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枭中雄
熊氏大娘喜得心痒痒的,只管咧着嘴笑--有人嘉许自己的女儿,总是好事,这不和夸赞自己教导有方是一个样子?何况,女儿还是由自己一手带大的哩。
季学勤也适时来上几句:“小佳她一向就是这样,富同情心,本性善良,又乐于助人。”
季家老太太跟着点头:“一点不错,这是我季家修来的福慧,能娶到这么一位好媳妇;亲家嫂子,这可也是你平素调教得好,积善存德啊!”
熊氏大娘笑开了脸,一个劲的在客气:“亲家母抬举啦,小幅儿这孩子才是真叫人喜爱呢。”
乾咳一声,季大户道:“不过,也快到下聘的日子了,婚期亦订在不远,我认为二妞还是该早点待在家里比较合适,赶过两天,倘请道元偏劳一趟,早些将二妞接回来。”
熊道元忙道:“这个当然,大叔放心,我会尽早去接二妞。”
大家又谈论了一阵,燕铁衣保证将倾力去追查暴徒,起回那对龙凤镯子,又安慰了季大户夫妻半歇,这才在老族长的提议下各自散去。
燕铁衣与熊道元伴随熊氏大娘回家以后,直待熊氏大娘人房就寝了,熊道元才敢叫过家中的一名小厮,轻声问了几句话,又殷殷交待了一番。
面对自己客房中的孤灯一盖,燕铁衣正在沉思之中,熊道元已蹑手蹑脚的溜了进去。
站在桌边,熊道元抹了把汗,低声道:“好险啊,魁首。”
燕铁衣道:“险什么?”
熊道元吁了口气:“二妞的下落呀,魁首,亏得你是怎么编出那一番话来的?不但合情合理,有板有眼,更且相当的感人呢,尤其魁首说话时的形色,有条不紊,外加表情逼真,乖乖,连我都几乎以为是真的了。”
笑笑,燕铁衣道:“如果我编的这个谎连你都骗不住,还能去叫别人相信么?”
熊道元跟着也笑了:“的确,魁首,你的才智、反应、计谋、无论那一项,都叫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燕铁衣摇头道:“说谎骗人算不得是一种才智,根本不能登大雅之堂,我之所以如此编造来隐瞒事实真像,全为了不令你母亲惊恐忧伤,年纪大的人是受不得吓、担不得怕的,尤其在你家要辨喜事之前,更不宜稍出差错,此乃权宜之计,道元,你却莫以我的说谎技巧引为光彩!”
熊道元笑道:“魁首说得是,但今晚的场合如果换了我,恐怕就要露出马脚了。”
燕铁衣道:“这是反应上的问题,而我的外形较你生得有利--人家看我貌似纯真,一派童稚之气,便不信也会信上三分了。”
顿了顿,他又道:“现在,你决定先找那一个?‘八臂锺馗’呢?仰是‘指绝’瞿奇?”
熊道元毫不考虑的道:“先找‘八臂锺馗’祁雄奎要紧,我妹子落在他手中凶吉莫上,遭遇堪忧,魁首,还是救人为重,那龙凤镯子虽是珍宝,却乃死物,只好放在第二步来办了。”
点点头,燕铁衣道:“非常正确,何况祁雄奎居有定处,容易寻找,那瞿奇来往飘忽,迫查起来颇耗功夫,而东西摆久了仍是原物,人一旦有了失闪,可就无人补救了。”
熊道元轻声问:“魁首打算何时出发?”
燕铁衣道:“天亮就走,时间已经很急迫了,在二妞婚期之前定须将她救回,否则,交拜天地行合卺之礼时,没有龙凤镯子不关紧,没有新娘就演不成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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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中雄第五十八章 矮松岗 隼鹰博猎
第五十八章 矮松岗 隼鹰博猎
“祁家堡”可真是一座名符其实的“堡”,它座落在一道小山岗上,由百余幢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砌房屋,及一根高耸的旗组合成了“堡”的内容;石砌的房屋都呈现着单一的灰白色,与四周围绕着的高大石墙是同一色调,这”祁家堡”的形状是个约略的长方形,堡墙四角各有碉楼一座,而墙顶与碉楼之间则张扯着密密的、向外倒勾的刺网及铁桩,堡门紧闭,那是一道在内部绞盘控制着的生铁门。
山岗上下前后,生长着丛丛矮松,一片连着一片,放眼望去,灰白色的石堡雄跪于周围,齐人高或半人高的矮松青翠中,更显得有一股威慑恢宏的意味。
就坐在一丛矮松的阴影下--燕铁衣与熊道元。
打量着“祁家堡”的形势,燕铁衣喃喃的道:“这个地方俯视十里平川,扼据四路通道,居中砥固,高而凌下,倒是一处有气势,占地利的所在,建堡的人好眼光。”
熊道元笑道:“这是两军对阵的说法,魁首,一旦遇上高来高去的武家能手,也就不一定管得用啦。”
燕铁衣思忖着道:“我们没有时间等到天黑,看样子,只有在白昼也照样往里摸了。”
熊道元问:“魁首,你的意思是先救人呢,还是先指名叫阵?”
燕铁衣道:“当然先救人,否则我们只凭了一枚小小的圆牌标志便兴师问罪,未免依据不足,到时祁雄奎如果来个不认帐,我们就连冤也没个喊处!”
舐舐嘴唇,熊道元道:“白昼潜行,恐怕容易露底!”
燕铁衣点头道:“不错,而目前我们却不能先露了形迹,若是万一打草惊蛇,对方有了戒备,甚至把二妞隐藏起来,事情就越发难办了。”
熊道元有些焦急的道:“魁首可已有了腹案?”
燕铁衣平静的道:“现在还没有。”
他刚说到这里,“祁豕堡”的那道生铁堡门忽然在一阵“辘”“辘”声中升起,两人急忙伏身注视,堡门之内,已有三乘健骑不徐不缓的奔了出来!
熊道元的面孔隐蔽在一蓬松针的间隙之后,他的视线跟着那三匹马在移动,嘴里一边轻轻的道:“他们有人出来了,正朝我们这个方向抄小路淌近。”
燕铁衣脑子伫立时便决定了一个计划,他低声道:“让我们截下这三个家伙!”
这一次,熊道元的反应很快:“魁首要在收拾下这三个人之后改着他们的衣衫混充进去?”
望定远处那三个马背上的青袍青巾人物,燕铁衣颔首道:“有这个打算,且看能否行得通。”
熊道元有些担心的道:“大白天,这个法子太过危险,容易被他们认出来!”
燕铁衣道:“是的,确然危险,我也晓得这并不是个上佳的方法,但我们不妨试试看,合宜与否,到时可以再斟酌。”
咧嘴一笑,能道元道:“现下却是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了!”
燕铁衣淡淡的道:“也不一定,如此计不成,便靠我们自己朝里摸了。”
片刻后,那三匹马儿来得更近了,马身在丛丛的矮松中间穿行,时现时隐,坐在鞍上的三名骑士,贸然一看,倒像是平着在松端滑行似的。
蓦地,熊道元双目泛出了红光,他“克崩”一咬牙,额门上的青筋也立时浮突凸现!
燕铁衣道:“有什么不对?”
熊道元切齿嗔目的道:“魁首,你朝后面那两匹马上的人脸瞧瞧。”
依着熊道元的话望了过去,这一凝视燕铁衣顿时恍悟--那骑在第二第三匹马上的人物,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右一个则狞头鼠目,瘦似人乾:这两位仁兄,不就正是在“小龙镇”,“悦宾楼”上一直盯着熊小佳瞧个不停的那一胖一瘦两人?
熊道元恶狠狠的道:“魁首,还记不记得我在昨晚出事后向你禀报过,说是在攻击我的一群横货之中,有两个人的相貌似曾相识?就是这两个王八蛋!”
燕铁衣压着嗓门道:“这两个人我也见过,如今你可想起来我们曾在那里见过他们?”
面颊上的肌肉猛一抽搐,熊道元的声音透自齿缝:“可是在‘悦宾楼’上?”
燕铁衣道:“正是--总算你还有点记性。”
脸皮一热,熊道元窘迫的道:“当时天黑人多,我心中又惊又怒,一时没能想起来。”
咬咬牙,他又接着道:“娘的,在酒楼上我只和这两龟孙打过几次照面,事后方才觉得有些眼熟,但我当时却决没想到他们竟敢动歪念头,胆大包天的打我妹子的主意!”
燕铁衣叹息道:“我却已查觉他们一直在及眼贼灼灼的偷窥二妞,但我也同你一样犯了相似的错误--我亦不信他们真敢动什么歪脑筋。”
熊道元凸着眼珠子道:“他们却动了--而且更把我弄了个灰头土脸,当着我面前劫了我的妹子!这些天打雷劈的王八羔子,我要一个活剥了他们!”
燕铁衣沉沉的道:“活剥他们与否是第二步了,眼前还是先救二妞为当务之急。”
将衣衫下摆往腰间一掖,熊道元杀气腾腾的道:“魁首,我们‘摘’这三个家伙吧!”
燕铁衣迅速的道:“此处距离那石屋不远,动手要快,切记不能叫他们发出声音,而且只须放倒他们就行,别伤了他们的性命!”
熊道元有些不甘心的道:“何须对这几个邪龟孙如此客气?”
燕铁衣冷冷的道:“我要从他们口里刺探消息,死人就不能开口!另外,一旦出了人命,与祁雄奎的仇便不结也得结下,在弄清二妞的确实遭遇之前,先结下仇乃是不智之举,道元,你头脑冷静一点,不要被怒火冲昏了。”
在他两人低促的谈话中,那三人三骑,已经接近到不及五六十步的范围了。
轻轻的,燕铁衣又交待:“你绕到后面截住他们进路,我先动手,我一动,你跟着扑,务必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将这三人摆平,不叫他们有丝毫喘息挣扎的机会。”
点点头,熊道元一言不发,魁梧的身体却矫如狸描般伏窜出去,连连几闪,在树不动,枝不摇的情形下,他已绕到了对方的后面。
于是,猝然间,燕铁衣由矮松的掩蔽里飞跃出来,他的紫袍兜风飘扬,人在空中倏闪,头一匹马儿受惊之下“唏聿聿”仰立而起,鞍上骑士是个黄皮寡瘦,颔下着了把山羊胡子的角色,这人双腿紧挟马腹,手中带牢缰绳,任是突遭激变,却仍稳坐如山--就像是钉在马背上一样!
一溜冷电暴现急落,指顾间,丈许方圆全笼罩在这片张劲锐厉的刃雨莹光之下,彷若形同一个晶亮透明又寒气袭人的琉璃顶盖。
山羊胡子这一次可就坐不稳了,他怪叫一声,舍马滚落,在滚落的瞬息,倒掖在后腰上的两把‘菱脊刀’住上翻斩,光华眩映中贴地倒劈而出。
燕铁凌空飞旋,“太阿剑”的青冷焰光直指第二匹马上坐着的胖子,那胖子连对方是个什等模样也没看明,早已抛镫扑向一边。
后面,熊道元宛似“饿虎扑狼”般冲向了第三匹马上的瘦人乾,人还隔着七八尺远,一双银枪的尖芒,业已抖成了漫天的寒星流灿。
胖子甫始落地,趁着翻身的力道,左手探挥,哗啦啦一声暴响中,一条包嵌着铜头的“三节棍”已怪蛇也似卷向了燕铁衣。
燕铁衣不但不退,反往迎着棍端猛进,胖子的“三节棍”却在燕铁衣接近之际,蓦地下沉斜起,整个换了角度倒抽过来。
“太阿剑”便在这时幻成了一度精耀旋转的光轮,轮齿却是千百的剑影参差蓬射,那条三节棍立刻劈啪连响着断削成了几十截,当零散的棍屑在碎舞的一刹那,另一般流虹似的晶芒暴闪,胖子但觉满眼森森剑光,身子一软,已自踣倒!
这时,燕铁衣背后,人影突至,双刀交叉,狠狠插向他的背脊!
往前猛仆,燕铁衣在仆落的同时“呼”一声倒翻,“太阿剑”颤飞弹掠,紫电纵横,对方的双刀在丁当激响声里连被荡开,而“照日短剑”贴地飞射,那偷袭者,闷哼着,一屁股便坐了下去,手抚小腹,黄脸顿时泛灰!
燕铁衣双剑归鞘,目光回扫!熊道元已经将他的对手逼得左支右乱,招架无力了。
熊道元力拼的那个瘦人乾,舞动着一把“狼牙捧”,看上去好像那把“狼牙捧”都要比他粗上一倍,这人乾似的朋友大汗淋漓,喘气如牛,几次想开口呼叫,却全被熊道元疾苦狂风暴雨般的攻势窒迫得发不出声!
忽然,那边歪在地下的胖子,用力支撑上半身爬起,朝着“祁家堡”的方向,拉开嗓门鬼哭狼嚎般哑着声叫:“来人哪,这里有……”
“有”什么尚未来及出口,胖子只觉风声拂扫,左耳一凉,他本能的一转头,老天爷,却正好发现一只血淋淋的人耳弹上了半空--他的耳朵!
惊恐的伸手抚着失去耳朵的左脸侧,胖子全身哆嗦了几下,现在他才感触到那种尖锐的痛苦!
山羊胡子一咬牙,攀抓着身边的一株矮松,颤巍巍的站起,他也像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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