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枭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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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兆接口道:“就在西园左近,还有我们的弟兄值岗,他们一共也才听到三匹声呼叫,这三匹声呼叫的间隔全很接近,从第一声开始直到最后一声,也不过眨几下眼的功夫,等他们循声往探,唉,除了死尸两具,就连影子也看不着丁点了,到现在为止,连他们死在什么兵器上也还分辨不清!”
摇摇头,崔玉岗心惊胆颤的道:“史炎旺是腹部洞穿,好像被什么刀剑利器所杀,但李子奇却不知叫啥玩意由胯底涌进了肚皮,红红黄黄淌满一地……
吐了口唾沫,石侃道:“那出手的家伙又狠又捉狭,奶奶的!”
崔玉岗回头望了望,道:“这会儿西园可热闹了,除了‘府宗’与咱们的人马齐集之外,‘金刚会’的首要,章爷父子,几位来帮场的高手全赶到啦,就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来吧……”
孙云亭沉沉的道:“这件事,当着这么些朋友面前抖开,只怕难以守密了……”
崔玉岗老老实实的道:“纸那能包得住火?事情传扬出去,不过迟早问题而已!”
孙云亭有点疑神疑鬼的惴惴四顾道:“不知那个凶神走了不曾?”
直觉的感到后颈窝泛了凉,崔玉岗道:“谁知道?只但愿他老人家快走了吧……”
丛兆另有用心的道:“我看呢,十有十成那凶手是早溜了,他一定晓得事情发生之后,府里立将好手云集,四面包围搜捕,天下岂有这么楞的人?他不赶快逃之夭夭,犹等在这里受擒挨刀?”
崔玉岗忙道:“有理,如果那凶手真是个狂人,他就不该跑得那么滑溜,可见他还是怕;这件事,一定是在突兀遭遇之下才发生,杀人者闯了祸必然心慌,早潜逃出去啦!”
石侃冷冷的道:“你就会往好处想!”
丛兆道:“这是按情理来判断,那凶手出了纰漏,不逃走还能干什么?他有胆量对抗全府的硬把子?我决然不相信天底下有这样的呆货!”
连连点头,崔玉岗道:“不错,独力对抗‘大森府’的锐势,谁有这个本事?不逃的必是白痴!”
孙云亭愁眉苦脸的道:“还不晓得那人是那儿来的?动机何在?”
丛兆又不禁望了燕铁衣一眼,口中却道:“这就得再下功夫研讨了。”
燕铁衣乃是那一副畏缩悚栗的样子,靠在孙云亭身边,活脱一个见了生人就害臊的小媳妇。
崔玉岗又迷惘的道:“到现在,我还搞不明白,史炎旺和李子奇那两张脸盘子上为什么充满了那种惊骇的神情?倒像是被吓死的,他们见了鬼不成?”
耸耸肩,丛兆道:“这只有鬼才知道!”
崔玉岗打了个寒噤:“可怕,一想起来,心里就发毛!”
石侃不耐烦的道:“走吧,还是四处去搜查一下,不管那厮逃出府去没有,咱们总得尽尽心,光站在这与瞎噪聒未免有亏职守!”
崔玉岗无奈的道:“好吧,老丛,咱们只有摆摆样子啦,到处逛逛回去交差,我就不信能搜出个大头鬼来!”
丛兆嘿嘿一笑:“还是不要真个搜到的好,否则,我哥三个怕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三个人招呼一声,往右边去了,还听得崔玉岗在咕哝:“老丛,你别老说些叫人心惊肉跳的话……”
失神的望着巨条背影消失在林荫深处,孙云亭又叹了口气:“唉,真是自寻苦恼……”
这时,燕铁衣才答上腔怯生生的:“大爷,听他们几位刚才那一说……天底下,竟还真有这么狠毒的人哪?”
慈爱的摸了摸燕铁衣后脑勺--就像在抚慰自己的儿子一样,孙云亭以一种充满关怀怜悯之情的音调道:“小郎不要怕,这些都不关你的事,冤有头,债有主,什么人有什么对像,找不到你头上来的;但是,以后你却越须小心谨慎了,日常眼皮子放活点,看看什么可疑的事物别往上凑,入屋就进房闩门,冷静的地方少去,多和大伙在一道,懂得不?”
点点头,燕铁衣天真的道:“知道了,小的会听从大爷的叮咛,天黑进房闩门,隐僻的地方不去,不轻起好奇之心,多和大伙凑在一道……”
呵呵一笑,孙云亭颔首道:“对了,你这孩子人老实,心笃诚,难得却又脑筋活络,做事机伶,真是不容易,我势必要好好调教你,小郎啊,将来你就跟着我到底吧。”
燕铁衣忙道:“大爷,只要大爷不讨厌我,大爷到那里我跟到那里,一辈子侍候你老人家……”
孙攀亭老怀弥慰眉开眼笑:“好孩子,你呀,这张嘴可真甜,三言两语,就把人哄得晕淘淘啦,呵呵呵……”
燕铁衣一派赤子无邪之状:“大爷,还望大爷多教导我,提携我,我要好生孝敬你老………”
孙云亭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小郎,孙大爷就看准看好你了--”
接着,他忽然皱眉道:“什么辰光啦?”
燕铁衣机伶的道:“近午了,大爷。”
孙云亭不悦的侧脸叫道:“阿贵呀,那个进府来替小郎看腿伤的跌打郎中怎的还不见到?”
傍边一个楞头楞脑的结棍小反应声走上来回道:“约莫就快来了,大爷。”
孙云亭板起脸来叱道:“快去催。”
连声答应,阿贵洒开步子飞快奔了出去,燕铁衣有些忸怩的道:“大爷,我这伤,不关紧……”
孙云亭又展开笑颜:“什么话?小孩子不知利害轻重,伤筋动骨的事,那能不请郎中来看?如今你年纪小,不觉得什么,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就会明白身子的健朗是如何重要了。”
一面说,这位大总管一边强行扶持着一跛一跛的燕铁衣朝后面走去。
※ ※ ※
夜深沉。
“大森府”中,一片刁斗森严,更鼓不绝;明里暗里,桩卡密布,巡守穿梭往来,戒备得如临大敌。
燕铁衣的房中灯火不燃,黑沉寂静,但他并未入睡,正与丛兆并肩坐在床沿。
默然半晌,燕铁衣始悄声道:“好了,现在我们可以交谈了。”
咽了口唾液,丛兆压着嗓门:“大当家,今天白日那件案子,可是你干的?”
微微一笑,燕铁衣道:“否则,你以为是谁?”
不自觉的抖了抖,丛兆呐呐的道:“大当家,你的行动可真快绝狠透啦!”
燕铁衣道:“铁血江湖,原本毒胆辣心,尤其敌对之间,更须立断立决,那能有什么仁恕慈悲可言?你不杀他,他即杀你,这是谁都不用客气的事!”
丛兆低声道:“大当家决定逐一铲除‘大森府’所属,就是从他两个开头?”
燕铁衣道:“不,他两人只是碰得不巧,我正要悄然潜往客舍那边对付另两个目标的时候,半途经过西园,却叫史炎旺认出身份来!”
吃了一惊,丛兆道:“老天,他居然认得出大当家的真面目?”
点点头,燕铁衣道:“开始史炎旺只是怀疑,但后来他越看越肯定,要用武功逼我泄底,无奈之下,我只有将他两个人就地解决,实际上他若马虎过去,我也就含混了事……”
叹息一声,丛兆道:“生死有命,真是一点不错,史炎旺何苦非要追根究底不可?弄出了纰漏,自家赔上老命不说,犹将李子奇也拖进苦海……他也不想想,果真认出了你,此时此地,他还朝那里跑,这等的豆腐渣脑筋!”
燕铁衣淡淡的道:“有时候,人会想不开,史炎旺大概急着巴结骆暮寒,妄图建个大功吧!”
丛兆道:“太不自量了……”
燕铁衣问:“这件事,‘大森府’反应如何?”
苦笑一声,丛兆道:“自然是惊惶莫名,鸡飞狗跳,尤其难过的是那种迷惑,谁也搞不清那杀人者是什么码头来的,那一个人?动机为何?‘府宗’大发雷霆,严词斥责,三位‘堂首’全挨了一顿狠骂,连‘金刚会’的几位首要与章家父子,孟皎、公孙大娘等人也颇觉面上无光……”
燕铁衣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对了,丛兆,你虽然身为‘大森府’的‘府卫’,日夕进出此中,但‘大森府’的机密,你似乎并不能完全获悉,譬喻说这一次的情形吧,你只知道协同‘大森府’起事的帮会是那些,但章家父子、孟皎、公孙大娘、曹广全、甚至史炎旺等这批硬角色的加入你却不晓得,可见骆暮寒仍然保留一部份内容,不让你们得悉全盘实力的布署情形……”
低低叹喟,丛兆道:“大当家说得不错,章家父子与公孙大娘,孟皎等人的加入举事,我的确事先不知道,不但我,恐怕其他与我俱有同等身分的‘府卫’都不清楚,我们的职位到底不是最高的,‘府宗’很可能不把全部的机密透露给我们,我想洞悉所有内情的人,除了‘府宗’本人之外,只有三位‘堂首’有这个资格了……老实说,他们这些人的出现,简直就和黑马突至一般,连我都颇觉意外,事前,半点征兆消息也没有,除了章家父子我曾不敢肯定的猜测过以外,其馀的我一概不知他们要参与的事,由此可见,‘府宗’计划之周详和慎重了……”
燕铁衣深思的道:“所以,这些日子里,你更该加意将耳目放灵活些!”
丛兆细声道:“大当家放心,我自会留神。”
燕铁衣又道:“他们是否有人怀疑过今天的事是‘青龙社’所为?”
丛兆颔首道:“有人提出来,但毫无实据,也只是猜测而已。”
燕铁衣问:“他们都朝那个方向去探讨行动者的身分来路?”
舐舐唇,丛兆:“意见纷纷,莫衷一是,谁也说不出一个肯定答案来,‘府宗’只是听,不开口,他自己怎么想就不晓得了,连蒲和敬也甚少发言……”
笑笑,燕铁衣道:“你多注意发展,目前,他们显然已陷入一片迷雾中了!”
丛兆担心的道:“大当家,但你干多了以后,怕他们就会猜出是‘青龙社’动的手脚啦!”
燕铁衣深沉的道:“是的,他们终究也会猜出,不过,那时他们才猜出,可也就晚了!”
丛兆关切的道:“大当家,你可千万自己谨慎,失不得手……”
燕铁衣笑道:“当然,我不冒险。”
犹豫了一下,丛兆问:“大当家,你下一个目标是?”
燕铁衣平静的道:“‘金刚会’的二当家‘铁君子’黄丹与‘丹顶红’孟皎,他们的性子急烈,危险性较大,其实,这二位已算侥幸了,本来今天就该轮到他们的,因为史炎旺与李子奇横里插出做了他两人的替死鬼,否则,如今这二位早幻异物了!”
丛兆忐忑的道:“大当家,你可得多琢磨?黄丹的武功之强,乃是相当惊人的,我曾亲眼见他露过几招,委实令人咋舌,‘丹顶红’孟皎也是狠出了名的角色,他那身把式,据说已入化境,动手出招,疾若迅雷闪电,眨眼间取人头颅于十步之外……”
燕铁衣安详的道:“我知道。”
丛兆提心吊胆的问:“大当家有把握?”
燕铁衣笑了笑,道:“尽力而为也就是了,一个人,总该有点信心,是不?”
觉得喉咙发乾,丛兆沙哑的道:“大当家,我不得不再说一次--这两个人,无论其中那一个,单打独斗已是不易对付,大当家若欲两人一齐解决,就算分开来一次一个吧,前后鏖战,他们也等于车轮回转,只怕大当家太过吃力……”
燕铁衣低沉的道:“这是无可避免的,原本,我潜伏来此的整个行动就是冒险,若须达到预定的目地,就更免不了要冒险了,明知事情多少都有些棘手,也只好竭力一试了。”
迟疑着,丛兆道:“大当家,我是否可以派上用场?替你老分点累?”
燕铁衣道:“不必,我不隐讳的说,如果以我的力量犹难以制服对方,多加上你一个也一样无法奏效,因为你的功夫在与我同一段层的敌人来说,发挥不了什么牵扯之力,我想,你会了解?”
这是实情,所以丛兆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堪之处,他只以自己在这一方面所能提供的协助太少而有所汗颜:“大当家,既是如此,其他还有什么地方要我去做的?”
燕铁衣道:“你现在做接应,于圈子里侦查他们动态机密的工作,比你做任何其他的事都更为重要,若叫你直接参与行动,则未免得不偿失,有些舍本逐末了!”
丛兆没有再坚持,他低声道:“大当家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燕铁衣摇头道:“尚不能断定,总要选择一个有利的时机,我会密切注意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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