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女侠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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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到阶前,忽听身后笑骂道:“我老头子就这一件衣服,穿了三十多年,你们用两根破铜烂铁将衣角打破了些,不赔我就想走么?没有那样便宜的事。”二贼闻声惊顾,回刀想斫,身还不曾侧转,矮老头已由旁边纵将过来,两手分张,宛如一只大老鹰凌空扑到,脚还不曾落地,一手一个,先将二贼夹颈皮一把抓住。二贼看去身高力大,凶神恶煞一般,竟禁不起这一抓,同声负痛急叫起来。老头动作快极,先抓住两贼后颈,跟着头碰头对撞了一下,往后一拖,身也落地。二贼立脚不住,随同敌人的手往后一仰,眼看跌倒,双手乱舞,还在挣扎。老头骂道:“不要脸的狗贼,还不老实一点!”话未说完,双手一挥,二贼立时一声痛叫,随同老头手扬处连身飞起。后面群贼先后扑空,见老头将贼打倒,忽又纵身飞起,将两同党大汉抓住,纷纷怒喝,追将过来;不料老头竟会把那又高又大的同党像抛球一般随手甩起,当头三贼闪避不及,一个被同党撞出老远,几乎跌倒,一个被同党手中刀无意中挥来,几受重伤,总算身法较快,百忙中往旁纵避,虽然不曾扫中,忘了身侧有人,彼此都是一个猛劲,一个被撞退了好几步,一个又被对方兵器将衣服连肉刺破,伤虽不重,心胆皆寒。另一贼党甩得最远,落地时惊惶过甚,吃院中树根绊了一下,也几乎跌倒。
  经此一来,群贼虽然胆寒,因这一伙乃黑天雁死党,有名的六虎双猴一条龙,一个个心狠手黑,不论偷盗对敌,照例不留活口。虽然看出敌人厉害,心中发慌,想起平日凶名在外,又见矮贼受伤甚重,刚刚勉强纵起,另一为首矮贼到了上房之后声息皆无,看不出吉凶死活,就此逃走,以后如何见人,互相喝骂,恶狠狠追杀过来。还未近前,先用暗器乱打。瘦老头伸手便接,手法之快从所未见,只见双手连撮,和公鸡啄食一般,转眼接去了十几件。贼党也是扑到,矮老头先将暗器放入怀内道:“你们哪里弄来这些破铜烂铁,这就省事多了,要不然我一个人,连畜生和长虫要对付八九个,多麻烦呢。”
  这时,被甩出去的二贼吃过苦头,觉着敌人的手抓在身上和钢钩一般,奇痛奇酸,周身无力,万分难当,心胆已寒,但还不好意思逃走,一面喘息,揉那伤处,头颈乱扭不已,虽在随同喝骂,并未过来,先那矮贼连受重伤,明知遇见异人强敌,不是对手,无奈乃兄尚在上房屋内,凶多吉少,丢下不管,惟恐将来被人耻笑,正在为难,双方业已对面。
  下余五贼因知敌人厉害,竟欲分头夹攻,想等敌人到了当中一拥齐上,又各存有戒心,来势已慢。矮老头神态更是从容,口中说话,缓步往前走去。
  中一身材瘦长的贼党年纪比矮老头似乎还大,心生毒计,先使眼色把同党止住,四面分开,连暗器也不发,立定相待,口中.喝道:“朋友贵姓?你我素昧平生,为何作对?说完再打如何?”矮老头仍是自说自话,理也不理,说完,人也走到当中,若无其事,笑嘻嘻答道:“你问我姓什么啊?我一说出来便非要你们的狗命不可。此地人多,丢下死尸,岂不连累好人?如拖出去喂狗,一则这里狗少,怕吃不完,天气太热,臭哄哄的,岂不叫过路的人咒骂?不拖走吧,又怕连累店家。想暂时容你们多活几日,到了前面取你们狗命时,自然叫你们做个明白鬼。此时既认不得我老人家就拉倒吧。”瘦长老贼最是阴险,闻言并不发怒,仍使眼色将同党止住,答道:“姓名不说由你,既不打算死拼,也须说个来由,到底为了什事,你要如何?”矮老头骂道:“不要脸的老狗,无论你闹什么花巧,在我老人家手里都使不开。要我罢手容易,你们无故暗算人家,就此被你逃去,我气不过。乖点过来,每人磕上三个头,趁早快滚,是你便宜。如其不听好说,我一动手,就不要你们的命,也不好受了。”
  五贼原想借着说话探问对方来历,冷不防分头下手,趁机暗算,一听这等口气,便是泥人也有土性,全都大怒。旁立四贼同时发难,老贼更坏,故意纵起假装退避,倏地回身,将手一扬,一串连珠暗箭立向老头打去。不料对头第一个就是将他看中,将手一扬,那一串暗箭忽然往旁一歪,纷纷落地,同时人也飞身纵来,夹背心一把,抓了一个结实。老贼虽然又凶又滑,阴险无比,却禁不住痛苦,敌人下手又重,几乎连背脊骨都被抓断,“啊呀”一声差一点没有痛晕过去。下余四贼一拥齐上,正待合围,眼看刀枪快到敌人身上,对方竟如未觉。这些剧贼个个眼明手快,本领高强,虽想暗算,仍是有虚有实,存有戒心,方觉敌人无此易与,心念才动,还未想完,飕的一声微风过处,眼前人影一晃,随听惨嗥之声,敌人已飞上前将老贼抓去。情急之下正往前抢,一条人影带着老贼一同飞起,正由头上越过,落在正房台阶之下,将老贼的头抓住,朝地上连碰。
  老贼乃六虎中最凶的一个,不知怎的,被敌人抓住跪在地上,将头连碰,一点也不敢抗拒,自觉丢人太甚。内中两贼把心一横,刚往前纵,矮贼早已看出不妙,忙用黑话令众速退,由他上前答话:“就要动手一拼,也到荒野无人之处,免得连累店家。”二贼刚一发呆,矮老头已将老贼甩出五六丈高远,落向房上,口中喝道:“容你三日活命,还不与我快滚!”老贼也真听话,到了房上,略一定神,急喊:“风紧!诸位弟兄还不快走?此人乃是龙山四友之一,他那劈空掌和内家气功如何能敌?我们败在他的手里不算丢人,还不快走?”活未说完,群贼立时大乱,纷纷往房上纵去。
  这原是片刻问事,共总没有多少句话的工夫,店家刚被惊动,有人走来,东厢房檐下忽有一条人影飞落,往外驰去,将店家挡住,说了几句,店家立时退走。先两大汉本就胆小,一听老贼说出敌人来历,越发害怕,见老贼已逃,连忙跟踪同往房上纵去,忽听脚底有人喊道:“大个子狗强盗,头还没有磕呢,反正还有三日活命,你忙什么?”
  听出强敌口音,亡魂皆冒,刚喊得“老英雄”三字,老头已飞纵过来,话未听完,一条腿已被抓住。妙在又是同时纵起,被老头一手抓住一条腿,痛得半身麻木,不能自制,随手翻跌下去。另外四贼得了矮贼暗示,分向两面房上逃走,身刚先后纵起,被老头回身看见,笑骂:“你们真不要脸,怎么不听好话,非要叫我麻烦呢?”说时右手一抡,手中大汉立时甩将出去,往东厢房逃的两贼先被打中撞落。大汉被老头一抓腿筋,周身酸麻,再与同党一撞,几乎跌个半死。后逃两贼起步较慢,被老头脱手飞人没有打中,又由身旁随手摸出两件暗器扬手打去,口中笑道:“还你破铜烂铁!”二贼身已凌空,闪避不及,一个腿上打穿一洞,一个将腿骨打碎,奇痛难忍,“啊呀”一声相继跌落地上,立不起来。只有一贼由东厢房逃走,耳听门角有一少女口音笑道:“四哥,到底还是逃了一个。”矮老头接口笑道:“不磕响头谁也逃走不了。”说罢,丢下群贼,凌空一跃十来丈,捷如飞鸟,越墙而过。
  李、辛二人,正看得有兴头上,低声议论,惊佩不绝。外面矮贼似想乘机赶往上房,窥探同党吉凶,一声呼哨,便往上房跑来。刚上台阶,便听空中有人喝道:“小秃贼快滚回来,想作死么?”大惊回头,敌人已将同党擒回,自空飞落。两大汉已跌了一个半死,一个刚刚爬起,见了老头,吓得连声急喊:“有话好说,不要动手!”老头笑答:
  “我不打你,磕完头就放你走。”说罢,将所擒的贼放落,抓住背心,脚不沾地往上房走来,如法炮制,按跪地上,强令磕了三个头,往旁一甩,笑嘻嘻手指矮贼笑道:“光棍不吃眼前亏,你还要等我动手么?”矮贼知强不过,好在大家一样,此是著名凶星太岁,谁也不是对手,说得出去,只得忍气说道:“我们打你不过,只好认输,但我兄长定必被你擒住。我们弟兄虽非你的对手,多少还有几个朋友,是好的将他放出,改日自会寻你算账。”老头啐了一口道:“放你娘的屁!凭你那些狐群狗党也配寻我?你们这群狗强盗杀人太多,为防连累好人,容你多活三日,多一天也办不到。你不会与黑天雁送信,代你寻人么?再发狂言,便叫你死活都难了。你那作恶多端的贼兄被我点倒房内,正在受罪,我叫人放他出来,看他敢强不敢,乖一点都滚过来,磕完头一走,少吃苦头,人家也好再睡一会。”随喊:“小辛儿,你将对屋秃贼纽丝穴按照上三下四的部位给他一掌,把穴道震开,领来见我。他们狗眼无知,也不看清何人在内,便想行刺,把我老人家得罪,自寻死路。你将他引来,磕完头,早点放走,好让你们早睡,免得别人担心,”
  辛良应声,去到原住房中点灯一看,矮贼手持钢刀,和木偶一般立在地上,痛得面上冷汗交流,知被异人点了阴穴。双方本来相识,笑说:“朋友你这是何苦?这位姓李的和浦侠女不久成婚,乃是关中诸侠作媒,身边带有华山三猴信旗,何况龙山四侠又是他的朋友,你们人数再多也非其敌。弥陀寺、双雄寨的人已死亡殆尽,早点死心为妙。”
  随将穴道解开。先还恐怕矮贼恼羞成怒,情急拼命,暗中戒备;哪知矮贼听完,垂头丧气跟了就走。到了外面,群贼已忍痛负愧,自向当中跪下,叩头起立,一个个连气带愧,难过已极。矮贼已早把话听明,跪叩说道:“我早知你来历,无奈被你点了五阴穴,不能出声。先当小畜生和姓辛的睡在房内,不料你会和他一党,这还有什说的?如不追尽杀绝,我们走了。”矮老头笑道:“你去告诉黑天雁,他强奸夜明珠与我无干,想要暗算姓李的,他是我好友的新交,决办不到!好在你们无论用什方法也只送死,不能动他一根毫毛,快些滚罢!”群贼转身道声“再见”,由几个未受伤的纵上房去,再将同党拉上,越墙而去。
  李善已听辛良说起矮老头便是龙山四侠中的娄四先生,因那藤鞋连衣服一齐换掉,昨日相遇,一次是在金家店中蒙头大睡;一次独退大批马贼,相隔颇远,没有看清面貌;方才店中相遇又将口音变掉,故未看清,幸而没有得罪,喜出望外。因辛良说不听招呼不要出去,贼党还未走净,以为少时必被辛良陪了进来,人又睡在此地,必能相见。正在寻思,忽听老头笑对辛良道:“你提那三猴信旗做什?这种年轻人十九傻子,你知道么?明日过河,我便不会一路,你要小心才好。我还要寻一人,你回去吧。”说时贼党已然走完。辛良方说:“四先生留步。”李善一听要走,忙即赶出,矮老头已往门外奔去。辛良知其不肯相见,方要上前喊住,忽想起姓孙的青衣女侠尚在门外,也许还没有走,忙同赶出一看,就这转眼之间哪有人影?店家说方才店家赶来,被定房的青衣少年拦住,说他和矮老头均是官差,来此办案,令其速退。好在前后院相隔颇远,镇上戏还未散,店客都是土人,挤了一日夜的戏台,全都疲极,事情又完得快,全未惊动。青衣少年走时说:“今夜惊吵你们,又损坏了一点东西。”另给店家十两银子,以作修理之费,下余作为酒钱,并说:“上房两客人均是善良,无故受此虚惊,心甚不安,令代致意。”说完,矮老头忽然赶出,走往旁边小院,那一带只有一列矮墙,业已残破,通着外面菜园,青衣少年立时追去,仿佛喊了一声“四哥”,才知二人竟是一路,也许贼党由房上逃走,他们还想追去等情。
  二人知追不上,只得回房。去往原住房内一看,并无异状,只夹被旁边留下一个皮囊,先当娄四先生遗留在此,辛良仔细一看,力说:“不是,定是矮贼所留独门暗器。
  这两弟兄连同手下贼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