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风萧萧
经感觉到那种一触即发的雷霆万钧之势。
渐渐地,这种迫人之势,越形疾烈,强大的气机,非但使得空中吊灯转动更为猛烈,更予现场备人直接的形成一种被迫后退的凌厉感受。
晏三多以次四堂堂主,无不惊心动魄。
忽然间,疾旋打转的吊灯,蓦地停止不动,充斥在大厅内的凌人气机,就在吊灯猝停的一刻,突然消失无踪,空气顿时呈现出无比的安宁。
场子里的两个强者,就在这一时间施展出凌厉无匹的第一招杀手。
四只脚步几乎同时向外迈出,四只手也几乎是同时递出,二十根手指弯曲如鹰爪,一上一下,象是符合着他们彼此身上共同所具有的一个节奏,猝然迎合到了一起。
两个人其时已合而为一,功力的强弱,经此一接触之下,顿时有所显示。
朱空翼挺立如山,铁海棠却发出了一阵子颤抖,他显然无能承受前者所加诸在他身上的巨大力道,黑亮的长发这一瞬有如刺猬般的竖立了一下,脱手滚身,雪白的衣襟鼓翻而起,就像是洋溢而起的一片浪花。
铁海棠竟然在危机一瞬间,以收骨卸肌之术,逃过了对方凶猛狠厉的第一招,矫捷的身子翻向侧面,并且施展出他极其自负的第二招,雪白的手掌,刀也似的直劈而下。
空气里,立时响起了金刀劈风之声,合骈如刃的五指,连带着长长的五根晶莹指甲,在猝然递出之始,已形成了可怕的力道,直循着朱空翼腰侧之间挥落下来。
朱空翼应付这等凌厉的杀手,竟是出乎意料的沉着,就在铁海棠手掌几几乎已经接触到他腰间的那一瞬,那一个部位,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突地为之消失不见。
四堂堂主之中,也仅仅晏三多一人,识得这种武林中传闻而未经证实的“气风”之功。
这等功力无疑极其玄妙,据悉乃是一种上乘微妙的气机运用,可使肉体某一部门化整为零,收缩运用自如,详细的理论,晏三多也不知道。
朱空翼的这一手气风异功,使得铁海棠猝然走上空招,随着他落下的手掌,水磨红砖的地面上,顿时凌空裂开了一道鸿沟,石屑飞溅,其声戛然,声势端的惊人已极。
铁海棠一个收势不住,上躯陡地向前一栽,就在这时,朱空翼的一只大手,陡地由下面翻起,手掌上形成了一股莫大气机,铁海棠才一接触之下,已自觉得万万难以敌挡得住,在轰然充耳雷鸣声中,铁海棠整个的躯体霍地腾空抛起——铁氏这种临机应变的动作,不能不令人击节赞赏。这一式“大鹰滚翻”施展得极其惊险。
虽然如此,他似乎已无能脱开加诸在他身上的颓败之势,就在他身子方自落地的一瞬,朱空翼足下一连踏进三步,右手作势就要推出,就在这时,自他背后猝然击过来一阵寒风,坐在位子上的沈傲霜似乎欠动了一下身子,一双纤纤玉手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掠了一下秀发。
朱空翼那一掌方自作势击出,猝然间面色一变,刷地掉过身来,折身扬袖,这一掌凌空直向着位子上的沈傲霜劈了过去。
大厅各人目睹及此,俱不禁大吃了一惊,一时群情大哗。
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眼看着已将败落的铁海棠一一此人之阴险狡智,每在情势垂危之际才能显示而出,把握着沈傲霜所加惠于他的一线良机,铁海棠猝然自地上挺身跃起,这一式是堪称得上快、绝、毒、狠,随着他风卷白云般快速的身子,猝然狂袭之下,那一双看来自皙斯文,留有晶亮长长指甲的手掌,双双已经按在了朱空翼的后背上,声如击革,发出了蓬的一声。
朱空翼转过的身子,忽然间战抖了一下,豪放的脸上,蓦地神色大变,随着他怒挺的背脊,铁海棠足足被摔出两丈开外。
碰!一声大响,铁海棠重重地撞在了一根合抱粗细的大石柱上,顿时面色一红,身子猝然抽动了一下,呛出了一口鲜血。相反的,黄衣人朱空翼也同样的并不轻松——众目逼视之下,他那魁梧的长躯,就象是临风的杨柳,彼彼地抖动了一下,那张原本泛着古铜光采的面颊,猝然映现出一阵灰白,足下小孩学步般地一连打了几个跟跄。
全场各人,目睹及此,俱不禁都惊吓得呆住了。
事发突然,任凭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会演变到如此地步,除了当事者双方以外,谁也不会了解到那种离奇的接触、阴谋、变幻。更出乎在场各人意外的是,那位如花似玉的总令主夫人沈傲霜,竟然也被波及。她显然受创于朱空翼方才的回身一掌,虽然双方距离足有两丈开外,可是在朱空翼凌空一击之下,她娇柔的身子,己似不胜负荷的倒翻了下去,连同着座下的那具金漆座椅,一并倒了下去。
整个堡垒厅都被这突发的情景震慑住,人人目瞪口呆。
然而,这只是极短的一刻,紧接着,大厅里爆发出一阵子惊呼混乱。
眼看着朱空翼高大壮硕的躯体,在大厅内一阵踉跄急转之后,突地发出了爆雷般地一声嘶啸,突地,他掉过身子来,那双眸子张得不能再大,滚转的瞳子几乎脱眶而出,用着令人战栗打颤的目光,狠狠地怒视着铁海棠,喉咙里爆发出再次的一声长啸。
整个堡垒厅,有感于他的这声咆哮,大大地为之震动了一下。
随着这声咆哮之后,朱空翼伟硕的壮大躯体,乌龙穿塔也似的平射而起,哗啦声响里,堡垒厅正面的一扇排窗,顿时为之破碎,木屑碎石四溅而起,朱空翼怒弩般的身子,随即破窗而逝。
大风紧跟着朱空翼消失的身形,狂袭而入,八盏琉璃吊灯一阵子叮当疾转,满空乱舞,幻成了一天奇光异彩,成了无数的飞流星。
全场各人在一阵子震慑之后,陡然间现出了张惶混乱。
铁海棠慢慢地倚柱站起来,那张脸看上去真像是雪一样的白。
人影一闪,天马行空晏三多抢先来到了近前。“总座你……受伤了?”一面说,他伸出一只手搀住铁海棠的胳膊,却被后者挣开来。
“不要紧。”铁海棠嘴角挂着一丝惨笑,“快瞧瞧沈姨娘去。”
沈姨娘就是沈傲霜,这时也已由地上站起来,在潇湘侠隐欧阳不平的搀扶之下,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她显然也受了伤,只见她秀发蓬松,白哲清秀的脸上罩着一片红,上胸频频起伏不已,却是紧紧咬着一嘴牙齿,不发一声。
堡垒厅在一度混乱之后,随即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四堂堂主目睹着这一切事态的演变之后,尽管是触目惊心不已,却都能够保持着镇定。
铁海堂在短暂的闭目调息之后,脸上神色略见恢复,遂即睁开眸子,走向沈傲霜面前站定,后者目注着他,目光里柔情万千,像是有无限委屈,看着看着,不觉流出泪来。
铁海棠伸出了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她肩上,意在抚慰。一副伉俪情深,倒也真情感人。
“你要紧么?”良久之后铁海棠才缓缓说道:“我看是不碍事沈傲霜含着泪,绽开了一丝笑容,不避人前的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让他握着。
各人见他夫妇如此情景,俱都放下心来,一时纷纷趋前问安告惊。
空中的八盏吊灯,在那一阵巨风停止之后,又回复了平静,强烈的光华,逼照着每一个人,自此方才那一番惊天动地打杀场面,已成过去,而不复想象矣!只是对于身当其事的铁氏夫妇来说,却仍然犹有余悸。不可否认,他们方自历练了一场频接死亡的风险,同时更领略到了敌人的超强与不可侵犯。
在略事调息后,沈傲霜已能出声说话:“总令主——你受伤了?”一面说,她缓缓向着铁海棠面前拜倒:“这都是贱妾无能,你罚我吧!”
铁海棠伸手把她由地上拉起来,苦笑道:“你不要自责,你作的很好,要不是你临时出手相助,只怕我已经……”
一旁的四位堂主聆听到此,俱不禁恍然大悟。
天马行空晏三多轻轻哦了一声道:“敢莫是夫人暗中施展了手脚?”
铁海棠叹息一声道:“设非是她的弹指飞针,本座只怕已败在了这个朱空翼的掌势之下!那时格于前言,一切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糟……”
沈傲霜忽然神色一变,发出了一声轻咳。
铁海棠眉头一皱道:“你怎么了?”
沈傲霜凄惨的笑了一下道:“贱妾觉得身上怪不舒服,请准早退一步!”
铁海棠点头道:“你快回去歇着吧,等一会我再来看你,就烦岳堂主送你一趟。”
墨羽岳琪抱拳领命,随即陪同沈傲霜离开堡垒大厅。
铁海棠看着爱妻离开之后,脸上才现出一种痛苦神色,轻轻哼了一声,在一张位子上坐了下来。
三堂堂主目睹之下,俱不禁吃了一惊。
晏三多趋前道:“总座的伤势要紧么?”
铁海棠微微苦笑道:“方才我不愿惊吓了她,实在我已受伤不轻!”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即坐下来。
晏三多惊惶的道:“总座伤在哪里?”
铁海棠道:“刚才那一摔之力,寻常人早已骨离破碎,我若非有内炁元罡之功,只怕也已丧生当场。虽然如此,却也把我护体罡气震散,如无七期之功,万难恢复!”
风雷手秦渔道:“总座功力深湛,能够如此实在已难能可贵了!”
铁海棠叹息一声,点头道:“我纵横江湖数十年来,还不曾遇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物,实在可怕之极……”想到与对方黄衣人朱空翼交手之种种,铁氏脸上,情不自禁地显现出了一番惊骇神色。
“可怕极了!”他嘴里兀自诉说着这四个字,“如果我所见不差,这个人几乎已经练成了不死之身,假以时日,势将天下无敌。太可怕了!”
欧阳不平道:“话虽如此,方才总座击中他的那两掌,也够他受的。”
铁海棠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点点头道:“自然,在我来说,那两掌,确实已经用出了全身之力,寻常人早已丧生掌下,他却是难说。”
天马行空晏三多冷笑道:“总座功力我等素知,姓朱的即使练有护体元罡,在失神之际,也是万万当受不住。卑职旁观甚清,对方必然已伤在了总座双掌之下,毫先疑问!”
铁海棠微微点头道:“我猜测他可能也受伤不轻。当时情形,我原思集中掌力,由他两处气海穴内攻入,即可碎其内脏,当场致他于死地,却未曾料到对方护体元罡竟是这等充沛,如非那一刻时机凑巧还只怕伤他不了。”说到这里,铁海棠把话临时顿住,少停之后,才又道:“这件事不可为外人悉知。”长叹了一声,他缓缓站起来,步向窗前。
晏三多等人跟随在他身边,隔着这扇窗,向下眺望过去。
江面上六艘铁甲战船,静静地飘在水上,灯光照射之下,那些个被特殊手法点了穴道的人,一个个呆若本鸡的站在原来地方,河岸上到处都是抛弃了的兵刃,映着闪烁的点点寒星。看到这里,铁海棠感觉到无比的痛心,三堂堂主也冷然无语。
想不到平素自引为固若金汤的城堡,对方仅仅来了一个人。轻而易举的显了几手功夫,就将己方平日训练有素的手下一个个当场制服,设非是那人心存忠厚,这些人只怕早已丧失性命。
宇内二十四令在江湖武林上,该是何等的声望,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不啻是奇耻大辱,今后铁海棠这个总令主,再有何面目,面对天下?想到这里,铁海棠禁不住一阵子身上发凉,那张白脸上更像是罩了一层霜雪般的寒冷。
天马行空晏三多退后一步,躬身道:“属下这就去整理残局,一切伤者料可无妨,总座大可放心!”
铁海棠凄然点了一下头。
晏三多随即匆匆退下,铁海棠目光转向秦渔与欧阳不平道:“二位贤弟也请去料理一下。记住,这件事我不许任何一人对外露出口风,违令者死!”
阳光照在这棵大樟树上,那些树叶子,一片片活像是银线般地闪烁着亮光,偶尔袭过来一阵子风,激起了银星万点,当空的朵朵彤云,映衬得十分有趣,景致煞是迷人!
是一片农家的庄舍。院子里有一口鱼塘,塘子里游着鸭子,再过去一点是一口井,井上架着绞盘辘轳。
打麦场闲置着一些庄稼用具,锄头、耕犁、箩筐,还有专供牲口拖拉着用来压麦子的大石头碾子。
几只斑鸠沿着土墙边上觅食着,不时地发出咕咕的叫声!
矮矮的土墙下爬满了野花,一只大雄鸡正在墙上扇着翅膀。
站在墙边上往外看,可就是大片的旱田。麦子、高粱、老玉米,一片青葱,在和煦的春风里,发出那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一匹全身黑亮,仅仅颈项上生有一圈白毛的骏马,正自沿着墙根嚼食着地上的青草。
吃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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