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豪侠
人。再说,既是姹女,自然是少女了。”
“呵呵!你这种推论太牵强了,三四十岁的半老徐娘,比少女更喜欢打扮自己,用的薰
衣香种类更多更繁呢!”秋华笑答。
西海怪客可不愿听他们谈论女人,站起说:“这两天咱们尽可能少碰头,你们如果碰上
了那丫头,不妨告诉她老朽在梁公庙等她。”
秋华也整衣而起,讶然问:“前辈准备会她?”
“正是此意。同时,老朽也得找她谈谈,看她到底有何事来找我?她既称修罗,该是无
所不能的女菩萨,应该找得到的。”
“三大牧场的事,即将获得解决,何不……”
“哥儿,你倒一厢情愿哩!盘谷牧场的柴八,已经派人赶往平凉求助,在这两天之内,
崆峒派的人可能赶到。那些个牛鼻子嚣张傲慢,目中无人,不过确也有些真才实学,来三五
个那固然不打紧,要是来上十个八个,咱们将有一番苦战。如果不先解决黑煞女魅的事,事
态可能严重。”
“区区一个黑煞女魅,何足道哉?”小白龙意气飞扬地说。
“任贤侄,你的话老朽不敢苟同。黑煞女魅的底细咱们一无所知,岂可轻敌。你们好好
养息,老朽去查查那女魅的藏匿处所。”
西海怪客不愧为老江湖,修养到家,不敢轻视成名不久的黑煞女魅,可见他为人极为谨
慎,虚怀若谷,而且老谋深算,主动去找黑煞女魅,以免陷于挨打的地位。
秋华将从两位师父身上弄到的金银藏好,送走了西海怪客,向小白龙说:“任兄,咱们
要不要到翔雁牧场走走?在那儿找酒菜做午餐,岂不甚妙?”
小白龙向房外走,说:“坐骑也该上草料了,走,到翔雁去。”
浅水牧场中,大厅内辛大爷垂头丧气,众打手们愁容满脸,两位师父被劫受伤的消息传
到,大援已绝,所有的人全慌了手脚,一个个胆战心惊,宛若大祸临头。辛三爷也一筹莫
展,拿不出任何可行的主意。
内堂中,也是乱哄哄地,女眷们愁眉苦脸,不住叹息,眼看大祸临头,怎能不慌?
辛姑娘完全变了一个人,也许是在槽仓时受吓过度,也许是因为她是罪魁祸首,因连累
了全庄而内疚,显得花容惨淡,眼神迟滞。
她坐在壁角的暖椅中,茫然地注视着窗外的蓝天,阳光晒落在她泛白的秀脸上,她却感
到浑身冷冰冰地。耳听乃母在分派夜间把守的健壮仆妇如何提防,如何示警等等防守大事,
她感到心中绞痛,凭这些只有几斤蛮力的仆妇,怎能防备四海游神和小白龙的入侵?
她闭上红肿的眼睛,蓦地,脑海中涌出那晚在槽仓时所见的景象。那些赤身露体的瘦骨
嶙峋的牧奴,打手们的刑具,被凌辱的女奴……如虚似幻而又似乎真实地出现在幻觉中。
依稀,牧奴们、女奴们,正咬牙切齿的叫号着,狰狞地向她扑来。
依稀,秋华出现在眼前,正凶狠粗暴地向她怒吼:“你好好等着,下次便要轮到你
了……”
“我警告你,除非你自尽,不然你就会和她们一样,这辈子要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
子……”
“今天你亲眼看到了,该知道你辛家的财富和声威是怎样得
来的了……”
“你小小年纪便任意杀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你都做得出来……”
她一蹦而起,狂乱地叫:“我……我该死,杀了我吧!杀了我……”
她身侧的一名侍女骇然大惊,急忙将她按住,惊叫道:“小姐,小姐,你……你……”
她神智一清,吁出一口长气。
场主夫人一惊,急问道:“小婷,你怎么啦?”
她轻摇螓首,苦笑道:“妈,没什么。女儿倦了,要歇会儿。”
场主夫人黯然一叹,愁容满脸地说:“孩子,你也该好好安睡了,三天两夜你没入睡,
为娘委实替你耽心。外面的事,你不必操心了,要来的终须会来,自怨自责无补于事。姓吴
的有意前来找麻烦,即使你不凑巧在那天处死那两个贱奴,他也会另找藉口生事的,何必因
此而不安呢?孩子,听娘的话,好好歇息去吧。”
她默默地行礼退入闺房,关上房门,遣走了伺候的两名侍女,立即改换衣裙,换上劲
装,自语道:“无论如何,我得见他一面说个明白,再死给他看,也许可以保全爹以毕生心
血创下的基业。”
准备停当,她只带了一把匕首,绕出侧院,奔向牲口栏,管车马的人已经被召至前厅,
无人看守。她一辈子也没亲自动手备过马,这时真不知该如何着手。一列马厩共有三四十匹
良驹,全都是辛家的亲信们的坐骑,既没有鞍具,也没有缰辔,真令她束手无策。绕至前面
的拴马栏,运气不错,栏上拴了一匹鞍辔齐全的马,那是本庄总管巡视各地的坐骑,虽则近
来已用不着巡视,但坐骑仍然是不分昼夜经常准备着的。
她解开缰绳,扳鞍上马,沿屋侧的驰道奔向庄门。
蹄声惊动了仓房里的人,有人叫:“小姐骑马走了,看样子她要出庄,外面太危险,她
一个人怎么可以乱闯?快去禀报场主。”
马儿冲近栅门,栅门紧闭,几个把门的人莫名其妙。她老远便尖声大叫:“开门!我要
出去。”
为首的把门人怎敢多问?这位于金小姐脾气坏得不像话,谁要是对她稍有拂逆,不死也
得脱层皮,惹不得,慌不迭下令叫:“开门,让小姐出去。”
栅门刚搬开,她的马已狂冲而至,像狂风般冲出栅门外,向宜禄镇飞驰而去。
不久,辛大爷带了二十余名得力打手策马冲出了栅门,奋蹄急追。可是,已看不见辛姑
娘的踪影了。
已经是未牌初正之间,日影西斜,经过多日来的惊扰,附近人兽绝迹,路上蹄迹甚乱,
但这些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辨迹能手,仍能循蹄迹急急追赶。
辛姑娘拿定了主意,将生死置之度外,策马狂驰,距镇里余,便离开了道路,越野而
进,绕出镇西。
昭仁寺在镇西,距镇不足一箭之遥。她在寺前下马,挂下缰,正想将坐骑驱走,却发现
西面百十步外,两匹健马正缓缓驰来,鞍上的两名骑士,一面任由坐骑小驰,一面并辔低声
交谈。两人都穿了青色夹劲装,鞍袋插有剑,鞍后有马包,两人侧着脸谈话,不易看清面
貌。这几天风和日丽,冬季的皮祆已用不着了。她并未见过秋华不穿皮袄时的仪容,一时很
难分辨这两人是不是秋华与小白龙,便站在寺前等候。
她的心在狂跳,手心淌汗,先前慷慨赴死的勇气,因即将与秋华见面而逐渐消失,死亡
的恐怖却愈来愈令她胆寒,只感
到双膝发软,似乎脊梁在拒绝撑起她的身躯,牙齿也在格格战抖,浑身发虚。
两骑士先前并未留意,直到接近至四五十步外,方发现她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相当美
的少女,视线被吸引住了,右面的骑士怪叫道:“大哥,你看到了没有?”
这位骑士年约三十上下,白脸净皮,没留胡须,右颊挂着一条三寸长的刀疤,鹰目中精
芒流转,脸上挂着阴笑,虽则五官端正,但令人感到他有一股子邪气,而且令人平空生出毛
骨悚然的感觉。
左面的骑士脸色苍黄,年约五十左右,脸上的风尘之色,表明他是个长年在江湖中打滚
的角色。一张大马脸相当难看,斗鸡眼阴阳怪气,脸上挂着经常与人生气的神色,口外凸出
两排黄黑色的大板牙,流露着三分戾气。
“看到了,是咱们跑了十天半月,所看到的第一朵奇花,妙!
咦!她还带了刺哩,穿的是劲装哪!”马脸怪声怪气地答。
辛姑娘见来人不是秋华,心中一定,扭头向寺中走去,不再理会两人的话。
两骑士策马驰到,在姑娘先前立身处勒住坐骑。右颊有刀疤的骑士死盯着姑娘的背影,
向同伴问:“大哥,你知道这座村镇叫什么吗?”
“不知道,镇不大,但比这半天所看到的荒村小镇要大些,恐怕是宜禄镇。”马脸骑士
答。
“四周冷冷清清,像是座死镇。”刀疤骑士怪声怪气地说。
“不错,有点像,鬼影俱无。”
“而且这里只有孤零零的一座破寺。”
“而且破寺中似乎没有僧侣。”马脸骑士眨着斗鸡眼说。
“大哥累了么?”
“二弟,歇歇也好。”
“假使破寺内没有其他的人……”
“二弟怕人?”
“笑话,咱们皋兰双凶怕过谁来?”
“那么,进去随喜随喜。”
“大哥,这就走。”
两人扳鞍下马,没有大门的寺前院,已不见姑娘的身形。马脸骑士咧嘴向寺内一呶,脑
袋流里流气地一撇,抢先向里走,跨入破寺门。
姑娘已进入大殿,破烂的大殿中神像七歪八倒,断头折足,积尘盈寸。她绕至后殿,小
心翼翼地踱向禅房。
恐怖的感觉紧紧地压迫着她,几乎令她勇气全消,甚至她自己的脚步声,也会使她惊跳
起来。
“格勒……”右首有木柱发出怪声。
“呀……”她惊叫,向发声处定神看去。
一无所见,但破败的断瓦颓屋中,以及阴暗的角落内似乎鬼影憧憧。
虽是大白天,她也惊出一身冷汗。
她定下神,壮着胆向秋华的住处走去。
禅房甚多,她弄不清以前她和秋华所住的那一间在何处,积上的廊下足印遍地,那是上
次六盘四狼带来的人所留下的足迹。
她刚想高声叫唤,前面的一座破禅房突发异声。半倒的破木门突然无人自动。
她骇然退后三四步,冷汗沁满了掌心。
人影一闪,马脸骑士在房门口现身,怪笑道:“小娘子,这座破庙怎么鬼影俱无?贵地
的人不信鬼神,要遭恶报的啊!”
她认得是在寺门外所见的人,心中一冷,激伶伶打一冷战,
一阵寒颤通过全身,粉脸泛青。
“你……你……”她语不成声地叫。
马脸骑士双手叉腰,桀桀怪笑着一步步迫近,问:“小娘子,你是来找人的么?找谁?
是不是找情郎?女人到这种吓死人的地方,如果不是偷情,决不敢前来,在下说对了么?”
她一步步向后退,恐怖地叫:“你……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我要找……四海游……
游神。”
蓦地,她感到臀部被人轻薄地扫了一把,令她心胆俱裂,“哎”一声尖叫,向侧一闪,
转身拔出了匕首。在牧场的女人中,她是第一位高手,打手保镖们教了她不少艺业,可惜都
是些皮毛,遇上三两个三脚猫倒还管用,碰上江湖中的一二流人物,丝毫派不上用场。
身后,刀疤骑士桀桀怪笑,向伸出的大手吹口气,得意洋洋地说:“嗨!真过瘾,大
哥,是个雏儿哩!”
马脸骑士神色一正,问道:“二弟,你听说过四海游神的名号么?”
“四海游神?见鬼!没听说过?”
“那是说,这人名不见经传罗?”
“呵呵!大哥未免太抬举他了,名要是见经传,那还了得,管他娘的什么四海游神,咱
们办咱们的事。”
马脸大汉向姑娘伸出大手,怪笑道:“小娘子,匕首给我你这把匕首杀鸡不死,杀蚂蚁
又嫌大了些。女人带刀,总不是件好事。拿来,我替你保管,免得失手割破了手指,你有得
受了。”
辛姑娘银牙一咬,突然匕首一挥,挥向伸在眼前的大手,矫捷快速,倒也了得。
马脸大汉将手收回,怪笑道:“呵阿!咦!小娘子,你居然真会两手呢!好险好险,没
扎着,差点儿。”
姑娘向后退,心中暗暗叫苦。
刀疤骑士一面迫进,一面桀桀怪笑道:“小娘子,我劝你安静些,咱们和你玩玩就走,
只要你乖乖听话,咱们答应不伤你,不然……”
话未完,突然疾冲而上。
姑娘一声尖叫,奋身挥刀,匕首尖迅速地递出。
刀疤骑士右脚疾挑,“噗”一声踢中她的手腕,近身切入。
她的匕首居然未脱手,变招急刺。
刀疤骑士手一翻,便抓住了她的手腕,急速迫近。
她身后有墙所挡,无法再退,一声怒叱,左手扭身便是一肘撞出。
“噗”撞中了,撞在刀疤骑士格出的右小臂上,如击铁石,痛得整条手臂都不像是她的
了。
刀疤骑士将她持刀的手扭转压下,整个身躯将她迫在墙上,右手扣住她的咽喉向上一
顶,狂笑道:“桀桀桀……小娘子,愈泼辣愈过瘾,你知道不?我的天!好久没摸到像你这
种娇嫩的娘们了……”
“救命!救……”她声嘶力竭地狂叫。
马脸骑士在一旁狞笑,摘掉她的匕首,笑道:“小娘子,附近鬼影俱无,别说是人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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