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枭中雄
赤发蓬竖,胡力咬牙问:“为什么要找他?”
燕铁衣平静的道:“为了我的一个好朋友那条命,胡绚,你该还不会忘记裴咏吧?”
脸色立即一变,胡绚脸孔苍白,力持镇定的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燕铁衣低沉的道:“多年挚友,连心好友,此外,他曾救过我的性命!”,顿了顿,他又道:“这种关系,这种渊源,够不够我来替他索命复仇?胡绚,你是个枉披人皮的畜生,狼心狗肺的野兽,你也该不会忘怀你是如何折磨他,凌辱他,伤害他的吧?”
脸上的肌肉不可抑止的痉挛了一下,胡绚的嘴唇偏了偏,他吃力的道:“既然你有胆量来,想也有所凭藉的──你是谁?”
燕铁衣往前凑近了点,低沉的道:“你没见过我?”
胡绚咬牙道:“不记得在今天以前见过你。”
燕铁衣道:“裴咏也没告诉过你,他有我这么一条好朋友?”接着,他又自己摇头:“是了,裴咏不会告诉你的,没有这个必要,而且,从头至尾,你也没有给他说什么话的机会”唇角抽搐起来,胡绚痛根的道:“裴咏罪有应得,他是个卑陋的东西!”
燕铁衣冷冷的道:“你叫这做『卑鄙』?姓胡的,你强占人家的妻室,将人家夫妇活活拆散,又以这种惨无人道的暴虐手段把裴咏活活折磨致死,这是人家『卑陋』?只怕你弄错对象了!”
胡绚大声道:“沈娟原是我的!”
燕铁衣哼了哼,道:“那是你自己以为;她自己喜欢谁才算数,她嫁给了谁才算谁的,沈娟根本对你不假辞色,从来也没有一点情感发生在你身上,你凭什。捍认为她是你的?简直乱七八糟,满口胡言!”
胡绚激动的咆哮:“不管怎么样,我爱她,她就应该跟我,可恨裴咏这奴才趁我不在『塘镇』之际,乘虚而入,用甜言蜜语骗去了我的沈娟,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皆口难忍,他是罪有应得,我对他的惩罚已是太轻了!”
燕铁衣冷峻的道:“你完全蛮横跋扈得不似个人种了,胡绚,沈娟爱的是裴咏,这原是一件顺乎天理,合乎人伦的好事,你却因嫉生怨,因怨成仇,用残酷又卑劣的方式拆散了人家,霸人妻,杀人夫,居然犹满口振振有词,颠倒皂白,你还知道什么叫廉耻,什么叫纲常么?若说人间里有衣冠禽兽,胡绚,那就是指的是你了!”
突然狞恶的笑了起来,胡绚阴鸷的道:“就算我杀人夫,霸人妻吧,你打算怎么样?裴咏从后面的猪圈中逃了出去,大约就是请你来替他伸冤报仇的了?如今你已来,我也站在这里,你能奈我何么?”
燕铁衣淡淡的道:“我能的,胡绚,你立即就会知道我能!”
憋了老闷气的“千相老祖”胡力,突然厉声道:“绚见不必与这小龟孙多说,待我先将他生擒了,有的时间来整治他”燕铁衣一笑道:“千相考祖,你真要和我为敌么?”
胡力嗔目切齿,气涌如山:“你是什么东西?对付你我还有什么值得多考虑的?”
燕铁衣道:“那就来吧,胡力!”
突然眯上了眼,胡力反而不急着迫进了,他仔细打量着燕铁衣,看得那么详尽,那么谨慎,宛如要透过燕铁衣的肌肤看进他的肺腑一样,好半晌,这位“千相老祖”用他的厚麻木衣袖拭拭眼,若有所思的道:“你使我想起一个人来,只是,又不大像,你的年纪似乎太轻了点”摇摇头,他又大声的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你断乎不会是那个人!”
燕铁衣缓缓的道:“你说得是那个人?”
狞笑一声,胡力道:“普天之下,敢像你这样在我面前卖狂的并没有几个,我想起的那个人是这少数几个人物中的一个,但却绝不会是你,小龟孙子,你没有人家那种气魄与威势!”
燕铁衣一笑道:“只怕不一定呢,胡力。”
披肩的赤发一扬,胡力恶狠狠的问:“小龟孙,你有几柄剑?”朝肩头上一指,燕铁衣道:“这是一柄──”胡力狂笑道:“不是他,你不是他──”燕铁衣一掀外袍,露出了胸前佩带的“照日短剑”,他笑道:“这又是一柄!”
于是,蓦然间,胡力的狂笑像被打回肚里一样噎住了,他的嘴巴仍然咧开着,因笑而牵叠的脸上皱摺也凝冻在那里,滚圆的睁着那双牛眼,他楞了似的僵木的瞪着燕铁衣发呆──那模样,像是看到了一个他不相信会看到的鬼魂般!
胡绚已大大的不安了,他局促的低问:“义父──他是谁?”
呻吟似的吸了口气,胡力勉强平着自己,沉重的道:“燕铁衣!
『青龙社』的大龙头,『枭霸』燕铁衣……”
和的一机伶,胡绚失声惊叫:“是他?”
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的紧缩起来,胡力咬着牙,低势的道:“你闯的祸不小,绚儿”胡绚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天……我怎知裴咏会有这么一个朋友”燕铁衣的面容上,依然漾浮着一抹纯厚的笑意,他轻柔的道:“胡力,我不愿开罪你,想你也不一定喜欢开罪我,因此,我们大家少惹麻烦,两免了,如何?你走你的,这里的事,让我与胡绚自己解决!”
胡力的褚赤脸膛痛苦的扭曲了一丁,他呐呐的低声道:“这个……
……这个……
”混身栗栗轻颤,胡绚哀伤的道:“义父,你怎能在这生死关头抛弃我?”
厚厚的嘴唇翻偏了,胡力搓着手,无所适从:“这个……呃,这个”燕铁衣步步紧逼道:“胡力,你有你的威名,有你辛苦挣得的武林地位,不必要冒这种险,这是不值得的,江湖风云狂暴流谲,全没掩卷了你,莫非你就甘愿在这里拿着你几十年的名声成就孤注一掷?不要傻,你混到今天不是容易的,但要毁弃却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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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中雄第七章 紫云洞 为友复仇
第七章 紫云洞 为友复仇
胡绚悲切的叫:“不要听他挑拨游说,义父,我是你的儿子,是你的骨肉,你不能舍弃我,义父,他没有什么大不了,他全是在威胁恫吓,义父,想想我们的父子情份,想想我素来对你的孝敬恭顺,义父,这不止是我的生死成败,也同样关系着你老的名节威信,何况,其中还有你老五位爱徒的性命横着?义父,这是血债啊,这是深仇,他业已骑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怎么退让?如何妥协?”
燕铁衣大马金刀的道:“胡力,耳根子软的人是要吃大亏的,你为全盘大局想想吧,我要的只是胡绚一个!”
又是激动又是愤昂的,胡绚尖叫……“你是要我的命,要我义父的名!燕铁衣,『五行尊者』五位师兄的这笔帐你又怎么说法?”
燕铁衣冷冷的道:“他们咎由自取,就像你也将咎由自取一样,但胡力却仍来得及退出!”
十分沉重的,胡力终于摇摇道:“我们恐怕要『裱』一下了,燕铁衣!”
燕铁衣的下颔收了收,低沉的道:“你不要后悔,胡力!”
“千相老祖”胡力双目骤睁,大声遗:“我做事从不后悔!”
一扬头,燕铁衣道:“很好,外边来!”
就在“临波轩”的大门阶下,燕铁衣独立于右,胡力相对于左,胡绚站在第一级阶上,熊道元与崔厚德便立于燕铁衣身后的方向。
现在,已是下午,秋风萧萧,枝摇叶落……
胡力慢慢运息了一阵,盯着对方:“燕铁衣,我们开始吧!”
燕铁衣“刷”的脱去外罩紧袍,神色沉凝严肃!
“开始之后,胡力,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了!”
褚赤的脸膛是一片凛烈凶猛又冷酷萧然的表情,胡力粗浑的道:
“那要看彼此的造化了,燕铁衣”一刹那间,万籁俱寂,四野无声,彷佛风也停了,树也静了,甚至,连人们的血液都凝固,心跳也越向微弱……蓦的,“千相老祖”胡力闪身而至,眼看他是向左,却实则来到了右边,就这一闪之间,一抹匹练似的银虹兜头斩落!
燕铁衣非常清楚力的丈长缅刀,这一挥之势并非只有一刀,那是至少百刀以上的连续挥劈所造成的视力上的错觉──只是因为速度太快,所以看上去只像是一刀;他没有移动,“太阿剑”倏然飞弹,寒芒飞射中,他以极为细密又极为凌厉的一百九十九剑反截,于是,在成串的“叮当”交单单中,胡力高大的躯体微微一顿,却突然晃成了千百条虚实互映,有若幻像般的影子合罩而至!
燕铁衣飞掠如电,腾起半空倏而滚旋,剑光吞吐穿射,彷佛一个闪转着冷芒紫择的光球,而这个光球回泛得那样的快,数不清的光芒锐彩便往四面八方飞流,戮破空气的尖厉啸声顿时恍若鬼泣!“冥天九剑”中的第五式“天颜震”展出了!
幻影突寂,胡力的丈长缅刀挟着裂山洞碎之势中锋暴进!
燕铁衣的“太阿剑”“嗡”声长颤,急快沾黏,士与对方的刃口一触,他整个身体“呼”声倒翻七尺,“照日短剑”快不可言的猝然挥闪!
浩哼一声,胡一猛一挥头,千钧一发中竟然险险躲开!当丈长缅刀天河横空般再度反斩而回之际,燕铁衣的“太阿剑”已突然挥出漫空剑影,但是,这充斥在空中的飞舞剑影却是怪异的,诡奇的,它不是那与单一的剑形,它有的像箭那样细窄的喷散,有的却幻成了弯月般的弦光,有的扯长等若一抹抹的虹带,有的却奇妙的圈成团团的圆,总之,那是一片密密将天地窒满的各式各样的光影,但这些光影却俱由锋利无比的剑刃所形成,锐面破空,带起的尖啸厉哨彷佛能刺破人的耳膜,像千万个鬼魂在哭号!
这是“冥天九剑”中的第十剑“天威起”!
“千相老祖”狂号着,身上的厚麻衣片片飞舞──沾着细碎的血肉片片飞舞,他宛如突然自激愤中趋向平寂,混身浴血的飞跃八尺,却变得极端安详的没有立时再做拼命之反搏,他站在那里,任由点滴浓稠的血液流淌,一双牛眼竟那么沉定专凝的注定了对方,神色之间,隐隐流露出一种湛然的慈祥与镇静的安宁。
他的反应,是绝对反常的!
燕铁衣没有跟着追杀,他站住了,目光冷森却谨慎的瞧着“千相老祖”,当然,他晓得,敌人的情态突然变得如此怪异,决非一桩好事,这极可能是一次厉害杀手前的必然心绪上的准备!
果然,“千相老祖”胡力缓缓的,每一步像提千钧般往前逼近,他的丈长缅刀像一条闪闪发光的怪蛇一样拖在地下,就这样沉重的向前逼近。
燕铁衣卓立不动,“太阿剑”斜斜上指天际,嘴唇紧抿,两眼毫不稍瞬,他看定对方那条拖在地下的奇长缅刀!
变化的发生,就宛如本来便已形成那与样子似的,“千相老祖”胡力的身躯竟然在眨眼间来到近前,而他的奇长缅刀便以人的瞳孔不及追摄的快速度直插向燕铁衣胸膛──那种快法,足能使“速度”这两个字的意义化为乌有!
甚至连燕铁衣也没有估量到对方这一挥之势,居然有着这样的快速与功力,当他明明白白的看着人家出手,也明明白白的查觉这一刀到了胸前!
在瞬息──本不及瞬息的刹那里,燕铁衣也没来不及闪躲,他猛的吸胸弓背,“太阿剑”比闪电还快的往上倒翻,于是“当”声急颤,跟着“嗤”一瞥,胡力的丈长缅刀被震抬三尺,燕铁衣的“太阿剑”也脱手飞坠,他的前襟同时裂开一条尺长破口!
动作是连贯的,是一气呵成的,燕铁衣的身形彷佛随着他被震脱的“太阿剑”飞起,人在空中一滚倏闪,有如幻影挥映,胡力的丈长缅刀方吃荡抬,尚来不及第二个动作,一条左臂已“呼”的离肩削断,洒喷出一大蓬血雨!这就是高手相搏的精妙险绝之处了,其最后生死之分,胜负之见,几乎全在一霎间的力道适当运用与动作连贯紧凑上面,谁能把握住最后瞬息的演变做狠酷及准确的一击,谁便往往得到永恒的成功!
“千相老祖”胡力没有号叫,也没有吼喊,他猛然一个踉跄坐倒地下,断落的左臂伤口鲜血突突涌冒,伤处肉齐骨平,却是血糊淋漓,翻卷嫩肉红颤颤的包含着黏着血丝肉筋的断骨,犹在那里微微蠕动,他那一张褚赤的脸孔,如今也变成了煞白乾黄,只这片刻,这位在武林中久享盛誉的魔头与强者,便萎颓微弱得像衰老了十年不止!
左手的“照日短剑”倒贴腕上,燕铁衣的形态也透着一般无可言喻的疲乏,他站在胡力七步之侧,低哑的道:“何苦?胡力!”、乾哑的呛咳了几声,胡力费劲的启齿道:“你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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