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洗剑录
气,堂堂风节……”
丁老夫人叹道:“若非他手下留情,王大侠只怕早已落败了,不但武林中人大多低估了
他的实力,就连老身昔日也末将此人太过看重,若论真实之武功,潘济城实未必在冷冰鱼、
梅谦等人之下,少时这几人动手时,战况之激烈,只怕也要大出别人意料之外。”
一木大师喃喃道:
“泰山之会,果真是龙争虎斗,依老僧所见,大会群豪中,锋芒至今末露的,又将止播
施主一人而己。”
这位武林高僧见解果然精辟已极,大会群豪中,果然还有些人深藏未露,要想在此会中
独占鳖头,委实难如登天。
此刻王烈火铁青的面容上,已满是汗珠,他长鞭使得虽更急,但显见已是强弩之末,难
再支持许久。
潘济城轻声道:
“王兄若不反对,你我何不握手言和,免得……”
王烈火怒喝道:
“放屁!”
他目中杀机突生,一声怒喝出口,身子突然凌空而起,手腕震出,竹节鞭中,三粒乌
殊,暴射而出。群豪齐地耸然变色,失声而起,呼道:“火雷珠!”
丁老夫人喝道:
“王大侠,千万莫使暗器!”
但这时乌珠已到了潘济城面前。
潘济城面色微变,挥剑而出。
万子良失声呼道:
“不好!这暗器硬碰不得。”
呼声未了,只听三声霹雷大震,一片火焰,随着这阵霹雳之声,自台上涌出,向潘济城
身上燃烧了过去。
瞬息之间,潘济城身上已燃满了点点火星,他大惊之下,就地扑倒,向擂台下滚了过
去,
王烈火喝道:
“哪里逃!”一步窜了过来,单鞭下击,他竟然赶尽杀绝,竟然要将潘济城置之于死
地,
丁老夫人、万子良等人脱口呼道:
“住手!”齐地飞身而起,扑上擂台,但他们距离不近,身法难快,眼见却还要迟了一
步,
就在这时,突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只一迈步,便已到了台前,巨猿般的长臂—伸,便已
将潘济城自长鞭下拉出,这其间当真的间不容发,只要他出手稍迟一步,潘济城必将毙命鞭
下。
这大汉显然不黯轻功,但双手在台边一搭,高大的身子已倒翻而起,只听“嘭”的一声
巨响,台上已多了条大汉。
好一条威风凛凛,铁塔般的大汉。
群豪惊呼,王烈火既惊又怒,倒退两步。
只见这大汉,紫黑的面膛,发着乌金般的光采,王烈火认得这正是跟随万子良、莫不屈
等人前来的无名莽汉,不禁怒喝道:
“你这蛮牛也想要送死么?”
牛铁娃喝道:
“小小子,鞭上弄鬼,不是英雄是狗熊,有本事就把你那条小竹棍往中大爷身上招呼过
来。”王烈火怒喝道:“你这是找死!”
挥鞭直击而下,
牛铁娃不避不闪,一伸手,便已抓住了鞭梢,他这双手掌竞生像是精钢所铸,腕子一
抖,回手夺鞭。
王烈火做梦也想不到世上竞有人能空手接他钢鞭,更梦想不到世上竞有人具如此神力,
狂吼一声,虎口崩裂!
他手中长鞭,已到了牛铁娃手里。
牛铁娃嘻嘻笑道:
“俺倒要瞧瞧,这烂竹子里有什么鬼门道?’
双手一锄,如锄甘蔗,那精钢所铸的竹节钢鞭,竟被他随手拗成数段,九、十粒乌黑的
“火雷珠”,自竹节中落了下来,眼见便要跌落在地。
丁老夫人、万子良、一木大师都已到了台上,只是也被牛铁娃的铁掌神力,惊得目定口
呆。此亥口万子良轻呼一声,脱口道:“不好!”
随手撕裂一片衣襟,衣襟飞云般卷将出去,卷佐了火雷珠,离台飞出:“无情公子”蒋
笑民长身而起,长袖轻挥,包住火雷珠的那片衣襟,便飞向危崖下,过了半晌,才有一串雷
声自崖下传来,犹是隆隆震耳。
王烈火见了牛铁娃的铁掌神力,更是大惊失色,方待溜之大吉,眼见已有一只铁掌向他
抓了过来。
他自然不敢硬接硬拆,双掌斜斜划了个半圈,穿击而出,正是想以灵巧的招式,战胜对
方的天生神力。
哪知铁娃一抓竞是虚招,脚步一滑,已到了王烈火身左,右臂横击而下,直打王烈火双
肘。
他跟随老人周方多年,所学得的虽然仅有数招,但却已将这数招苦练得运用自如,纯熟
已极。
王烈火再也想不到这铁牛莽汉身子转动竟如此灵活,更梦想不到他招式变化竞有如此巧
妙。
他眼见铁娃右臀横击而下,实有如金铜铁杵一般,更是大惊失色,沉臂曲肘,撤身后
退。
哪知铁娃右臂早已等在那里,他脚步一退,铁娃暴喝一声,猿臂一伸,竞生生将他身子
挟了起来。
要知老人周方传授给铁娃的几着招式,正针对着铁娃的威猛身接,他也算准铁娃绕步进
击时,对方必得后退。
换句话说,王烈火此刻一切闪避变化,惧都早已落入老人周方算中,铁娃的一切招式变
化,也不过是依照老人的招式照方抓药而已,王烈火与人交手经验虽多,临阵变化虽巧,但
又怎比得上老人周方之万一。
何况他被铁娃先声所夺,心胆已怯,心神已乱,否则以他的武功身手,又怎会在两招间
便被铁娃挟在胁下?
山坪上早已响起了一片如雷采声。
铁娃挟着王烈火,大步走下擂台,四周的惊呼与来声,他竟似完全不闻不问,只是在口
中喃喃道:
“小小子,你诡计害了姓潘的,此刻快向他赔礼去吧!”
丁老夫人,一木大师面面相觑,心中不约而同暗道:“此刻这泰山之上,果然是卧虎藏
龙之地。”
万子良瞧着铁娃高大的身影,面上自充满了兴奋而激动之色。
而方宝玉,他心中的兴奋激动,自然更远在万予良之上,他眼见他这可爱的弟兄扬威于
天下群豪之前。
他耳听这良久不息的如雷掌声——他实比自己身受还要得意、骄傲,他目中竞忍不住为
之热泪盈眶。
等到他激动渐渐平息,“小花枪”马叔泉,“无情公子”蒋笑民已双双对立在擂台之
上。
马叔泉锦衣束发,面如美玉,蒋笑民玉冠华服,英姿讽爽,两人看来,实都有如贵胃公
予一般,哪里像是名动天下的武林高手。
但此刻两人目光相对,面色却俱都是凝重无比。
蒋笑民突然轻声道:
“你真要与我动手?”
马叔泉道:
“自是真的。”
蒋笑民嘴角似有一丝讥嘲的笑意闪过,道:
“你怎能与我动手?你不怕我……”
马叔泉面颊之上,似乎微微—·红,不等他话说完,使巳吨道:
“擂台上你罗嗦什么?看招!”
他其实并末等到“看招”两字说出口来,掌中银枪使已刺出,枪花颤动,擂台上仿佛突
然飞超了一片红萼银蕊的花朵。
他两人方才对话虽轻,神情变化也不显著,但仍逃不过台下群豪敏锐的耳目,此刻人丛
中又不免起了窃窃私议:
“小花枪莫非有什么把柄被无情公于抓在手里?否则蒋笑民怎会那般说话?马叔泉又怎
会如此着急?”
“蒋、马两家,数代以来,走动得都极为亲切,若说马叔泉有何隐秘,最可能知道的便
是蒋笑民了。”
“近年来‘小花枪’名声虽响,却素来不在江湖上走动,更从无劣迹,又怎会有什么隐
秘彼人识破?”
“自然有的,你等着瞧吧!”
这时“无情公子”掌中铁骨扇招式亦已展动,这名扬江谁一带的少年名侠,竞在短短一
柄拆扇上,接连使出判官笔、点穴撅、分水刺、点钢矛、鱼藏剑、单七首六种兵刃中的六种
精妙招式,而且下手绝不容情。
马叔泉以闪亮的枪尖,缠丝的枪杆,在身外一尺处挥起一道光墙,绝不容对方的招式欺
入。
蒋笑民却是步步进逼,分寸必争,只因他若不能欺入对方怀里,便永远无法占得机先。
耍知以兵刃而论,“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句话正是千古不易之至理
名言。
而枪为百兵之祖,正是长兵刃中威力最强的,铁骨扇一身数用,奇门八打,又正是短兵
刃中绝险者。
此刻与绝险之两件兵刃动起手来,自是精采百出,险象环生,但是枪起处如蛟龙出水,
威风八面,扇点处如龙首夺晴,险绝天下!——台下群豪,俱都瞧得惊心动魄,早巳无人再
去想“小花枪”的隐秘究竟是什么?
丁老夫人叹道:
“无情公子,果然无情,以蒋、马两家的情谊,他此刻无论如何,出手也该稍留情分才
是。”
一木大师接口叹道:
“马施主家传枪法,虽然精妙无椿,但马施主看来非但力气不强,而这招式使出,亦嫌
太过柔弱,马家枪法中那种刚猛辛辣之意,他竟连一半也发挥不出,昔日马神枪那般英雄,
怎地有子如此?”丁老夫人微唱道:“这其间只怕……”
突听马叔泉轻吨一声,枪尖乱点而出,红缨颤动,看来虽似广被数丈,其实却不离蒋笑
民咽喉方寸之处。
这一招“天花乱洒染维摩”,正是马家枪法中神来之笔。
蒋笑民眼见这一枪刺来,不避不闪,目光凝注着枪尖,掌中铁骨扇,随着枪尖微微颤
动。
突然,“叮”的一响。
铁骨扇点上了枪尖,两人腕力强弱,果然相距悬殊,枪扇相击之下,银枪虽未脱手,却
已竞被震得飞起。
蒋笑民一看占得机先,下手更不容情,手腕一抖,铁骨扇突然洒开,有如一片乌云般向
马叔泉削了过去。
马叔泉大惊之下,藏头缩颈,力求闪避。
但蒋笑民已欺入他怀里,他如何还能闪避?只听又是“叮”的一响,他顶上束发玉冠,
已被震得粉碎。
群豪耸然失色,只道蒋笑民跟着一招击下,马叔泉顶上那颗大好头颅,便要和他玉冠同
样命运。
哪知蒋笑民此番竟并不追击,反而退后数尺,手中折扇轻摇,面上似笑非笑,双目也带
笑望着马叔泉。
马叔泉头发已散,流云般鼓了下来,他似已被惊得楞在当地,乌黑的头发,衬着他红中
透白,白里透红的腿。
突然有人喝道:
“小花枪原来是个女子。”
于是群豪亦自恍然喝道:
“原来这就是她的秘密。”
马叔泉又羞又恼,泪珠在眼眶里直转。
她以枪尖指着蒋笑民,恨声道:
“你好!你好!我再也想不到你竞如此没良心,竞敢如此对我…“.我“…·我恨死
你,恨死你了!”蒋笑民微微笑道:
“我又未对你怎样,你何苦如此恨我,我只不过要教朋友们知道,‘小花枪’马大侠乃
是个女子。”
马叔泉跺足大叫道:
“女子又怎样?女子难道就不是人么?告诉你,不管女子男子,都是一样的,男子可以
做的事,女子也可以做.”
蒋笑民冷冷道:
“男子可以浪荡江湖,女子行么?”
马叔泉道:
“为何不行,谁说不行?”
蒋笑民道:
“拥挤吵杂之客栈中,男子可以与人杂睡,女子行么?苦旱无水之地,男子可以与人共
浴,女子……”马叔泉道:“放屁放屁,这些都不是理由。”
蒋笑民道:
“这些既不是理由,女子既与男子完全一样,你又何必假冒你天折的兄长之名,假冒男
子,才敢出手与人争雄?”
马叔泉怔了一怔,道:
“这……这……”
她实在辩不过他,眼泪只有流下,顿足大驾道:
“你好,你是小贼,我……我……到你家去告诉你妈……”
顿足飞身而起,掩面狂奔而去。
他两人这番对话,群豪本就听得又是惊奇,又是好笑,此刻听了她竞使出了最后的法
宝,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充满杀机的山坪上,不免出现了些轻松之气,这就是生死相博的泰山大会上,唯一的轻
松插曲。
丁老夫人干咳一声,忍住笑道:
“第四阵蒋笑民蒋大侠胜,第五阵‘天刀’梅谦梅大侠,‘巨灵斧’方长冬方大侠。”
“天刀”梅谦这四字一说出口,群豪立刻肃然。
这四个字,个个似乎有一种慑人的魔力,这四个宇仿佛正象征着快刀!杀机!鲜血!死
亡!
刀,闪亮,准确,迅速,锐利。
斧,却是沉重,强大,而微显笨拙。
巨斧开山,威势凌人,虎虎的破风声,震慑着每一人的心神,但刀中把一闪,再闪,三
闪。
持斧人便倒了下去。
没有惊呼,也没有喝采,只因群豪都已被梅谦刀法中所显示的那种无情与冷酷所震慑,
连喝采都已忘记。
“天刀”梅漾已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