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风萧萧
觉到棺材的颜色和式样都改变了。
灵堂布置得静肃庄严,廊壁上悬挂着蓝、白的素联,两个身着丧服的汉子正在灵堂内张罗着,六扇门前,各立着一个蓝衣汉子,在未定期祭奠以前,严禁任何闲杂人士出入。
寇英杰并没有要求要步入灵堂,他只在门外,向里面看了一会儿,目睹着先师身后的庄严哀荣,心里有说不出的安慰。
雷、曹二人,仍然守候在他前后,寸步不离。
寇英杰已失去了到别处观赏的心情,遂向身前的雷鸣道:“我们回去吧!”
雷鸣一笑道:“寇爷不打算再去别处走走吗?”
话声方住,即见一个蓝衣汉子快步走近,抱拳道:“二爷有请,请寇爷过馆一谈!”
寇英杰心里一喜,道:“可是二师兄回来了?”
那汉子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道:“二爷昨天夜里已来了,寇爷请随我来!”
雷、曹二人对看一眼,却是没有离开的打算。
蓝衣汉子含笑向二人抱拳道:“二位兄台先请转回,这位寇爷就由在下暂时随侍,请放心!”
雷鸣打量着眼前蓝衣人冷冷笑道:“大爷原有关照,这位寇爷因身体不适,暂时不接见任何外客,既然是二爷邀见,自无不可之理,只是……冯老弟,你可要小心着差事,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可就与我们兄弟没有关联了,是吧?”
蓝衣汉子年在三旬左右,身躯瘦高,面色黑黝,看上去,精神抖擞,象是武功极有根底之人。听了雷鸣这番话,嘿嘿笑了两声,抱拳道:“说什么大爷二爷,其实还不是一家人?
雷兄放心吧,在下既蒙二爷擢为十二武士之一,这点差事还办不好,可就笑话了!”
一旁的曹开武冷笑一声,插口说道:“当然啦,冯老弟你现在是二爷身边唯一的一个红人,哪还把我们哥儿们瞧在眼里?不过,老弟台,你应该明白一点,大爷心里,可是有数的很……”
姓冯的脸色一变,冷笑着道:“不劳曹兄关照,小弟省得!”
说完向着寇英杰抱拳道:“寇爷请!”
寇英杰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位二师兄,总希望他能不同于大师兄那般的为人,这时听他们双方谈话,隐约有了个数儿。看样子,雷、曹二人是大师兄邬大野手下的死党,这个姓冯的,却是二师兄司空远身边的人。微妙处在他们双方,似乎不能和谐相处,奴才如此,主人只怕更难见容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为着师门的不幸叹息,当下他随着这个姓冯的岔向另一条通道,直向东面一座石楼走过去。
寇英杰跟在姓冯的身后道:“大师兄与玉姑娘可在?”
姓冯的道:“小姐在为老太爷缝制寿衣,大爷听说出去了,寇爷你是第一次来么?”
寇英杰道:“正是。”
姓冯的抱拳道:“在下冯同,原是府里十二武士之一,蒙二爷赏识,提用为身边人,经常与二爷留在外面,这次老太爷的事情,实在是太想不到了!二爷实在是伤心极了!”说完回身继续前行。
寇英杰这才注意正中那座主楼,与六座星楼之间,其实距离甚远,中间空处,点缀着亭台廊榭,假山鱼池,确是美不胜收!穿过了一行梅林,来到了这座石楼正前,即见一辆黑漆油亮的敞篷马车停在一旁,冯同作手势道:“寇爷请!”
楼下大厅内,坐着十五六个汉子,乱嘈嘈的在谈说着什么,冯同却带着他绕过去沿着宽敞的楼梯直登二楼,二爷司空远就下榻在这里。
冯同恭谨的侍立在空花的格门前,先咳了一声,才说道:“回二爷的话,那位寇爷请来了!”
门内传出声音道:“请他进来!”
冯同转向寇英杰抱了一下拳,随即退回梯口站定,自动监视着进出的闲人。
寇英杰推门步入,穿过一间耳房,来到正室。一个白衣人,正自神不守舍的来回在房子里走着。
双方见面后,寇英杰才发觉到这位二师兄远较大师兄年轻得多,约在三十五六之间,相貌堂堂,仪表不凡,长眉星目,猿臂蜂腰,当得上俊、美二字。只是那张俊脸上除了仆仆风尘之色外,却显示着老于世故的干练、精明,给人的印象是不可轻视。
他乍见寇英杰,上前一步,抱拳道:“是寇兄么?”
寇英杰欠身道:“小弟不敢当,小弟参见二师兄!”说着向司空远深深一拜。
司空远一笑,说道:“不必客气了,请起来说话!”两只手把他搀起来,苦笑了一下道:“先师身后之事承寇兄你千里发丧,义薄云天,不胜感激之至!”
寇英杰道:“二师兄这么说也太见外了,小弟承先恩师临终托嘱,敢不听命!”
司空远长眉微微皱了一下道:“关于这件事,师妹与大师兄均跟我说过……好象其中颇多悬疑……”
寇英杰怔了一下,冷冷的道:“这么说,二师兄也不认为我是师门中人了?”
司空远目光打量着他,道:“这件事我们不妨以后再谈……当然无论如何,寇兄弟你对于我们白马山庄的大恩,我们是不敢稍忘!”
寇英杰冷冷的道:“小弟刚才已经说过了,这是我分内事,何敢当谢!小弟此来使命重大,尚有要事与二位师兄与玉姑娘相商。”
“什么要事?”
“是关于宇内十二令目前的动态问题。”
“啊?”司空远扬了一下长眉,冷笑一声,说道:“你是说姓铁的,还敢进一步对白马山庄不利么?”
寇英杰道:“小弟沿途所见,以及得自正面颇为可靠的消息,宇内十二令的人,颇有这个企图,我们不能不有备无患!”
司空远道:“你这个消息可靠么?”
寇英杰道:“小弟方抵秦州之时,曾与铁海棠手下总管事鹰千里遭遇,得悉了对方确有这个企图!”
司空远微微一怔,想了一想,冷笑道:“我看他们不一定真敢来。无论如何,宇内十二令的人在当今武林尚还标榜着正义的一面,这么一来,他们的罪行可就昭彰四海了!”
寇英杰道:“二师兄顾忌得自然有理,可是宇内十二令总令主铁海棠,是一个自负极高,欲望天下的人物,他不会就此甘心的!”
司空远哼了一声,冷笑道:“那他们就来吧,白马山庄也不是好欺侮的!”说到这里,他手指座位道:“寇兄弟,请坐!”
寇英杰坐下来,心里意料着这位二师兄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了。
果然司空远未语先笑:“寇兄弟,我们打开窗子说亮话,今天我请你来,一来是面谢你维护先师灵柩安全返家之大恩,再者却有一件事情,要与兄弟你取个商量!”
寇英杰道:“师兄请关照便是。”
“关照可不敢当,”司空远神秘的笑了一下道:“我是想向你索取一样东西,不知你是否愿意交出?”
“什么东西?”
司空远道:“当然,这个东西,原来也不是应该为你所有,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与你取个商量,才称公平!”
寇英杰心里一动,他已经猜出来对方是要的什么东西了,只是表面却装作不知。
司空远道:“当然,这是一个隐秘。”笑了笑,他才又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如果有第三个人,这个话我就不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寇英杰冷冷的道:“小弟愚蠢,实不知师兄所指的是什么?”
司空远哈哈一笑,想是忽然想起是在服丧之中,忙即把笑声吞住:“兄弟,你真不知道么,如果这个隐秘一经散开,只怕兄弟你今后一天好日子也过不下去了。然而,还算好,幸亏这件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以才会与你单独来谈谈,取个商量!”
寇英杰道:“师兄所指,莫非是那卷金鲤行波图么?”
司空远登时一怔,却又喜道:“你果然是个豪爽的汉子。不错,就是这件东西!”
寇英杰心里大大生出一声叹息,他真没有想到这两个师兄,竟然各怀鬼胎,贪心至此……一时间,他脑子里闪过了郭先师神仙般的雍容高雅神采,这等风度气质的一个人,怎么会收有这样的两个弟子?莫怪乎他老人家怅恨生平,临老引为生平之大憾了!
司空远见他不曾说话,不由笑了笑道:“这件东西,先师一直是随身携带,必然已交给了你。”
寇英杰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司空远道:“当然,我绝不会平白索取,我有个交换条件,如果你肯把这件东西交给我,我愿意在你离开白马山庄的时候,一次过付给你黄金千两,以壮你的行程。你说怎么样?”
寇英杰冷冷的道:“二师兄快人快语,钦佩之至。只可惜,我实不曾见过那张什么金鲤行波图。”
“哼!”司空远目光湛湛的注视着他道:“那么,你怎么知道这金鲤行波图之名字?”
“小弟当然知道!”寇英杰不急不缓的说道:“因为在二师兄之先,已有人向我索取过这件东西了。”
“啊?”司空远摇摇头道:“我不信!是谁?”
寇英杰一哂道:“这件事,已不如二师兄所说是件隐秘了,江湖上知道的人很多,起码宇内十二令的铁海棠就第一个知道!”
司空远又是一怔,站起来,走了几步,忽然站住道:“你说的也许不错,很可能铁海棠他们知道,但是这只是人云亦云,听信外面的传说而已。”
“莫非二师兄不是只凭臆测么?”
“当然不是!”司空远冷笑着说道:“如果我只是凭猜想,今天就不会找你来了。我告诉你,这件东西,我亲眼看见过,的确是在先师的手上。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这件东西在你手上!”
“为什么会在我手上?”
“因为你是先师临终前,唯一所接触的一个人!”
“不错!”寇英杰道:“只是在他老人家未负伤垂死之前,却接触更多的人!”
司空远道:“只是,这些人与他老人家的关系不同!”
寇英杰冷漠的一笑道:“这么说,二师兄毕竟承认小弟也是郭氏门中的嫡传弟子?”
司空远立时神色一变,兹事体大,他绝不愿意点头承认,因为那么一来,所牵扯的更非是那金鲤行波图的单一问题了。司空远绝非愚者,然而,他却忽然发现到这个三师弟,却比自己想象中要精明得多了。
冷笑一声,他目射精光的注视着寇英杰道:“寇英杰,你这又何苦?这件东西,对你可谓无用,因为以你目前功力,还谈不上习它,对我可就大不同了,你刚才也说过了,铁海棠也必欲得而甘之,你自信目前的武功,保得住么?”
寇英杰欠身道:“小弟确实是功力浅薄,只是那件东西,实不在我身上……”
司空远陡然一掌向桌上拍下,噗一声,一个手掌形,厚近半尺的大理石块,落在地上。
寇英杰识得这种透打的功力,只是生平还不曾见过一人。施展这门掌力时,有如司空远如此精纯者更不多见,一时大为惊心。
惊心并不代表胆怯,一惊之后,他脸上又重新带出了笑容。
司空远近前一步,正要说话,忽听门外负责守护的那个蓝衫汉子冯同大声叫道:“大爷到!”
话声方落,空格花门倏地敞开,妙手昆仑邬大野已大步进入。
寇英杰自位上站起,抱拳一拱,叫道:“大师兄。”
司空远脸上顿时换上了一片和谐。
邬大野目光一扫二人,含笑道:“你们在谈些什么?我可以听么?”
寇英杰正想说话,司空远却抢先道:“没谈什么,为先师护灵柩之事,正向这位寇兄弟致谢!”
邬大野一言不发,走进去,弯下腰来由地上捡起了被司空远手掌拍落下的那个大理石,在手上玩了一下,笑向司空远看了一眼:“远弟,你的五行透打掌力,真有一日千里之势,佩服得很。”
司空远一笑道:“不过是试来玩玩而已,师兄见笑!”
说话时,即见邬大野双掌一合,开掌一扬,散起了满天飞灰,那块掌形大理石块,在他抚掌之间,已化飞灰。
师兄弟相视一笑,却把一旁冷眼旁观的寇英杰,看得暗自惊心不已。
邬大野转向寇英杰道:“寇兄弟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先师墓地,我已勘好,承你关注,同去一看如何?”
寇英杰抱拳道:“小弟乐意之至!”
邬大野转向司空远道:“走吧!”
三人步出房间,沿梯下楼。
那辆黑漆座车,已然套好了两匹骏马,车把式高揭车幔,邬大野、司空远二人相继弯身跨入,寇英杰最后进入。一抬头,看见玉观音郭彩绫就坐在对面,他微微的呆了一呆,不知是怎么回事,每当他看见她的时候,心里就会有那种说不出的感受。
虽然不过才一天不见,在寇英杰的感觉里,却象是隔了那么长久,每天每个时辰,他都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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