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枭中雄
轻轻点头,冷凝绮道:“谢谢你,我会做得使你满意。”
望望天色,燕铁衣的脸上又浮起了那样温柔童稚的笑容,他的口气也亲切得宛如在慰问自家的姐妹:“身上的伤,不重吧?”
冷凝绮苦笑道:“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等会我自己敷点药就行了;承你手下留情,大当家,盛情铭心,我就不再赘说了。”
燕铁衣笑道:“你好功夫。”
冷凝绮有些窘迫的道:“大当家这不是在调侃我吗?在你面前,我这点功夫实在登不了大雅之堂,就以我身上的伤痕来说,如果你存心要我的命,这几剑下来,任是那一剑也足可达成目的了。”
燕铁衣道:“我也中了你两下呢!”
冷凝绮涩涩的道:“那两下子我知道,仅只割破你的衣衫而已,实际上,这已是我最大的所能加诸于你身上的伤害了,我并不是不想伤你,委实是我的功力伤不了你,我费了好大的劲,只是割破你的衣衫……惭愧!”
燕铁衣平静的道:“这一次,你比较吃亏,但若有下一次,情况可能便大有不同,斗场之上,形势乃是千变万化难以揣测的,你被困绑了很久,又颇受虐待,无论身心两面,多少都遭受影响,也是你今天败阵的原因之一,否则,你会有更好的表现!”
笑得有些凄迷,冷凝绮道:“大当家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和你动手过招,就算我各方面的能力都正在高峰之上,也一样难望你的背项,不是你的对手!”
燕铁衣扬扬眉,道:“怎么你忽然谦虚起来了?先前你还颇有自信,雄心万丈!”
冷凝绮坦直的道:“先前是讲的气话,现在是说的实话,如此而已。”
哈哈大笑,燕铁衣道:“我们走吧,我的坐骑就在对面的那座小岗子树底下,你可以暂时乘我的马,到那里,全凭你的意思。”
收回了自己的兵刃,冷凝绮偕同燕铁衣行向小山岗的那边,她一面走着,一面轻轻的道:“大当家,我们到‘大荒岭’下的‘鹰翼岩’去。”
燕铁衣问道:“那个地方离此地有多远?”
冷凝绮道:“大概三百多里路,朝北走,不用太赶,两天两夜也就到了。”
本想问问去那里干什么?但话到嘴边,燕铁衣又忍住了,因为,他说过,他不干涉冷凝绮的任何行动,只要冷凝绮不逃脱,不离开他的视线,其他的事他就无权干预,也不愿干预。
这半天来,他明白,他对冷凝绮的折磨已经很够了,现在,直到一个月以后,便任由冷凝绮去办她自己的事吧!
悄细的,有如情人的低语,冷凝绮道:“大当家,你说过只要我不逃走,你便不限制我的行动,是吗?”
燕铁衣颔首道:“不错,而且我也言出必行。”
咬咬下唇,冷凝绮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浴着夕阳霞照,在暮霭浮沉中来到了小岗顶的大树下,他们的形态平静而和祥,看上去谁也不会知道他们彼此间的真正立场,倒似一双郊游踏青,尽兴归去的情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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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中雄第八十一章 色是空 定静安虑
第八十一章 色是空 定静安虑
“鹰翼岩”是一块外形奇特的巨大山岩,两侧伸展,中间昂突,看上去,确有几分雄鹰展翼的样子,它便座落在“大荒岭”下的一片斜坡上,孤伶,但却伟壮的矗立着,带着一种铁铮铮的崇高味道。
由“鹰翼岩”仰眺“大荒岭”,便更觉“大荒岭”的险峻削厉,苍莽森郁,是那样慑人的,俯视着平齐岭脊之下的大地,而“鹰翼岩”也就越加浑然挺拔,遨翔欲飞了。
这片山坡也是气氛萧煞的,萧萧的黑松林,萧萧的风,萧萧的长草迎风吟泣,面对着一条并不太宽的窄道。
坐在林中,燕铁衣一直默默没有出声:冷凝绮坐在几步外的另一棵松树下,也一样不声不响,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几近冷寞,但她显然在沉思,在忖想着什么,偶而,她的眼光瞥过燕铁衣的面庞,也时时像是不经意的注视着坡下道路的那一方。
燕铁衣并没有向冷凝绮探询来这里的目的。他谨守他的诺言,只要冷凝绮不打逃走的念头,不有意回避他的视线,他就不愿过问甚或干预对方的行动,这一个月的期间,他将给予对方最大的自由。
他们是晨间抵此的,大约也就只是天刚亮的时候。现在,却已接近黄昏了。整天的枯坐与等候,燕铁衣相信冷凝绮必有其目的在。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推测过冷凝绮的意图,反覆思量,层层抽剥,如今,他不敢确定到底是那一项,但却已有了范围。
忽然,冷凝绮的目光注定在燕铁衣的脸上,她轻轻的开口道:“大当家,你在想什么?”
燕铁衣笑笑,安详的道:“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吃吃一笑,冷凝绮露出狡猾的神色道:“恐怕你正想着我所要做的事?”
燕铁衣道:“不错,我在想,你想的是些什么。”
冷凝绮道:“现在可已有了一个答案?”
扯了一根草梗在手上玩弄着,燕铁衣道:“已有了一个范围,但却不能肯定是那一项。”
嫣然笑了,冷凝绮道:“为什么不问?”
燕铁衣淡淡的道:“不想问。”
冷凝绮道:“为什么不想问?”
燕铁衣悠闲的道:“因为这并不在我们的协定内容之内,你不逃走,不规避,就算尽到了本份,其余的事我无权,也没有兴趣干预!”
冷凝绮道:“如果我愿意告诉你?”
燕铁衣无所谓的道:“那是你的事,我也不能堵住你的嘴或掩上我的耳朵。”
俏媚的歪着头,冷凝绮似笑非笑的道:“大当家,老实说,我对你相当失望,同样的,对我自己也相当失望!”
燕铁衣微挑着眉道:“又是什么事使你生起这样的感触?”
冷凝绮道:“我的各方面,好像不论是那一件事也引不起你的兴趣似的,对你而言,我似乎并没有一点值得探索的价值?而我居然平庸枯燥到了这种程度,我以前竟不知道,你说,我还不该对你、对我自己都失望吗?”
燕铁衣笑道:“每个人的个性、观念、处境全不相同。冷凝绮,或许有很多人对你抱着莫大的兴趣,你本人及你那些传奇性的,带着浓重桃色意味的风流韵事,都有新鲜刺激的成份,他们会乐意甚至迫切的追探与注视;但我却不喜欢这一套,明白的说,我已是十分厌烦了,我自己的杂俗事务已太多,使我提不起劲来对你的一切过于关怀,再说,你那些传闻轶事,在我眼里看,不仅迹近疯狂,更且荒唐,没有丝毫经验上或世道上的价值存在,平淡中带着浪漫,腻味得很!”
冷凝绮不快的道:“那么,连我这个人,也不值你大当家的一顾吗?”
燕铁衣表情古怪的道:“怎么个‘顾’法呢!我倒有点不明白。”
咬咬牙,冷凝绮道:“你不要装糊涂!”
燕铁衣耸耸肩,和颜悦色的道:“我可能说不上聪明,但也不至于故意装傻。的确,对你话中的意思,我有点揣摸不定,也有点不敢冒失去猜!”
冷凝绮火辣辣的道:“难道说,你无视于我的过往,也无视于我摆现在你眼前的胴体?过往是虚无的,而我的身子却是实实在在的。”
燕铁衣有一刹那的怔愕,他随即失笑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冷凝绮,你误会了,因为你并不了解我!”
哼了哼,冷凝绮道:“少在这里假装正经,像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强豪巨擘,财势雄大的江湖霸主,那一个离得了这种调调?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男人也一样都是像闻腥的猫,以你来说,表面上大义凛然,刚正不阿,骨子里,还不是见到漂亮女人就暗下想起歪点子来了?”
燕铁衣眯着眼道:“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我自己的感觉,你却是以何为依据下此断论的?”
冷凝绮道:“我不用依据,男人就是那种毛病,十个人里有九个人爱好这一套,剩下的那一个便是假正经、伪君子!”
燕铁衣笑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过份偏执了些。男人不好色的亦有很多,而发乎情、止乎礼的更是不少;异性间的交往爱悦,只要顺应自然、不悖伦常,按照道德规范来进行,便没有说不过去的地方!你若统称为假正经、伪君子,就是你自己在这一方面太敏感了!”
冷凝绮忽然“咯”“咯”的笑道:“大当家,照你这样说,你又算那一种的男人呢?”
燕铁衣道:“我不好色,但我亦非麻木不仁,我也有那种人类原始的欲望,只是却要在正常的礼教传统下满足这种欲望,除开此等情形,就只有把持自己。”
冷凝绮的声音透露着十分的甜腻:“家花那有野花香?何况你并未娶妻,放着现成的艳福你不享,又算守的是那门子清正?大当家,少来这一套仁义道德了!”
双臂环胸,燕铁衣微喟道:“江湖人没有太多的道学气,我也不自命清正,冷凝绮,只是我的天性如此,我不习惯于这样的轻佻浪荡,而你,又何苦作贱自己?”
脸上色变,冷凝绮怒道:“我这才是任其自然,不虚伪、不做作、不忸怩、敢爱、敢恨、尽情的享受与逸乐,人生苦短,烦恼无穷,若不珍惜时光,把握现实,谈什么三贞九烈和礼教之道都是白白糟蹋了这几十年的生命!”
燕铁衣摇头道:“你已将人生的意义歪曲与误解了,冷凝绮,这是很可怕又很可悲的不幸,你不该有这样的观念,以你的种种条件来说,如果你矫正这些偏执的看法,你的将来仍会是很幸福美满的!”
冷凝绮厌倦的道:“得了吧,幸福、美满我早就不去指望了,那是留给些痴男怨女去瞎憧憬的,我想不了那么远,无论好坏,眼前的才是最重要!”
燕铁衣道:“冷凝绮,我们是道不同,便难以为谋了!”
流波莹闪,冷凝绮笑吟吟的道:“正是道不同,你才无须顾忌呀!”
燕铁衣又折了一根草梗放在口里轻咬着,他道:“好家伙,这叫诱惑?”
冷凝绮艳治逼人的道:“有兴趣没有?”
燕铁衣冷然的道:“没有。”
怔了怔,冷凝绮的双瞳深处又好似在燃烧着两团火红的赤焰,她的唇角不住抽搐,好一会之后,她才慢慢的道:“大当家,没关系,我们两人相处,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你要是从头到尾都能把持得这么坚定,我才叫服了你!”
燕铁衣微笑道:“你真是个巫女,冷凝绮,而你的容颜便是诅咒,你要拖着我一起下水替你垫背,这种用心,也未免嫌狠了点!”
冷凝绮说怒就怒,说笑又笑了:“大当家,我这是最佳的奉献,有生以来,你可曾经历过真正的温柔滋味?享受过如我这样姿容的女人?其中的妙处,我敢说你只要尝试之后就永生难忘!”
笑了,燕铁衣道:“也就终生受累了。”
冷凝绮狠狠的道:“你是木头呢?还是铁石心肠?”
燕铁衣谦虚的道:“一个守名守份而不逾规矩的江湖人而已。”
注视着燕铁衣好一会,冷凝绮叹了口气:“大当家,你说得不错,我的确不解你!”
燕铁衣平静的道:“否则,你便不会兴起这样的念头。”
冷凝绮背靠着树干,仰头望向林梢,她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我也曾有过类似的经验,或是同你身份相彷佛的‘霸’字号人物,或是在道上混得有头有脸的年青俊彦、少壮英才,他们有的也和你一样,起初是一流正人君子、中规中矩的姿态,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软化了,而且程度往往比那些一上来就饥不择‘色’的人更要窝囊!我对自己有信心,天下的男人,能够抗拒我的只怕少之又少,男想女,隔重山,女想男,就像隔层纱似的了!”
燕铁衣没有作声,默默的看着她。
冷凝绮又接着道:“我不了解你,大当家,但我了解男人,除非你某一方面有毛病,否则,你便也少不掉一股男人的习气,和兴起的念头很正常,你推拒,才叫反常。”
有些啼笑皆非,燕铁衣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以为你的美色可以征服所有的异性,甚至包括我?”
点点头,冷凝绮道:“不是‘以为’,大当家,我是有事实做依据的。”
燕铁衣道:“人有不为的自由,你若不信,尽管照你的想法去做,至于我受不受,那就是我的事了!”
冷凝绮半张着眼,神态妖媚的道:“走着瞧吧!大当家。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光,男女之间的情态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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