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风萧萧
“啊!”邬大野顿时目放奇光,满脸生辉,“那太好了!”他忍不住抓住了司空远一只手道:“一切都仰仗师弟你了!”
司空远脸上忽然出现微笑。这个微笑太虚伪了,笑容里含蓄着几许神秘!
邬大野能会看不出来?他立刻也就明白了过来。他忽然松开了抓住司空远的那只手:
“这件事……师弟你不会平白无故的帮我这个大忙吧?”
“师兄你看呢?”司空远笑得更神秘,也就等于证实了邬大野的怀疑属实。“不错,基于平等互惠原则,小弟亦有一事要求助师兄……万请师兄玉成。”说完,他由位子站起,深深向着邬大野拜了一拜。
邬大野一怔,冷冷的道:“你说吧!”
司空远道:“小弟的心意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过师兄,师兄岂能不知么?”
邬大野皱了一下眉,冷吟着道:“这个……我确实不知道。”
司空远苦笑道:“师兄妻美子娇,自然是想不到年近中年而无家室的痛苦……”
邬大野忽然明白了,由不住哦了一声:“你的意思……”他显然神情一振道:“是指的小师妹?这……”
司空远道:“师兄明察秋毫,小弟确实有此心意,一切尚请师兄做主,玉成好事,小弟感激不尽!”
“这个……”邬大野冷哼一声道:“这件事只怕不会这么容易吧!”
司空远道:“也不会难过师兄继承白马门主这件事吧?”一面说,司空远站起来深深打了一个躬。
邬大野面色一沉,却又慢慢缓和下来,抬起一只手,他缓缓的摸着唇上的短胡子,微微点头道:“自己师兄弟,用不着客气,你坐下说话。”
司空远坐下道:“师兄是答应了?”
邬大野哼了一声道:“你也太估高了我了,别的事我也许还可以做主,但这件事……难!师妹的脾气,你岂能不知?这件事如非她自己中意,谁能勉强?”
司空远微微冷笑道:“师兄之意,莫非是我痴心妄想了?师父故世,师兄自可做主!”
“这个……话不是这么说。”邬大野摇摇头,看了司空远一眼,强笑道:“不过试着看看吧,也许有希望!”
司空远顿时绽开了笑容,道:“师兄如肯在师妹面前多美言几句,这件事情一定可以成功,再说这些年来,师妹对我也不能说没有感情!”
邬大野一笑道:“你以为她是么?”
司空远一怔,说道:“师兄是说我自作多情?”
“那倒也不是!”邬大野道:“师妹为人秀外慧中,她虽是直率任性,语无遮拦,但是唯独对感情,却不轻以假人,你虽与她谊在同门,平素也很谈得来,只是她内心未必就钟情于你,这一点你宜事先自知才好。”
司空远呆了一下,冷冷的道:“那么师兄是说师妹她另有所钟?”
“这个不一定。不过……”
“不过怎么样?”
“不过,我倒是怀疑她对这个新来的寇英杰颇存青睐,师弟你倒要防上一防才好!”
“寇英杰?”司空远想了一下,冷笑道:“果真这样,那倒是我看走了眼了!”
邬大野道:“无论如何,这件事,我一定为你尽力,倒是你答应我的事,却也要说话算数!”
司空远面现笑容道:“师兄请放宽心,这件事包在小弟我身上就是。”
“一言为定。”
邬大野伸出了一只手,二人击掌为定,就这么简单的完成了一件互惠交易。
面对着窗外那阵凄迷的秋雨,寇英杰内心真有说不出的凄苦。万念俱灰,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的确再恰当也不过了。
他心里原先一直存着一个幻想,能够取得彩绫谅解的幻想,想不到旧嫌未去反倒更加深了新的误解,前思后想,把这番感情得失盘算了一下,越加的不是个滋味。
灯蕊被风吹得噗突!噗突!吐冒着火苗子,夜雨,孤灯,羁旅,悲情,交织着窗外的一片凄风苦雨,他实在感觉到有些倦了。
师父的后事既然已经料理了,他的心情却并不显得如何轻松,反倒是越来越沉重了。两个师兄是那么的狠恶狡诈,师妹彩绫固是天生丽质,却永远象块冰似的寒冷,也许在她心意里,根本就不曾有过自己这样的一个人。当然,她更是难以想到自己正是她父亲为她所选择的未来夫婿。
寇英杰曾经不止一次想把这件事告诉她,然而却从来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容许他向她诉说,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延误下来。直到如今,即使是再有这个机会,他却有碍于种种的误解,更是期期难于出口了。
身份未定,师门难留,前途茫茫,何所适从?
每当他想到这里,总会兴起一种离开的念头,只要和彩绫的影子一重叠,或是当他面向贴胸悬挂的那个晶瓶雕像时,他就会兴起了一阵气馁,无限犹豫……
他更忘不了师父临终的托嘱,一想到郭白云垂死前的殷殷叮嘱,以爱女相托的那番期望情谊,他总是狠不下心,更何况彩绫早已在他脑子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么就走了,情理难安。然而他并非是一个懦弱的人,当他忽然发觉到这种无谓的消极,已经在逐渐磨损他的壮志时,他决心要振作起来,不让自己陷落下去了。
“走吧!”他长吁了一口气,对自己说:“我离开这里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先让自己静下来,然后再图振作吧!”
很简单的一个随身行囊,早已经收拾好了,随便什么时候,往身上一背,就可以随时离开!
远处传来一阵蒙眬的鼓声,不知是哪个庙里的和尚又在做晚课了,算计着时间,当在三更时分。
寇英杰站起来,走了一转,又定了下来,心里想:“大丈夫来去分明,提得起,放得下,此番作别,理当要与彩绫姑娘说个明白。”
“把师父留交的晶瓶媒信,退给她吧!”心里略一犹豫,随即探手自颈项上摘下了当日恩师留赠自己的那个小小水晶瓶。倒动之间,又现出了晶瓶里的那个美人儿,长长的秀发,娉婷的倩姿,传神的笑靥……这一切,无异目睹着彩绫一般真确与清晰。
寇英杰心里又泛起了一片伤情,终于,他狠下心来,由笔筒里拿起一支狼毫,蘸满墨汁,留下了一封信函。
他心情至为沉痛,是以信里词句也就异常的紊乱,大意是叙说自己护送恩师灵体的使命已经完成,既已下葬,也就不思再多留住,本与彩绫作一深谈,只可惜没有机会,晶瓶为恩师留赠之媒信,只以自惭形秽,万难配姑娘千金之躯,原物璧还,此事并无外人所知,自己此去,当图发奋练习武功,务期一日功力大成,当可为恩师报仇雪耻,临别倥偬,寸心天知……
越写越是感慨万千,不觉触动伤怀,洋洋洒洒,足足写了十数张信笺,才勉强打住。
这封信写好了,他把那个晶瓶雕像连同一起,放进信封里,又在信封外注明“留交郭彩绫小姐”字样。
他原想把这封信就放在桌子上,可是转念一想,又顾虑到万一这封信落在了二位师兄的手上,只怕又将节外生枝,生出许多事端。
想了想,他就把它放在床角被下。他所以要把这封信放在这里,那是因为每天清晨,彩绫的那个丫环小眉,都会上楼来侍候他的起居饮食,为他铺床叠被,那么这封信一定会被她发现,小眉是彩绫的贴身小丫环,这封信她一定会转交到彩绫的手上。
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再好留恋的了,这个心意毋宁说是他早已有了内心伏案,只是他一直迟迟的未予履行,他心里一直还期盼着,能够取得彩绫的谅解,使她能够真正了解到自己的为人,然而这个希望,到今天为止,终于使他感到落空了。
好不容易下了这么个决定,心里反倒松快了。
夜是那么的寂静,除了飕飕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他把身上规置了一下,噗的吹灭了灯,一个人在黑暗中停留了一会。
他知道二位师兄对于自己的监视必然还没有放松,说不定还更是严谨。情势迫使他不得不小心防范,一旦惊动了二位师兄,只怕就脱身不得了,所以他势必要特别提高警觉才行。
他猜想楼下一定有人防守着,所以干脆由后窗出去较为安全。轻轻的开了窗户,寇英杰小心翼翼的翻出檐外,只觉得风很冷,没有月亮,所以看起来天就格外显得黑,夹着细小的雨星儿,吹在人脸上脖子里,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寇英杰施展一手老猿坠枝的轻功,整个身子垂挂在檐角上,等到仔细辨清了落脚的地方,才坠身下落。
白马山庄自从经过宇内十二令前次的突袭之后,那个手创于老庄主郭白云的星光七杀阵,已为铁海棠破坏无遗,就防务上来说,显然较诸昔日要松弛多了,各院子里的灯光,也不似往日那般明亮。
寇英杰定了一下神儿,摸着黑向阁楼侧院走去,他记得侧院里有一扇通向别院的门,可以到达庄外。正当他聚精会神的向前面打量的当儿,一道灯光,匹练似的已经照射到他的脸上。
寇英杰心里一惊,慌不迭的向侧面闪开两步,面前人影一晃,一个手提马灯的黑衣汉子,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怎么,寇爷,你这是上哪去,要出远门儿吗?”
一开口说话,寇英杰立时就认出了他来——飞马星雷鸣,不禁神色一愕。
雷鸣一身黑衣,两只手都不闲着,左手提着罩有黑色布罩的马灯,右手却是一根碗口粗细的齐眉棍,可能他一直就站立在那里,那个马灯上,因为罩着一层很厚的黑布罩子,用时布罩一转,灯光即可射出,设计的甚为精巧,是以不易为人察觉。
寇英杰心里暗暗的叫了声:“糟!”当下强自镇定的苦笑了一下,抱拳道:“雷头儿辛苦了!”
雷鸣嘿嘿一笑,说道:“寇爷这是要上哪去?”
寇英杰微微一笑,道:“哪里也不去,随便走走!”
雷鸣道:“不对吧!”说时他手里的马灯扬起,灯光照射在寇英杰背后的包袱上:“随便走走,还用得着带包袱吗?寇爷,你可真会说笑话了!”
寇英杰暗暗的叫了声苦,不得不印铝忱矗溃骸安宦骼淄范担谙率窍肜肟饫铮淄范裟芡幻妫麓蜗嗉保氐庇幸环萑饲椋 ?br /> 雷鸣哈哈一笑。寇英杰被他这声笑吓出了一身冷汗,真怕会惊动了外人,却见雷鸣扬着灯光,直射寇英杰的脸:“寇爷用不着客气。老实说吧,寇爷你的这个心眼儿,咱们大爷早就想到了,所以才命我守在这里。往下面,各处的暗卡子上都有人。”
说到这里,他发出了嘿嘿的一片冷笑,摇着头道:“你走不了的!听我好言相劝,还是回楼上歇着去吧!要不然,嘿嘿!”
他的笑声还没收尾的当儿,寇英杰已施展出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向他出手。
雷鸣一惊道:“啊!”
寇英杰的一式进步穿身掌已经展出,直向雷鸣胸前扎了过去。
二人站立的距离是那么近,雷鸣怎么也没想到寇英杰能在此时此地向自己出手,等到他猝然惊觉时,已经晚了。
雷鸣身躯猝然为之一拧,还来不及腾起的当儿,已被寇英杰的指尖插在了左肋上。
这一掌寇英杰虽然未曾施出全力,可是其势却也可观,却为寇英杰的指尖,插中他左肋的幽门穴边的不容穴上,雷鸣鼻子里吭了一声,顿时仰面栽倒,不省人事,他身子倒下不要紧,手里那盏马灯却忽悠悠的抡了出去,足足飞出了有三四丈以外,叭的一声,落在地面上,火油飞溅,洋溢一片火光。
寇英杰心中一惊,哪里还敢再多停留?当时足尖一连三数个飞点,已扑向侧面院落。
他身子还未曾站定,一个人已飞快的滑身而近:“哪里走?”
这人嘴里叱着,手上的一截十二节亮银鞭刷啦啦一阵子响声,抡圆了,直向着寇英杰当头打下。
寇英杰惊惶中认出了来人,亦是本山庄十二武士之一的天狗星冯同。这个人显然是二师兄司空远手下的心腹,由此看来,二位师兄俱已经分别对自己留了仔细。眼前情形,势成骑虎,除了动手脱困之外,别无抉择。寇英杰把心一狠,身子不退反进,一伸手已经操住了来人的鞭梢,两下里一用劲儿,那根亮银鞭扯成了一个笔直。
天狗星冯同的脸色至为狰狞,大概是他没有想到一向心存轻视的寇英杰,居然并非如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差劲。
在寇英杰的内力注施之下,冯同身躯已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紧接着足下一个踉跄,打了个跌儿。
对于山庄里的每一个人,寇英杰无不心存忠厚,他只求脱身,却是无意伤人,因为那么一来,将更要加深了郭彩绫对自己的误解。是以,他下手时先就有了许多顾虑,这时,随着他的身子向前一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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