见,鹰某人这只胳膊可就是最好的证明,有功不赏,无罪刑罚,虽总令主在座,本职一样要向他老人家讨回一个公道!”这几句话说得大气磅礡,倒好像他真有满肚子冤屈似的。
风老人冷笑一声,道:“鹰千里,你不必叫屈,有关你的一切罪证,老夫二人收集的十分齐全,老夫铁证之下,你虽百口,亦不得擅辩一词!”
鹰千里怔了一下,道:“风老头,你倒是把话说清楚,鹰某犯的是什么罪?”
风老人冷冷一笑道:“有关你的行为,总令主无时不在注意之中。鹰千里,这些罪证实在说,早已握在总令主手中,总座知道的比我们更清楚。我给你看一件东西。”说到这里,探手由胸衣内取出了一个活页的折册。
在座各人,固是不知道金色活页折册是什么玩意儿,可是铁氏兄妹与岳琪、鹰千里这几个人,却都心里有数。
这本金色小册子,正是总令主随身所带的“金批令谕”,在本帮,这本金批令谕所显示的权威性,更有甚于那枚金球令。
后者是代表总令主的身分,前者却代表那位总座的亲口令谕。
在本帮,任何一个人,绝对没有任何理由,在面对这本金批令谕之后,尚能有所抗拒,也绝对不容许任何一个人对这本金批令谕有所置疑。是以,在风老人这本金批令谕一经取出,鹰千里所剩余的一点优越感,连同着他最后一线希望,也紧跟着一并都为之消失了。一阵子战栗,起自鹰千里那看来瘦小单寒的躯体上,在极短的一瞬,他那张瘦削的脸上变幻了好几种颜色,最后却在惨白那个颜色里定了下来。
跪在他一边的那个念无常,更不禁全身上下抖成了一片:“二位堂主开恩……开恩……”一边说,频频叩头不已。
大家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鹰千里身上,显然忽略了念无常这个人。谛听之下,才似忽然想到了现场还有一个人存在。
风雪二老目光一扫念无常,似乎忽然想起什么,风老人苏雨桐一声冷笑道:“念无常,有关你的罪名,也是一样,等一会本座自会有所发落,你且少安毋躁!绝不会冤枉你的。”
念无常磕了一个头,直起脖子,面目狞恶的道:“卑职所行的一切,均是遵照鹰总提调指示而行,请两位老人家明察!”这几句话,在此时此刻一经道出,可是十足的惊人,当真是不打自招。
鹰千里倏地神色一变,厉声喝道:“念无常!”
无奈此时此刻,性命攸关之际,这个昔日被他呼来唤去,惟命是从的手下,却是再也不听他招呼了。他甚至于连看也不再看鹰千里一眼,却频频向着堂上二老叩头道:“卑职实在是冤枉的,卑职实在是冤枉的,西二厂的金子,也是鹰九爷命令卑职去劫的……”
众人俱都大吃一惊。
鹰千里陡地一声咆哮,旋身而起,直向着念无常身前扑去。可是一旁的墨羽岳琪,身法却比他更快得多了,鹰千里身子方一袭近,却吃岳琪迎面拦了个正着。
“总提调,你想干什么?”墨羽岳琪一只手半提前胸,这种情形,只要鹰千里胆敢再前进一步,他这一掌必当迎面劈出,以鹰千里此时情形,那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挺受得住的。
这时堂上的风老人也大声断喝道:“鹰千里,你好大的胆子,你要是胆敢不归座,我马上要你血溅香堂!”
鹰千里环顾左右,各同门人人虎视眈眈,就连方才甚为同情自己的铁氏兄妹也都变了另一副脸色。他面对着如此众多的敌人,自忖万万无能取胜,长叹一声,随即转身回座。
一掌金钱念无常见状,胆子登时放大了,“敬禀二位堂主!”他大声道:“那批金子鹰九爷藏金的地方,卑职都知道。卑职是一时糊涂,受了他的骗,卑职可是一个子儿也没有落着呀!二老开恩……二老开恩……”一边说,他竟自咧开嘴号陶大哭了起来。
堂上的雪老人冷笑一声,道:“无耻狗才,你早干什么来着!这件事你既坦承罪状,本座自会量刑而处。你现在不必多说,在一旁侯着,知道吧!”
念无常连连叩头道:“卑职知道,卑职知道!”
雪老人这才转向鹰千里冷冷的道:“鹰千里,你可听见了?”
鹰千里狞笑一声,一时无言以对。
风老人遂把手上的金批令谕翻开道:“总座对你一举一动,了若指掌,这上面,一共列有你三项大罪,他仔细听着!”
鹰千里的狞笑,不知何时已变为苦笑了。
“第一!”风老人朗声道:“本年二月十四日,有蒙面匪五人,入侵本帮西河第二厂,抢走了地窑里的十七箱黄金,事后你却久旷时日延迟上报,总座令你彻查,你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交待,这件事总座暗中观察的结果,认为你嫌疑重大,谕令本座与李堂主暗中调查,我们查证的结果,确系你动的手脚。”说到这里,顿了顿,他脸上现出一抹冷笑:“这件事现在已经不须要再多问了!”他的眼睛看向一旁的念无常,冷冷说道:“念分令主已经有了最好的说明,鹰千里你有什么话说?”
鹰千里一时面如死灰:“苏堂主岂能听信姓念的一面之词,”鹰千里紧紧咬着牙道:
“念无常纯系小人,他因衔恨我没有在总座前推荐他为实在的分令令主,所以对我怀恨在心。嘿嘿,我看这件事八成就是他干的,请二位堂主当面严刑拷问,看他招是不招!”
念无常陡地由地上跳起,道:“鹰千里,你胡说八道!”
风老人一声叱道:“跪下。”
念无常骇得重新跪了下来,一时叩头如捣蒜:“鹰千里这是反咬卑职一口……请二位堂主与卑职做主。”
风老人嘿嘿冷笑着道:“本座二人要是连这么一点观察真伪的眼力也没有,也就不配职掌本帮风雪二堂这么重大的职司了!”
念无常连连应着:“是!是!堂座明察,堂座明察!”
风老人随即转向鹰千里,冷冷道:“鹰千里,这件事你用不着狡辩,我们当然不会只听念无常的一面之词。”他冷笑了一声,接下去道:“好在除了念无常以外,我们另外还有两个证人。”
一听到这里,鹰千里乍吃一惊:“什么……证人?”
“当时参与其事的人!”风老人道:“据本座事后调查的后果,你们当时一共出动了五个人,是不是?”
鹰千里呐呐道:“什么五……个人?”
“你!”风老人一顿,再转向念无常道:“他!另外还有三个!”他胸有成竹的接下去道:“风翅铛关雪羽、雪豹子白胜、血刀子尚信,对不对?”
鹰千里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苏堂主你在说些什么!”
“鹰千里,你当然不肯承认,也难怪你不肯承认!”风老人狞笑着又道:“因为除了念无常与你本人以外,另外的三个当事者,现在都已经死了,你当然不会承认。不过,我们另外还有两个活着的证人。”
“是谁?”鹰千里一双眼睛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李五与丘大木。”
“李五?丘大木?”鹰千里怔了一下道:“你是说西二厂的那个总管事与采办?”他一面说,脸上已经情不自禁地冒出了汗珠。呐呐道:“他们两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错!当时确是死了!”风老人道:“可是后来又救活了。”
“啊!”鹰千里呆了一下,硬硬地咬着牙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你听着!”风老人冷笑道:“据此二人亲口供述,他二人当时是因为受令于你的调度而离开现场,却被狙杀于中途。”
“不错,”鹰千里说:“我当时是因为一件特殊的事,须要他们两个协助办理,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们两个竟会被匪徒狙杀于中途!”
“这么说你自承你自己是匪徒了!”
“这话怎么说?”
“还要说么?”风老人冷下脸来道:“因为那个杀人的匪徒就是你!”
“我?”鹰千里强恃着镇定,冷冷一笑,道:“苏堂主,你有何证据,你不能血口喷人!”
“我用不着诬陷你!”风老人凌厉喝道:“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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