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豪侠
秋华不追展翅大鹏,先追翻天鹞子。
只追了半里地,便追了个首尾相连。秋华盯在他背后不足一丈,一面追一面说:“阁
下,你跑吧,我要追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等到你力竭趴下时,呆某方好好整你。快!别
像老牛一般踱慢步。”
声落,轻轻在翻天鹞子的右臀点了一脚尖。
翻天鹞子真是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跑又跑不掉,要拼命又手无寸铁,他的镖已
经用完,连拾一根树枝反抗的机会也抓不住,真是苦也。
他逃命的方向已经迷失,不是至谷底的方向,而是走的回头路。臀部挨了一记,他知道
完了,但仍然作垂死的挣扎,拼全力奔逃,浑身大汗如雨,脚下逐渐迟滞,再逃了半里地,
已是山穷水尽,油尽灯枯之境了。
秋华折了一根小树枝,不时抽他一两下,一面叫:“快走!快走!你这浪得虚名的鹞
子,有种你就飞给我看看。”
他的脚已经脱力,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跄向前挣扎,绝望的感觉涌上心头。
秋华又抽了两树枝,叱道:“快!难道要我抬你走不成?前面有五百两黄金,有价值连
城的名单,去慢了就没你的份啦!快!快!”
翻天鹞子哪能快?脚下一软,被草一绊,突然向前仆倒,气喘如牛地叫:“吴兄,
饶……饶我一命,我……我发誓,今……今后决……决不再……再打扰你……”
秋华一脚把他踢翻,冷笑道:“你这种人目无鬼神,发誓等于是家常便饭,平常得紧,
没人会要你发誓。你苦苦纠缠在下,在下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不能便宜了
你。走!快!赖在地上怎成?走不动爬也要爬着走,再不走就割掉你的舌头。”
翻天鹞子凶横一生,今天可倒了霉,为了怕割舌头,他只好挣扎着站起,跌跌撞撞向前
走,拖着麻木的腿,一步一颠。走了百十步,他发出一声哀号,重重地仆倒在草丛中,虚脱
地叫:“要……要命你……你就拿去吧,我……我……”
秋华冷哼一声,一脚将他踢翻,丢掉树枝,手按剑把冷然道:“在下本来倒不想要你的
命,你既然想死,不想为活命而挣扎,在下也只好成全你了。”
翻天鹞子手忙脚乱地爬起,一面踉跄举步,一面哭丧着脸,恐惧地叫:“别……别动
剑,我……我走,我……我挣扎……”
浑身已经虚脱,疲劳和惊恐过度,在最后关头固然还可拖延片刻,但不久便更为虚脱,
更为衰弱。他只挣扎了百十步,在秋华的催迫下,终于像力尽的老牛,奄奄一息地踣倒,发
出两声力竭的呻吟,双脚一阵抽搐,恐怖地瞪着眼,脸色死灰,猛烈地呼吸,说不出话来
了。
“你是不是想在这儿埋骨?”秋华冷笑着问。
“我……我……我认……认错……”他拼全力吐了几个字,恐怖地瞪着秋华。
“你知道被追逐的滋味了吧?”
“知……知道……了……”
“你想不想活?”
“想……想……”
前面草丛中,徐徐升起血雨剑和一名箭衣大汉的身影,血雨剑掀须微笑道:“这种恶贼
留在世间,不仅浪费粮食,而且要多害死不少善良无辜的人,不必留他活命了。”
秋华瞥了翻天鹞子一眼,不忍心下手,俯身按住对方的右膝骨,猛地挪动两次。
“啊……”翻天鹞子狂叫一声,右脚猛烈地抽搐,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秋华向血雨剑走去,抱拳行礼道:“上苍也有好生之德,废了他一条腿也就算了。在下
吴秋华,多蒙兄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吓走这两个恶贼,感激不尽,请教兄台尊姓大
名?”
他不认识血雨剑,在四神中,他上次有幸看到了旱天雷,其他的完全陌生。他虽然在江
湖闯荡了十年,但并不曾见过四神的真面目。只从传闻中得悉他们外貌的特征。血雨剑的特
征是剑,在未拔出红色的血雨剑时,很难从外貌中认出真身份,除非以往曾有一面之缘。
血雨剑凝神向他注视,不动声色,缓缓问道:“老弟,你不认识我?”
“在下出道甚晚,不曾拜识尊颜。”
“你从宜禄镇来?”
“在宜禄镇办了些小事。”
“在眉县孔公寨惹了麻烦,杀了天残丐和阴手黄梁?”
“他们欺人太甚,不幸死在小可手中。”
“他们找你要些什么东西,是吧?”
“不错,他们不是个好东西。”
“他们找你要些什么?”
“还不是财迷了心,想打歪主意。这些事不谈也罢,话题并不愉快,兄台的高名上姓,
尚未见告呢!那位仁兄是……”
“先别问咱们两人的名号,咱们到千里旋风的宅中好好谈谈,亲近亲近。”
秋华心中油然生出戒心,觉得这两个人似乎有点不对劲,通名并非了不起的事,即使是
江洋大盗,在江湖同道面前,通常也极少隐起名号身份,这两个人确是可疑。
他不再追问,再问便犯了江湖禁忌啦!不介意地笑道:“小可还得找展翅大鹏作一了
断,不当面和他解决,他早晚还会兴风作浪,后患无穷。”
“他人呢?”血雨剑问。
“躲在谷内,跑不掉的。”
“好,咱们助你一臂之力,尔后到鱼老弟宅中好好谈谈。”
秋华并不希望血雨剑帮忙,但情面难却,不好拒绝。在暗中,他暗自打定主意,必需避
免同时在展翅大鹏面前出现,他不希望血雨剑先找到展翅大鹏,以免展翅大鹏说出名单的
事。”
“兄台盛意,小可心领。”他迟疑地说。
“请勿放在心上,咱们走。”血雨剑爽朗地说。
“好,这就走。”秋华也泰然地说。
到了原处,他指着西南角的一座小谷说:“瞧,草中留下有人行走的痕迹,那家伙定然
在里面的丛林藏身,咱们分左右进入,在对面的小尖峰下会合,找到了便用啸声招呼,如
何?”
血雨剑不知他心中有鬼,不虞有他,点头同意道:“好,兄弟和同伴走右面,有何发
现,可发啸声招呼。”
三人分手入谷,谷中甚小,但进入里余,却是宽广约七余里的盆地,古林参天,遮天蔽
日,人往里一钻,便无影无踪,如何处去找?简直像是在大海里捞针,毫无希望。
秋华是有心人,他从地面的草木中找线索。这一带数十里不见人踪,兽迹可是不少,要
分辨人踪和兽迹,有经验的人才可以胜任愉快。
他小心翼翼地搜入两里左右,发现前面有一座攀满藤萝的小丘,隐隐可看到枝叶下的草
丛,留有凌乱分开的痕迹。林中潮湿,草很短,落叶堆积。由于草太短,如不留心,很难发
现有人走过的痕迹。
“唔!这家伙可能躲在里面。”他注视看藤萝密布的小丘喃喃自语。
他向地面一伏,先藏起身形,然后蛇行鹭伏向前移动,徐徐接近小丘。
他知道恶贼的暗器讨厌,泄出的蒙药防不胜防,幽暗的林下易受暗袭,任何一株树干后
皆可能藏人,不能大意,他必须小心翼翼地慢慢推进。已经料定对方在这附近藏身,岂能大
意?
渐渐接近了丘下,蓦地,他听到身后有动静,像是兽类轻窜的声音,隐隐入耳,相距不
远。
他立即潜伏不动,缓缓转头后望。
三个人影藉树掩身,逐段向他的潜伏处接近。首先,他看到一个穿青僧便袍的和尚,从
一株树后掠至前面五丈左右的另一株树干后藏身。
接着,第二个人影出现,是一个青袍挂剑中年人,超越和尚藏身的树干,前掠五六丈,
隐入一株树后。
第三个人影出现,秋华咬牙自语道:“又是他,他又引来些贪心的狗东西。他们人多,
不可力敌,我得走。”
原来第三个人影是终南木客。论真才实学,他比终南木客相差甚远,但机智却无人可
及,上次出其不意惩戒终南木客。只算取巧侥幸而已。这时他有宝剑在手,足以和老丑怪拉
成平手,但对方有三个人,前面又潜藏着展翅大鹏,以一比四,实力相去悬殊,他岂能冒险
和他们放手一拼?
为了怕名单的事多生枝节,他不愿发啸声将血雨剑引来相助,打算悄然溜走,或者将这
些人引出谷外。
可是,已没有机会了,藏身在丘下藤萝丛中的展翅大鹏,已看清来人有终南木客在内,
以为来了援手绝处逢生,心中大喜过望。先前,他已看到秋华的一举一动,正在心中焦急,
没想到救兵从天而降,立即跃身而出,绕一侧奔向谷口方向,一面叫道:“吴小辈躲在前面
的树根下,小心他。”
终南木客三个人,几乎不约而同互相打手式,等展翅大鹏奔到,同时向后急撤。
青袍人撤走时,向秋华伏下处举手相招,向外一指,方撤腿后撤。终南木客也向他招
手,方转身撤走。
秋华莫名其妙,略一沉吟,立即举步急追。
展翅大鹏跟在终南木客身后,叫道:“司徒兄,吴小辈有削铁如泥的宝剑,十分可
怕。”
终南木客哼了一声,不悦地说:“闭上你的臭嘴,老夫几时和你称兄道弟了?”
展翅大鹏听出话中有火药味,不敢多说,闭着嘴紧跟。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他不
敢离开,怕秋华追他,因此明知终南木客对他怀有恶意,事急了也只好跟着走。
出了谷口,和尚向青袍人说:“好了,就在此地收拾,血雨剑那家伙定已到了谷底,即
使听到此地有变,赶来也无济于事了。”
青袍人向侧一闪,止步说:“好,就在此地收拾他。”
终南木客也随着止步,横杖相候。
展翅大鹏奸似鬼,他不敢停留,兔子般溜走了。
秋华急急追近,在数丈外止步,先调和呼吸,藉机休息以便恢复体力。
四个人相距五丈余,各自调息等候。
和尚在中,青袍人在左,终南木客在右,各距丈余一字排开,气氛一紧。
秋华调和了呼吸,首先戒备着上前接近。
中年和尚举步迎上,点着一根乌木杖,单掌打问讯,冷冷地说:”施主请了,贫僧已跟
踪施主多时,施主的同伴谅已到了谷底,这是说,施主只有一个人了。”
秋华听出和尚话中带有玄机,显然不怀好意,忍下一口气,站在丈外冷笑道:“吴某一
个人遨游天下,独来独往,无所畏惧,听大师的口气,显然来意不善,大概是听信终南木客
的花言巧语,出面打抱不平拔刀相助啦!咱们眼生得紧,请教大师的法号上下如何称呼?那
一位青袍仁兄,贵姓大名?”
和尚冷冷一笑,说:“出家人四大皆空,没有名字和法号。青袍施主也是方外之人,姓
名早忘。”
“呵呵!原来两位是世外高人,失敬失敬。出家人既然四大皆空,为何前来跟踪心怀不
善,有说乎?”
“贫僧此来事非得已……”
“如果得已,便得杀人放火了,是么?”
“贫僧不愿与施主斗口……”
“你的意思是拼命罗?”
“贫僧愿与施主结一次善缘。”
“恶颜相向,在下无所畏惧,笑面相商,在下心中懔懔。但此时此地,在下已别无抉
择,有何善缘可结,大师不妨明示。”
“在商量之前,贫僧有一件事动问,尚请檀樾直言无隐。”
“如有可能,在下极愿衷诚合作。”
“谢谢施主金诺。”
“好说好说,大师不必客气。”
和尚深深吸入一口气,虎目神光闪闪,朗声道:“施主在宜禄镇时,听说曾与小白龙袭
击西海怪客鲜于檀樾,掳劫鲜于檀樾的财物,不知此事确否?”
秋华心中暗恼,心说:“又是为名单而来的,可恶。”
他心中虽不快,却未现于词色,淡淡一笑道:“此事牵涉甚广,在下不愿回答。”
“尚请施主合作。”和尚冷静地说。
“大师该已从终南木客口中,知道谣传的消息了,何用多
“从施主口中说出,比谣言可靠得多。”
“事出有因,查无实据。这八个字,便是在下正确的回答。”
“施主否认其事?”
“不错,在下否认,信不信由你。”
“鲜于施主所藏的名单,确在施主手中罗?”
“你这位四大皆大空的出家人,也要名单?”
“正是此意。”
“恕难割爱。”秋华斩钉截铁地说,又道:“名单已不在了。”
“你交给血雨剑了?”和尚变色问。
秋华一怔,他不知刚才那人是血雨剑,信口答:“笑话,谁也不给。”
“那么,你要入川交与紫云娘?你……”
秋华大为不耐,冷哼一声,抢着说:“你为何噜噜嗦嗦无休无止?和尚,何不干脆说出
你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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