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枭中雄
冷凝绮索然道:“我们不谈这个,好吗?”
燕铁衣眺望着远景,低沉的道:“到‘马家集’,你真的要去做什么?”
冷凝绮道:“目的和在‘鹰翼岩’相同,真的。”
看了对方一眼,燕铁衣道:“但是,我不认为那里有适合你下手的对象,若是代价太小,实在不值。”
冷凝绮道:“代价不会太少,我判断比得自‘刀勾会’的还要多,而且,我不只一个目标。”
皱皱眉,燕铁衣道:“不只一个目标?”
冷凝绮失笑,道:“是的,那儿有两个值得我下手的地方。”
燕铁衣道:“那两个?”
冷凝绮咬咬下唇,道:“‘马家集’确如你所说的,并不是一个有大油水的所在,那里欠缺真正殷实的富户,也极少怀有巨金的过路客商。但是,有两件事显然你还不晓得,‘马家集’有一处赌场,很大的赌场,在‘马家集’四周的邻近城镇,一般好赌的豪客富绅,大多喜欢到那里去赌,当然,这是具有秘密性的,有中间人给拉线安排,没有路子还进不去。”
燕铁衣诧异的问:“奇怪,这些人为什么喜欢到‘马家集’这个偏僻小镇去开赌呢?难道他们自己居住的地方就没有同样的玩处?”
冷凝绮道:“有,可是不比‘马家集’好--地方僻静些,是好赌者心理上较为容易接受的,但马家集的赌场不只这一项优点,他们除了以绝不掺假的真赌博作招牌之外,还供给客人上等的享受,最好的饮食,精美的茶点,舒适的憩息处所,以及温柔的女人,这一切全部免费,任何一个能够进入赌场的客人都可以尽情享受他们的招待,此外,他们包接包送,并对客人的安全负责……大当家,像这样的赌场,你如是赌客,愿不愿意去照顾?吃喝嫖赌,让你一次就能完全享尽!”
笑笑,燕铁衣道:“我也有几处赌档开设着,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些花样以广招徕?难怪生意不大好做,人家的脑筋比起我们来到底要灵光多了,回去之后,真要交代他们改善,现在我才知道,只以不掺假的真赌做号召是不够的呀!”
冷凝绮不屑的道:“这些名堂,我早就知道了,没啥新鲜处,其实,羊毛出在羊身上,进去赌的人经过这一阵昏陶陶的乐子之后,不把底衫底裤通通押上才叫有鬼了!”
燕铁衣道:“你准备怎么动手法呀?”
冷凝绮莫测高深的道:“我不是抢,我也去赌。”
燕铁衣不解的道:“也去赌,莫非你懂得这一行中的诈术?”
摇摇头,冷凝绮道:“我是用真功夫。”
燕铁衣惊讶的道:“你会赌?”
冷凝绮道:“没什么稀奇的,在这上面我也下过功夫,杀人的本事我都学得这么精到,那点赌博的小玩意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专心一意的去琢磨,还用不了练功夫一半的时间,就是可称为祖师辈的高手了。”嘘了口气,燕铁衣道:“倒看不出,你会的东西还真不少——”
冷凝绮平淡的道:“雕虫小技,不值一笑。”
燕铁衣道:“我对什么新鲜事都有兴趣,‘独’对赌这一项是敬谢不敏,因为我生平崇尚真才实学,苦干硬干,我喜欢努力耕耘,以求收获,我不愿凭诸运气,赌这玩意,带的运气成份太多,它的机会同代价又不是相等的,所以我讨厌它,我开设的那几家赌场,平素就很少去,但知道,开赌场的主儿,总是只蠃不输的,那有个大致的比数,就算一点不掺假,十成中也有二成的赚头,除非特殊意外,赌来赌去,最后蠃的必是开赌场的人。”
冷凝绮笑道:“你说得不错,今晚上,马家集那家大赌场,便将遭遇到一次特殊的意外了——我会用真功夫抖漏得他们三年也翻不回本来——”
有些怀疑,燕铁衣道:“你真有那么大把握?”
吃吃一笑,冷凝绮道:“没有三分三,还敢上梁山,我平时是小赌小蠃,玩玩而已,今天我可耍狠,狠捞他一票,以后便戒了,只有戒了。”
弦外有音,燕铁衣只当不觉,他道:“可别偷鸡不着蚀把米,那可不作兴耍赖的——”
扬扬眉儿,冷凝绮道:“耍赖?姓冷的这半辈子什么歹事都干过,就没耍过赖,大当家,你看看吧,只要到时他们不耍赖,我已烧了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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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中雄第八十五章 马家集 财不腥手
第八十五章 马家集 财不腥手
燕铁衣笑道:“如果确是正正经经上台盘,对方要强横霸道的话,我也尽力帮你——”
冷凝绮欣慰的道:“大当家,虽然我并不需要你真的帮我,但有你这句话,我也心满意足了,这证明你对我好是不好,却也不太坏。”
燕铁衣道:“这样一处大规模的赌场,只怕设场子的主儿不是简单角色,而且,‘把台脚’的也一定有些硬把子,上场要多加小心。”
霎霎眼,冷凝绮道:“大当家,你真的这么关心我呀?”
燕铁衣深沉的笑笑,道:“人非木石,都会有感情的,我们在一起相处了好些天,就算再怎么不投机法,也要比那个赌场里的人来得接近,你说对不对?”
冷凝绮颔首道:“当然,其实你放心,我栽不了筋斗的,开赌场的主儿姓刘,因为长了满脸麻子,人家都称他‘刘大麻子’,奉承些的便叫他‘刘三爷’,我这样说,你大概还不会晓得这人是谁,但是,只要我提起这位老兄在江湖上的名号,大当家你便约莫有个谱了,‘断肠无影’,知道此人么?”
燕铁衣微“噫”一声,道:“听说过,莫非就是这位刘三爷?”
点点头,冷凝绮道:“正是他,刘大川。”
燕铁衣有些担心的道:“据我所知,刘大川这个人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他那一双腿,神出鬼没,闪飞如电,上好的角色都敌不过他,你自信能对付了他──如果他拉下脸来的话?”
冷凝绮笑道:“大当家,你所知道的只是他那身功夫的长处,其实,他另有一宗厉害花招你还不晓得:这人除了腿上练就了独特的玩意之外,他那套‘笑里藏刀’的阴狠作风更是叫人目眩神迷昏昏淘淘,他能在一面喊你做爹的时候,一面抽冷子放倒你,形色自若,无动于衷,歹毒得很呢。”
燕铁衣道:“这也算是‘断肠无影’吧?”
冷凝绮撇撇唇角,道:“我倒不在乎,因为我也一向喜欢这种调调,大家都可以阴起来干,他会‘笑里藏刀’,我就能‘口蜜腹剑’,他声色不露,我也一样反覆无常,彼此全别想琢磨出什么来。”
燕铁衣道:“刘大川手下可有什么好手护场子?”
冷凝绮道:“我打听过,大约有八十名汉子在场中‘把台脚’,其中功夫扎实的也有十来个,最行的两个叫什么‘小蚤儿’魏角与‘疯癫李’李顺,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
思忖了一下,燕铁衣道:“这两位仁兄的大名大号,我也从没听说过。但是,江湖之中,卧虎藏龙,深山野岭,尽多异士,不一定无名之辈便是无才之辈,有真功夫而不为人知的好手也不在少数,千万大意不得。”
格格的笑了,冷凝绮道:“多谢大当家的调教,我自会留意,再说,万一我真的‘罩’不住了,还有大当家的你替我撑腰呀,怕什么?”
燕铁衣莞尔道:“若非必要,还是别把我拖下水的好。”
冷凝绮道:“怎么?含糊啦?”
燕铁衣安详的道:“你想,我会含糊?”
“哦”了一声,冷凝绮道:“我知道,大当家的是怕说出去有辱身份,黑道中的‘大招牌’竟到人家小门小户的场合里抖威风,传出去不光彩,唔——”
燕铁衣道:“有这么点意思,但亦不尽然,主要的,大家在外面混世面,得过且过,不到万不得已,砸人招牌总是犯忌的事。”
冷凝绮正色道:“放心,大当家的,除非他们惹我,否则,我不会主动去逗弄他们。”
燕铁衣道:“但是,你就算用真本领蠃了他们,也应该适可而止,人家靠这一行吃饭,好歹,总得留条路让人家活下去。”
叹了口气,冷凝绮道:“乖乖,我想不到大当家的居然是这么个悲天悯人法,替别人设想得这般周到,奇怪的是怎么就对我没有这么好?”
平静的,燕铁衣道:“说话可得摸着良心,冷凝绮,我对你还不够宽大么?换了别人,只怕早将你连皮带骨全吞咽了——”
媚眼如丝,冷凝绮道:“换了别人,也早就拜倒我石榴裙下了,可恨你这个铁石心肠,不解风情的鲁男子,柳下惠——”
拱拱手,燕铁衣道:“得了,你宝像庄严点,我受益不浅。”
冷凝绮笑了道:“我吃不了你,大当家的,别记挂着,我也是大风大浪经过,见多了世面的人了,什么场合该怎么做,我清楚得很,包管不会叫他们承担不起就是,一到了‘适可’的节骨眼,我自就会‘而止’了。”
燕铁衣道:“这样最好。”
望望天色,冷凝绮道:“赶快一点,说不定正好到‘马家集’吃晚饭,吃过晚饭休息一会,就该上场子了,大当家,到时你开开眼界——”
燕铁衣轻声问:“你说到‘马家集’去的目标有两个,另一个是什么主儿,也是开赌场的?抑是设私窑子或开烟馆的?”
狠狠白了燕铁衣一眼,冷凝绮道:“那是一批走镖的朋友,他们每个月的月底都固定押一票盐银到杭城去交割,也都在今天落宿‘马家集’,老字号的买卖独家生意,我已经缀吊着好些日了,本来想下一次再动手,如今被你逼得非拣这一次下手不可。”
沉吟了一下,燕铁衣道:“大束大箱的银子,重得压死人,就算你抢到手,又怎么运送法?光天化日之下大刺刺的赶着车在官道上走?”
“扑嗤”一笑,冷凝绮道:“我说大当家的,有时候你精得像猴似的,怎么有时候脑筋却又转不过弯来?我刚才讲那批人押的是盐银,银票不行吗?难道非得成锭的银子不可?”
不禁也笑了,燕铁衣道:“原来如此,可知道这是由那家镖局子押送?”
略一犹豫,冷凝绮还是老实的道:“‘同兆县城’的‘致远镖局’。”
燕铁衣突然一怔,一抹惊愕的神色掠过他的双眸──但是,这样的反应只是瞬息便已消失,他极快的恢复了冷寞的表情,缓缓的道:“那是北边来的镖局子了。”
侧脸注视着燕铁衣的形态,冷凝绮道,“不错,‘致远镖局’是北边来的镖局子,同兆县是河南的一个大码头,大当家,那地方你熟吗?”
燕铁衣安详的道:“不算熟,去过几次,我们在那里有派驻的弟兄,但只是个小支堂而已。”
似是若有所悟,冷凝绮笑道:“‘致远镖局’的仁兄们,跑了这些趟的太平生意,吃也吃足,捞也捞饱了,该叫他们触一次霉头蚀点老本啦;他们一共是五个人,押的是晚镖,大概总计有五六千两银子的票额,可能更多些,我不贪财,凑合着干他这一票算了。”
燕铁衣不以为意的道:“或许,这一票已够叫‘致远镖局’焦头烂额的了。”
睁大了眼,冷凝绮道:“怎么说?”
乾咳一声,燕铁衣道:“我在北地起家出道,江湖上的情形不敢说了如指掌,也可算得非常熟悉,做镖局买卖的只要稍有名堂,字号叫得响的人家,我全知道,但这‘致远镖局’,我好像没听说过,显见是家不甚出名的小局子,举凡这样没没无闻的小镖局,也就是几个苦哈哈,穷凑合卖命,吃的是辛苦饭,淌的却是刀头险,有点可怜,五六千两银子数目虽不太大,但放在这种镖局身上,可就沉得像山一样,万一半途上走水失镖,便够他们倾家荡产的去张罗了。”
哼了一声,冷凝绮道:“话不是这样说,大当家,既然挂起招牌,摆起门面开镖局替人走镖,就理该有这一份本事,担这一份风险,是行的吃这碗饭,窝里的乾脆关上大门回家去抱孩子里充架势吓唬人的主儿就活该要倒霉,拿人钱财,不能替人消灾,还算是那一号的达官老爷?”
苦笑着,燕铁衣道:“其实你不是不晓得,做镖局这行营生,不在于用暴力强势与人硬碰,主要还是求的人面广,眼皮子活,八方烧香,上下打点,讲的是情分,论的是交谊,再掺点江湖上的渊源,武林中的关连,将就混生活,如果全靠打杀闯天下,岂有一天的安宁日子好过?”
“咦”了一声,冷凝绮不悦的道:“大当家,你怎么帮着他们说起话来了?莫非开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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